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就說了短短一句話，月琳瑯嘖了一聲：

“我可聽說了，妖族八部不僅是一代妖王雀凜的肱骨大臣，還是鬼王後卿的愛將，勢力遍布整個黃泉，婆羅門要招惹了九曲城，就等於招惹了整個黃泉，一個人間地獄已經夠他們焦頭爛額，還要攬個真正的地獄麽？”

這局勢穆晴明自然也是能看得清的。

婆羅門是不會輕易敢動九曲城，但這並不表示妖族就能為所欲為，這不僅是因為三界之中各有秩序與法則，也因為婆羅門的存在意義。

“同樣，妖族也不敢輕易對婆羅門動手把？”

穆晴明這話其實是想說給荀楚聽的，她不想讓荀楚繼續以妖族為後盾去觸動婆羅之境。

“就像你說，妖族背後有整個黃泉界，但婆羅門也算仙門之家，它的背後也有著天界，若真起沖突，九曲城、婆羅門誰更占上風那還不一定。”

荀楚應該比她更了解這點，應該能聽得出她說這話的真正意義。

月琳瑯撇嘴：“我又沒說啥，這跟我也沒什麽關系，我就是覺得那個夜凰啊……還挺狡猾的，居然把所有的過錯都推到了自己手下的人身上。”

這個……是挺狡猾的，但即便知道是荀楚的計劃，但她還是有護短的心裏。

穆晴明說：“也許夜凰是真不知道呢。”

“誰知道？”月琳瑯說著又吃了一片水果，轉頭看看外邊的天氣，“這天應該不會下雨了吧？方玨也到了落雁城，我們要去長山夜獵人參王你要一起去嗎？”

啊？

她不大想去誒。

穆晴明搖頭，一本正經道：“我對打打殺殺不感興趣。”

“呸。”說完立刻被月琳瑯啐了一口，“重色輕友吧你，你就打算守著男人不出門了？”

穆晴明也不否認，笑著埋頭取水果吃，又被月琳瑯按了一把腦袋，差點沒紮果盤裏去，她呵的一笑把水果塞嘴裏毫不羞恥地嚼著。

這給月琳瑯氣得夠嗆：“你有沒出息啊穆晴明。”

月琳瑯哪知道她的心思？腳上綁著的羅魂鈴不知什麽時候會讓她必須離開，她想珍惜跟荀楚相處的時光，多陪陪他，讓他安心就不會有那麽多消極的想法了。

她自己也喜歡在家。

以前不喜歡，因為家裏沒人，但現在她有荀楚，荀楚就是她的家。

“我本來就沒出息。”

月琳瑯嘴角一抽，荀楚到底哪兒好了？人不好看也就罷了，身體還不行，受不了，月琳瑯起身：“那我走了，你慢慢享受你的……艷福吧。”

穆晴明起身把她送出門：“改天一起吃飯。”

“你有空出來嗎？”

“有。”

她可不大相信，月琳瑯：“別送了，拜拜。”

聽到拜拜兩個字穆晴明低聲一笑，擡手跟她揮了揮，看她走出了院門她走回屋裏，直言問荀楚：

“夜凰跟荊無名到底什麽情況？”

荀楚的目光追隨著她從門口進來，如實回答：“荊無名是原來魔宮的人，來妖族本就有所企圖，我只是讓夜凰趁機把他除掉罷了。”

好一個一石二鳥，他還順帶幫夜凰清理門戶了是吧？穆晴明沒好氣地往他邊上的椅子坐下。

看在他這麽坦誠的份上，穆晴明也不打算對他有所隱瞞，想了想她說：“小荀，我跟你說過我是從其他地方來的對吧？”

荀楚目光回應，認真聽她繼續說。

“我以前是名警察，大概就是捕快這樣的職業。在當警察之前我是個名軍人，經歷過大大小小的戰役，可能跟這裏的作戰方式有區別，但性質是一樣的。所以我見過各種罪犯，經歷過生死。”

穆晴明目光坦誠看著荀楚：“跟你說這些，是想說我不是一個沒辦法承擔責任與困難的人。”

“我曉得。”並且荀楚還能猜到她說這些的目的，但他依舊安靜地往下聽。

穆晴明點頭，平靜繼續道：“你見過的，我腳上的那個鐲子，是玄瀾闕給的羅魂鈴。”

說到這裏明顯見到荀楚目光一沈，穆晴明伸手去握他的手。

荀楚很自然地反握了她的，他是不高興，但更多的是心疼她，所以目光歉疚。

穆晴明安慰地擡起他的手放到嘴邊，在他長著鱗的手背親了一下。

荀楚看過來，她笑得眼睛一彎，把他有些硌的手背貼在臉頰：“我說這個不是為了讓你覺得難受，而是覺得我們都該豁然。”

“如果不是我誤打誤撞的來到這裏，打破了你原來的人生軌跡，也許就沒有後來的所有事情。”

“可是，我來了，把你從所謂的天命那搶了過來。我願意接受改變天命而要承擔的所有責任，我覺得值得，因為可以跟你在一起。只是還需要你跟我一起再受一些時間的苦，這樣，你……願意嗎？”

……荀楚，就算很疼也該活著找到心甘情願的歸宿。

他如何能說不願意呢？

荀楚：“晴明是我畢生心甘情願的歸宿，只要能與你廝守受盡所有天命都無怨無悔。”

“你看我們多幸運？我喜歡你，你也喜歡我，我闖了大禍，你也闖了大禍，但現在依舊能夠在這裏卿卿我我。”

穆晴明一句一句地引導，她一點也不想讓荀楚成為真正的災難，他也一直沒抱有那樣的歹念。

“所以，就算你跟婆羅之境有關聯，就算玄瀾闕想利用我們做些什麽都沒關系，因為他的計劃同樣也給了我們爭取的機會。反過來如果當初我對你聽之任之，你也真正的觸動了婆羅之境，可能現在我們已經毫無希望。”

晴明啊，穆晴明啊……荀楚感動於她豁達胸懷的同時，又覺得眼前的人可憐到讓他不敢直視。

所以不得不閉上眼睛，有些不敢面對眼前誠摯又用心良苦的人。

“小荀。”穆晴明柔軟的雙手捧著他的手孜孜不倦再說，“玄瀾闕對我做什麽一點也沒關系，但荀楚你不跟我好，你讓自己受傷，我最是難過。”

“我不會跟你不好。”荀楚睜眼望著她，“這輩子我就只跟你那麽好。”

“還有呢？”穆晴明又問。

荀楚喉頭一咽：“也盡量不會讓自己受傷。”

穆晴微笑：“你知道我們警察的宗旨是什麽？為人民服務。所以我也算是保護國家與百姓安全的存在，可能現在說這話有點名不副實，但荀楚，你曾為了不成為蒼生的劫難走入天刑山，現在我也不希望你成為人們的劫難。”

荀楚知道她指的是，他企圖進入葬天林釋放婆羅打開人間地獄的事，而她不想看他殘害蒼生。

“可我不一樣，要是晴明哪日成了塗炭蒼生的存在，我依舊站在你這邊。”

“我不要。”

穆晴明說著眼眶莫名就紅了，不知害怕什麽，只是突然心慌地起身去抱住座位上荀楚。

“你要是有那樣的舉動……我說過我會來收場。所以要是我成了那樣的人你就把我殺了……別人或許不行，但我總會依著你的，你也得依著我。”

不可以，荀楚深呼吸密實地反抱住她。

穆晴明抱了一會兒，突然有些不滿地坐下來，渾然不覺自己是坐在荀楚的腿上，整個人趴在他的肩膀上：

“本來是要好好說話的，為什麽話題會變得這麽沈重，我不喜歡這樣。”

“是我說錯話，讓晴明難受了。”荀楚安撫地揉揉她的背。

哪是他的錯，這話題分明是她在主導。但她很喜歡被荀楚安撫揉著背的感覺，整個人舒服地依偎在他的肩膀。

“其實我想說的是，我腳上的羅魂鈴雖然可能是個套路，但戴上之後我確實扛住了婆羅反噬，所以那天在葬天林我……表現得很厲害的對吧？”

“嗯。”

“可見凡事有利有弊，羅魂鈴能助我，但我也必須幫它凈化掉婆羅之境。”雖然前面鋪墊了那麽久，但穆晴明說這話時其實是心虛的。

果然荀楚的身體也僵了一下。

察覺到他的變化，穆晴明拴著他的脖子拉開距離看他的眼睛：“你沒有因為羅魂鈴的事情生氣對吧？”

荀楚望著她的眼睛不說話。

她不斷給他灌輸希望：“既然葬天林我能處理好，其他地方也可以，只要我把婆羅之境清除，我們就可以無後顧之憂，白頭偕老了不是嗎？”

但荀楚依舊目光靜謐看著她。

“誒，你答應了會心甘情願等等我的……”

荀楚深呼吸，但依舊沒有就羅魂鈴一事應允什麽。

穆晴明要表達的已經表達清楚，也沒想過讓他能一下子接受，她以後可以慢慢地讓他相信並她所想給他的未來是可以期待的。

“小荀。”穆晴明兩只胳膊搖晃他，沒想過自己還能這樣撒嬌耍賴，“楚王殿下，你就不能給我笑一個嘛。”

晃來晃去都不能讓他笑一笑，穆晴明突然坐直身子將他面具一摘丟到一旁，然後一把捧住他的臉：

“有沒這麽難哄的呀，非要逼我以身相許才行麽？”

說完兩人同時一楞。

穆晴明這才很清晰的察覺自己擠在荀楚的身上，屁股就坐在人家的大腿上。

她那句以身相許其實沒什麽真正含義的！

穆晴明連忙松開雙手要從他身上退下來。

荀楚卻一把抱住了她柔韌的腰肢將她重新往懷裏推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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