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冰雕龍椅上的星華在那一刻讓飄蘿覺得她和他之間的距離很遙遠，他就像她永遠都觸及不到的太陽，每每之間都散發著奪目的光華，可以溫暖所有人，卻不能被誰擁有。8這樣高不可攀的他，讓她覺得自己好渺小，如果不是有幸成為他的徒兒，窮極此生她都不會知道，在仙界有這麽一個男子，一回眸，一投足，都帶著傾覆天地的風華。

飄蘿的眼睛裏漸漸湧起一些莫名的憂傷，距離近得明明可以清晰的看見師父的表情，可為什麽覺得他的眼中看不到她呢？那個長長的青絲從背後垂到椅子上男子，還是一襲藍色仙服，還是一樣的眉眼，只在那把青龍冰椅上一坐，就仿似已經與她隔了千山萬水。

星華落了座，朝白寅和勾陳、玄武各看了一眼，似乎感覺到飄蘿投向他的目光，轉頭朝她看去。

倏然的，當星華看到飄蘿仰望他的雙眸時，淺淺的蹙眉。

剛才還好好的，怎麽會有憂傷的感覺夾雜在她看他的崇拜和驚艷的眼神裏？而且愈來愈濃檣。

像飄蘿未成年的時候那樣，星華朝她伸出手，目光定定的看著她。

這時，靠在桌邊的歸冉喊飄蘿一起玩，“討嫌蘿。討嫌蘿你……”

飄蘿看著星華朝她伸出的手，頭都沒轉的對歸冉道，“等會。我先去找我師父。勁”

哎！

歸冉嘴巴張了張，沒發出聲音，看著飄蘿提起裙邊朝冰晶長階上走去。

雖說極樂宮任何仙籍的仙家都可以進去玩樂，但最後二十級長階卻不是人人都敢放肆走上去的，眾人心裏對上仙和主宮大仙還是有著一種敬畏，尤其最後的十階，若非上仙有意喚之，一般的仙家不會走上去打擾上仙。於是，飄蘿拎著裙子走在長階頂上的身影顯得特別紮眼，在下層觀望星華的仙女們紛紛羨慕，不會掩藏情緒的仙女更對她表現出強烈的嫉妒之色。

“老天爺也真是，怎麽什麽好都讓她撈了呀。”

“噓！那可是星華上仙的弟子。”

“星華上仙弟子怎麽了？難道有說錯嘛，若是她靠自己本事成了上仙的弟子，咱們必然服氣，你看鵲靈，誰說過她半句不是，人家憑的是自己的本事。可飄蘿有什麽吖？”

走到頂層，飄蘿放下提起的裙子，走到星華的面前，“師父。”

星華看著飄蘿，看來她是真的不高興呀，以前他伸出手她再鬧性子也會走過來第一時間抓住，今天居然都不牽他的手了。星華伸著的手朝飄蘿腰肢上一攬，撥她到近前。

“怎麽了？”

飄蘿搖頭。

“不喜歡這我們就離開。”

“不是。”

飄蘿咬了下嘴唇，道：“我就是覺得跟師父之間相隔得很遙遠似的。”

“現在呢？”

“不是說這種距離。”飄蘿少了往日的乖張，顯得十分恬靜，“我可以站到師父身邊，也可以牽到師父的手，我們身體可以挨得很近。可是，心裏卻總感覺師父遙不可及，那種距離感讓我害怕，就好像不管我多麽努力都不配跟師父在一起一樣。”

星華目光深深的看著飄蘿，許久。

忽然，不顧是不是場合不對，星華手臂輕輕一帶，將飄蘿摟著坐到了他的腿上。

這一幕，讓白寅大吃一驚，不是吧，星華居然這樣對他的女徒兒？連勾陳和玄武都忍不住相互看了一眼，他收女徒兒他們沒有任何意見，畢竟是他自己座下弟子，他人宮中之事他們不便多言，但在極樂宮裏眾多仙家的面前如此親昵的抱著徒兒坐在腿上，是不是感覺……不太適合？

飄蘿愛占星華小便宜不假，但近乎成年的她與小時候還是有了差別，若是未成年，星華這樣抱著她，她會嘻嘻哈哈的不當一回事，但現在不可能。只見她動著身子想站起來，可她越想起身星華手臂上的力氣就越發，固執的將她摟在腿上。

飄蘿偷偷看了一眼長階之下關註著他們師徒的人，小聲道：“師父你放開我，這樣對您老人家的名聲有不好的影響，其他仙人會說閑話的。8”

星華擡起手，放到飄蘿的頭頂，揉了揉，“我從不在乎外人對我的看法！”

在外，他保持與她的師徒禮不是顧忌他自己的聲望，而是不想眾仙對她議論紛紛，旁人眼中他的好壞根本不是她能影響的，長久的歲月裏他是什麽樣的人早就有了定論，反而是她這個‘橫空出世’的小妮子讓大家難以接受。只不過，顧得了別人對她的看法就顧不得她內心的感受，剛才看到她那麽憂傷的眼神，他忽然覺得其他仙家再怎麽不喜歡她也沒什麽大礙，只要她不在他這受委屈就行。

“師父……”

怎麽辦，她忽然好想親他一口。

“飄蘿，迎著我走來，再遠的距離也有消失的那一天！”

心情原本沈悶的飄蘿一下就被星華的話修覆了不美麗的心情，師父說的對，只要不與他背道而馳，總有一天，她會夠資格與他走在一起。

“師父。”

看到飄蘿恢覆活力，星華挑了下眉梢，“嗯？”

飄蘿偏了偏身體，避過一幹仙家的視線，低頭下，擡起手，親了一下自己右手的食指，然後將被她的紅唇親過的指頭在星華臉頰上按了一下，看著他狹長而明亮的眼睛，媚色縈染的鳳眸裏有著女子醉人的嬌羞，眼波流動間百魅婉轉，小臉上漸漸蘊開紅暈，“我去跟鵲靈他們玩了。”

看著飄蘿的背影，想到她剛才動作表達的意思和那雙勾.人的眼中的羞色，星華輕輕的笑出聲來。

“呵……”

飄小蘿，你這個小色鬼！

因為飄蘿親自己手指那下躲過了眾人的眼睛，就連挨著星華最近的白寅都沒看到飄蘿的動作，所有人就看到她用手指戳了一下星華的臉，頓時都在心中大斥飄蘿沒大沒小不懂禮數，可見到星華失笑的模樣，眾人又紛紛搖頭嘆息。星華上仙真的是太縱容他的弟子了，簡直是無法無天啊。

回到師兄師姐們一塊兒的飄蘿心情好得不得了，“鵲靈，落塵，玄心，昔陽，歸冉。”

鵲靈驚喜的拉著飄蘿，低頭看著她的鞋面兒，她來的時候沒有註意到，剛才從她師父那下來的時候發現了，怎麽有兩個這麽可愛的毛球在她的鞋尖上？

“你自己放上去的嗎？”

飄蘿得意的擡起腿，抖著腳尖，震得火靈狐的毛顫啊顫，“不是，是我師父。”

昔陽認出了飄蘿鞋尖上的毛是火靈狐的，“火靈狐的毛倒真是禦寒的上品。”

歸冉笑著從桌子上碰了下來，“哎，討嫌蘿，看上去你跟你師父的關系很不錯啊。”

“你跟赑屃上仙的關系不好嗎？”

“感覺不一樣。”

飄蘿白了一眼歸冉，“你這種低端粗俗甩節操土憋矯情無下限的人自然和我不一樣，一把年紀了還跟我比，我還是未成年呢。”

“切！”歸冉鄙視不已，“你沒成年？你要不要這麽好意思啊？”

“我怎麽不好意思了，我天印沒開成年之路就沒有走完，差一步也是差，我就是未成年，你就是老人！”飄蘿看著落塵，“對吧，大師兄？”

落塵點點頭，“按理說是這麽個理兒。但是……”

“哎哎哎，大師兄，後面的話就不用說了，關鍵詞說出來就足以彰顯你大師兄的聰明睿智和身份了。”

歸冉惱火的瞪著飄蘿，“飄小蘿看到你我就發愁，怎麽每次什麽理都被你占了啊，你就沒錯的時候！”

“嘿嘿。”

飄蘿笑得精靈可愛，伸腳勾過歸冉的那張凳子，一屁股坐了下去，問鵲靈，“鵲靈，你們在外面可有遇到什麽好玩的事情嗎？你們都不知道，這陣子我被師父關在宮裏習字作畫多痛苦，天天不是濃墨就是丹青，畫的我覺得自己都要成凡間那個‘閻立本’了。”

“喲，還知道閻立本啊？”

歸冉手裏扔著從桌上拿起的蘋果，他話音剛落，空中掉下的蘋果就被飄蘿出手攔截，迅速的咬上一口，嚼得脆響，所有動作一流水兒的完成，麻利得歸冉都沒有搶回蘋果的機會。

“飄小蘿！你不想在仙界混了是吧，敢搶老子的蘋果。”

看到炸毛的歸冉，飄蘿‘好心’的勸他，“歸冉師兄，極樂宮的仙家眾多，你這樣說，太高調了，不好不好。我們身為上仙的弟子，凡事當低調內斂，行善則默默無聲。”

“老子的蘋果都被你吃了幾口了，你讓老子低調？！”歸冉作勢去搶飄蘿手裏剩下的半個蘋果，被飄蘿輕巧的躲開。

“嘖嘖嘖……”

飄蘿搖頭，“歸冉師兄，你不要怪我沒提醒你噢。低調，悶***的高調；高調，被打的征兆！你這麽高調的叫著‘老子老子’，很容易被打的。”

“哪個敢打老子？啊！”

歸冉捂著被打的頭大吼，“誰！”

“你敢在幾位上仙面前稱‘老子’？！”

循著冷冷的男聲，眾弟子轉頭看去，只見一臉冷峻的赑屃上仙出現長階之上，歸冉立即老實了，態度謙卑。

“師父，徒兒知錯了。”

赑屃睨著歸冉，“連飄蘿都知道為人要低調，你竟還如此放肆張揚，莫非是要連最小的師妹都不如麽？”

歸冉態度十足十的誠懇，“弟子一定謹遵師父教誨，不敢再妄自高調為人為事。”

赑屃走後，飄蘿笑得歡快，沖著歸冉做了一個可愛的鬼臉，“那那那，我提醒你了吧，是你不聽，被打了吧。”

“飄小蘿，你最好別讓我看到你被你師父修理的樣子。”

歸冉敢怒不敢顯的坐到小凳子上，像一只被眾人欺負的小動物一樣，可憐兮兮的。可飄蘿哪會被歸冉嚇住啊，見他扮可憐，她越發來了興致，拿著半個蘋果繞著歸冉走了一圈又一圈，而且每咬一口還故意發出脆脆的聲音。

“喲，生氣了啊？”看著歸冉瞪得越來越大的眼睛，飄蘿樂了，“落塵師兄你們看，歸冉好像生氣了吶？”

鵲靈實在看不過去了，噗笑出來，“飄蘿你就別欺負歸冉了，再氣下去，他都要現原形了。”

“呵呵。”

落塵和昔陽還有玄心都笑出聲來，這貨典型的沒事找揍型，好好的總喜歡跟飄蘿對板兒，這不，對到被師父打了吧。

“歸冉你也是，你惹飄蘿能有好結果嗎。”鵲靈拿了只香蕉扔給他，“你也不看看她在仙界吃過誰的虧啊？”

歸冉撥開香蕉，對在一邊嬉笑的飄蘿說了四個字，“小人得志！”

飄蘿又咬一口蘋果，對歸冉做了一個微微屈膝的小禮，“謝謝誇獎，不甚榮幸。”

看著飄蘿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的得瑟樣兒，連玄心都笑了，果然是沒節操的人，難怪能把厚臉皮的歸冉氣得跳腳。

“啊啊！”歸冉抓了一把自己的頭發，“飄小蘿，再跟你說話老……我整個人一定會瘋，兩個時辰時辰之內你不要再跟我說話。”

一個人默默走到一邊蹲著的歸冉，看上去越發可憐了。

欺負完歸冉，飄蘿不經意瞟都一個人，走到鵲靈身邊，輕輕撞了她一下，在她耳邊低聲提醒道：“左下角那。”

鵲靈看過去，一下見到了立夏的身影，他也正朝她這邊看。兩人的視線碰到一起，很快就轉開。

之後的聊天，飄蘿悄然的‘排擠’著鵲靈，讓她坐在一個擡眼就能見到立夏的地方。而她，就坐在鵲靈和立夏的視線中間，讓鵲靈看立夏的時候就好像是在看她，不會引起別人的懷疑，明白飄蘿好意的鵲靈感激的對她笑了笑。

星華和白寅等幾位上仙有一句沒一句的搭著話，他本不喜歡來極樂宮度過寒霜月，想著飄蘿沒來過就帶她進來，大部分的時間他都是斜靠在龍椅上，一手支著額際，閉目養神。偶爾打開眼睛也是去看階下方的飄蘿，見她跟其他上仙的弟子聊的開心，便又放心的閉上。她也是，搶歸冉的蘋果就算了，還欺負人家被赑屃訓斥，虧得歸冉那人從來不記仇，性格大大咧咧的，由著她欺負。想著，他似乎又有些日子沒帶她下界了，跟鵲靈他們一聊天，她就越發覺得仙界無趣，改日怕是又得鬧著下去玩了。

極樂宮的仙人越來越多，從長階下方傳來的聲音越來越熱鬧。

飄蘿聽著昔陽說完，來了個點子，“哎，凡間不是有‘沙場點兵’一說嗎，咱們來一個仙界的‘沙場點兵’，像下棋那樣，人人自立為王，拼一個輸贏出來，輸得接受懲罰。”

落塵點頭，“好啊。”

昔陽笑了，“我同意。”

玄心也有興致，“奉陪。”

鵲靈也不示弱，“拼就拼。”

角落裏的歸冉一下蹦到桌子面前，“這種事情，怎能少得了我。”

“好！”飄蘿從凳子上站起來，大家還以為她要放出什麽豪言壯語，哪知她說了一句，“我先解了披風。”

說完，飄蘿拎著裙子歡快的又跑上長階，見星華在閉目靜神，也沒多加打擾，解開披風的束帶，將厚厚的披風扔到他的龍椅上，轉身又蹭蹭蹭的下了階梯。

上下晶階的時候，她鞋尖上的赤色毛絨球特別惹眼，看得許多仙女都十分喜歡。

鵲靈想，能這樣毫無顧忌在極樂宮長階上竄來跑去的人，除了飄蘿，恐再無人了，連他們都是不得師父召喚或者有事稟告都不敢輕易上去，偏偏飄蘿的眼裏沒有一點忌諱，放個披風都是直接扔在星華上仙那，這般自由自在的模樣，當真是羨煞了一群人。

回到桌邊的飄蘿一腳踩在凳子上，擼起兩只胳膊上的廣袖，幹雲豪氣的道：“來吧！”

“哎，既然是要分輸贏的，那就得先說說輸了的人有什麽懲罰。”歸冉道，“到時候，贏就是贏，輸就是輸，不可賴皮。”

幾人紛紛點頭。

歸冉特別提醒道，“尤其是飄小蘿這貨，不能再仗著自己年紀小就賴皮啊。”

“這話你留給你自己吧。”

昔陽問，“可是若輸了，懲罰是什麽呢？”

眾人沈想，飄蘿忽然出聲。

“勝者為王！敗者暖床！”

寒霜月這麽冷，她晚上睡覺差點凍死，如果這個時候有人給她暖暖床，那是一件多美妙的事情啊。

“好！”歸冉第一個讚同。

其他幾人也沒有異議，六人正要布開棋局的時候，白寅忽然從自己的位子上飛了下來，“等等！這麽風sao又能體現本仙智慧的游戲怎能沒有本仙的身影呢，你們幾只真是不可愛，來，算本仙一個。”

白寅走到飄蘿的身邊，看著她笑瞇瞇的，“小飄蘿啊，你可得極好懲罰噢。記住，敗者暖床！”

不知是無聊還是被飄蘿提議的游戲吸引，勾陳上仙也有了興致，從他的座位上站了起來，看著白寅那團人，傳下聲音，“白寅參加了，本仙自是也想試上一試。玄武，你何不也來下一局？”

玄武上仙微微一笑，“好啊！本仙就陪你們來上一局，到時輸的人可別不遵守規則就是了。”

不知是睡得夠多了，還是被越來越熱鬧的聲音吵到，一直閉著眼睛的星華極慢的睜開眼睛，目光淡淡的掃向飄蘿的方向。

勝者為王，敗者暖床？

嗯……寒霜月的晚上睡覺好像是有涼意。

當玄武都參入進來後，白寅很自然的就轉頭看向星華，見他慢悠悠的睜開眼睛，嘻嘻一笑，“看來，我們的仙首也想來上一腳了。”

飄蘿轉身去看星華，師父也來玩？

最後剩下赑屃一人，自然也不能落下，除了一直沒有來極樂宮的彩鳳，五位上仙和六個弟子都進了飄蘿說的沙場棋局。

“這麽多人，棋盤怎麽布？”歸冉問。

躺在龍椅上的星華廣袖輕飄，一張被分成十一塊均等地域的沙場棋局漂浮在空中，各自有著王侯將相兵馬炮。

看著棋局，飄蘿暗道，簡直是一場‘統一十一國的征伐霸業’！嘿嘿，如果贏了她希望暖床的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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