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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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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麽好談的!”

厲子淵知道她是在生氣,氣她一進門他就忍不住抱了她。他酒量很好,但今晚可能是樂極生悲,他的確是有些喝多了。紅白啤一起上,雖然比不上她一個笑容的殺傷力大,到底也是把他弄得暈頭轉向。

他試著解釋:“我以為你願意……”

“我願意?哪一次和你上床是我願意?只是在‘夜色繚亂’的十九層,有哪個女人能拒絕你們這些禽獸?衣、冠、禽、獸!”她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著:“我不是沒有反抗過、掙紮過,只是代價太慘痛了,我反抗不起。”

他終於沈默,腦中飛快想著說服她打動她的話語,卻發現無論是官場上還是商場上的人,都沒有一個比眼前這個小女人更難對付。

不過厲子淵到底是厲子淵,他了解陌桑,包括她的身體和她的心。他知道,眼前的一切不過是她無奈的偽裝。

他閉了閉眼睛,決定使用溫情攻勢:“桑桑你知道嗎,每次我回到這裏,就會想起我們在一起的日子……只可惜我最幸福的回憶,卻是你最想要忘記的曾經。”

他的臉上浮上一陣深深的落寞,墨黑的眸子裏似乎正在壓抑著什麽。三歲的孩子都能看得出來,他很痛苦。

陌桑苦笑一聲,深深嘆了口氣:“其實厲子淵你又知不知道,記憶是很任性的。”已經忘了這是第幾次,一見到他就無法堅持最初的自己。有些事情想忘掉是一回事,忘不了又是另外一回事。

她拉開窗簾,俯視著繚亂的夜色,語氣似乎有些惆悵:“以後不要再去找我了。就把所有的一切,留在回憶裏吧……”

或許是因為今日慶功宴喝多了酒,或許是太久沒有和他在這裏歡愛,又或者僅僅是因為這夜色繚亂——

恍惚間,她看到了兩年前的自己。踽踽獨行,總是淒涼意。

那時候她剛剛十八歲。淩晨三點,她記得自己披著一件白色浴衣站在這棟大樓的頂端,俯視著浮世的繚亂。

床上的厲子淵已經熟睡了。她一個人站在這裏,默默地流眼淚。

陌桑忽然間就覺得鼻子有點發酸。兩年,原來已經過去那麽久了——可是為什麽當她再次想起那些日子的時候,還是會那麽清晰地感覺到難過、痛苦和仿徨?

大家都以為明星賺錢快,但是他們不知道,在所有行業中娛樂圈裏吸毒溜冰的人是最多的。因為在經歷那些紙醉金迷之後,他們一個人靜下來時都無法面對自己。如果還有心的話,這種感覺能把人逼瘋。

陌桑不想發瘋。她還想在這條路上繼續走下去,所以她不能像早晨的露珠那樣經不起火辣辣的太陽。

於是她轉過身打算離開。

厲子淵當然不肯,他猛地站起身,用盡渾身力氣抱住她。

她的身子很溫暖,可是他的心卻如墜冰窖。厲子淵不敢放手,因為他知道自己若是放手了,她就會在他的生命中永遠消失——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知道,可他就是這麽固執地認為不能放手。

她聽到他在自己耳邊說:“陌桑——求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

這一刻,所有的高高在上,所有的意氣風發,在心愛的人面前都化作了求不得的痛。

厲子淵秉著呼吸等待著她的答案。

她任由他抱了她許久,好半晌,忽然冷笑一聲,啪的一下打開了他的手。

他看著她的嘴唇在他面前一開一合,過了很久很久,直到陌桑離開,他才反應過來她剛剛對他說了什麽。

她說——“你想用這雙沾了我奶奶血的手,再來擁抱我麽?”

一句話,輕輕松松將他打入地獄。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陌桑回到自己的公寓之後也是一夜未眠。這一夜她想了許多。腦子裏好像有兩個喋喋不休的小人兒,一個不停地幫她回憶奶奶對她多好,另一個替厲子淵當起了說客,把厲子淵為她做過的一切列得明明白白。

她有些不服氣:“他如果真的在乎我,怎麽會對我不聞不問兩年?”

一個陌生的聲音反駁道:“如果你想知道,你可以去問他呀!”

陌桑沈默許久,咬著嘴唇搖了搖頭。他怎麽樣,與她已經沒有任何幹系了不是麽?可是——如果真的已經把他放下了,為什麽她還會主動送上門去?她明明知道自己和厲子淵不可能這麽簡簡單單就結束了,為什麽還會去“夜色繚亂”?

難道真的是她所說的那樣,是為了解決生理需求?不——她已經空窗兩年了,如果真的想做,圈裏圈外身材好長相出眾的男人多了,她沒必要非要跟厲子淵做。

她覺得自己心底隱隱有一個答案呼之欲出,可是她死命阻攔著,不想讓真相浮出水面。因為她不敢承認——她還不可救藥地愛著他。

因為愛,才會情不自禁地在他懷裏沈淪。

那麽——他呢?他為什麽會這樣對著她死纏爛打?瞧他那性急的樣子,難道也是兩年沒有做過?

不,不會的。幾乎是一冒出這個念頭,陌桑就自嘲地彎了彎唇角,暗笑自己的自以為是。怎麽會呢?像厲子淵那種人,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怎麽可能會為一個女人守身那麽久?

陌桑甩了甩頭想要忘掉今晚的一切,可是她發現自己做不到。她也是人,不是機器,她沒法在經歷了這樣的夜晚之後當做什麽都沒發生過。

他的溫柔是最致命的毒藥。她想自己這一生已經無藥可救,無論是與他重歸於好還是就此天各一方,全都是絕路。

既然只有一線之連,不如便從此斷了吧。

如果陌桑很閑的話,她可能還會一味糾結下去。可是童言沒給她這個機會,第二天就把頂著兩個大大黑眼圈的陌桑拉去了公司做造型。

“第二張專輯的歌曲和編舞還在籌備中,現在一輯的初期宣傳基本結束了,你每天的任務就只有上綜藝節目和拍廣告,實在太輕松了些。”童言撥撥劉海,十分幹練地遞給她一疊劇本:“我把那些不值錢的小廣告都給推了,接了個挺有潛力的偶像劇,你看看怎麽樣。”

“毛?”陌桑眨眨眼,“讓我去演戲?可是我——我完全不會啊?”

童言淡定地點了點頭,仔細端詳著她的臉道:“長得這麽好看,不走偶像路線多可惜?你放心,看看劇本你就懂了,不需要多少演技的。”

陌桑半信半疑地翻開劇本,直到造型做完,她終於看完了一小半。她擡起頭深深地意味深長地看向童言:“姐,這部偶像劇的潛力在哪?”在她看來就是個狗血天雷小白三俗劇好麽。

童言輕咳一聲,正色道:“這劇的魅力,就是讓你覺得自己智商還挺高。”

“噗!”陌桑到底沒忍住,噴了童言一臉血。

童言很是淡定地抹了把臉,拉起陌桑雷厲風行地下令:“走,咱們去見見投資商。”

“不是吧,這麽快就定下來了?”陌桑忽然意識到自己忘記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我演啥?”

“女一號唄。”童言理所應當地答道。

陌桑暗暗吃了一驚,小心地問:“那男一號和女二號是誰?”

“男一還沒定,女二是周睿雨。嗯,那丫萬年女二。”

“周睿雨?她出道比我久,背景比我牛,為什麽她還是女二?”

“她胸是假的,下巴是削的,脫光了還不如你,這劇女主角是個傾國傾城大美人,你說為啥不選她?”童言有些不耐煩地抓起陌桑的手包塞給她,兇巴巴地囑咐了句:“記得顏陌涵教你的成名秘訣哈,給姐裝好咯!”

陌桑呆了一呆,跟著童言站起來走了兩步,忽然想起什麽。她腳步一頓,微微皺起了眉,有些狐疑地說:“童童姐,你不會想把我賣了吧?”

童言一怔,隨即幹笑兩聲,擺擺手道:“怎,怎麽會,咱倆誰跟誰啊!”說著還沖她拋了個媚眼,剛才的霸氣完全側漏。

事實證明,寧可相信世上有鬼,也不能相信童言那張破嘴。陌桑一走進會議室,就看見了一個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許丞。

真是冤家路窄啊。

陌桑一點應付他的心思都沒有,轉身就想走,卻猛地被人攔住。

許丞微笑著看著她,不知道為什麽,陌桑覺得那笑容有些讓人頭皮發麻。直覺告訴她,許丞已經不是兩年前的那個少年了……

“桑桑,這麽久不見了怎麽一看見我就跑啊?”許丞笑瞇瞇地看著她,漂亮的眼睛裏蘊著深深的笑意。

陌桑深吸口氣,忍住不悅挑眉看他:“你從良了?開始玩腦殘偶像劇了?”

“說的這麽難聽幹什麽?”許丞臉色不變,只是笑容忽然摻雜了幾分苦澀:“這次我只是負責投資,並不是導演。”

陌桑覺得什麽地方有些古怪,可是她一時間卻說不上來。她正猶豫不決的時候,童言忽然過來拍了拍她的手,在她耳邊十分親和地低聲說:“既然你的內心已經強大到可以承擔過去的一切,為什麽還要拒絕和他合作呢?”

她猶豫了許久,最終長嘆一聲,還是點了頭。是,童言說的沒錯,一切都過去了,她也該放下自己的心結了。

放過自己,也放過他們。

可是事情遠遠沒有她想象的這麽簡單。

簽完合約以後,童言推掉了她接下來的日程,帶著她驅車前往一個陌桑這輩子都忘不掉的地方——厲子淵的家,住著他父母的那個家。

車裏很安靜,童言默默地開車,陌桑默默地看風景。童言一向話嘮,這回卻沒說要帶她去哪,陌桑便乖乖地閉嘴不問,等童言耐不住性子主動說。

幾年相處下來她果然是了解童言的,沒過多久就聽她在旁邊狀似不經意地提起:“最近許丞的父親在和厲子淵他老爹競爭一個位子,你聽說了麽?”

陌桑怔了一下,淡淡道:“沒有。不過如果我沒記錯的話——許丞的爸爸官職背景比厲家差的不是一星半點兒,他沒有勝算的吧。”

童言忽然冷笑了一聲:“是啊,就是沒有勝算,所以才會做出一些見不得人的事情。”

陌桑聞言不由地皺了皺眉。不知道為什麽,她隱約覺得這件事和自己有關,心口莫名就有些慌亂。她下意識地捂住心臟,突然心慌得不得了。

童言餘光瞥到她這個模樣,突然又開始不正經,一臉悲痛地說:“桑桑啊,你要挺住啊!”

陌桑忍不住打了個噴嚏,然後那種心慌的感覺一下子就消失了。童言真是個開心果,也不知道現在這些男人是什麽眼光,為什麽童言這麽好的女人都不趕緊娶回家。

這個想法在到達目的地後煙消雲散。陌桑瞟了一眼不遠處的別墅,簡直得不得將童言撕碎。

她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童童姐,你知道我最討厭這個地方……”

童言被她陰森森的表情嚇了一跳,但還是大著膽子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親,你相信我,進去你不會後悔的。”說到這裏,她忽然正色起來:“天下有那麽多有情人不能終成眷屬,不就是因為那什麽狗屁誤會麽?就像我和鐘少——唉,不說了,快進去吧。”

誤會?什麽誤會?

奶奶是他害死的,這是連厲子淵都承認了的事實——還會有什麽誤會?

她咬了咬唇,擡起頭看向童言,眼中不自覺地帶了一絲水光:“童童姐你知道麽?我這一生最恥辱的事情絕不是有一個貧寒的出身,也不是做他們口中的戲子伶人,而是——我竟抱著一絲可恥的希望,和他們的好兒子,一個殺人犯去見他的父母!”

童言一楞,突然就說不出話了。兩人在門口僵持了許久,忽見厲家的大門從內打開了。一個打扮雍容的貴婦人走了出來,不是別人,正是厲子淵的母親。

陌桑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感覺整個人都在發顫。等她回過神來轉身就想走,卻被人抓住了衣袖。

她回頭看去,就看到厲母正一臉糾結地看著她。陌桑心頭一咯噔,忍住甩開她的沖動咬咬牙問:“阿姨,叫我有事麽?”

她話音剛落,厲母忽然腿一軟歪倒在她腳下。陌桑著實吃了一驚,下意識地蹲下/身去扶她,沒想到竟順勢被厲母死死抱住。

然後她就看到厲母開始流淚:“陌桑啊,我知道我們家人都對不起你,讓你吃了那麽多苦,可是——可是子淵他是真的喜歡你啊!”

陌桑冷淡地挑了挑眉:“他是喜歡玩弄我吧。”

“不,不是……”厲母拼命搖著頭,一時間聲淚俱下:“如果他不是真心的,就不會為了給你報仇跟自己人動手,還在國外的病房裏躺了整整一年……”

“你說什麽?”陌桑一下子就跳了起來,反手抓住厲母的肩膀,一顆心好像懸在嗓子眼上:“厲子淵受過傷?怎麽可能——”話一出口,她就怔住了。重逢以來,她似乎都沒有正眼瞧過他。就連昨天晚上唯一的一次歡愛也是在黑暗中進行的,她什麽都看不見。何況以厲子淵的自傲,就算是受了傷也不會讓她知道的……

她想開口說話,可是脖子好像被人掐住了似的,卡得她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如今他又為了你和許家的人拼命,舊傷覆發,傷口還感染了……現在整個人都昏昏沈沈的,總是念叨你的名字……我知道我對不起你,不該故意說那些話逼你離開子淵,可是,可是我也是沒有辦法啊!”厲母抹了把眼淚,眼中寫滿了後悔和絕望:“求求你,顏小姐,你去醫院看一看子淵吧,他,他真是太可憐了啊!”

陌桑沈默許久,忽然用力甩開了厲母的手。她眨了眨眼,不讓睫毛上的水珠擋住自己的視線,低低地、一字一頓地說:“那也是他咎由自取!”

字字如刀,一下一下地割在心疼兒子的厲母身上。陌桑知道自己這麽說很不近人情,可是——他們當初不也是這麽傷害她的麽?為什麽她就不能一點點地還回去?

何況決定不去看厲子淵,對她自己來說也是一種折磨……

陌桑正要起身離開,童言忽然一把按住了她,沈聲說:“陌桑,知道許丞為什麽忽然會找上你麽?因為他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解釋……”

陌桑心口一沈,只覺得心底有什麽壓抑了許久的東西即將破湧而出。她楞了一會兒,才說:“那他剛才為什麽不說?”

她隱隱約約猜到自己為什麽會是女主角了,一定是許丞為了捧她花了大價錢招募來了劇組。她剛才還在奇怪為什麽許丞會這麽做,現在看來,他應該是出於愧疚想要補償陌桑。可是……許丞到底是為了什麽?

“他說自己沒臉跟你解釋,所以我才會帶你來這裏。餵,別拿這種眼神看著我,我也是剛剛知道真相就馬不停蹄地跑來告訴你的。”童言縮了縮肩膀,退後一步對厲母道:“厲太太,如果你想救你兒子的話就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陌桑吧。”

厲母長長嘆了口氣,正要開口,陌桑忽然柔聲打斷了她:“阿姨,咱們先說好了,別指望厲子淵用苦肉計打動我。”

厲母一楞,點點頭,眼淚突兀地掉了下來,滿臉的悔意:“你放心……我不會再騙你了。其實你奶奶那件事並不是我們家子淵找人做的,是他五弟的手下出於報覆心裏才會自作主張。梁灼塵在齊源市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就這麽被你養父一槍打成了植物人,那些人自然不會善罷甘休。本來連你也逃不掉的,是子淵出面保住了你。他逼著你拍那種片子,也是為了阻止那些人再對你動手。子淵之前沒告訴你這件事,就是怕你多想,怕你誤會他……”

聽到這兒,陌桑的鼻子忽然又有點發酸。她強忍住眼淚,就聽厲母繼續說:“雖然是為了保護你,可是子淵最後悔的就是逼著你讓許丞拍了那部片子……他那麽驕傲的一個人,從來都不肯認錯,可他向你低頭了,擔下了所有的罪過。如果你不是鐵石心腸,可不可以原諒他?”

陌桑深吸口氣,咬咬牙,不論如何她今天都要問清楚:“那……那時候他帶我來見你們,你們是為了讓我離開他故意那麽說的?”

聽她這麽說,厲母突然開始捶打自己的胸口。她最後悔的事情就是當初惡意拆散了他們兩個,如果厲子淵一直都好端端地和陌桑在一起,他根本就不會出事,以他的地位也不會平白無故受那麽多傷……厲母越想越難過,斷斷續續地說:“我們那時候也是迫不得已的……但我承認,我們的確……的確是對不起你。”

“那時候許丞的父親和子淵的父親都在準備競選同一個職位,他們威脅我們家老厲,說……說如果不讓位,就把厲家和你的關系抖出來,讓我們厲家跟著丟臉……那時候他們故意曝光了你的那部片子,就是為了威脅我們。子淵本來都把那部片子壓下了,結果許家還是從許丞那裏找到了……我們為了……為了不被你連累,所以才故意暗示你奶奶的死和子淵又關,又不給你證據,讓你就此離開子淵……”

陌桑驚得倒吸了口氣,她反射性地張嘴,想要大喊,可是腦子裏突然一片空白。這算什麽?這樣的真相讓她情何以堪,讓她何去何從?

她正搖擺不定,童言忽然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低聲勸道:“我不知道昨晚發生了什麽,可是厲子淵現在傷得真的很重……你,你就去看看他吧?”

事已至此,陌桑已經不需要再做出選擇。她顧不上再逼問厲母證據在哪裏,她顧不上去怨恨許家,顧不上這一切的一切來的這麽突然——她腦中只有一個念頭,就是:見到他。

見到他,然後用她全部的溫柔照顧他,讓他快一點好起來。如果厲子淵真的因為她而死掉,那麽她這輩子也就被毀掉了。她以後再也不會愛,不會愛別人,也不會愛自己,因為——沒有人能像他一樣。

這個世界上除了他,已經沒有人會再像他一樣為她做到這種地步。

從樓梯口到他的病房那麽短短的幾步路,對於她來說卻像是隔了千山萬水。到今時今日她才知道,原來自己從來都沒有放下過。

她是那麽那麽愛他,所以此刻才會那麽那麽難過。

病房的門開著。厲子淵敏銳地聽見了腳步聲,還以為是他母親。他張開唇,剛想說話,話到嘴邊卻活生生地被卡住了似的。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間,他覺得自己的世界仿佛靜止了,好像這個世界裏只有他們兩個人似的。

他滿身的血液竄得飛快,最後全都匯聚到了心房裏。一顆心撲通撲通跳得飛快,好像馬上就要破胸而出似的。他看見她站在那裏溫溫柔柔地看著他,晶瑩的眼淚從美麗的眼睛裏簌簌落下。他一下子就著急起來,從剛剛的夢境中回過神來——“桑桑,不要哭。”他虛弱地,顫抖著沖她擡起了手。

陌桑連忙快步走過去握住了他,厲子淵仿佛不可置信似的,用盡渾身力氣握住了她,生怕她下一秒就會消失似的——就像他夢中無數次出現過的那樣,她帶著溫柔的笑意而來,在他剛剛想要擁抱她的時候就會消失不見。他太怕,實在是太害怕失去她了。厲子淵這輩子天不怕地不怕,唯一害怕的就是失去她……好在,事在人為,破鏡尚可重圓,她也可以失而覆得。

眼前的厲子淵臉色太過蒼白,好像下一秒就會在她懷中死去。陌桑看著他的眼神,只覺得自己的心都要痛得碎掉了。痛得令她窒息,好像瀕臨死亡。

曾經因為年輕,所以看不開,放不下。所以折磨他,也折磨自己。其實所謂信任是很主觀的東西,你覺得是真的,假的你也會當真。你認為是假的,真的也會變假。

她現在終於明白苦肉計為什麽那麽奏效了——只要她愛著那個人,無論他到底做過什麽,只要看到他痛苦虛弱的模樣,她就會熱血上腦,心裏只有一個想法:“抱住他,和他在一起,再也不分開。”

就這樣,再也不分開……

“我不哭。你也要快點好起來。”她抹了抹眼淚,就像他初次見到她那樣,露出一種柔弱中帶著倔強的神情。“我不否認,我還喜歡你,而且比我想象中還要喜歡。所以,你一定要好起來,不要再做傻事。我不想報仇,什麽都不想,過去的都過去了……好好地在一起,比什麽都重要。”

他似是怔住了,過了好久好久才顫抖著伸出手,像他們過去最親密的時候那樣揉了揉她的頭發。

“是……好好地在一起,比什麽都重要!”他吃力地、小心翼翼地將她抱在懷裏,或許是因為激動,竟然有些發抖:“如果不能讓你幸福,我想我會恨自己。所以……你要是願意留下來,我就永遠愛你。如果你執意要走,我就永遠在心裏想著你……”

陌桑終於忍不住失聲,她默默地哭了好久好久,直到把心中所有的郁結之氣發洩完了,她才擦幹眼淚,微笑著在他耳邊說:“傻瓜,我給你唱一首歌吧?”

厲子淵點了點頭,就聽到耳邊響起對他而言世界上最美妙最美妙的歌聲——

“像美麗的氣球,彩色的泡沫,這世上充滿了類似愛情的溫柔。可是你不同,你真的不同,只有你完全符合我做的每個夢。只要你看著我,像這樣看著我,發現我存在我呼吸都有了理由。”

“我要一步一步簡簡單單跟你走,再也不必孤單寂寞,不必追著風。我要一年一年安安靜靜陪你過,直到變成一首老歌,變成了傳說。”

“非你不愛……這顆心註定只有你能填空。”

“非你不愛……幸福是我愛你,然後感覺到你也愛上我。”

她不會說情話,她只會用這樣的方式,用她最喜歡的音樂告訴他——這一生,我非你不愛。

厲子淵,我非你不愛。

【正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連載兩個多月,終於走到尾聲。非常感謝大家一路支持!

整篇文我最喜歡的人物就是四哥,在我眼裏,他是一個既霸道又孩子氣,對外人無情,對愛人深情的好男人。陌桑的一生因為他而幸運,也因他而不幸。但好在最後有了一個圓滿的結局。

就這樣,先跟大家說一聲再見啦~新文我會存稿的,什麽時候開可以關註墨泱的微博或者加讀者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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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婚記

人人都羨慕厲子淵在商場和官場都無往而不勝,可是只有他自己最清楚,他根本不是萬能的。起碼終生大事這一點他就拖了整整十年都沒能解決。

不是他不想結,而是那個小女人實在太難辦了。

相識十年,相愛八年,盡管中間因為種種原因分開過兩年,他們重歸於好也有六年了。這六年裏無論厲子淵怎麽軟磨硬泡,陌桑就是不肯答應他的求婚。

剛開始幾年還好,厲子淵可以理解,畢竟陌桑還年輕,作為一個偶像歌手那麽早結婚是不現實的。可是現在……在他三十一歲生日的這一天,厲子淵終於忍不住了。

他老了,開始奔四了,陌桑卻還是二十多歲的年輕小姑娘。在娛樂圈那麽一個大染缸裏,他很擔心自家媳婦會被人拐走。

而且……她要是好好做歌手也就罷了,還總出去拍戲是怎麽回事?

厲子淵冷哼一聲,恨恨地關上電視。拍戲就拍戲吧,還總拍吻戲,這些年她已經親過七個不同的男人了……

還都是長得帥的男人!簡直無法忍受!

每次陌桑拍完吻戲厲子淵都會別扭好一陣子,抓著她好一頓蹂躪,直把她折騰得第二天沒辦法起床工作才算完。她知道他是想抹去她身上別的男人的味道。這個男人的占有欲總是讓她覺得頭疼,不過……甘之如飴。

正如此刻,顏陌桑一回家還沒換上拖鞋,就看見厲子淵黑著臉對著電視發呆。她立馬明白過來什麽,討好地跑到他身邊往他懷裏蹭了蹭:“四哥哥——人家回來啦。”

厲子淵板著臉低頭看她一眼,冷哼道:“你還知道回來?”

陌桑撓了撓他的胸口,小心翼翼地說:“今天是我家親愛的大壽,我哪敢不回來?”見厲子淵面色稍有緩和,陌桑大著膽子揉了揉他的臉,在他嘴邊生生扯出一個皮笑肉不笑的弧度來。“怎麽啦,不開心?”

他由著她擺弄自己的臉,眼神卻是惡狠狠地瞪著她:“開心,怎麽會不開心!剛剛才看了一出好戲……”說到這裏,他簡直是咬牙切齒:“謝謝你送我這份大禮啊。”

“不客氣不客氣……”陌桑有些心虛地咬了咬唇:“咱倆誰跟誰……再說了,那不是工作麽?”

“工作工作,你就知道工作。”他壓抑了很久的委屈終於忍不住爆發:“你自己數數,多少天沒回來陪我了?我不指望你像二嫂一樣天天在家裏呆著,起碼隔三差五得回來看看我吧?”

“十二天。”陌桑忽然說:“十二天沒見到你了。老公我好想你!”她猛地撲了上來死命抱住厲子淵,小臉在他脖子間蹭個不停。

厲子淵被她蹭得立即有了反應,可是他意識到陌桑這是在拿美人計敷衍他,他可不能這麽輕易就妥協了!於是他仍然裝出生氣的模樣,瞪著眼睛說:“嘴上叫得好聽,怎麽總不肯答應和我結婚?”這麽些年他白鴿也放了,蜻蜓也揚了,煙火點了無數次,上一回放成煙火海連警察都驚動了,她還是硬著心腸不肯答應。

陌桑沈默了一下,訕訕道:“我們現在這樣不是挺好的麽?”

“可是……”厲子淵看著她,十分認真地說:“我想要個孩子,我們的孩子。”

陌桑怔了一下,忽然松開他掰著手指數了起來:“生孩子至少有一年不能工作,我馬上就要發新專輯了,等發完新片不如考慮一下……”

厲子淵急了:“可我不想要私生子!桑桑,算我求你行不行,我們結婚吧結婚吧!”

情勢一下子就逆轉了。

陌桑舒服地躺在沙發上,不緊不慢地說:“求婚本來就是你要求的,什麽叫算你求我?”

“我求你……”厲子淵頓時霸氣側漏。

她看得出他是真的急了,可是……她也有很多顧慮:“你父母那邊沒問題了?”

厲子淵立即道:“我媽想抱孫子想得頭發都白了!就差跟我一起跪地求你了!連老五都要結婚了,你說他們急不急?”

那位被顏明濤打得半死不活的齊源五少梁灼塵已經醒了好幾年了,一個三十歲的大男人要結婚也沒什麽奇怪。

陌桑沈吟起來,做出慎重考慮的模樣。

厲子淵一看有戲,趕忙撲過來滿面柔情地說:“桑桑……我對你的心意,你難道不懂麽?”這十年來,雖然是出於工作原因,但她和七個男人接過吻,和三十二個男人擁抱過,還和四個男明星傳過緋聞……而他經常要一個人守著這座空房子,卻從來沒有和任何一個除她以外的女人有過一點點暧昧。

這些陌桑都知道。因為知道,所以才更加猶豫。

“說實話,我真是不太懂……”她擡起眼睛,十分輕柔地說:“為什麽像你這樣一個男人會在我身上耗費十年?十年了,難道你不會厭倦麽?我很怕,很怕結婚以後你會覺得後悔,會認為這場婚姻很無聊……我怕你和我在一起,只是因為十年以來的習慣。我不想在時光的消磨和逐漸蒼老的容顏中見證彼此退卻的情感,所以對於婚姻,我不得不慎重。”

厲子淵怔住。

原來,他們都在害怕,害怕失去對方。只不過一個想用婚姻留住這份感情,一個害怕婚姻會讓所有的美好變質。

今日陽光正好,溫暖到讓他覺得一生的時光好像都被她無限的溫柔拉長。

厲子淵知道,只要陌桑肯正視這個問題了就說明有戲。他把她緊緊擁在懷裏,低低地嘆息,呢喃道:“傻瓜。”

她仰起頭看他。歲月沒有在厲子淵臉上留下任何的痕跡,只是那雙眼睛相比於初見時的孩子氣,變得成熟穩重了許多。

“我不是不能習慣沒有你。我只是……不能習慣沒有你的我自己。”他揉了揉她的頭發,仍舊寵溺而溫柔,卻不再是高高在上的樣子。

十年磨平了他的棱角,而陌桑也終於破繭成蝶,成為這個圈子裏首屈一指的天後。

他們終於可以站在一起,站在平等的地位,平等地相愛。

陌桑深深地,深深地看著他,好像要將他的樣子嵌入骨髓,直到天荒地老。

她的唇輕柔地覆上他,直接用行動給出她的回答。

厲子淵終於明白,原來情到濃時,到了合適的時刻,戀人自然而然地就會選擇走進婚姻殿堂。不需要算計時機,不需要考慮外界所有的因素,不需要驚天動地的求婚儀式,只要兩個人都心甘情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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