因為地宮坍塌，後續已經不再能進入，從開啟到倒塌的時間太短，裏邊的物件還沒來得及拿出來。

早前從外頭拿回來的幾個物件，如今也只能當成是數千年前的古董放在西殿。

不過能確定的一點是，這座宮殿的主人並不姓趙，而是穆姓。

穆晴明拿出了自己帶回家的殘破日志給了西殿使，正好西殿使是位古文愛好者，對上邊的文字也略知一二。

他拿去研究了三天，得出的譯文結果與荀楚相去不多，今天把穆晴明叫過來，就是告訴她：“這是日志的譯文。”

“您還寫下來了啊？”

穆晴明接過他給的文稿，當時把日志給西殿使的時候，她並沒有把荀楚譯文稿給西殿使，只是口頭說了其中的意思，卻沒想到西殿使還動手把上邊能辨認的意思都寫出來。

西殿使頷首：“即便如此，這個日志裏也沒什麽可用的信息，就是小姑娘家寫的文字，也沒個名字，更分不清身份。”

確實沒寫日記人的名字。

但裏面提到的趙衡……

嗯？

因為文字不多，穆晴明看了一遍了西殿使的譯文，但卻沒有發現趙衡兩個字。

還以為自己看漏了，又看了一遍：“您說這上邊沒有一個名字？”

“是沒有……不過有個趙字，但被侵染了半邊只能大概確定是個趙字。”

但當晚荀楚分明說出了趙衡兩個字的。

對，在地下宮殿的時候，荀楚確實跟她承認過他就是趙衡，但也沒細說過之前的事。

她也說過過去與現在的荀楚無關，她不會計較過往。

只是如果日志上沒有趙衡名字，荀楚卻十分自然說出了趙衡，顯然他知道日志的主人是誰。

這個也不難猜。

她在地下宮不是進入“妹妹”的夢境之中，見到做茶餅的趙衡了嗎？

所以寫“上邪”與日志的應該都是那位妹妹，那日志裏提到的嫁衣……一個月後出嫁……

妹妹是要嫁給誰呢？

那個夢境裏的情愫，妹妹應該是喜歡極了趙衡的。

紅鞋女身上穿的就是嫁衣。

月琳瑯說，她那天看到荀楚跟紅鞋女在一起，荀楚在這事上又似乎有意隱瞞，那麽……

穆晴明想著不由眉頭一皺。

紅鞋女就是那個妹妹？

所以荀楚說，他把妹妹埋在這裏了，不是單純地因為他的過錯，連累妹妹被婆羅神埋在地下的意思？

“姑娘，姑娘？”

被西殿使叫了兩聲穆晴明才回過神來：“噢。”

“姑娘在思索什麽？”

“沒有。”穆晴明將收稿放好，“只是覺得地下宮塌了有些可惜，不然有可能查到更有價值的東西。”

“嗯，紅鞋女這樣的靈體，若不是找到她的源頭是無法徹底鏟除的。”

西殿使的意思是，找不到紅鞋女的身份，死因，是無法徹底將她消除了，所以她才那樣不斷地被打碎又再次出現。

那她的成因跟荀楚有關嗎？

如果有關……

“晚輩會盡力追查。”

穆晴明道別西殿使。

心裏還想著要不要開口問荀楚這事，她好像是說過不會過問過去的事，但如果是紅鞋女的話，這事好像還不算過去啊。

“姑娘安好。”西殿一名女弟子與穆晴明問禮。

“你好。”穆晴明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走出了兩步之後又奇怪地扭過身看，“文英師姐？”

方才與她打招呼的女弟子又轉回身：“姑娘有何事吩咐？”

李文英是左青雲生前的好朋友，兩人經常一起出任務，對於朋友的遭遇她難以釋懷，並一心想要親手抓到紅鞋女。

“師姐不是去了陵野？”

李文英疑惑：“我剛從寒潭回來，並未去過陵野。”

“那……”那月琳瑯怎麽跟她說，文英師姐讓她去陵野幫忙，不能跟她去任務了呢？“沒什麽，可能是我聽錯了，月琳瑯跟你一起回來了嗎？”

“我有些日子沒見過月師妹了。”

“……噢，那沒事了。”

月琳瑯沒去陵野沒跟李文英出去？那去哪兒了還跟她撒謊呢。

會不會是覺得跟她做事沒意思找借口跑了？月琳瑯那家夥更喜歡拼武力，大概跟她強大的吞噬能力有關，所以她更喜歡動手。

穆晴明卻更喜歡真相，所以能不動手的她絕不會動手，月琳瑯覺得沒意思也不奇怪。

看天邊烏雲漸厚，穆晴明索性叫上騾大奔一起回了一趟家。

剛到門口雨就下起來，穆晴明小跑著沖進了木樓。

還沒進門，就聽到屋裏的人說：“黎溪，還沒請到你們殿下麽？我的午飯都快涼了。”

大門的擋風簾掀開一半穆晴明停了下動作，先瞧了屋裏的人。

屋裏的人站在餐桌旁，正拿著勺兒在嘗湯水的鹹淡，沒得到“黎溪”的回應她也手微微一頓，轉頭看了過來：“誒？你也這麽早就回來了？”

穆晴明繼續掀開簾子走進來：“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我跟李文英出去了一會兒，完事就先回來了。”月琳瑯把青花瓷湯鍋蓋上，“你回來得剛好，正準備吃午飯。”

桌上幾樣炒了幾樣小菜，味道不知道好不好，但看著是仔細擺過盤的，穆晴明看了一眼：“我在西殿瞧見李文英了。”

月琳瑯這會兒啊了一聲。

穆晴明看向她，挑眉一笑。

月琳瑯哈的一笑：“好吧，瞞不過你，我其實是跟呂淑琴去了陵野，可你不是跟她有仇嗎，沒敢實話告訴你。”

“跟我有仇？呂淑琴是誰？”

真不記得假不記得？“你在臨淵坊的時候，那個被打掉大牙的一個師姐。”

穆晴明這才恍然大悟，她記得那個人只是對不上名字，不過就那點小事算仇人的話，那她仇人估計多了去了。

“這桌菜你做的？”

“啊。”

“沒想到你會做菜。”

“這不是被逼的麽，我天天吃你們的住你們的，感覺你家殿下都給我擺臉色了，今天正好得空就給他做一頓飯討個好。”

穆晴明聳了聳肩，將鬥篷卸下來掛在了衣帽架上：“那荀楚呢？”

“不知道啊，黎溪去叫了，沒見過來。”

穆晴明對著樓上喊了一聲：“荀楚。”

沒一會兒荀楚的身影出現在一樓的後門，正下著雨，光線很暗，荀楚站在門口望著她也不說話，身上像籠罩了一層灰暗。

穆晴明莫名有點心虛，手指僵硬地指著餐桌：“琳瑯準備了午飯。”

荀楚依舊沒有要進屋的意思，目光平靜地望著她須臾：“不餓，你們吃。”

“我花了一個時辰做的你好歹……”月琳瑯走到了穆晴明身後，可那人已經折身離開了，空留一扇能看到廊檐外細雨紛紛的後門，月琳瑯看向穆晴明，“這是給我臉色了吧？”

“沒有，他不大愛吃飯……”穆晴明其實也覺得哪兒不大舒服，心裏怪怪的。

“不是要趕我走的意思嗎？”月琳瑯再問。

“不能。”穆晴明哈的一笑，“他長得比較兇。”

荀楚確實沒跟她提過一句對月琳瑯的不滿，更沒趕人的意思，但穆晴明也不是沒眼力見兒，知道荀楚不喜歡月琳瑯在家裏住。

可她也不能因此趕月琳瑯走吧？

月琳瑯好笑著道：“你以為我看不出來啊，你讓他放心吧，等我找到了房子就搬出去。”

“行了行了，他不吃我們吃。”穆晴明說著率先走向了飯桌，拿起碗筷吃飯，可是，看著這一桌飯菜啊，心裏總覺得哪兒不大對勁。

“你知道嗎，呂淑琴今天跟我說想跟你道歉呢，估計你成為玄尊的弟子之後，她就一直害怕你找她報仇吧？”

“要找她報仇還需要通過玄尊？”

“說得也是啊。”月琳瑯想著又說，“其實這麽說來，你已經很久沒見過你師父了吧？”

躲他還來不及呢。

見他做什麽。

“他忙。”

“我其實有個消息不知道要不要跟你說。”

“別賣關子，直說。”

“我聽說紅鞋女去找過玄尊很多次。”

“你從哪兒得到這個消息？”玄瀾闕可從沒跟她提過，兩個月前還問了她是不是在查紅鞋女的事。

“在地宮的時候，我看到那些景象了。”

這話成功讓穆晴明註意起來：“你在地宮看到了紅鞋女去找玄尊的景象？”

“啊，但每次都會被毫不留情地化成灰燼。”

“你怎麽現在才告訴我？”

“去地宮的人都會產生各種各樣的幻象，我覺得我這個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只是今天說到玄尊就隨口一提。”

“你能說得具體一些嗎？”

這個很重要嗎？月琳瑯想了想：“就是紅鞋女不斷地行刺玄尊，想殺他，但每次死的都是她……玄尊殺她的時候，眼睛都不眨一下，反正就是這些重覆的畫面。”

說完，見穆晴明不說話。

她用筷子敲她的碗：“又在琢磨什麽呢，明知道我腦子不行，別老讓我猜行不行。”

“只是在想如果你說的是真的，那他倆究竟有什麽仇。”

“殺父之仇！”月琳瑯揚起拳頭，目露兇光，“你殺了我的父親，我與你有不共戴天之仇！”

在穆晴明面部抽動了幾次之後，她收回自己浮誇的演技：“電視上不都這麽演嗎？”

是挺好笑，但今天穆晴明就是笑不出來。

如果紅鞋女就是趙衡的那位妹妹，她想殺玄瀾闕……

“我得出去一趟。”穆晴明放下筷子。

“去哪兒？”

“有要去的地方。”穆晴明起身。

“外邊下著雨呢。”

“你吃你的。”穆晴明拿了鬥篷準備出門，但又調轉了腳步外後門去。

月琳瑯取笑她道：“還要先找荀楚來個出門前的吻別麽？”

穆晴明沒應聲，人已經走向了後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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