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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暖手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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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幾日, 謝鏡辭的大半時間都用在了恢覆上。

她舊疾未愈,又在鬼域裏受了新傷,謝家夫妻溺愛女兒出了名, 給她尋來了一大堆不管有用沒用總之都很貴的藥材。

其餘空閑的時候, 便是領著裴渡和莫霄陽一起在雲京城裏四處亂逛。

他們兩個都不是雲京人, 尤其莫霄陽, 乍一見到都城繁盛之景,激動到一邊跳一邊走路, 能去僵屍片裏客串。

時間轉眼而過, 很快就到了問道會開始的當天。

問道會不似傳統法會,需要禦劍或乘坐飛舟四處亂飛,只需以神識進入玄武境,便能與大陸各地的修士相連。

有點類似於某些小世界裏所謂的“互聯網”,都是千裏一線牽。

修士之間, 等階高低的鴻溝不可逾越,為公平起見, 問道會為煉氣、築基、金丹、元嬰乃至化神修士都設置了不同的批次, 彼此之間互不幹擾。

“我還是頭一回參加這種大比。”

莫霄陽很是激動:“想必能讓人大開眼界!”

他總算用對了一次成語,謝鏡辭在心裏豎起大拇指。

孟小汀和謝鏡辭一樣,之前都在學宮裏累死累活,沒有空閑時間參加此類大比, 如今終於得了機會,同樣躊躇滿志:“聽說每一屆問道會的規則都十分有趣,不知道今年會是如何。”

她說罷想起什麽,眸光一轉, 把聲音壓低:“對了辭辭,我聽說裴家那兩位公子, 也會來參加這次大比。”

裴鈺和裴明川。

橫豎兩個廢物。

裴鈺年紀比她和裴渡大上許多,卻還在金丹期巔峰打轉轉;裴明川則是靠靈丹妙藥堆出來的金丹,典型外強中幹。

聽說裴鈺是上屆問道會金丹階段的魁首,這次的第一名,他必然也是勢在必得。

就看他能不能搶到。

問道會沒有太多繁文縟節,只要在規定時間內進入幻境,就算是入了大比。

礙於裴渡如今有些尷尬的身份,為避免讓他覺得難堪,謝鏡辭特意選擇了掐著最後的點來到幻境大門。

絕大多數人都已經入了問道會,少數幾個零零星星候在門邊,甫一見到她和裴渡,不約而同露出驚訝的神色。

這兩位,一個昏睡整整一年突然醒來,另一個被逐出家門,聽說還心懷不軌、與邪魔勾結,除了一個“慘”字外,還有另一個共同點。

謝鏡辭神識受損,裴渡則是筋脈盡斷、修為盡失,不管哪一個,實力應該都大不如從前。

現實版本的天之驕子隕落,想要吃瓜看熱鬧的人不在少數。

謝鏡辭沒多加在意,徑直入了大門。

進入幻境後的第一感覺:冷,黑,又冷又黑。

第二感覺:難道這是《冰河世紀:修真版》?

與刺骨寒意一道出現的,還有一段浮現在她腦海裏的文字。

[歡迎來到問道會。

本次大比規則:收集幻境內妖魔的恐懼值,方法不限,數值最高者取勝。

其它:無。]

翻開另一頁,是一行醒目大字:[您當前已收集恐懼值:0。]

……恐懼值?

要想讓妖魔產生恐懼,最好的方式,應該是對它們進行獵殺。

至於規則裏所說的“方法不限”……是否可以理解為,虐待、綁架和其它種種更加過分的手段,都是被允許的?

不愧是傳說中的問道會,果真自由。

也不知道其他人會弄出哪些花樣。

等看完規則,謝鏡辭眼前的景象便倏然亮堂起來。

她看見雪。

連綿無邊際的大雪肆無忌憚,覆蓋了一處又一處高聳的山坡。每個修士都會被隨機投放到地圖裏的各個角落,她如今所在的地方,應該是雪山高處。

即便有靈力護體,由於修為受損,謝鏡辭還是難免被凍得一個哆嗦。

放眼望去盡是雪白,朔風勾連出銀河般傾瀉而下的雪霧,在漫山遍野的白色裏,四處覆蓋著龍吟般的風聲――

颶風勢如破竹,有如海上巨浪,險些將她直接掀翻在地,謝鏡辭尚未看清更多景象,就被身後一股力道迅速往後拉。

等那股力道消失,將她籠罩的狂風也就小了許多。

她被人拽進了一處山洞。

洞穴最多僅能容納三人,洞口則是一條細長直縫,斜斜向左傾倒,正巧能避開寒風。

至於拉她進來的人――

謝鏡辭恍然回頭,見到一張再熟悉不過的面孔。

謝鏡辭難掩詫異:“裴渡?!”

沒救了完蛋了。

人設飆演技的對象是他,幻境都滿地圖地隨機投放了,她見到的第一個人居然也還是他,這究竟是什麽樣的孽緣,簡直恐怖。

“謝小姐。”

少年的目光落在她被凍得發紅的臉頰與耳朵,略微皺了眉:“此地疾風正盛,不如等風靜下,再出洞探尋一二。”

他頓了頓,終是沒忍住:“你受凍了?”

謝鏡辭自然是死要面子,矢口否認:“沒有。”

狂風不知道什麽時候才停,她等得無聊,幹脆找了處角落坐下來,仰頭問他:“這次的規則,你怎麽看?”

裴渡應得很快:“問道會想讓我們屠殺更多妖魔……甚至是折磨。”

在臨近死亡之時,所釋放的恐懼無疑極為巨大。

但死亡畢竟只是短短一瞬間的事情,一旦妖邪沒了性命,就再無利用價值,與之比起來,“折磨”就截然不同。

這是種持續性的漫長傷害,對於未知命運的迷茫,往往能成為恐懼的一大來源。

裴渡見她托腮思考,猶豫片刻,走到謝鏡辭身邊,隔了段小小的空隙,小心翼翼坐下來。

無論大屠殺還是惡意折磨,全是大家都能想到的點子,更何況太過簡單粗暴,她並不喜歡。

除此之外……還有沒有別的什麽手段呢?

[不這樣做,難道你還打算用綠茶之力征服它們嗎?]

她正想得入神,猝不及防聽見耳邊傳來的聲音:[恭喜宿主觸發新場景,當務之急,還是來看看人設吧!]

謝鏡辭真的很擔心,有朝一日她在越級打怪的時候,系統會讓她向終極大boss撒嬌嚶嚶嚶。

……那也好過對著裴渡撒嬌嚶嚶嚶。

玄武境中的景象能向外界投放,為保護隱私,修士們可以自行選擇屏蔽。在講出那段臺詞之前,她搶先切斷了洞穴與外界的感應。

裴渡一直沒說話。

在身邊的謝小姐開口之前,他始終安安靜靜,不去打擾她的思考,直到謝鏡辭身形一動,突然脆生生道:“好冷。”

她說著往手上哈了口熱氣,雪白氣團好似淌開的水流,緩緩落在柔荑般的手心:“手也被凍僵了……這種氣候真討厭,你說是不是?”

裴渡看見她扭過腦袋,雙眼裏似笑非笑,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瞧。

至於那雙凍得通紅的手,則被謝鏡辭滿臉無辜地舉到他眼前,手指微微一蜷:“你看,指尖全是紅的……你的手是不是暖和許多?好羨慕啊。”

她的動作如同某種隱晦的暗示,亦如一根縛在他身上的繩索,只需輕輕一拉,就能讓他無法抗拒地隨之向前。

裴渡的心臟被懸在半空,隱隱發緊。

而他也的確照做了。

洞穴之中狹小擁擠,因為兩人間的距離格外貼近,所以當他伸出手,輕而易舉便觸到了謝鏡辭的掌心。

“謝小姐。”

他的觸碰很輕,只堪堪把指尖覆蓋在她手心,末了遲疑出聲:“再繼續……可以嗎?”

謝鏡辭沒有回答。

人設不允許她拒絕,即便她在心裏瘋狂吶喊了一萬遍:“裴渡你個白癡!怎麽這麽快就能上鉤!”

白癡裴渡:“失禮了。”

他們的體溫都是冰涼,當少年生著薄繭的拇指劃過她掌心紋路,謝鏡辭很沒出息地抖了一下。

太癢了。

雖然修真界不怎麽講男女之防,但摸女孩子的手這種事情――

她不知怎麽,心口倏地掠過一個念頭:如果和裴渡在山洞裏的是另一個女人,難道他也會這麽毫不猶豫地摸上來?

不對。

他願意摸什麽人的手,和她壓根沒有半毛錢關系,她幹嘛非要在這兒胡思亂想,浪費時間和心情。

正值這個走神的空隙,她的整只右手已被裴渡輕輕包進掌心。

不得不承認,因為修為更高的緣故,他手上的涼意比謝鏡辭少上許多,加之男性的手掌寬大,牢牢覆上時,溫暖綿軟得不可思議。

出乎意料地格外舒服。

謝鏡辭忍住了把整只手用力往裏面拱的沖動,那樣只會讓她聯想到毫不矜持的小豬撲食。

“這樣……會不會好些?”

裴渡的聲音有些僵。

他居然如此光明正大地握住了謝小姐的手。

胸口像是盛放著一個重重敲擊著的鼓,他竭力平覆情緒,才能不在面上顯露出過於明顯的緊張與喜色。

姑娘家的手軟得像水,冰冰涼涼,仿佛只要輕輕一捏,就會整個軟綿綿地凹陷下去。

他不敢逾矩,只有拇指用力,將它包得更緊。

皮膚與皮膚如此緊密無間的感覺很奇怪,謝鏡辭感受到他手上的力道,不自在地低下頭。

一定是因為裴渡的手掌太熱,所有她才會覺得心口燥熱到發慌。

這樣的氣氛已經足夠尷尬了。

偏偏她腦海中再度傳來叮咚一響,然後是系統幸災樂禍的聲音:[第一階段完成,恭喜解鎖第二階段!]

謝鏡辭頭皮發麻,差點騰地站起身來:“什麽第一階段第二階段?我警告你別亂來,系統混――爸爸!”

[這是沒辦法的事兒,我也做不了主啊。]

系統語氣無辜:[你也算是個老綠茶了,應該不會不知道,綠茶撩人,哪有說一句話就止住的?如果裴渡打從一開始就選擇拒絕,第二階段就不會被觸發;但是吧,既然兩位已經這樣――咳,你懂的,自求多福。]

不!!!她不想懂!!!

而且那個“自求多福”……

你幹脆說“加油活下來”好了!!!

謝鏡辭的內心有點崩潰。

當她看見系統給出的臺詞動作,“有點崩潰”便成了“史詩級別的天崩地裂”。

裴渡察覺到謝小姐神色不對,心口一慌。

謝小姐一向不喜男子的觸碰,往往與身旁所有男修都保持著距離。

他如此唐突地握住她的手,倘若惹來厭煩――

不等這個念頭落地,謝鏡辭被握著的那只手便倏然一動。

然而她並未掙脫,而是手臂稍稍用力,把右手往眼前縮。

裴渡手掌與之相接,也就直勾勾來到距離她近在咫尺的半空。

他感受到謝鏡辭直白的視線,盡數流淌在自己手背與手指之間。

“我還是頭一回,被男子像這樣握住手。”

她說罷揚唇笑笑,嗓音裏裹挾了冰雪的涼氣,被緩慢溫和地念出來,仿佛能順著耳朵沁入心底。

謝小姐是……第一次。

裴渡將唇角抿直,聽她繼續道:“原來男子的手是這副模樣,我曾經從未認真看過。”

話音出口時,她悠悠擡起空出的左手。

食指冰涼,劃過他手背。

裴渡脊背陡然僵住。

“是因為骨架大的原因吧?”

她的食指用力極輕,所過之處皆是癢癢的麻,有時好似蜻蜓點水,有時卻又兀地用力,去按薄薄一層皮肉之下的骨頭:“裴公子的皮膚,好像同我是差不太多的。”

謝鏡辭說著笑了聲:“我還以為男子盡是粗糙之感,沒想到裴公子摸起來……還挺叫人舒服的。”

謝鏡辭:草。

草!!!這是什麽魔鬼臺詞,綠茶過期了對吧,一定是過期綠茶對吧!!!什麽叫“還挺叫人舒服”,有必要嗎,不能稍微矜持一點嗎!!!

第一階段引誘裴渡握住她右手的時候,謝鏡辭很認真地思考過。

先不說他很可能會拒絕或聽不懂含義,呆坐在原地宛如一二三木頭人,就算裴渡當真有所回應,摸個手而已,她是個成年人了,摸摸手難道還能原地升天?

對不起,請上天原諒她這個狹隘愚蠢的人類。

謝鏡辭是真沒想到,單純摸個手,都能摸出這麽刺激的感覺,看上去淺嘗輒止,實則暗流湧動,攪得她心煩意亂。

偏生她手裏的動作還要繼續。

食指向下,觸碰到一塊凸起的繭。

“這是練劍練出來的?”

謝鏡辭微垂眼睫,指尖順時針一旋:“你沒有用藥膏嗎?”

修真界裏多的是靈丹妙藥,要想消除劍繭並不難。

像她就一直有在悉心護養,因而手中柔如凝脂,見不到絲毫老繭與傷疤。

裴渡只低低“嗯”了聲。

謝小姐的觸碰於他而言,無疑是種撓心抓肺的折磨。

身體之間的接觸暧昧至極,可她卻渾然是一副好奇模樣,顯然並未多想其它。於是他只能一言不發地忍,任由整具身體緊緊繃直,耳朵自顧自發燙。

“我曾經聽過一句話。”

謝鏡辭道:“要想第一眼看穿某個人,最好的兩個辦法,就是觀察他的手和――你知道另一處在哪裏嗎?”

他的腦袋裏早就是一片空白,哪裏知曉答案。

察覺到裴渡的怔楞,紅衣少女噗嗤一笑,左手從他手背挪開。

輕輕戳在他耳前的側臉上。

裴渡連掩飾都做不到,如同炸毛的貓,瞳孔皺縮。

“是臉哦。”

落在側臉上的手指並未松開,而是帶了幾分新奇意味地緩緩下移。

“臉上許多細節都能反映人的特性,比如皺紋啦,傷疤啦,皮膚啦,膚色啦――”

謝鏡辭頓了一下。

她的笑聲很輕,音量亦是綿軟柔和,在洞穴外的寒風呼嘯中響起,讓裴渡不由屏住呼吸:“裴公子的膚色……之前有這麽紅嗎?”

僅僅因為這一句話,他周身的火瞬間砰地炸開。

謝鏡辭:……

謝鏡辭:救命,救命!他的臉能不紅嗎!她簡直就是個無恥無賴作惡多端的女流氓,被裴渡一劍了結都死有餘辜的那種!

她開始慶幸,還好之前掐斷了這個地方和外面的聯系。

如果被修真界成千上萬的人看到這幅場面,謝鏡辭一定會羞憤至死。

“話說回來……臉上的皮膚也很軟,真叫人意想不到。”

裴渡身量較她高出許多,因而謝鏡辭只能仰著腦袋,現出一雙亮瑩瑩的、滿含了笑意的眼睛。

指尖帶出串串電流,重重啃噬在他神經。

裴渡聽見謝小姐說:“真奇怪,究竟是世上所有男人皆乃如此,還是裴公子與他們不同,摸起來才會是這樣的感覺呢?”

她的目光毫無遮掩,讓裴渡無處可藏。

他既貪戀這一刻的溫存,卻又擔心自己無法克制,對她做出不合禮法的舉動,沈默半晌,終是啞聲道:“謝小姐,我――”

“啊,抱歉!”

謝鏡辭似乎意識過來什麽,匆忙睜圓雙眼,把手從他臉上挪開,露出十足愧疚的神色:“對不起,我、我一時興起,沒顧及男女之防……裴公子,我是不是讓你不高興了?”

這果然只是她的無心之舉,裴渡在心底自嘲一笑。

像謝小姐那樣遠在天邊的人,怎麽可能會放下身段來刻意撩撥他。

……不過這樣也好。

只有這樣,他才能得到一些與她接觸的機會。

這杯過了期的地溝油綠茶,最終還是被謝鏡辭硬著頭皮喝了進去。

當裴渡表現出拒絕之意的剎那,這場戲也就宣告劇終,終於能讓她好好地松上一口氣。

一切的前提是,系統沒有再度發出那該死的叮咚響。

事實證明,謝鏡辭的運氣,是真的不怎麽好。

她剛結束完一場堪比長征的艱苦戰役,還沒來得及“好好地松上一口氣”,就聽見那道無比熟悉的聲音。

[時空位面發生動亂,警告!人物設定崩塌,正在為宿主隨機匹配全新設定……警告!]

謝鏡辭覺得,自己當時的臉色一定很糟糕。

否則裴渡也不會突然問她:“謝小姐,你身體不舒服嗎?”

她能怎麽做,還不是用一臉奔喪般的神色搖一搖頭。

就在片刻之後,謝鏡辭看見了腦海中漸漸浮起的兩個大字。

[暴君]。

後邊還跟著一大段不明所以奇奇怪怪的簡介:

[她,是果敢狠戾、驍勇善戰的王;他,是溫潤如玉、滿腹詩書的世家公子。一場邂逅,打亂了誰的馬蹄噠噠,又造就了誰的強取豪奪?

“治不好他,我要所有太醫給他陪葬”,是她的霸道宣言;“求我我就給你”,是她堅守終生的倔強。

情不敢至深,恐大夢一場。我得到的愛與恨,如何才能分明;你給予的痛與殤,怎樣才能忘卻?]

真的好有病啊。

謝鏡辭想死。

全新人設的到來,總是伴隨著意想不到的驚喜。她面無表情地把視線往下移,見到悄然浮現的一句臺詞。

很好,果然很符合當下的語境。

“謝小姐。”

裴渡的聲音低低傳來,她聞聲擡頭,撞見他黑黝黝的眸:“你的左手,需不需要也捂一下?”

哇,這個人果然得寸進尺。

謝鏡辭冷哼一聲,朝他伸出爪子:“謝了。”

他似是笑了下,將她的兩只手一並包起來。

“關於之前的那些,你不要想多,更不要自作多情。”

謝鏡辭一邊說,一邊瞄向腦子裏浮起的人設詞,強忍住拔刀捅在自己胸口的沖動:“你充其量就是我的一個暖、暖床工具而已,知道嗎?”

這又是哪兒跟哪兒啊!

謝鏡辭腳趾瘋狂抓地,心裏的小人面目猙獰,拼命撞墻。

她只希望裴渡這回出了玄武境,千萬不要對外大肆宣揚,說謝小姐是個不太對勁的神經病。

籠罩在裴渡身邊的氣息果然滯住。

她不敢看他眼睛,有些慌張地試圖補救:“準確來說,也不是暖床工具,應該是那個,暖手――”

最後一個“寶”字被堵在喉嚨裏。

捂在她手背上的、屬於裴渡的雙手,突然松開了。

隨之而來的,是一道從身後襲來的風。

當身體被輕輕一拉,整個不受控制往前倒的時候,謝鏡辭腦袋裏密密麻麻閃過許多念頭。

他要幹嘛。

她在往前摔。

等等……裴渡的身體怎麽會距離她越來越近。

最後終於遲遲做出結論:她被裴渡一整個抱在了懷裏。

富家公子們往往會攜帶著名貴香料的味道,裴渡身上的氣味卻清新如雨後樹林,一束陽光從樹葉縫隙間灑進來,攜著令人心曠神怡的熱度。

是非常溫暖的感覺,仿佛渾身上下都包裹著熱騰騰的氣,將寒冷一掃而空。

謝鏡辭的臉被迫埋在他胸口,能清晰感受到少年人劇烈的心跳。

然後裴渡伸手,手掌小心翼翼覆在她脊背上。

她感到莫名的麻,卻不敢動彈。

“暖床不止暖手的,謝小姐。”

裴渡的嗓音從她頭頂響起,聽不出情緒,說話時連帶著胸腔在輕微顫動:“……此地沒有床鋪,只能委屈小姐,以工具取暖了。”

聽聽這是什麽豬話。

如果不是腦袋被按在他懷裏,謝鏡辭真想狠狠瞪他。

這是高嶺之花一樣的裴小少爺會說出來的話嗎?他不是應該義正辭嚴地拒絕,再如柳下惠似的來上一句“謝小姐,男女授受不親”嗎?

謝鏡辭清清楚楚記得,有不少貴女曾向她抱怨過,這簡直是個油鹽不進的大木頭,無論如何都撩不動,她們費盡心思,得來也不過一聲“自重”。

那他現在是怎麽回事?為了報覆她之前的那段過期綠茶小把戲,用這種方式來讓她害羞?

不愧是她勢均力敵的死對頭,只可惜他不會如願。

雖然她的確臉紅心跳渾身發熱,但這些都屬於正常生理現象,人體生理現象的事兒,能叫害羞嗎。

謝鏡辭單方面權威宣布,不能。

懷裏的人沒有掙脫,裴渡暗自松了口氣。

謝小姐被拉進懷中的剎那,他整個人都是懵的。

那個動作實屬情難自禁,幾乎用去了他渾身上下所有的勇氣。畢竟這是唯一一次機會,讓他能擁有合理的借口擁抱她。

即便謝小姐憤然掙脫,他也能解釋是為了取暖禦寒。

結果她竟是出乎意料地安靜。

懷中的少女是小小一團,當謝小姐呼吸之際,會有熱氣透過衣物,徑直沁在他胸口上。

他的心跳一定很快,毫無保留地全都被她聽見。

這讓裴渡覺得有些羞恥,仿佛藏在心裏的秘密被一一呈現在她眼前,無論如何,謝小姐一定能發現他在緊張。

怎麽可能不緊張。

這是他心心念念奢求了那麽多年的人,曾經連見上一面都是奢望。

忽然之間,懷裏的姑娘微微一動。

裴渡下意識覺得她想要掙脫,正欲松手,卻聽謝小姐悶悶開了口。

她的吐息全都打在他胸口,再由身體逐漸往內,好似羽毛撓在心臟上。

謝鏡辭用很小的聲音說:“用力點兒,冷。”

裴渡:“……”

裴渡只覺耳根滾燙,把雙手收攏一些,努力止住聲音裏的顫抖:“……像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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