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面前不知從哪裏冒出一個高大的男人，或者說是男孩子。這人打扮得土裏土氣，身上仿佛落了層灰。頭發長得擋住了眼睛，可露出來的大半張臉卻是漂亮得驚人。鼻子挺，嘴巴紅，膚色白皙，下巴小巧精致，眉眼間竟和許丞有幾分相似。

顏陌桑楞住的同時，許丞顯然也看見了這個人。但他並沒有下車，只是降下了車窗，冷淡地看著來人。男孩子卻是好像發現了獵物一般一下子撲了過來，身子緊緊靠著許丞的車，看起來開心極了：“哥！我是許暄啊！我和妹妹考上齊源市的大學了！”

許丞眉頭一皺，看起來有些不悅：“滾開，誰是你哥？”

少年被他罵的嚇了一跳，身子往後縮了縮，撓撓頭不解地問：“哥，你這是什麽意思？小時候我們一起玩過的，你忘了麽，你八歲的時候……”

“夠了！父親都沒有承認你們，你憑什麽叫我哥哥？我不認識你，別再來煩我了。”撂下狠話之後，許丞猛地踩下油門走人。

許暄徹底懵了，站在那裏不知道如何是好。一邊的顏陌桑聽明白了個大概，這個許暄差不多是許丞父親的私生子，而他還有一個妹妹，兩個人都沒有被承認，看起來像是走投無路了，倒也是個可憐人。不過以她現在的處境根本就沒心思可憐別人。顏陌桑低嘆一聲，默默地轉身走開了。

讓她出乎意料的是，她一進門，竟然就看見厲子淵坐在沙發上。她心底一沈，不敢直視他，厲子淵卻是幽幽地望著她，一派悠然自得的樣子。見她傻乎乎地站在門口，厲子淵就招了招手，示意她過來。

顏陌桑這回沒有再猶豫，換上傭人遞來的拖鞋後，乖巧地走過去坐在他身邊。

厲子淵滿意地笑了笑，順手攬過她說：“桑桑，我不問你剛才去了什麽不該去的地方，見了什麽不該見的人。不過你也得答應我一件事，咱們才算扯平了，好不好？”

顏陌桑騎虎難下，擔心厲子淵這頭蟄伏的獅子隨時都會翻臉，只好硬著頭皮點了點頭。如今她寄人籬下，哪怕厲子淵給她準備的是賣身契，她也得簽下啊。

厲子淵見她聽話，獎勵似的親了下她的額頭，然後指著桌子上的一疊紙說：“我給你選了幾個學校，你挑挑看吧。”

顏陌桑渾身一震，不可置信地擡頭看他：“你……你在說什麽？我的錄取通知書不是早就下來了嗎？”

為了擺脫顏母的控制，顏陌桑特意報了外省的大學。她原本以為厲子淵一直沒提這件事情就是默認了，只要她周末坐車回到齊源市陪他就好，沒想到他竟然這麽突然、這麽霸道地要她換學校！

高考可不是兒戲，顏陌桑的意識中，她一直覺得這是一旦決定了就無法改變的事情，哪裏想到還可以重新選擇呢！

厲子淵放開了她，隨手抽出一張紙遞過去，好像完全沒有聽見她剛才的問題：“你看這所怎麽樣？我大哥投資的音樂學院，師資力量都不用擔心，音樂系在本省也是排名第一的。”

她連忙反駁：“可是我並沒有參加藝考啊。”顏陌桑也不傻，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圖。厲子淵想讓她留在他身邊，永遠都受他的控制。而她之前收到的那張錄取通知書……只要她不去報道，不過是一張廢紙而已。

他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肩，好像是在安慰：“沒關系，只要把你的照片給他們招生辦一看，錄你就是一句話的事。”他頓了頓，又翻起那摞紙來：“而且就算不去這所音樂學院，你的分數這麽高，上齊源的哪一所大學都夠了。”

顏陌桑咬了咬唇，一時沒有說話。

他這是要折斷她的翅膀，讓她再也不能飛翔。只能困在他精心編織的金絲籠裏，在他統治的天空下，任他擺布。

她是文科生，而齊源市好一點的大學都是工科學校，根本就沒有好的文科專業。而那些文科學校都是二本三本，以她的成績上去實在是太可惜了。

如果一定要留在本市，倒不如去上音樂學院。雖然有些浪費了她的文化課分數，但怎麽說，那也是她的興趣所在，學起來也不至於那麽不情願。

如果奶奶還活著，她是一定不會向厲子淵妥協的。可是奶奶已經不在了，那張錄取通知書對她而言也沒什麽意義了。

沈默許久後，顏陌桑終於答應下來。

厲子淵露出一個意料之中的笑容，往後一躺，身子放松的陷在沙發裏，難得的點了一支煙。

他不大認真地吸了幾口，似乎點燃這支煙的目的，只是讓兩人之間隔著一層煙霧。好像只要這樣，就可以看不見她悲傷的表情。

他們都知道，從今以後，她再也不會是以前的那個顏陌桑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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