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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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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就住在彼此的隔壁,兩個人就算在各自的房子裏和對方組成一條對角線,直線距離也沒有百米,按道理說,距離這麽近,史蒂夫又眼巴巴地不顧冷臉地往巴基面前湊,怎麽著都不太可能實現零交流。

確實也不是零交流,巴基也和史蒂夫說過幾句話,大部分都是詢問史蒂夫現代設備要怎麽使用。

這些日子以來,勤勤懇懇的史蒂夫已經教會了巴基看電視、用微波爐煎蛋、關閉和開啟全自動掃地機和設定中央空調的溫度,再過上那麽幾天,史蒂夫估摸著他就能開始教巴基上網了。

學東西的時候巴基倒是聽話,低著頭很認真地看史蒂夫的操作,那副略帶陰郁的乖寶樣直看得史蒂夫心中一酸。

想當初,巴基那可是布魯克林風流小王子,唱歌跳舞、喝酒撩妹樣樣精通,臉上時時刻刻都帶著玩世不恭的壞笑,哪兒能有這樣沈靜的表情?

倒是那把人利用完了就翻臉不認人的做派特別眼熟,讓史蒂夫心裏生出一股又是欣慰又是哭笑不得的情緒。

以前的巴基從來沒有這麽對待過自己的好兄弟,史蒂夫還是頭一回認識到巴基的這一面。

總之日子還是這麽過著,雖然頭上掛了特別了不起的頭銜,這些年裏也被美帝政府一步一步地塑造成了美帝軍人的代表人物,名字的後面跟上了無數在史蒂夫眼裏完全就和他本人毫無關系的名頭,但史蒂夫對自己很有自知之明。

他只是二戰中的一個普通士兵,頂多也只能算是一個特殊一些的普通士兵。

因為參與“超級士兵”計劃,他擁有了超越普通人的身體素質。

依靠著這份後天得來的強健體魄,他做了些一個士兵應該做的事情。

如果一個士兵恪盡職守的行為就能讓他被讚美成“最偉大的士兵”,那這個國家的其他士兵,那些沒能註射超級血清但依然悍不懼死地為自己的國家付出鮮血的普通士兵,他們又算是什麽?

史蒂夫看過那些以他為主角的各種書籍、電視劇和電影,也看過那些珍藏的史料。他還在喬裝打扮後去過那個為他建造的博物館,看了博物館中陳列的東西和宣傳的資料。

“我只是一個普通人,巴基,但他們把我塑造成神。”史蒂夫說。

他這會兒正坐在巴基的客廳裏,在麻煩了他這麽多次以後,即使腦子還不太好的巴基也覺得把前來敲門的史蒂夫晾在門外太不禮貌了,史蒂夫終於有了踏入巴基家門的權力。

不過也就是這樣了,別指望巴基能有多熱情。

他只會給史蒂夫開門,然後史蒂夫樂意坐在客廳裏坐在客廳裏,樂意做飯就做飯,面樂意和他搭話他就聽著,根本沒有招待客人的自覺。

史蒂夫也不介意巴基不冷不熱的態度,多來了幾次之後,他已經知道巴基是指望不上了,自己給自己倒杯水才是正經的。

巴基明顯聽到了他剛才說的話,撩起眼皮掃了史蒂夫一眼,“嗯”了一聲作為回應。

“我覺得心理壓力很大。”史蒂夫又說,“我不害怕挑戰和困難,更不畏懼受傷和死亡。當年參軍的時候,簽下‘超級士兵’計劃書的時候,我就知道我的未來會是什麽:迎接勝利,或者死在戰場上。”

巴基還是不說話。

“但我沒有想到事情會變成現在這樣。”史蒂夫說。

現在哪樣?史蒂夫沒有提及,也不知道該怎麽提。

最重要的是,他心裏十分清楚,眼前這個面孔略有些憔悴的年輕人,既是他最好的兄弟巴基,又不是他最好的兄弟巴基。

弗瑞來找他的時候給他稍微透露的消息只是讓史蒂夫感到驚愕,卡爾問他的那個問題就已經不是讓史蒂夫感到驚愕了。

荒誕是史蒂夫最大的感受。

即使已經過去了好幾天,靜下心來思考卡爾的話時,史蒂夫依然能感覺到那股清晰的荒誕感在他的大腦中縈繞盤旋,像一只吵鬧的蚊子,搞得史蒂夫心煩意亂。

他越是沈下去思考,就越是意識到卡爾的話非常有道理。

各種意義上的有道理——無論是卡爾對於他蘇醒過後的整體局面的分析,還是卡爾的陰謀論,再或者卡爾說話間隱約透露出的對於美帝上層的譏諷。

還有他的那個問題。

“……你想過競選下一任總統嗎,史蒂夫.羅傑斯?”

我想過嗎?史蒂夫問自己。

然後他毫不疑遲地回答,沒有。

他沒想過去競選總統,之前沒有意識到自己可以競選的時候他沒有想過,現在他意識到他有競選的能力,甚至有成為同一屆競選人的勁敵的時候,他依然沒有這麽想過。

權力是個非常危險的東西,政治也是非常危險的東西。

但這都不是史蒂夫深思熟慮之後依然拒絕的原因,他拒絕,是因為他非常確定他自己並沒有多少政治才能。

不管人們有多麽因為那些美帝政府所塑造出的“美國隊長”的形象對他充滿信任,也不管人們究竟對他抱有多麽明確的希望。

一個不懂得如何治理國家的人,是不能擔任這樣重要的職務的。

可到時候,如果人們真的特別渴望我參與競選,特別希望我能夠成為總統,如果人們把他們的期待和希望都放在我身上,史蒂夫想起卡爾意味深長的警告,我真的能夠拒絕人們賦予我的責任嗎?

……他頂著巴基越來越不滿的眼神在客廳裏呆坐了許久,依然沒能找到那個他希望得到的答案。

“卡爾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樣。”最後史蒂夫也只能苦笑著說,“他和別人口中的那個人也不一樣。”

而史蒂夫口中的主角,卡爾,仿佛渾然不知自己的話給史蒂夫帶來了多大的困擾。

他既沒有再找什麽人聊天,也沒有往自己身上攬些其他的任務,只是開著自己最不起眼的車在紐約市區裏頭亂晃。

托尼這些天被佩普管得很緊。

都把自己折騰得快要翹辮子了,他也沒膽子在這種情況下再跟佩普抱怨,而且他對新元素的研究也沒什麽進展,眼看著鈀中毒的癥狀越來越嚴重,他表面上穩如泰山,其實心裏已經做好了睡著了就再也睜不開眼睛的打算。

好在他也沒多少需要安排的事情,他自己呢,既沒有結婚也沒有兒女,連個女朋友都沒有,只有一身巨額財產。

而斯塔克工業已經被他交給佩普了,遺囑他也早就在剛剛發現自己鈀中毒的時候就擬定了一份,這些日子以來,他不斷完善著它,想起來什麽人就往上面添一筆,寫到今天,他自覺所有事情都統統處理完畢。

這份遺囑裏出現的人名還挺多的,托尼每次多寫一點後都會再把這份遺囑從頭到尾地翻上一遍。

不知道為什麽,明明是在寫自己的遺囑,在考慮自己死後的事情,可一想起來他死掉之後大家會在他的葬禮上哭成什麽傻逼樣,還有他們收到自己留給他們的東西後可能會有的表情,托尼就自己一個人在實驗室裏樂得不行。

托尼.斯塔克不是認命的人。

只要他沒有死,他就會一直努力研究解決鈀中毒的方法,盡一切可能讓自己繼續活著。

但身為一個天才科學家,他同樣也清楚在短時間內發現一個新元素的可能性有多低,要保住自己的小命又有多困難。

所以他早就做好了死亡的準備。

這種準備是一點一點積累起來的,期間覆雜的心理鬥爭也不用多說,沒心沒肺如托尼.斯塔克,都死到臨頭了,還是決心就這麽混蛋透頂地隱瞞下去。

誰也別想在他活著的時候知道他快死了,叫那群人都在葬禮上驚愕去吧。

不過這件事被卡爾發現之後,托尼也沒有自己想象得那麽生氣,而且他的註意力很快也被轉移到卡爾徒手撕開他休息室的大門這件事上。

那天的監控錄像他已經看了無數遍,托尼只恨自己沒有在門口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地裝上幾十個攝像頭,卡爾的身體非常巧妙地擋住了他手上的動作,托尼只能看到卡爾在門口站了那麽一兩秒,門就開了,卡爾施施然地走進了他的房間。

壞掉的門他已經研究過了,結論是這扇門是直接被暴力撕開的。

——非常簡潔和純粹的暴力,簡潔純粹到一點也不驚人,反而還很生活化。

就像普通人撕開一張紙。

撕開一張紙實在是太輕松和簡單的事情,沒有人會把撕開一張紙作為力量測試的題目,所以托尼反而難以確定卡爾的力量究竟有多大。

他猜測卡爾是變種人,這麽一來的話,卡爾對澤維爾學院的態度這麽友好,X教授顯然對卡爾也另眼相待的表現就有非常合理的解釋了。

可托尼隱約覺得不是這麽回事。

卡爾不是變種人。

如果卡爾是變種人,怎麽可能不告訴他?這又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美帝上流社會也有不少變種人,他們的身份幾乎都是半公開的,普通人可能不知道,但同一階級的人至少都會有所耳聞。

所以卡爾一定不是變種人。

他不僅不是變種人,還有更大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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