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禦天臺的路上，飄蘿知道了摩陀天山入山祭所為何事，她倒真沒想到仙界還有這樣的事情，雖說去摩陀天山是為六界造福，可總感覺被派去的人像是受懲罰一樣。十年都生活在那兒，修煉許多天才抵別人一天，又是極苦之地，不知道今年會是哪位仙家去那兒。

從星華宮去禦天臺的路上，飄蘿朝後看了眼，看不見星華宮了，轉頭看著前面蓮步生花的星華，小跑兩步走了上去。

“師父。”

“嗯？”星華看著她。

飄蘿小聲道：“我有點困。輅”

星華嘴角扯了下，轉頭朝前面走，像是沒聽見飄蘿的話，等飄蘿剛準備開口說什麽時，忽然握住她的手，牽著她走。

討厭鬼，明明知道她話是什麽意思，偏要逗她玩。

飄蘿眼底佯裝嗔怪著星華，心裏卻洋溢著甜絲絲的幸福嫖。

牽著飄蘿走時，星華的腳步明顯慢了很多，一點都不急著去禦天臺，連飄蘿都不忍不住催促到。

“師父，為什麽上古神獸裏沒有青龜？”

“然後呢？”

飄蘿一本正經的道：“那你就可以不是青龍而是青龜了。”

看看他這走路的速度，凡間的老夫老婦走的都比他快。

星華用力握了飄蘿的手一下，但是很細心的掌握了力道，不至於捏疼她。真是沒規矩，居然說他是青龜，堂堂青龍被說成青龜，她倒是趕說。感覺到星華的緊握，飄蘿低低的笑出聲。

“呵呵……”

“師父，快點兒走吧，其他仙家肯定都到了。”

星華索性停下來，不走了。

“哎？你怎麽……不走了？”飄蘿拉著星華的手，想拽動他，發現他像個大石頭一樣杵著，又拉了拉，還是不動，“走啦。再不走就真的遲了。”

看著著急的飄蘿，星華勾起笑容，將自己的臉送到飄蘿的面前。

飄蘿緊張的朝周圍看了看，這個時候要親親，很不合適吧。

“不要啦。”

“那不走了。”

飄蘿皺眉，“這裏萬一有人經過怎麽辦？”

“現在有嗎？”

“現在是沒有啊。但是……”

星華將臉更加湊近飄蘿，近的他再貼近一點就直接拿自己的臉貼到她的唇瓣上了。

見他如此近，飄蘿迅速的在星華臉上親了一口，朝左右查看，發現沒人，放心下來。

“這下滿意了吧。可以走了吧。”

星華輕笑，“嗯。”

雲層的上面，連心推著花翹的輪椅停在空中，看著星華牽著飄蘿朝禦天臺走去，忍不住嘀咕，“星華上仙和他的弟子真的越來越不註意了，居然在星華宮外都敢有這樣的舉動，他們就不怕別的仙家看到嗎？”

花翹表情冷冷的看著雲下的倆人，他們不是不怕，而是情不自禁。情到濃時，星華壓不住想和她親近的心，他對飄蘿的感情隨著日子的過去，越來越深，她實在看不出飄蘿有什麽好，真的不明白為什麽他獨獨喜歡那個小妖精，就算他們不能在一起，不能違規，可是他能不能不要和飄蘿在一起，一只不拿她放在眼底的妖精，她非常不喜歡。

“別說其他的了，我們趕緊過去吧。”

“好的，小師姐。”

禦天臺。

星華和飄蘿到的時候，仙界的仙家都到了。

飄蘿向其他五位上仙施過禮，安靜的站在星華的身側偏後的位置，看著禦天臺下，納悶，眾仙都來了，難道就從人群裏找出一個人去摩陀天山？怎麽找？若是誰都不願意去，難道強行逼著對方去嗎？

白寅稍稍傾身到星華的這邊，小聲道：“今年是怎麽搞的，摩陀仙翁怎麽還不來？”

“路遠。”

“以前就近？”

心情頗佳的星華笑了下，“怎麽，你想去？”

“你陪著本仙就去。”

星華笑，“我去怕你受不了。”

白寅目光瞟到飄蘿的身上，不懷好意的笑著對星華道，“小飄蘿都受得了你，我難道不行？”

“白寅上仙的嗜好現在是越來越廣泛了啊。”星華邪魅的笑了一記。

“在仙首大人的帶領下，不進步是不行的，你說對吧，星華。”

“來了。”

聽到星華的話，白寅順勢看去，果然看到天邊有一朵巨大的白雲朝禦天臺飄來。

飄蘿輕輕扯了一下星華的廣袖，待他傾過身子，低聲問他，“師父，摩陀仙翁是做什麽的？摩陀天山裏的大仙嗎？”

“嗯。摩陀仙翁來帶人去摩陀天山。”

飄蘿點點頭。

不大一會兒，摩陀仙翁騰著厚厚散發著冷氣的祥雲飛到了禦天臺的上空。

“各位上仙久候。”

上線們紛紛對摩陀仙翁點頭示意問候。

“仙翁可好？”星華輕聲問。

摩陀仙翁笑著點頭，“尚好尚好。有勞星華上仙掛念。”

飄蘿發現摩陀仙翁似乎比太白星君都年長一些，出了頭發和胡子是雪白的，連臉上的褶子都比太白星君多了很多，看來他每天操心的事情果然很多啊，要不就是在摩陀天山過的不開心，老的太快。不對，仙家都是長生不老的，那摩陀仙翁為什麽是這樣的？

一番寒暄之後，摩陀仙翁看著星華，“星華上仙，不知今年可有誰願意主動跟隨老夫一起去摩陀天山？”

星華搖頭。

“老仙翁，為恐有些偏頗，本仙以為，還是讓禦天翎子來決定更為公平。”

摩陀仙翁點點頭。

禦天翎子，因為沒有人主動去摩陀天山修行十年，而星華他們又不能強行的派誰去，只能選擇一個讓眾人覺得公平的抉擇辦法，仙界所有的仙家都到禦天臺來，在六位上仙站著的禦天心臺上，臺心地上有一顆巨大的禦天聖果，六位上仙同時對著聖果施法，禦天聖果會從地上飛到空中在禦天臺上方飛行，當它停下來時，禦天聖果裏會落下一粒禦天聖果種子，頭上懸空出現種子的仙家就是被禦天聖果選定的去摩陀天山的人選。

被派去摩陀天山的仙家將禦天聖果的種子種到禦天臺的周圍，種子會在十年內發芽生長，待到十年期滿時，仙家回來，種子長成了小樹，迎著驕陽健康的成長。

飄蘿朝禦天臺四周看了看，因為仙家很多，禦天臺也太大，飄蘿並不能看到整個禦天臺周圍是不是栽滿了樹，只是隱約看到禦天臺的周圍確實有一顆顆大小不一的樹苗，想必就是之前被選中的仙人種下的吧，有些種的早，已經長成了大樹，有些則還是小樹一棵。星華看著彩鳳，“彩鳳上仙，所有的仙家是不是都來了？”

“是的。”

星華環看了一圈禦天臺的仙家，對其他五位上仙說道，“開始吧。”

“好。”

星華和上仙們走向禦天心臺的禦天聖果，六個人各據一方，各自的弟子跟在他們的身後。

飄蘿期待看到禦天聖果怎麽選人，朝臺下看去，不知道今天會選中誰呢？忽然，她在人群中看到了一張想不到的臉。

花翹來了！

她怎麽來了？

飄蘿的心緊張了，她昨天被她和師父氣得半死，今天過來，不會是為了……

越想，飄蘿越擔心，現在仙家都在這，前所未有的整齊，如果這個時候花翹爆出什麽，麻煩肯定比歸冉鬧出的大很多。

星華和白寅等上仙對視一眼，幾人慢慢擡起手。

就在星華準備施法的瞬間，飄蘿見到花翹似乎有大聲喊停的跡象，糟了！她肯定是想曝光他們的感情！

“等一下！”

廣闊的禦天臺上響起飄蘿的聲音。

星華落下手，轉身看著飄蘿，她怎麽了？

飄蘿忽然跪到地上，看著星華，“師父，弟子身為您門下之徒，理當以造福六界為自己的己任。我平時嘻嘻鬧鬧不學無術，師父您慈善溫和，總也舍不得嚴苛對待弟子，今日遇到摩陀天山入山祭，弟子以為，這對我來說是一個極佳的機會。我願意主動去摩陀天山修行十年。”

什麽！

星華不敢置信的看著飄蘿。

她說什麽？！

她主動去摩陀天山十年苦修？!

飄蘿拜倒在地上，“弟子求去，請師父成全。”

“不行！”

不是星華，第一個出聲反對的是彩鳳。

彩鳳走到星華身邊，看著匍匐到地上的飄蘿，“飄蘿絕對不能去。”

她到底怎麽想的？她跟著星華站在禦天心臺上，其實根本不用擔心禦天聖果會停在她的頭上，星華是仙首，禦天聖果會感應到他的靈力，他身邊的飄蘿不會被選到摩陀天山去，她怎麽反而主動要求去那？她是不是不知道那兒有多苦？她當那兒和仙界一樣好玩嗎？

“彩鳳上仙，我是仙首的弟子，為仙界，為其他五界，我都有責無旁貸的責任，以前我不懂事，給大家添了不少麻煩，今日懇請眾位上仙成全。”

彩鳳驚訝不已的看著星華，到底怎麽回事？他有沒有告訴飄蘿摩陀天山是什麽地方啊？

彩鳳走上前，蹲下身子，對飄蘿道，“飄蘿，你擡起頭來看著我。”

聞言，飄蘿擡頭。

“你知道摩陀天山是什麽地方嗎？”彩鳳問。

飄蘿點頭，“知道。”

彩鳳將聲音壓低再壓低的問道，“摩陀天山一入十年，十年間你沒有出山的機會，你要跟你的師父分別十年嗎？你看不到他，他也看不到你。”

十年！

她十天看不到師父都會想的緊，何況是十年。

可是，她沒辦法。

如果她不出聲喊停，花翹一旦出聲，她和師父會都遭殃，她不怕死，可她死了，師父怎麽辦？去摩陀天山好歹她還活著，只要活著，就有希望。十年，她相信，她和他都等得起。

飄蘿匍到了地上，“請師父成全！”

眾仙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主動去摩陀天山，而且還是根本不會被禦天聖果選中仙首弟子，當真是被飄蘿嚇了一跳，紛紛吃驚。

“本仙不同意！”彩鳳站起來，看著飄蘿，“你道行淺薄，不適合去摩陀天山。”

勾陳道：“摩陀天山似乎並不要求非得道法高深的人才能去。她能主動請求，倒真是一片赤心。”

白寅看著星華，怎麽會出這樣的情況呢？想都不用想星華不會同意，飄蘿離開他身邊十年，想都不敢想，他怎麽舍得。

“此事，得好好想想。”

彩鳳看著白寅，“何須再想？她不能去。”

玄武看著星華，想了想，道：“星華你的弟子，這……她主動請去，我不反對，當然若是她留下，我也不反對。全看星華你的意思吧。”

失去歸冉的赑屃看著飄蘿，再看看星華，“若是飄蘿真心想去，未嘗不可。”

星華看著地上一直匍著的飄蘿，為什麽突然想去？今天起來還好好不是嗎？從淩霄神山回來之後他們之間有小小的矛盾，可是現在矛盾不是正在瓦解嗎？為何現在心甘情願的離開他十年？十年！她知道是什麽概念嗎？沒有他在身邊，她要怎麽生活？他要怎麽放心？

“眾位上仙，飄蘿以為，為六界造福乃我們每一個人的責任，不管是誰去，都應該得到尊重。禦天聖果選出來的人，看上去是公平的，可上仙的弟子從來都不用擔心被派去，上仙要維持仙界平安，自然是不能去的。可上仙的弟子與其他仙家並無異處，這些年來，沾著各自師父的光都不用去，飄蘿以為有失公允。今日，請讓飄蘿去摩陀天山，亦算是代替所有上仙弟子為六界所做的微薄貢獻。”

黃狼仙在眾仙中小聲的嘀咕：“凡間有皇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的說法，為何上仙的弟子就可以不去？而且仙首的弟子還是主動請求去，為什麽要攔著她？”

安靜的禦天臺，黃狼仙的聲音即便是很小，可周圍的仙家都聽見了，大家都覺得他說的在理，點頭讚同。一時，這樣的說法蔓延開，大家紛紛小聲的議論。

跟著，又有聲音冒了出來。

“星華上仙遲遲不點頭，是不是故意偏袒他的弟子啊？”

“不至於吧。星華上仙一直都是秉公處事的。”

“就是，他肯定是在衡量是不是該讓飄蘿去，他才不會偏私呢。”

“飄蘿想去就讓她去啊，非攔著她幹嘛？彩鳳上仙居然還不同意，真不知道是為什麽？”

“就是啊，難得有人主動去，就讓她去唄。”“真是不敢相信，星華上仙的弟子居然主動去摩陀天山十年苦修，那兒可是真的很苦，她是不是腦子傻了？”

“說不定是，不然怎麽會主動要求去呢？那可是大家都怕去的地方，就怕自己被選中，她倒好，有個師父罩著自己不用擔心，還能主動過去。”

“你覺得星華上仙會同意嗎？”

“應該會吧。”

“我覺得不會，星華上仙怎麽放心飄蘿去啊。”

“如果不讓她去，好不公平啊，她都跪求了。”

飄蘿說代所有的上仙弟子過去，堵彩鳳都說不出話來，差點想把她從地上拎起來，讓她好好看看星華，好好想想當前的形勢，她怎麽能在這個時候去摩陀天山呢？

“飄蘿，你是不是花生米吃多了？”

彩鳳瞪著飄蘿，不然她的腦子怎麽就這麽不會想事，花翹來星華宮了，她居然還敢跑出去十年。十年之後她回來，星華宮裏還有沒有她住的地方就不知道了。

飄蘿匍於地，一動不動，更加不敢再擡起頭來看星華的眼睛，她怕看了之後自己就沒有勇氣去摩陀天山，做出這個決定她是一時心急，能救一時是一時，到摩陀天山之後要怎麽辦也只能到時在想了，她不能讓花翹在這麽多的仙家面前說出她和師父的秘密。看到師父的眼睛，她的堅持會一點點潰塌，他的沈默，是對她最殘酷的折磨。

星華看著地上不敢再擡頭看他的飄蘿，無人知道，廣袖中他的手握成了拳頭，緊緊的。為什麽？他想不明白為什麽她會做出這個決定。昨晚她問，是不是倆人只有生活在一起感情才會存在。她難道那個時候就想著今天要離開他嗎？

以前她想什麽，他看得透。是不是就是因為他看得透她，她現在變成將心底的事用措手不及的方式告訴他？讓他猜不到，讓他抓狂。

局面，僵持著。

星華怎麽都沒想到，讓自己第一次在眾仙面前如此為難的人居然是自己心尖上的人。

同意，他的心痛得說不出話。

不同意，所有的仙家都看著他，難道真的有失公平的讓大家看到一個徇私的他嗎？信不立，以後如何存威。

所有人都看著星華，等待著他出聲打破這個安靜。

飄蘿趴在地上，從星華的無言裏，她知道他心裏的答案。她不敢看他，他也不敢出聲。可是這麽多人看著，他們不能一直這樣耗著，他不能做出選擇，她來替他選擇。

忽然之間，飄蘿從地上站起來，不看任何人，轉身飛向天空中摩陀仙翁的祥雲。

“飄蘿！”彩鳳急呼。

星華一只手微微擡起，目光追著飄蘿，平靜的神色下是他翻湧滔天的焦急，眾目睽睽之下他什麽都不能做，甚至連出手拉住她都不能，他是星華，他是仙首。

無人知，他多急。

飄蘿飛到祥雲之上，對著摩陀仙翁行拜禮，“星華宮弟子飄蘿拜見摩陀仙翁。”

摩陀仙翁點點頭，“老仙我領人多年，你是第一個主動要去摩陀天山的仙子，起來吧。”

“謝謝仙翁。”

飄蘿站起身後，轉身看著禦天臺，目光卻沒有焦點，那個點，她的目光根本不敢投射過去，對著禦天心臺的方向跪下。

“弟子飄蘿，拜別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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