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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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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扮女裝多日的蘇徽在聽到嘉禾吩咐他在車內更換衣裳的命令後,嚇得血液差點凝固。

“怎麽了?”一向善於觀察的嘉禾幾乎是即刻就意識到了他的不對勁。

“臣……”蘇徽無意識的揪住衣襟,仿佛嘉禾是個隨時會撲過來扒光他的惡霸,“緊張。”

“有什麽可緊張的。”嘉禾展開雙臂,“這樣吧,那就由你來服侍朕更衣。”

蘇徽恨不得一頭撞死在馬車內,“陛下,這、不好吧。”他絞盡腦汁找著借口,小聲對嘉禾說道:“如此不合禮制……”

“顧不得這麽多了。”嘉禾一個生於夏朝的女子,在這樣一個時候竟是意外的開明,“辭遠乃是君子,不會妄動邪念,又有馬車壁相隔,你怕什麽?再說了,他也不過十三而已。”

十二三歲是個很討巧的年紀,將將邁入少年,卻又保留了孩童的稚嫩。

需要方延歲趕車的時候,你可沒拿他當小孩子看——蘇徽在心裏無聲的吐槽。

車內備好的是兩套民家大戶人家婢女的裝束,且只有外衣而已。蘇徽拿過來看了看,松了一口氣。他剛才差點以為要脫光呢。

夏朝的衣冠與明代類似,大多為上襖下裙的式樣,穿起來並不算覆雜,至少比起秦漢之時的深衣要簡單。只不過蘇徽服侍嘉禾更衣時手抖得厲害,衣帶都系的歪歪扭扭。

嘉禾無奈之下自己動手整理歪了的衣襟,“還好朕當初沒讓你去做宮女,就你這樣笨手笨腳的,遲早要挨罰。”

蘇徽無話反駁,尷尬的頂著嘉禾的註視開始脫自己的衣服。

在二十三世紀,蘇徽能夠做到被一群泳裝美女包圍而面不改色,可是到了夏朝,他仿佛是被這個時代的保守所感染,脫嘉禾的衣服的時候他覺得他在輕薄嘉禾,被迫脫自己的衣服的時候,他又感覺自己被輕薄了。

“你……”嘉禾看著蘇徽幾乎沒有起伏的胸口,委婉的說:“今後多吃點。”

蘇徽:……

他現在不止想撞墻,他還想跳窗投河,死都不要和嘉禾死在一塊。

他一個男人,居然被一個正在發育中的十六歲的少女嫌棄胸小。平胸怎麽了?平胸難道就不能做美美的女孩子了麽?

換好了衣服後折磨還不算完。他們既然是要扮作方家的侍女去接近方涵寧,那麽侍女自然不能梳著道士的發髻。

嘉禾於是又從車內不知哪個角落翻出了木梳、珠花、發簪之類的物件,遞給了蘇徽。

不過在蘇徽伸手的時候,她遲疑了一下,“你,會麽?”

“大概,會吧。”

然而事實證明,直男的審美無論在那個時代都是行不通的。片刻後嘉禾從鏡中看著自己頭上歪歪扭扭的雙鬟,忍無可忍的從蘇徽手裏奪走了木梳,自己動手。

她從小是被人服侍著長大的,未曾給自己梳過頭,但就算是這樣,她的一雙手也比蘇徽的要靈巧。鴉青的發絲在她手中如水湧動,三下兩下就成了綰於耳畔的雙螺。

接著她又略顯粗暴的將蘇徽按在了自己面前,禍害起了蘇徽的頭發。

是真的禍害,前寧康公主、現女皇陛下從未想過自己也有伺候人的這一天,心中怎麽想都覺得不對勁,拽著蘇徽頭發的時候下了重手,扯下了不少發絲。

可是看著蘇徽那張楚楚可人的臉,她又心有不忍,最後她還是認認真真的為蘇徽梳了與她類似的雙鬟,結髻於腦後,鬢邊垂下輕飄飄兩縷黑發,端莊婉麗,令人見之心動。

她掐著蘇徽的下巴瞧了好一會,好一會後才如夢初醒,“朕若是男子,說不定會封你當個貴妃。”

“唔……謝過陛下?”蘇徽覺得自己仿佛是被誇獎了。

“謝什麽謝?”嘉禾卻又惱了,“容貌出眾之人,走到哪裏都會惹是生非,就如同懷揣美玉之人招搖過市,總會惹人覬覦。”別的不說,他們要扮演的是方延歲的丫鬟,扮丫鬟是為了低調,而蘇徽這張臉一旦露出來,就一定會被人註意。

嘉禾抓起了另一個包袱裏裝著的胭脂水粉,氣勢洶洶的開始了對蘇徽的另一輪迫害。

去往泰陵的道路不算近,可是嘉禾這一路上……雖然她不願承認,但她玩得挺開心的。最後蘇徽臉上被抹了厚厚的脂粉,成了一個艷俗的少女。

而蘇徽則是想明白了,古往今來的女孩子果然都不能拒絕芭比娃娃,確切的說,是不能拒絕將不會說話不會動的芭比娃娃按照自己的意願隨意打扮的快樂。

泰陵自是有重重衛兵戍守著。

方延歲以方家車夫的身份前去交涉,將一張蓋了禦印的絲絹展露在了泰陵衛統領的面前。

這些人雖然成日裏守著帝陵無所事事,可京中的風雲他們卻也是一清二楚,前些時候皇帝選禦前翰林的事情震驚朝野,這些泰陵衛中不少也是勳貴之後,彼此之間還互相打趣要不要也去參選。

後來禦前韓玲名額定下,他們知道了其中有一人姓方,是帝師方淩崖的小兒子,也是泰陵之中守陵太監方涵寧的侄孫。

方涵寧瘋了三年了,就算從前再怎麽威風,如今也是落毛的鳳凰。泰陵衛們皆是輕狂兒郎,畢竟他們這些戍衛皇陵的多是些紈絝子弟,不敢上陣殺敵換取軍功,又不願科考入朝為官殫精竭慮,守著一座墳塋換資歷求升遷對他們來說是再好不過的一條路。他們不將這個老人放在眼裏。可是當他們聽說方老兒的侄孫在陛下面前得了寵信之後,卻又不由自主的對這人客氣了不少。

說實話他們也不清楚方延歲得帝寵是被寵到了一個怎樣的程度,都說禦前翰林便是未來的“皇妃”,按照這種說法方延歲該封個娘娘才是。眼下方家的人帶著一方蓋有禦印的絹帕來到泰陵,足見其所受的恩寵都不是傳言。慣於見風使舵的守陵戍衛們連忙將馬車放了進去,免得得罪了未來的“寵妃”。

帝陵的一切都還是簇新的,先帝落葬不過三年,無論是神道的石獸還是享殿的梁柱,就連栽種的樹木都還不甚茂盛。

嘉禾在來到自己父親埋骨之地的時候下意識的沈默。

三年的時間雖然足以沖淡對父親的哀思,可偶爾她心中還是會感到悲切,如果三年前她早些猜出天書中那串與時間有關的符號,也許就能避免父親的死亡。

“要去拜祭先帝麽?”車簾外,方延歲低聲問道。

“不必了。”嘉禾定了定心神。

馬車直接駛向方涵寧的住所——那是一間偏僻而簡陋的廂房,泰陵修繕得再怎麽奢華也是給死人的住所,守陵的宮人大多過得清苦,方涵寧也不例外。

方延歲摘下鬥笠,又將臉上的炭灰擦去,脫下了外頭罩著的麻衣,露出了內裏的錦緞長袍,這樣一眨眼,他便從趕車的馬夫成了方家的小公子。

嘉禾也從車內鉆了出來。方延歲本想攙扶她,但嘉禾避開了他的手,徑自從車上跳了下來。下車之後她便規規矩矩的垂首站在方延歲身後,仿若真是他家的侍婢。

一向恪守君臣之禮的方延歲後背僵硬,行動都不大自然。

“辭遠,事急從權,今日並非你有意僭越,你不必在心中自責。”嘉禾聲音壓得很低,嘴唇幾乎未張。

蘇徽則是在下車之後好奇的四下張望了一圈——在二十三世紀泰陵也仍然存在著,作為景點每年會接待不少的游客。那時的泰陵看起來就跟個公園差不多,甚至還有大媽大爺跳舞打太極。而此刻的泰陵——雖然乍眼看去都是華麗的殿堂,然而四周都是冷清的,就連拂過這裏的風都透著蕭瑟。難為那些守陵的宮人,就要在這樣一個地方度過餘生。

夏朝國祚短,君王只有三代,而三代皇帝的陵墓都遭到了一定程度的破壞,其中以泰陵最甚,盜墓賊洗劫了不知多少次,就只剩夏太.祖的骨頭還是完好的。

怎麽辦?好想趁著這時候泰陵還沒被盜過,趕緊進地宮把裏頭的珍貴文物都挨個錄像啊。

方延歲走到了廂房門前,輕輕叩了叩門扉。

沒有聲音。

嘉禾擡了擡下頦,方延歲直接將門推開。

霎時間熏人的腥臭味撲面而來,曾經儒雅不輸禦前文臣的方涵寧一身破爛衣衫,像是死了一般縮在房屋角落,地上是各種各樣的穢物。

嘉禾低下頭,壓制住了自己想要吐出來的沖動。

蘇徽面表情的打開了耳後的AI開始進行錄像以及分析研究。

“叔祖父。”方延歲小心翼翼的走到方涵寧跟前,“叔祖父,我來看你了。”

方涵寧像是個孩子一樣用手指纏著自己花白的胡須,看都沒有看一眼方延歲。

“叔祖父——”方延歲又喚了他一聲。

這時老人懶懶散散的擡眼,看見了方延歲身後的嘉禾。

裝瘋裝的再怎麽像,這一刻他也還是不由自主的楞住,露出了破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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