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飯菜基本上是被疏倩、疏子恒和南凝清掃完的。要知道，桌上的另外三個人可各懷心事的說著話。

疏父是覺得自己的兒子有光宗耀祖的機會，心裏在盤算著要怎麽讓兒子贏面大一點。而疏母呢，則是在想，以後出門要怎麽向村裏人宣傳這件事情，尤其是在徐以珍面前。

疏成陽似乎有點厭煩疏父疏母無止境的叨叨，而且全都是些不知道該怎麽回答的內容。雖然疏成陽很喜歡這一世的父母，他們給予了他很多寵愛，這是上一世不曾有過的溫情。但是一放到這樣的情境中，父母的粗鄙就顯露出來。

不過這些，疏成陽還能忍受，只是第一次體會到了，父母關心的嘮叨，也會讓人煩躁。疏成陽放下手中碗筷，趕緊從飯桌這個話語漩渦中脫離出來，洗漱完畢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南凝見著疏成陽動作那麽快，心底揶揄一笑。疏父疏母這關心過度，難免會讓他緊張。

她一邊幫著疏倩清理飯桌，收拾碗筷，也想著趕緊收拾完，還有些問題沒有跟疏成陽談過。於是，她不自覺的加快了手上的速度。

疏倩推著輪椅，將鍋碗瓢盆端出來，就看見南凝已經在奮力的洗鍋了。

“南凝，是不是有急事啊？”疏倩一副了然於胸的微笑。

南凝笑著質疑：“大姐，你是我肚子裏的蛔蟲麽？我有露出著急的表情麽？”要知道南凝可是很好的偽裝者，她對於疏倩看穿自己的事情，感到很驚訝，難道是自己最近功力退步了？

“看你洗碗急的，以前可沒見你這麽快啊。怎麽，二弟沒有早先支會你？”疏倩八卦的盤問到。

南凝揚起唇角，大眼睛撲閃撲閃，不過她只是笑笑，沒有說話。這樣暧昧的態度，疏倩可摸不透。

“你要有事啊，就別洗了，交給我。你這手腳，待會兒打碎碗了，阿娘肯定要生氣的。”疏倩猜不透南凝有什麽事情，但是也不想看著南凝著急。

“那行，我先去洗漱了。大姐真好，明天見！”南凝也不推脫，謝過疏倩後，就前去洗漱，準備一會兒回到房間後再跟疏成陽細細探討。

疏成陽此刻坐在房間裏看著書，昏黃的燈光將他眉眼氤氳的十分溫和。他見到南凝進屋，便將手上的書放在了枕頭下。

“洗漱完了？”疏成陽脫下外袍，準備上床歇息。

“你不再看會兒書？”南凝接過疏成陽的外袍，掛在了衣架上。

“不了，今天零零散散，也看了很久了，頭有點發脹。”

“你下決心下的挺快的呀。”南凝揶揄到，暗諷疏成陽之前沒跟自己通過氣。

疏成陽摸摸鼻子，沒有接話。他一是覺得這件事沒太大必要跟南凝挑清，畢竟時間久了她自然能感受到，二是要是真要說，沒有一個合適的時機，總覺得自己像是在說大話。

“之前你跟李子借書，是不是內心已經決定好了這件事情。”見疏成陽靜默，南凝緊接著提出自己的疑問。

她順勢和疏成陽並肩坐在床沿上，互相看著彼此。

“大概，比這還要早吧。正因聽到了科舉的風聲，做了決定，所以才會想到去跟李狗子借書。”直視著南凝的眼睛，疏成陽坦然的講到。

“沒看出來呀，太子爺，你還挺能忍的。”南凝想，要是換成以前的疏成陽，他肯定早就憋不住，當天做的決定隔天就鬧得滿城皆知了。

“那是，怎麽，在你心裏，我就這麽不靠譜？你可太小瞧我了。”疏成陽聽得南凝語氣中的誇讚，也喜上眉梢。

“那你……有想過以後麽？考上了，沒考上？”南凝忍了半天，還是說出沒考上這一選項。畢竟，現在的他們再不是前世的天之驕子了，二人只是普普通通的農家子弟，家境雖能維持溫飽，但也並不富裕。

如果要走科舉這條路，那錢肯定是必須要有的。若是沒有沒有中舉，那麽還會有第二次、第三次……的考試。這銀兩如流水一般出去，像他們這樣的家庭是決計承受不了的。

現在疏父疏母覺得認同，是因為他們受到了大伯母的刺激，也是對這件事情認知不夠，亦是對疏成陽抱有絕大的信心。

他們最多能接受這一次失敗，可能下一次失敗他們也能理解。但是長期……就很難說了。

“既然要做，就拼進全力。我不會給自己留退路，要麽上，要麽拼死也不會下。”疏成陽的眼神十分堅定，眼底露出的光彩可是南凝第一次看見。就連在上一世她都沒有瞧見，這也許是他上輩子加這輩子，自己最想要做的決定吧。

南凝點點頭：“你先睡吧，我在呆一會兒。”

南凝走到桌邊，拿出自己的繡品，開始一針一線的穿插。對著這暖暖的燈光，她的嘴角緊抿，卻又無意識的上翹。

自己以前，也喜歡疏成陽。在上一輩子，自己就知道，但那時的喜歡，是知道她未來的夫君是他，所以才喜歡，要說有多真情，也並不見得。

這輩子，雖然很苦，但是體驗尋常人間的煙火味兒，倒也令她怡然自得。在這兒她可以在疏成陽面前，放下自己的面具，使著自己的小性子，不用擔心有違身份。是不是正因為自己所有的不好都被疏成陽發現了，所以才慢慢的心向他靠攏呢？

南凝信命，但也不信命。她信自己跟疏成陽肯定是有緣分的，不然也不會做兩世的夫妻。但是之前疏成陽的態度讓她有那麽些許搖擺，讓她不再那麽想跟隨命運的軌跡走下去了。

不過，現在的疏成陽，在一點點的慢慢改變著，雖然不全然是南凝喜歡的方向。但是現在的疏成陽，也會散發出光芒，能讓她在烏泱泱的人群裏一眼就能發現他的光芒。

既然他在一點點的變好，南凝也想盡自己所能幫助他。

五更天雞鳴響起，疏成陽揉揉眼睛從床上掙紮起來，習慣性的摸了摸身側，發現身邊人不在床上。

他清醒過來，卻發現南凝睡在了茶桌上。燈火如豆，弱弱的光芒打在了她手中的繡品上。大概，這丫頭繡了一整夜吧。

疏成陽起身，為南凝披上衣服。從她手中小心翼翼的抽出繡品，只見兩只鴛鴦躍然於布面，活靈活現。

他不自覺的咧著嘴，只覺那兩只鴛鴦上長著他和南凝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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