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晴明後退了一步,拒絕他靠近：“我知道這是夢所以我才問你，為什麽丟下我一個人？”

她看著他眼淚溢出了眼眶：“不能陪我，為什麽可以陪別人？”

眼淚奪眶而出，也瞬間擊潰了荀楚，他疾步上前拉住她的手：“我沒有陪別人。”

“你有。”

“沒有，也不會有。”

“騙人，如果沒有，那為什麽非要離開我？”

“……”荀楚無言以對，只能將她抱入懷中，“對不住晴明，沒能守住你對不住。”

“那我來守著你啊。”穆晴明揪著他的衣服生怕再次被推開，“我能守住你，我就是能守住你……”

說完在他胸膛內嚎啕大哭。

眼淚一遍一遍沒入荀楚的胸膛，流入他的心臟。

荀楚以前一直以為，笑容與眼淚都是與他無關的東西，只是這些如果都來自於穆晴明，那輕易就將他吞沒。

他眼角潮濕，手不斷安撫地揉著她的背，這兩年都去了何處，到底受了多少苦才清瘦至此？

可如今，就算把她放在身邊，他也不能保證她不用受苦。

等著懷中的人哭泣漸歇，荀楚忍不住低頭輕吻她的發：“這些年都去哪裏？為何我怎麽都找不到你。”

“天錢星君那混蛋把我給抓走了……”

“天錢星君？”荀楚詫異。

穆晴明抽抽搭搭地點頭：“那家夥知道我能吸收婆羅之境的力量，所以把我帶去學陰陽術。”

荀楚擡手抹去她的眼淚跟鼻涕，看來夢境對他而言也並非都是壞處，夢裏的穆晴明可誠實多了：“你確定是天錢星君。”

“往生崖的危宿法陣就是他在監管。”

荀楚暗自尋思，他倒不知道天錢星君還有偷人媳婦的愛好，果然為了遏制婆羅之境的力量，那些人都在煞費苦心。

“臉跟手又是怎麽回事？”

穆晴明一下就把臉往他懷裏埋了起來：“你是在嫌我醜嗎？”

“本王豈敢？”荀楚心疼地把她的臉從懷裏撥出來，“我那麽醜你都沒嫌棄，又豈敢嫌棄你？”

穆晴明被迫擡頭看他，嘴硬地反問：“是不敢還是不？”

“不嫌棄，也不敢嫌棄。”荀楚伸手碰她臉上那兩道疤痕，難受。

“不敢？你就這麽怕我？”穆晴明吸著鼻子問他。

荀楚從袖中拿了一瓶藥，倒在手指上抹她臉上的疤痕，嘴裏應了一聲嗯：

“你一哭，我真的很害怕穆晴明。”

“那會不會因為這樣更討厭我？我平時不愛哭，也不知道為什麽會在你面前怎麽那麽丟人……”

“不丟人。”荀楚捧住她躲避的臉，“無論晴明在我面前做什麽都不丟人，還有，你明知我有多不討厭你。”

荀楚持起她的手，看那變形的手指頭心裏難受：“所以不用想著我，你就肆意地活著，不管活成什麽樣子我都覺得晴明最好。”

他一邊說著，將藥膏倒在掌心，然後一根手指頭一根手指給她抹，一遍不夠又來第二遍，好像這樣多擦幾遍就能把她手指頭給抹直了。

到了最後，他愧疚得將她的手都握在了手心裏，像是一切都是他的錯，所以話也說不出來，自責得擡不起頭。

所以她最喜歡荀楚了。

最喜歡了。

穆晴明不由自主地挨過去：“小荀。”

荀楚擡頭看她：“黎溪給你的藥可有按時擦？”

“沒有。”

“為何不擦？”

穆晴明一直看著他眼睛：“你要是不看我，在別人面前我醜就醜好了。”

荀楚無奈，將指尖的藥往她臉上的疤再塗一層，生怕下次沒了機會她自己又不愛惜。

手指快點到她眼皮上的疤痕了，穆晴明眼睛就是舍不得閉上，像是要在夢裏把這樣的荀楚看得夠：

“今晚的夢比之前的都真實。”

荀楚手手微微一僵。

穆晴明眼巴巴地看著這人：“我以前有說過我喜歡你嗎？”

親她的那次，是他推出她喜歡他的，荀楚咽了咽嗓子，搖頭。

“我喜歡你。”

荀楚目光一熱。

穆晴明坦然地看著他的眼睛又說：“真的太喜歡了。”

根本就忍不了，荀楚覺得心臟都快附和不住此刻的跳動，那過於坦誠的眼睛，那像是要把心臟掏出來給他看的表白，叫人如何不沈淪？

令荀楚不能自已，低頭親吻了她眼皮上的傷疤。

穆晴明不得不閉上滿溢出她心思的眼睛。

他近一寸，她讓一尺。

穆晴明突然擡手圈住了荀楚的脖子，將自己的唇送了上去……

“娘娘，王妃娘娘——”

穆晴明被黎溪的聲音叫醒，動了一下。

嗷，脖子疼。

穆晴明睜開眼睛，眼前依舊是窗前綠色梧桐樹。

她吧嗒了一下嘴，覺得自己沒救了。

居然開始做春夢！

昨晚竟然夢到跟荀楚接吻了。

怎麽回事啊，最近，一睡就做夢，睡了很久還是覺得睡眠不足。

穆晴明掀開被子下床，黎溪給她擺好鞋子，然後穆晴明看到了鞋子邊緣沾了好幾朵毛茸茸的小黃花。

“黎溪，這鞋子是你剛給我做好的吧？”

“昨天做好的。”

“那鞋子怎麽沾了花？”

“最近是相思樹的花季，這種小花很容易沾到身上，娘娘這裏也有。”黎溪從她肩頭拿下了一朵，突然也覺得奇怪，“怎麽枕頭上也有？”

黎溪持起穆晴明枕邊的小黃花，細回憶了一遍：“昨日娘娘沒出王府，咱們府上沒有相思木，這花是沾得有些多了呢。”

穆晴明陷入沈思。

黎溪有寬慰道：“會不會是府上有人從外頭摘回來，娘娘正好碰上？”

如果是鞋底那有可能是踩到不知道，但她可是洗了澡上床睡的覺，枕頭跟剛換的衣服上有就說不過去了。

“昨天我睡著後可有人來瞧過？”

“沒有。”

“那我有出去過嗎？”

黎溪剛要回答沒有，但突然覺得瘆得慌：“娘娘別嚇奴婢，您要是去了哪兒自己能不知道嗎？”

這句話讓穆晴明渾身一個激靈。

她再將昨晚的夢境仔細想了一遍，然後沿著她夢裏走出王府的路線仔細看了一遍，果然有攀爬的腳印。

她把自己的腳對比上去，尺寸符合。

恍然明白，可能她頻繁夢見荀楚不是偶然，而是有人利用了她心裏重要的感情，讓她陷入了夢魘。

突然回想起當時她與煙雨目光對視時，煙雨也回應了她的眼神。

她只是單純的想要查死者生前的夢境，但對方卻是引誘讓她陷入夢魘。

所以……

煙雨跟那些人的死亡夢境中只有她們自己在自言自語，是因為她們是在跟夢中的第三人溝通。

對比之下，昨晚她陷入夢魘之後，去了君安橋的相思樹下，然後看見了荀楚。

或許對方原本是想在那用夢魘操控讓她也吊死在相思樹上的，可是後來……

後來？

在夢裏吻了荀楚之後究竟發生了什麽，穆晴明完全不記得了，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從君安橋回到海棠閣的。

但顯然，那些死者大概沒她那麽幸運，所以她們的結局是吊死在相思樹上。

因此那些死者夢境中的相思樹並不是無關聯的東西，而是導致她們自殺的死亡之木。

可是，那些相思樹又是如何殺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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