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緒奈小姐，這邊坐。”

森鷗外將她安置到自己的私人醫護室之後走到隔間，從裏面傳來窸窸窣窣衣物摩擦的聲音，頭頂的窗子灑落下幾縷碎陽，這間醫務室似乎開在地下室。

破舊，年代久遠。

更像一個黑心小診所。

這是禮緒奈對這裏的評價，原本以為她會在港黑的附屬醫院，沒想到跟著森首領來到了這樣一間醫護室，不由吊起了心。

已經生銹的鐵架子上放置著瓶瓶罐罐，雖然看起來破舊但並不臟亂，反而十分幹凈整潔。

沒等禮緒奈打量完這間醫務室，穿著白大褂的森鷗外步伐輕緩地走出來，放下頭發更像是普通的醫生，朝禮緒奈微微一笑，“曾經來過這裏嗎？”

原來首領大人是、是醫生嗎？

禮緒奈楞了下然後立即搖頭，即使是在老家並盛的鄉下也沒有見過這樣的醫護室，來橫濱工作之後也很少生病。

對方似乎並不在意她的回答，自顧自拿起在頂樓出現過的醫療器具，銀質器具透過頂窗的光線在手裏微微反光，看似漫不經心地詢問：

“你知道自己是什麽嗎？”

——小白鼠？

——啊不不，患、患者？

可是她沒有病啊！

禮緒奈的臉色變換不停一副似哭非哭的模樣，看得森鷗外忍不住笑出聲，從抽屜裏拿出一片白色藥片遞給禮緒奈，“先把抑制劑吃了吧，不然我可不敢靠近你。”

“抑制劑？”

面對少女懵懵懂懂的眼神，森鷗外給她倒了杯水，“你之前是Beta所以並不需要用到抑制劑，這是抑制信息素散發的藥。”

“畢竟現在的你，對Omega來說可是最為致命的興奮劑呢。”

——什麽？

禮緒奈的大腦有些混沌，乖乖地吃下了藥片，身體並沒有出現別的反應。

書難得好心給她解釋起來：“這個世界Omega對Alpha的信息素很敏感，需要用抑制劑來壓制。”

似懂非懂的禮緒奈望著一身白大褂的森鷗外點點頭，淺褐色的眸子倒映出點點散光，像玻璃瓶裏的折紙星星，天真美好。

“真是不可思議，這樣的小姐竟然會是Alpha的基因。”森鷗外露出醫生慣有的笑容，坐到禮緒奈身側，仔細嗅了嗅。

雖然還存在隱隱的甜膩香氣卻比之前好多了。

起碼不會散發出來了。

森鷗外想著伸手探向禮緒奈的後頸。

成熟男人的氣息撲面而來，禮緒奈不禁紅了臉，下意識往旁邊挪了挪，聲音細如蚊呢：“首領大人？”

“沒事哦，只是再采集一次信息素而已。”森鷗外溫和安撫道，看了一眼對方白皙的頸部，少女特有的細膩肌膚像是一塊頂級甜品，隱隱透出奶油的香味。

森鷗外那雙暗紅的眼眸逐漸加深，手勁有些控制不住，聽到禮緒奈發出細微的悶哼便放下了器具，不禁暗嘆，真不愧是稀有的Alpha信息素。

透明瓷瓶裏面的黑色鎏金液體不停搖晃，大約采集了兩瓶，森鷗外捏著指尖的白色塑膠手套取下，仿若聊天似的詢問禮緒奈這幾天的日程，吃食，見過什麽人做過什麽事。

禮緒奈都一五一十地告訴了森鷗外，除了關於書的事情。

“那可真是奇怪了……”森鷗外陷入了沈思，手上調制藥劑的動作沒有停下，瓶瓶罐罐的清脆聲音顯得醫務室空曠而寂靜。

“不過禮緒奈小姐對這件事情似乎並沒有多大反應？”森鷗外整理完了藥瓶，托著下顎看向對面的少女。

他的語氣親切溫和，看上去並不像一個龐大組織的首領人物。

“還沒有反應過來，自己已經變成什麽樣子的人了嗎？”

“……唔？”

禮緒奈一頓，發出茫然的聲音。

實際上，她還是覺得自己是個正常人。

“你的基因，已經變成這個世界最稀有的Alpha了。”森鷗外那雙如琉璃般的猩紅眼眸倒映出她的臉頰，盯著她一字一句說。

“整個橫濱僅此一只——喔。”

只？

禮緒奈這一刻甚至懷疑她還是不是人了。

“如果這個消息洩露，這麽可愛的小姐應該會被許多研究機構甚至國家收納，地位也會一躍而上——”

早就洞悉禮緒奈本質的森先生話語停頓了許久，然後娓娓道來：“也許也會被作為珍稀的人才進行極限化的栽培和實驗，也有可能成為珍稀的實驗標本吧？”

“……”

禮緒奈頓時臉色有些泛白，實驗標本？

忽然意識到了自己變成了一個什麽樣的存在，禮緒奈內心開始不可抑止的恐懼起來，這就是那本書給予自己的獨一無二所承受的代價。

一股悚然感爬上背脊。

像被打濕的衣衫吹著陣陣涼風。

森鷗外撐著手臂靠近禮緒奈，似沈迷般吸了一口那股甜膩的氣息，眼中的神情愈發滿意，刻意看了一眼桌上的瓷瓶：“到時候采集的信息素可就不止這麽一兩瓶了——”

“而是對自由與小姐本身的價值，進行永無止境的索取哦。”

周圍白色陰冷的環境，消毒水的味道與恰到好處的恐嚇，幾乎讓從小沒經歷過大風大雨的嬌小少女開始窒息。

——真、真的會變成這樣嗎？

書沈默了幾秒，遲疑：“按理來說，好、好像也沒錯？”

禮緒奈震驚了，它到底是實現她願望的還是來折磨她的啊？

某書陷入了沈思：“我記得電影的設定好像不是這樣的啊……”

“嗚——”

禮緒奈經受不住這種刻意釋放的壓迫感與恐懼的話語，淺褐色的瞳孔被氤氳的霧氣籠罩，發出絕望而哽咽的低泣。

“嗚啊……”

少女盈積在眼眶中的眼淚突破朦朧的霧氣，一顆顆滾落下來，卷起舌尖發出小動物般的嗚咽。

“……誒？”

森鷗外訝異一聲，似乎沒想到眼前的少女竟然被嚇哭了。

眼淚朦朧的雙眼仿佛盛滿的星河，閃爍著粼粼的水光，淺金色的發絲與頂窗的斜陽融為一體，委屈地抽噎著，“我、我不想變成實驗標本……”

“……”森鷗外怔了一秒，隨後不可抑制地彎起嘴角。

哎呀呀，真是沒想到。

傳說中的Alpha小姐竟然這樣的……惹人憐愛。

“……咳，別哭哦，我不會讓你變成實驗標本的。”森鷗外輕咳一聲，換上哄愛麗絲時的寵溺語氣，伸手摸了摸少女的腦袋。

哭泣的禮緒奈完全克制不住散發的信息素，連抑制劑都無法完全壓制這股誘人的吸引力，森鷗外只感覺自己的四肢開始不自覺發軟。

暗色眼眸的中年男子喉結上下滑動了兩下，有些艱難地開口：“真的……喔……你可是我們港黑的人，作為首領的我……當然有義務保護組織成員。”

——真是難受。

森鷗外有些無奈的想，或許不應該這麽嚇唬小姐的。

“真、真的嗎？”禮緒奈聽到森鷗外的保證，終於停止了抽泣，被淚水洗禮過的瞳孔晶瑩剔透，望著眼前的首領大人。

“真的，在此之前禮緒奈小姐還是再吃一片抑制劑吧。”森鷗外花了好大力氣收回手，喘著氣從抽屜裏又拿出一片藥。

禮緒奈有些不安，揉著眼角悄悄問書：“這東西吃多了會不會有副作用？”

“不會，這是專門為體質嬌弱的Omega研發設計的，還能補充營養來著，而且很貴。”書想了想，補充一句：“一片大概抵你兩個月工資吧。”

禮緒奈手猛然一抖，白色的小藥片差點從手裏滑下去。

森鷗外看著對方奇怪的舉動，投去詢問的眼神，只見眼眶還微微泛紅的少女，吸了下鼻子，聲音微顫：“首、首領大人，請問……這個是……”

“抑制劑嗎？”

森鷗外瞬間從少女的語氣和表情中理解了她的意思，於是笑了笑，輕描淡寫的說：“這種抑制劑片是專門給高官議員或者地位高的人使用，和外面一般的針管式抑制劑不同，所以並沒有賣的。”

書繼續補充道：“針管式抑制劑很痛，沒有營養成分，而且用過多會精神不濟。”

仿佛一塊磚砸在禮緒奈頭頂。

來自金錢的沈重感。

“小姐在能自由控制信息素釋放之前，也要經常吃這個了呢，不過沒關系我們有專門的供應商，這方面小姐不用擔心。”

“可是我我我……”

我擔心的不是這個啊！

禮緒奈講話都磕磕盼盼，兩片吃了她半年工資，想想就令人窒息，悲憤地在腦中朝書吶喊：“你是不是想我死啊！！！我死了你也休想我的遺產！！”

“你——”

書似乎被突如其來的悲憤吶喊嚇到了，語氣逐漸削弱下去：“你連保險都沒錢買，哪來的遺產啊……”

禮緒奈被噎了一下，竟然有些不知道說什麽，就這樣瞪著手裏的藥片。

“沒關系喔，我知道禮緒奈小姐是個節儉的好孩子呢。”森鷗外托著下顎欣賞著對面少女窘迫的姿態，似乎添上了某種粉色濾鏡加成，一舉一動都十分可愛呢。

忍不住想碰碰臉蛋，揉揉發絲，手感一定非常好。

低啞的笑聲回蕩在寂靜的醫務室內。

“而且身為港黑唯一一只Alpha小姐，我們會無償給小姐提供抑制劑，並且會幫你保守秘密，對外隱瞞Alpha的身份。”

“我們會給予你庇護的港灣。”

森鷗外看著少女一點點閃亮起來的眸子，滿意地勾起唇角，半瞇的雙眼立即捕獲這如星辰般的薄弱微光，黑色發色落在兩側，散漫又無意：

“不過這一切都是建立在，小姐是完完全全屬於港黑哦。”

禮緒奈楞楞看著眼前這個極具成熟魅力的首領大人，緩緩覆蓋她身上投射下的陽光，用染上蜜糖般的口吻溫柔的低聲誘哄：

“只要你身心皆臣服與這個組織，獻上無條件的忠誠與信仰。”

“它就是你的港灣，也是你不可動搖的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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