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磨磨蹭蹭在茶園呆到太陽出來，穆晴明咕噥：“我先回去換身衣服，再去找你做茶餅。”

“好。”

說了好，繼續磨磨蹭蹭的，到穆晴明真正離開，太陽已經升得挺高。

回到了海棠閣，黎溪跟她請安之後目光就停留在她臉上。

糟糕了，剛才荀楚親得挺重的，不會被黎溪看出什麽來了吧？

穆晴明背起手微微別開頭：“咳咳，幫我放熱水，我要洗澡，洗澡。”

黎溪傳了話之後又跟過來：“娘娘今日可是有什麽高興的事？”

“能有什麽高興的事啊。”穆晴明頭也沒回進了屋，看黎溪有追上來問的架勢，她給自己倒杯茶掩飾一下。

黎溪搶上來幫她倒茶，又擡頭看她的臉：“娘娘從進門就一直在笑，臉也很紅，是有什麽好事吧？”

“跑步熱的。”穆晴明伺機擋住自己的嘴。

雖然被點破其實也沒什麽，但莫名的就是想一個人守住這專屬自己的秘密，那種只屬於她跟荀楚之間的親昵。

可能是第一次經歷，不管是生理還是心裏都覺得很新鮮，很浪漫，很興奮。這跟大家叫她娘娘的感覺完全不同，她頭一次覺得，她跟荀楚之間有了一層屬於彼此的獨特感覺。

有一個人，他跟你的關系跟別人都一樣了。

黎溪給她拿來換洗的衣裳：“娘娘，自從王府立了新規矩，大家看起來都很謹慎的樣子。”

“任何一種新規則的初期都是這樣，等習慣了，嘗到甜頭了，也就好了。”穆晴明看到她準備的衣裳皺了皺眉頭，“這衣服顏色是不是有點舊啊？”

“娘娘不是說這衣服穿著舒服嗎？”

可她那一身穿戴荀楚看了很多次了吧，穆晴明說：“今天要見……到府上家丁的幾率高，當然要更得體華麗些，否則就損了殿下的顏面對不對？”

“娘娘說的是，黎溪這就給您另準備。”黎溪不疑有他，穆晴明卻心虛的不得了，她是不是有點太矯情了？

可是好奇怪啊，從被荀楚吻了之後，心跳到現在也還沒平覆。

加上剛才為了穿得好看點去見荀楚，撒了那麽一個冠冕堂皇的謊言，穆晴明更是覺得心虛得有點過分。

趕緊去洗個澡清醒清醒。

穆晴明泡在熱氣蒸騰的浴桶內，頭枕在木桶邊緣。

忍不住再次回想起剛才接吻的感覺，好像很多細節越想越清晰，越想越讓人心跳加速。

以前還覺得，她是把荀楚當成大型寵物對待，所以忍不住對他各種擼。

但被荀楚一語點破之後，確實有些恍然大悟，那種情不自禁親近他的舉動不過是因為喜歡。

那這大概就是戀愛的感覺了吧？

沒想到她穆晴明也有今天。

這種酥麻麻的感覺從嘴唇到心臟，到全身，荀楚帶給她一切感觸一遍又一遍的讓她抱住自己。

好像還是太興奮了，心跳很一場，穆晴明深深呼吸，仰頭靠在木桶邊緣……

“娘娘……王妃娘娘可是洗好了？”

外邊傳來黎溪的聲音。

穆晴明聽見的，可那種沈淪的感覺依舊盤踞在她的身體裏。

“娘娘。”黎溪等了許久依舊沒得到回應，“娘娘？”

穆晴明不喜歡洗澡的時候被人伺候，向來是她自己在裏頭洗好了出來的。

但今天早超過了穆晴明平時沐浴的時間，黎溪便說了一句：“娘娘，奴婢進來了。”

稍等了一會兒依舊沒有回應，黎溪便立刻跑進來。

浴室內的熱氣已經開始消散，穆晴明仰頭靠在木桶邊一動也不動。

娘娘只是睡著了吧？這樣睡在浴桶裏也太危險了。

其實黎溪已經開始驚惶，她好像看到了穆晴明身上出現一個非常奇怪的東西。

走得越近看得越清楚，當她看清穆晴明身上的東西時，腿一軟差點倒在地上：“啊……”

穆晴明的身上從心口位置起，出現了一條黑色的蟒蛇。

頭部在穆晴明的心口，它嘴巴張大，兩只毒獠牙雪白鋒利，蛇身從胸口盤繞到肩膀再到身後，看起來格外兇猛猙獰。

黎溪驚慌得幾乎想要奪門而出。

但有不能這樣丟下主子不管。

咬著牙鼓起勇氣慢慢挪回來。

那蛇看起來雖然很逼真，但並不是真的，而是像以前就埋在穆晴明皮膚下，如今浮現出皮相來。

黎溪伸手推了推穆晴明：“娘娘！”

水是溫的，但穆晴明身上冷得像結了一層冰，怎麽也搖不醒。

黎溪趕緊將她從水裏抱出來，並喊道：“煙雨，速去青樾殿把殿下請過來，娘娘不好了。”

當荀楚看到穆晴明身上的印記，一向淡然的人也不由地大驚失色。

那麽一瞬間，荀楚是手腳突然冰涼的。

許久之後才用低沈的嗓音說：“都退下。”

即便是經常跟在荀楚身邊的王錚，也從沒見過荀楚這樣冷峻的表情，誰也沒敢吭一聲都退出了出去。

直到晌午時分，荀楚才從穆晴明的房間裏走出來。

他的眼神已經恢覆成原來靜謐的樣子，但比起以往的靜謐，眼底更多了一層冰寒。

黎溪想問穆晴明的情況，但現在荀楚的樣子讓她大氣都不敢出，何況是問話。

荀楚在門口定定站了好一會兒，詭譎的面容才轉向黎溪開口：“是去婆羅之境的後遺癥。此事誰都不必告知王妃。”

既然原因明確為何不能說？王錚表情一頓，靜默站在一旁。

“是殿下。”黎溪鬥膽再問，“那娘娘現在情況如何？”

“已經睡下。”

睡下？

“那是否表示娘娘身體無恙？”

荀楚目光看了一眼院子裏那株枝繁葉茂的海棠樹：“嗯。”

說罷舉步離開了海棠閣。

待旁人離去，王錚開口詢問：“殿下，娘娘確是在婆羅之境留下後遺癥了麽？”

荀楚腳步稍停頓，但似乎難以下定決心，他又舉步向前走去。

回到青樾殿，看到窗臺前插著的一大束荷花，自然而然想起今早穆晴明送花時的樣子，想起他方才采擷了她如同花一般的唇……

荀楚閉了閉眼：“王錚，本王須見玄瀾闕一面。”

王錚驚訝：“如今並非見玄尊的好時機。”

他何嘗不知？自從天刑山一見，他與玄瀾闕之間就有了僵持，說了需要時間的他不曾再度表示，而說了不給他時間的玄瀾闕也沒再找他。

但現在他不得不見。

見他不語，王錚擰著眉頭再拱手詢問：“主上去玄尊那究竟所為何事？”

“本王……確實該是時候到了。”

王錚震驚許久，最後低下頭：“殿下幾時動身？”

“今日。”

穆晴明醒來發現自己躺在床上不禁納悶，她分明是在洗澡的呀：“黎溪。”

黎溪立刻掀開珠簾走了進來，低著頭行禮：“娘娘。”

“我怎麽睡床上來的？”

黎溪力保鎮定：“娘娘還說呢，您居然在浴桶內睡著，那多危險呀，以後奴婢還是看著娘娘沐浴才可。”

果然是睡著了嗎？大概是早兩天在婆羅之境消耗太大了。

“幾點……現在什麽時辰了？”

“申時。”

下午了？穆晴明立刻爬起來：“快幫我梳洗，我要去青樾殿。”

“娘娘可是要去見殿下？”

“……啊，有事。”說好了去跟他做茶餅的。

黎溪道：“殿下有事出門了。”

“什麽？”一聽到荀楚出門穆晴明的神經就繃緊了，“他去哪兒了？”

“殿下知道娘娘醒來會擔心，故而臨出門前讓奴婢轉告娘娘，殿下兩日後便回來。”說著還從桌上端來一個精致的竹盤，“這是殿下留給娘娘的。”

黎溪打開蓋子，裏邊是六只茶綠色的餅，上邊打著荷花模印，看著家常而又精致，顏色也十分清新。

想起早上兩人在茶園發生的事，原本懸著的心慢慢覆位，荀楚都跟她好了，不會再像以前一樣不辭而別讓她……守寡的吧。

這茶餅應該就是荀楚做的吧，沒想到他還有這手藝，穆晴明你賺了。

這餅打得真精致，不知道吃著怎樣。

穆晴明舉起盤子聞了聞，是淡淡的茶香與蜂蜜的味道。

她拿起一塊咬上一口，口感十分酥軟。

首先進入味蕾的是抹茶微苦的味道，蜂蜜放得不多，故而咀嚼了茶味之後，才有一絲甜蜜在口中揉散開來。

這時候，又隱約品到很特別的香氣。

穆晴明眼睛一亮，是荷香。也很淡，用力聞不出，細品若有似無綿綿不絕。

她確信這茶餅定然出自荀楚之手，因為這是只有他們才知道的味道。

那個風雨初霽的清晨，混著茶與荷的初次親吻的味道。

一時間，穆晴明覺得這茶餅更是沁人心脾，回味無窮。

這是她吃過的，最幸福的食物……

只是，荀楚離開才兩天，怎麽她就覺得日長夜也長的，所幸兩天後荀楚按時回了家。

當黎溪興匆匆跑過來告訴她：“娘娘，殿下回來了。”

之前還在人前裝得跟荀楚沒什麽關系的穆晴明，這次真沒忍住，丟下手頭的賬本就奪門而出。

直到意識到自己的舉動有點毛躁，腳步才猛然停了下來，但遲疑了沒多久，就又開始小跑起來。

沖到青樾殿門口，突然又想到兩天之前兩人剛接過吻，心莫名又是一陣狂跳，真沒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因為要見到一個人，緊張到這種程度。

可即便緊張至此，但心裏的喜悅仍因為要見到的那個人，而不斷地高漲再漲。

以前覺得青樾殿沒有人氣顯得草木陰森，但如今因為這裏邊住著那個人，又覺得這裏曲徑通幽，別有一番詩情畫意。

穆晴明踏入殿門前的臺階，腳步忽而一頓。

一束荷花躺在臺階旁的草叢內。

荷花、花苞、蓮蓬、荷葉的數量都是那日清晨她采摘的樣子，所以這是她送給荀楚的那一束吧？

那為什麽會被扔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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