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雀恭彌依舊沒有松開禮緒奈, 卻也沒有輕取妄動。

好警惕的動作。

禮緒奈不敢亂動，萬一又被雲雀恭彌下意識的戰鬥反應掀翻在地怎麽辦？

以前在學校醫務室的時候，即使是熟睡的雲雀學長遭遇陌生的氣息和突然接近, 身體就會下意識把人打飛。

“為什麽你身上會有這種味道？”雲雀恭彌冷著臉質問, 似乎為了確定味道又湊近嗅了幾下, 然後臉色愈發陰沈。

怎怎怎麽了啊——！

就算是信息素的味道, 也不至於這麽討厭吧！？

書撓撓腦袋：“忽然有些好奇是什麽味道了，難道是機油味那種嗎？話說不能覺醒異能嗎？”

“怎麽可能會有這種味道！？”

禮緒奈咬緊牙關，嘗試掙脫著雲雀恭彌的手掌，有些粗糲的指腹抵在她的脖子上, 產生不可思議的戰栗感襲遍全身。

面對著那雙狹長的鳳眼，禮緒奈有些頹然回應：“能是能, 只是我覺得覺醒也打不過雲雀學長……所以可能……”

“……沒有戰意。”

書：“……”

怎麽說呢，真不愧是你啊。

——是櫻花的味道。

雲雀恭彌鼻尖動了動再次確認，雖然他已經解掉了那時候的暈櫻癥, 但任何關於櫻花的東西都被他列入最討厭的東西之一。

其實櫻花的味道並不明顯, 只有湊近才聞得到極其恬淡的清香, 然而從禮緒奈身上散發出來的味道並不清淡。

像鹽漬櫻花。

腌漬後的晚櫻花瓣, 會使花朵的香氣得到激發，而散發出比盛放時更加濃郁的香味，

雲雀恭彌只覺得鼻尖縈繞的氣息，仿若又回到了那時候。

喉嚨像被硬物堵塞一樣, 呼吸受阻, 無法及時疏散的氣息徘徊在胸腔堆積成一股熱氣, 影響四肢的反應。

只能加重呼吸頻率, 導致大腦出現短暫延遲影響, 四肢無力, 體溫升高。

雲雀恭彌喉結有些艱難下咽，原本就漆黑的瞳孔呈現一種略微渙散的感覺，又凝聚成具象化的暗湧。

真是令人不爽的味道與觸感。

光是氣味也就罷了，為什麽還會出現相似的癥狀？

“雲雀學長！這是、這是信息素的味道！並不是什麽可疑的味道嗚啊！”禮緒奈猶豫了一刻還是決定告訴他，卻反被對方用力掐住脖子。

雲雀恭彌狹長的雙眸緊緊盯著禮緒奈的脖子，指腹不由自主摩挲著那塊肌膚，不受控制的感覺讓他升起一股怒意。

書震驚了：“不至於這麽討厭吧！？他能聞到信息素產生這麽強烈的反應，說明他也是Omega才對啊！！”

“什麽！？？？？”

雲雀恭彌眼中醞釀著黑色的風暴，咬著牙一字一句吐出來：“信·息·素·味·道？”

禮緒奈忙不疊點頭，只希望雲雀學長能趕緊放開她讓她先吃抑制劑啊！

結果沒想到扼制在脖子上的手驀然收緊，力道差點讓禮緒奈當場去世，發出難受的吶喊：“嗚啊——！”

“你是誰？”

什、什麽？

呼吸困難導致接收信息的能力變遲緩。

“Beta不能會有這種信息素，你到底是誰？”雲雀恭彌眼眸半瞇，寬大的浴衣袖袍露出銀色的浮萍拐，緊緊抵在她的脖子上。

穿著浴衣竟然還帶著武器！！？？

書反而在感嘆：“終於有人發現你的異常了，果然是朝夕相處這麽多年的青梅竹馬啊，頭腦也很不錯。”

別叭叭了啊！

都快被自家青梅竹馬掐死了啊！

禮緒奈的內心幾乎是崩潰的，強烈的求生意志還是反抗起來了，身體的異能覺醒，她反手握住冰涼的浮萍拐然後用巧力扭到一邊。

身體也順勢脫離的掌控，輕盈的退到墻邊喘著氣看他。

雲雀恭彌冷笑了一聲站起來，伸手理了一下衣領，即使在身體不適的情況下，想要制服她也是輕輕松松。

禮緒奈的異能力是覺醒四肢與感官，將體質提升到上限，但禮緒奈體質的上限並不高，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跟雲雀恭彌這樣的人持平。

書提議：“打不過要不逃吧？”

禮緒奈當然是跳起來頭也不回朝門口狂奔。

“咻——”

是破空聲音。

利器劃過破空氣的震顫聲。

短暫性的耳鳴過後迫使她停下腳步，手放在門邊卻始終拉不開，銀色的浮萍拐直入她耳邊的木門中，緊緊卡住門口。

禮緒奈迅速轉身緊貼著門口盯著眼前穿著浴衣的黑發青年，緩緩擡起另一只架著浮萍拐的手臂，差點哭出聲。

“我、我真的是禮緒奈啊！！”

禮緒奈閉上眼睛，感受到強烈的壓迫感逼近自己，身體被迫做出反抗姿態卻被兩三下毫不留情擊破，再度被單手壓倒在榻榻米上。

書心情有些覆雜：“之前那些小打小鬧還真沒看出來實力差距，你的體質上限太低了，不拉高的話這異能也沒什麽用。”

“像芥川啊中原中也要摁你的話，估計還用不著十秒。”

禮緒奈大口呼吸著空氣，忽然萌發出繼續跟中也幹部學體術的想法，起碼就不會被這樣隨隨便便摁在地上了吧？

“她也不可能擁有這樣的身手，不要我再問第三次。”

“說。”

冰冷的聲音如同臨死的催促，結滿冰霜的眼眸垂下盯著她。

委屈巴巴的禮緒奈真給氣哭了，哽咽了幾聲，“我、我真的是啊……我只是莫名其妙就變成這樣了，然後就覺醒了異能啊嗚啊……”

雲雀恭彌手驀然一顫。

又出現了，這種詭異的身體異常。

雲雀恭彌蹙眉，什麽叫莫名其妙就變成這樣了？

她也擁有異能了？

是異能的關系導致信息素產生了變化？

陷入了某種思維誤區的雲雀恭彌準備開口繼續詢問，卻見禮緒奈已經哭得說不出話來，詭異地沈默了一秒。

某方面來說，這樣應對太對，也確實是本人沒錯。

雲雀恭彌平時第一次出現了無奈的情緒，力道微微松懈，這才讓禮緒奈得以解脫，見她抽抽噎噎地拿出一顆藥劑吃下去。

這也是他常見的抑制劑。

雲雀恭彌眼中疑慮更深，索性站起來靠在墻邊審視她。

“說吧，怎麽回事。”

她是Alpha這件事她跟森首領有保密協議，這件事情不能透露出去，禮緒奈也不願意這件事別更多人知曉，只能斟酌著語句：

“這是因為……異能的關系。”

雲雀恭彌挑了下眉，示意她繼續。

“在一次執行任務的時候，我差點中槍死了，然、然後就激發了異能力，醫生說這是由體質產生的異變，染色體出現轉變才導致體質與行動力的提升。”禮緒奈想了想，心虛地低頭看著純色的榻榻米。

她也沒說謊。

確實那次在賭場差點中槍才有了異能。

這段話更像是闡述異能力的由來，直接混淆了信息素的變化，至於後面怎麽想那就是雲雀學長的事情了。

書再次感嘆：“……奈奈。”

“我還真是小瞧你了。”

***

總之就這麽忽悠過去了，禮緒奈也不知道雲雀學長信了沒有，匆匆忙忙告辭逃竄般跑出來。

反正有芥川在，很快就能完成任務回去橫濱。

最主要的是讓書把能量收集夠，只要世界覆原成原來的樣子，就不會出現這些麻煩的事情了。

那麽現在的進度到底多少了？

書老實回答：“25％，這還多虧芥川那個頭鐵的家夥，也幸虧他沒深究為什麽異能忽然變弱了。”

禮緒奈默默嘆了口氣。

算了，這種進展也在她意料之中。

成為森首領的直屬後接觸到這種戰鬥的機會就會多起來吧，禮緒奈走在街道上，望著樹影婆娑的上空，被風吹動的枝芽沙沙作響，襲來一片微涼的冷意。

“如果恢覆成原來的世界，會重新開始嗎？”

書想了想：“不會，會消失掉關於第二性別這部分的記憶，然後腦內意識自動形成記憶銜接，填補空白。”

“比如你的首領大人會變為賞識你的異能力，中原中也熱感期的那段記憶會替換成其他時期，比如生病中毒之類的，獲得最接近被替換的感知。”

禮緒奈楞了楞：“我也會被替換記憶嗎？”

書：“會，世界的變化任何人都無一幸免。”

“那就好……”

禮緒奈低了低頭，說不出是慶幸還是低迷，揉著眼睛迷糊說：“只是失去第二性別的記憶，還會補全缺失的地方，這樣應該很快就能回到最初那個時候的自己了吧。”

“那些因為莫名緣由的設定而產生的感情，也會消失了吧。”

輕柔的聲音像落在肩頭的一片枯葉，又消失在風中。

書好心提議：“不變回來也可以，你死了之後反正也會覆原的。”

“……請盡快覆原，謝謝。”

我還年輕，還沒談戀愛，還不想死！

書忽然大笑起來，吵得禮緒奈腦仁有點疼，她停下腳步用力蹦了兩下，“不許吵！大晚上的很恐怖啊！”

書反駁：“大晚上一個人自言自語也很恐怖啊！”

“……”

一陣吵鬧之後又歸於平靜，走到酒店門口時腦中的聲音忽然清晰起來：“其實不會。”

“消失的只是設定，不是感情。”

禮緒奈有些詫異：“……誒？”

“你所在的世界不是電影也不是游戲，是人間。人類覆雜的感情網絡是通過一點一滴的相處而獲得的，樣貌和聲音，舉止和互動，還有產生出更多的情感分支是意識無法改變的。”

禮緒奈怔住了，“意思是……我不會忘記你嗎？”

“不會啊。”書理所當然回答，隨後在禮緒奈腦中爆發出一陣詭異的吶喊：“原來你是怕這個啊！？”

“千萬不要愛上我啊！我是不會擁有人類感情的！”

“？？？？？”

禮緒奈忍無可忍地按下電梯按鍵，莫名其妙的在說什麽啊！誰會喜歡上這個鬼東西啊！

書冷哼一聲，“不知道有多少人對我趨之若鶩呢！”

“比如你之前說的那個俄羅斯人？”

書哽住了：“…………”

禮緒奈悄悄回到酒店房間，樋口已經回去自己的房間了，她則疲憊地走進浴室洗漱完畢後一頭栽進被褥裏。

好累。

感覺渾身都快散架了一樣。

書有些不忍心，勸說：“快睡吧，今天用了兩次異能確實有些耗費體力。”

起止是耗費體力簡直是在消耗生命力，禮緒奈懶懶想著，將整個身子蜷縮進被褥裏，睡前伸出手拿起手機看了一眼，恰好收到中原中也剛發來的一封簡訊。

內容大體就是他一直忙到現在才看信息，禮緒奈不由看了一眼時間，已經快十二點了，行動組的工作相對來說真是辛苦多了……

禮緒奈盯著發光的屏幕下意識回覆了一句：

「中也幹部剛忙完嗎？」

這不是在說廢話嗎？

禮緒奈有些懊惱的埋頭，工作中的中也幹部怎麽可能會回覆她？

信息發送後的下一秒手機不停震動起來，來電信息嚇得禮緒奈垂死病中驚坐起，手忙腳亂地抓著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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