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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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梓潼盯著面前閃著夜光的魚缸，裏面養著八尾金魚，黑的紅的，巨大的尾巴鋪開猶如一把扇子。
氧氣棒震動的聲音低低的，伴著背景樂。
單調的聲響讓人沒由來的想要放空與神游。
沒過多久，門上掛著的捕夢網鈴鐺傳來聲音，是前臺小哥，手上拿著剛買來的外賣，熱騰騰的。
葉梓潼下意識的挺直了背。
“唉，你是在等陽哥嗎？”前臺小哥攏了攏桌子上散亂的紙張文件，“你等下啊，我給你叫去。”
說著便要往後面的車庫走。
“唉，沒事，”她叫住他，“他讓我在這兒等會兒，說給我的車加個機油就回來。”
因此她才會在這兒等了會。
“哦，這樣，”前臺小哥拆了裝外賣的塑料袋，嘴巴裏咬著木筷子，“那你在沙發上坐會兒。”
葉梓潼擺了擺手，又指了指熱帶魚缸，“這魚養多久啦。”
上次來車行她沒仔細看過，今天仔細看了看，似乎多了幾條。
“哦，你說金魚啊，”前臺小哥來到魚缸前，抓了把魚食灑了進去，一時間，原本慢悠悠游蕩的金魚，頓時爭先恐後的游了過來。
“養了有陣子了，之前有兩條是快死了的，陽哥買來養了一段時間，這魚命大，居然又給活過來了。這不，背上還有黑鱗沒轉色呢。”
說著，又給她指了指其中的兩條。
的確，這兩條魚的背脊上還參著點黑，不過倒沒有他說的奄奄一息的樣兒。
在魚缸裏活蹦亂跳的，倒也自在。
剛說著，捕夢網上掛著的鈴鐺又開始響了。
葉梓潼轉頭，是程陽。
他趿拉著老北京布鞋，依舊是黑T牛仔褲，脖子上掛著條銀鏈，嘴裏叼著煙進來。
食指轉悠著葉梓潼車的鑰匙。
轉的鑰匙掛件上的兔子直甩頭，一顛一顛的。
“喏，給你，”他將鑰匙遞給她，“剎車片機油還有雪胎，都給你換過了。”
葉梓潼接過鑰匙，摸了摸車鑰匙上的兔子耳朵。
程陽看見她的動作，瞇起眼，咬了咬煙蒂，“我手洗過了才摸你兔子的。”
葉梓潼以為他誤會了什麽，擺擺手，趕緊解釋：“我不是這個意思。”
程陽看見她急慌慌的模樣，咧嘴壞笑，吊兒郎當的，“哦，是麽。”
她是過了很久之後才後知後覺的明白，其實他根本不是正兒八經的想和自己道歉。
不過是想看自己臉紅的模樣。
等拿回了自己的車，葉梓潼坐進駕駛座裏，看著手心裏被他觸碰過的兔子掛件。
兔子的耳朵耷拉下來，她扯了扯它的嘴角，向下。
一如她現在的表情。
那天晚上兩人在探探上聊到很晚。
聊到她的眼睛都睜不動了，也不罷休。
“我可以叫你什麽名字呀。”
“你叫什麽名字。”
她指尖在鍵盤上猶豫了片刻，“我叫葉子。”
“葉子？姓葉嗎？”
“嗯。”
對方回的很快，“我最近認識了個朋友，也姓葉。”
“是女生嗎？”
“嗯。”
聽見他這麽說，葉梓潼心裏咯噔了下，估摸著十有八九說的是自己。
於是她故意問：“那姑娘長得好看嗎？”
對方顯示正在輸入。
過了好一會兒，才彈出消息。
就兩個字：“你猜？”
葉梓潼氣結。
什麽嘛，好看就是好看，不好看就是不好看，什麽猜不猜的。
“我猜不好看，”她賭氣的回道。
哪知道下一秒，對面就發來消息：“猜錯了。”
這樣葉梓潼那原本沈入海底的心，又被高高的懸起。
可當她追問有多好看的時候，他又不答。
似乎即使隔著手機屏幕聊天，她的胃口也總是很輕易被他吊起。
仿佛就像是在驢子面前吊著根胡蘿蔔，偶爾給她碰一下，卻又很快的躲開。
比如問有過幾個男女朋友的時候，她老老實實掰著手指頭說三個。
他卻說：“喲，沒看出來。”
“怎麽，是少還是多了？”
“你是把在幼兒園穿開襠褲的也算上了嗎？”
“當然沒有！”她急乎乎的否認，“那你呢。”
那邊存了逗弄她的心思，便回：“你猜。”
“四五個？五六個？”
“差不多吧，”他給了個模棱兩可的答案。
這句話又將葉梓潼高懸著的心，沈到了谷底。
看，即使比較戀愛史，她也輸了他那麽一道兒。
“那都是為什麽分手？”她刨根問底。
“不知道，我都是被甩的那一方。”
他說的倒顯無辜。
葉梓潼氣結。
難道不是他這種對待感情無所謂的態度麽。
因此她故意給他下套，說，“那一定是你出軌了。”
“天地良心，”他只差比劃著手指頭對天發誓了，“絕對沒有。”
“那是為什麽？”
“這麽好奇？”他回的飛快。
手機那頭的葉梓潼，抱著被子在床上打了個滾。
當然，她好奇死了，對於他的過去，她統統都想知道。
都說好奇心害死貓，那她一定是被她好奇心害死的那只布偶貓。
過了幾秒，她冷靜下來：“難道不能說？”她問。
“那倒也沒有，”程陽從臥室的移動冰櫃裏抽出一支啤酒，翹了瓶蓋。
“就是太忙了，畢竟你們女孩子不都需要人陪麽。”
哦。
葉梓潼將頭悶在被窩裏。
其實她也並不是很需要人陪。
她可以自己一個人搬家，可以一個人上下學，甚至可以一個人去警局報案。
她將自己的生活安排的井井有條，唯獨缺了讓她感性的那根神經。
--
兩人聊了很久，快一點的時候，他問：“這麽晚了還不睡嗎？明天不上班了？”
葉梓潼強撐著瞌睡到不行的雙眼皮，回覆道：“睡不著。”
“哦，睡不著所以聊探探？”
當葉梓潼剛在鍵盤上輸入了個“不是”，她又猶豫了。
若說不是，那豈不是顯得她像個海王？
因此她幹脆反問，“你呢，你為什麽玩探探。”
那邊倒是很坦誠：“因為無聊。”
“無聊？”聊到這裏，葉梓潼反倒有些較真了，“你長的那麽帥，周圍肯定很多女孩子追你，還會無聊？”
這話把手機那邊的程陽逗樂了。
他打字問：“你覺得我帥？”
“帥啊，”葉梓潼想都沒想的回答道。
“光看個照片就覺得我帥了？”
葉梓潼點開他的頭像。
程陽放的照片是他拍，鏡頭裏，他穿著件淺色的牛仔外套，裏面一件白色T恤，寸頭，帶了副GM的墨鏡。
被抓拍的瞬間，他左手擋著風，就為了點嘴巴上的一根煙。
若要用什麽詞來形容葉梓潼看見他那種照片的模樣。
那陳丹青老師形容池子的話放在程陽身上，那再合適不過。
他說：他長著一張沒有被人欺負過的臉，有一股子傲勁兒，做事混不吝，敢舍得一身剮。
大概這就是他吸引她的地方。
致命的，隨便和她說兩句話，她作為聽眾，就被說的暈頭轉向。
都說吸引力大概就是個最玄乎的東西，你可以站在人海茫茫裏，對身邊的人視若無睹。
但是當這個人出現的時候，哪怕是隔著萬水千山，也能一眼就看中。
而此刻，所有的吵鬧都成了背景靜音。
這便是一個禮拜之後，葉梓潼再次遇見程陽的感受。
她站在賣調料的片區，努力的踮起腳尖去夠貨架頂層擺放的薯片。
Wholesale的貨架很高，而TERRA家的蔬菜chips被放在了頂端。
她踮起腳尖去夠僅剩一包的薯片，卻奈何身高的限制。
直到出現了一雙手，輕輕松松的將她的薯片給勾走。
她的眼神也跟著轉動了過去。
卻發現身後的人，正是程陽。
“特價？”他看見了標簽上的紅色，隨手扔進自己的購物框裏，“那就來一包吧。”
“唉，”葉梓潼眼神直勾勾的盯著他框子裏的薯片，說：“健身的人也吃這種膨化食品嗎？”
“膨化食品麽？”被她這麽一說，程陽假裝拿起包裝袋，認認真真的看了看後面標註的卡路裏。
隨後丟進了籃子裏，故意說：“還行，晚上擼半小時鐵就回來了。”
跟在他身後面的葉梓潼憋了口氣，“但是也要講求先來後到吧。”
明明是她先盯上的薯片。
程陽突然停下腳步，她一個不防，撞到了他的背上。
溫熱的背脊觸碰到她的鼻尖，一股煙草味立刻竄入鼻子裏。
是他身上的味道。
“哎，怎麽停了？”她揉了揉鼻尖，問他。
“先來後到，也要是先來了才能有後到的說法吧，”他勾著唇，故意調笑她。
“我先拿到的薯片，自然就歸我咯。”
說完，還煞有其事的又挑了一盒牛奶放進籃子裏。
無法。
身高不夠高的葉梓潼，只能捏著鼻子認栽。
臉上的神情氣鼓鼓的，看的程陽直樂。
果然矮個兒連薯片都不配吃了嗎？
她不信邪的找來了貨架管理員，可惜那金發的老外沖著她擺了擺手，遺憾的說道：“TERRA的薯片很暢銷的，架子上的就是最後一袋我們有的了。”
“如果你想要的話，可以去附近的Loblaws買，他們家也有這款薯片。”
瞧吧，果然連超市都在和她作對。
當葉梓潼結完賬拎著塑料袋從超市裏出來，便看見程陽等在門口。
見了她，便大步沖著她走來。
他毫不費力的拎起她腳邊的塑料袋，問她：“你車停哪兒的？”
她努努嘴，指了個方向。
等兩人到了車邊，葉梓潼打開後備箱，程陽將她的塑料袋一個個的擺放整齊。
“還生氣吶？”他逗弄她，“就為了一包薯片？”
“這不單單是包薯片的問題。”
那包薯片是她想吃很久的。
她現在心裏盤算著，要不要趁著天還沒黑透沖去Loblaws買。
“那還能是什麽問題呢。”
“事關高個兒和矮個兒的較量，”她挺不服氣，“你就是仗著個頭兒比我高。”
“喲，還給氣上了，行，那要不下次找個事兒，你仗著個頭比我矮試試。”
他又在笑她。
葉梓潼氣鼓鼓的，她沒發現自己的臉頰都鼓了起來。
整個人像是一顆生氣了的河豚。
程陽覺得她可逗了。
“唉唉唉，嘴巴上都能掛豬油了你，”他說。
葉梓潼懶得理他，直接關了後備箱準備開車走人。
哪知道到了車前，才看見擋風玻璃上擺著她心心念念的TERRA薯片。
她捧起薯片，眉眼又笑開了。
程陽倚靠在旁邊的車上，瞇著眼抿了抿嘴角，“嘖，估計是天上掉薯片了吧，看把你開心的。”
原來逗她笑是個這個簡單的事兒。
傻乎乎的，非要在網上假裝自己是個海王的樣兒。
葉梓潼收了他送的薯片，氣終於捋順了。
好吧，看在這包薯片的份上，她原諒了他。
於是她轉身對他說了句謝謝。
程陽靠在車邊，懶洋洋的，“就謝謝啊，也不請我吃頓飯什麽的，”他還得寸進尺的要求道。
葉梓潼剛買了一堆食材，相比較外食的油膩，她更傾向於自己在家做飯。
“你想吃什麽？”她指了指自己的塑料袋，“我看能不能給你做出來。”
“喲，給我做飯吶，”程陽得了趣，他幹脆拉開她的副駕車門，大喇喇的坐了進去。
“那行啊，我不挑食，你做什麽我吃什麽。”
“唯一有一點兒……”
“什麽一點？”葉梓潼問。
程陽將座椅往後推了推，蜷曲的大長腿終於得到了安放。
他靠著車座後背，勾唇一笑：“管我飽就行了唄。”
作者有話要說： 對不起，我來晚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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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梓潼下意識的挺直了背。
“唉，你是在等陽哥嗎？”前臺小哥攏了攏桌子上散亂的紙張文件，“你等下啊，我給你叫去。”
說著便要往後面的車庫走。
“唉，沒事，”她叫住他，“他讓我在這兒等會兒，說給我的車加個機油就回來。”
因此她才會在這兒等了會。
“哦，這樣，”前臺小哥拆了裝外賣的塑料袋，嘴巴裏咬著木筷子，“那你在沙發上坐會兒。”
葉梓潼擺了擺手，又指了指熱帶魚缸，“這魚養多久啦。”
上次來車行她沒仔細看過，今天仔細看了看，似乎多了幾條。
“哦，你說金魚啊，”前臺小哥來到魚缸前，抓了把魚食灑了進去，一時間，原本慢悠悠游蕩的金魚，頓時爭先恐後的游了過來。
“養了有陣子了，之前有兩條是快死了的，陽哥買來養了一段時間，這魚命大，居然又給活過來了。這不，背上還有黑鱗沒轉色呢。”
說著，又給她指了指其中的兩條。
的確，這兩條魚的背脊上還參著點黑，不過倒沒有他說的奄奄一息的樣兒。
在魚缸裏活蹦亂跳的，倒也自在。
剛說著，捕夢網上掛著的鈴鐺又開始響了。
葉梓潼轉頭，是程陽。
他趿拉著老北京布鞋，依舊是黑T牛仔褲，脖子上掛著條銀鏈，嘴裏叼著煙進來。
食指轉悠著葉梓潼車的鑰匙。
轉的鑰匙掛件上的兔子直甩頭，一顛一顛的。
“喏，給你，”他將鑰匙遞給她，“剎車片機油還有雪胎，都給你換過了。”
葉梓潼接過鑰匙，摸了摸車鑰匙上的兔子耳朵。
程陽看見她的動作，瞇起眼，咬了咬煙蒂，“我手洗過了才摸你兔子的。”
葉梓潼以為他誤會了什麽，擺擺手，趕緊解釋：“我不是這個意思。”
程陽看見她急慌慌的模樣，咧嘴壞笑，吊兒郎當的，“哦，是麽。”
她是過了很久之後才後知後覺的明白，其實他根本不是正兒八經的想和自己道歉。
不過是想看自己臉紅的模樣。
等拿回了自己的車，葉梓潼坐進駕駛座裏，看著手心裏被他觸碰過的兔子掛件。
兔子的耳朵耷拉下來，她扯了扯它的嘴角，向下。
一如她現在的表情。
那天晚上兩人在探探上聊到很晚。
聊到她的眼睛都睜不動了，也不罷休。
“我可以叫你什麽名字呀。”
“你叫什麽名字。”
她指尖在鍵盤上猶豫了片刻，“我叫葉子。”
“葉子？姓葉嗎？”
“嗯。”
對方回的很快，“我最近認識了個朋友，也姓葉。”
“是女生嗎？”
“嗯。”
聽見他這麽說，葉梓潼心裏咯噔了下，估摸著十有八九說的是自己。
於是她故意問：“那姑娘長得好看嗎？”
對方顯示正在輸入。
過了好一會兒，才彈出消息。
就兩個字：“你猜？”
葉梓潼氣結。
什麽嘛，好看就是好看，不好看就是不好看，什麽猜不猜的。
“我猜不好看，”她賭氣的回道。
哪知道下一秒，對面就發來消息：“猜錯了。”
這樣葉梓潼那原本沈入海底的心，又被高高的懸起。
可當她追問有多好看的時候，他又不答。
似乎即使隔著手機屏幕聊天，她的胃口也總是很輕易被他吊起。
仿佛就像是在驢子面前吊著根胡蘿蔔，偶爾給她碰一下，卻又很快的躲開。
比如問有過幾個男女朋友的時候，她老老實實掰著手指頭說三個。
他卻說：“喲，沒看出來。”
“怎麽，是少還是多了？”
“你是把在幼兒園穿開襠褲的也算上了嗎？”
“當然沒有！”她急乎乎的否認，“那你呢。”
那邊存了逗弄她的心思，便回：“你猜。”
“四五個？五六個？”
“差不多吧，”他給了個模棱兩可的答案。
這句話又將葉梓潼高懸著的心，沈到了谷底。
看，即使比較戀愛史，她也輸了他那麽一道兒。
“那都是為什麽分手？”她刨根問底。
“不知道，我都是被甩的那一方。”
他說的倒顯無辜。
葉梓潼氣結。
難道不是他這種對待感情無所謂的態度麽。
因此她故意給他下套，說，“那一定是你出軌了。”
“天地良心，”他只差比劃著手指頭對天發誓了，“絕對沒有。”
“那是為什麽？”
“這麽好奇？”他回的飛快。
手機那頭的葉梓潼，抱著被子在床上打了個滾。
當然，她好奇死了，對於他的過去，她統統都想知道。
都說好奇心害死貓，那她一定是被她好奇心害死的那只布偶貓。
過了幾秒，她冷靜下來：“難道不能說？”她問。
“那倒也沒有，”程陽從臥室的移動冰櫃裏抽出一支啤酒，翹了瓶蓋。
“就是太忙了，畢竟你們女孩子不都需要人陪麽。”
哦。
葉梓潼將頭悶在被窩裏。
其實她也並不是很需要人陪。
她可以自己一個人搬家，可以一個人上下學，甚至可以一個人去警局報案。
她將自己的生活安排的井井有條，唯獨缺了讓她感性的那根神經。
--
兩人聊了很久，快一點的時候，他問：“這麽晚了還不睡嗎？明天不上班了？”
葉梓潼強撐著瞌睡到不行的雙眼皮，回覆道：“睡不著。”
“哦，睡不著所以聊探探？”
當葉梓潼剛在鍵盤上輸入了個“不是”，她又猶豫了。
若說不是，那豈不是顯得她像個海王？
因此她幹脆反問，“你呢，你為什麽玩探探。”
那邊倒是很坦誠：“因為無聊。”
“無聊？”聊到這裏，葉梓潼反倒有些較真了，“你長的那麽帥，周圍肯定很多女孩子追你，還會無聊？”
這話把手機那邊的程陽逗樂了。
他打字問：“你覺得我帥？”
“帥啊，”葉梓潼想都沒想的回答道。
“光看個照片就覺得我帥了？”
葉梓潼點開他的頭像。
程陽放的照片是他拍，鏡頭裏，他穿著件淺色的牛仔外套，裏面一件白色T恤，寸頭，帶了副GM的墨鏡。
被抓拍的瞬間，他左手擋著風，就為了點嘴巴上的一根煙。
若要用什麽詞來形容葉梓潼看見他那種照片的模樣。
那陳丹青老師形容池子的話放在程陽身上，那再合適不過。
他說：他長著一張沒有被人欺負過的臉，有一股子傲勁兒，做事混不吝，敢舍得一身剮。
大概這就是他吸引她的地方。
致命的，隨便和她說兩句話，她作為聽眾，就被說的暈頭轉向。
都說吸引力大概就是個最玄乎的東西，你可以站在人海茫茫裏，對身邊的人視若無睹。
但是當這個人出現的時候，哪怕是隔著萬水千山，也能一眼就看中。
而此刻，所有的吵鬧都成了背景靜音。
這便是一個禮拜之後，葉梓潼再次遇見程陽的感受。
她站在賣調料的片區，努力的踮起腳尖去夠貨架頂層擺放的薯片。
Wholesale的貨架很高，而TERRA家的蔬菜chips被放在了頂端。
她踮起腳尖去夠僅剩一包的薯片，卻奈何身高的限制。
直到出現了一雙手，輕輕松松的將她的薯片給勾走。
她的眼神也跟著轉動了過去。
卻發現身後的人，正是程陽。
“特價？”他看見了標簽上的紅色，隨手扔進自己的購物框裏，“那就來一包吧。”
“唉，”葉梓潼眼神直勾勾的盯著他框子裏的薯片，說：“健身的人也吃這種膨化食品嗎？”
“膨化食品麽？”被她這麽一說，程陽假裝拿起包裝袋，認認真真的看了看後面標註的卡路裏。
隨後丟進了籃子裏，故意說：“還行，晚上擼半小時鐵就回來了。”
跟在他身後面的葉梓潼憋了口氣，“但是也要講求先來後到吧。”
明明是她先盯上的薯片。
程陽突然停下腳步，她一個不防，撞到了他的背上。
溫熱的背脊觸碰到她的鼻尖，一股煙草味立刻竄入鼻子裏。
是他身上的味道。
“哎，怎麽停了？”她揉了揉鼻尖，問他。
“先來後到，也要是先來了才能有後到的說法吧，”他勾著唇，故意調笑她。
“我先拿到的薯片，自然就歸我咯。”
說完，還煞有其事的又挑了一盒牛奶放進籃子裏。
無法。
身高不夠高的葉梓潼，只能捏著鼻子認栽。
臉上的神情氣鼓鼓的，看的程陽直樂。
果然矮個兒連薯片都不配吃了嗎？
她不信邪的找來了貨架管理員，可惜那金發的老外沖著她擺了擺手，遺憾的說道：“TERRA的薯片很暢銷的，架子上的就是最後一袋我們有的了。”
“如果你想要的話，可以去附近的Loblaws買，他們家也有這款薯片。”
瞧吧，果然連超市都在和她作對。
當葉梓潼結完賬拎著塑料袋從超市裏出來，便看見程陽等在門口。
見了她，便大步沖著她走來。
他毫不費力的拎起她腳邊的塑料袋，問她：“你車停哪兒的？”
她努努嘴，指了個方向。
等兩人到了車邊，葉梓潼打開後備箱，程陽將她的塑料袋一個個的擺放整齊。
“還生氣吶？”他逗弄她，“就為了一包薯片？”
“這不單單是包薯片的問題。”
那包薯片是她想吃很久的。
她現在心裏盤算著，要不要趁著天還沒黑透沖去Loblaws買。
“那還能是什麽問題呢。”
“事關高個兒和矮個兒的較量，”她挺不服氣，“你就是仗著個頭兒比我高。”
“喲，還給氣上了，行，那要不下次找個事兒，你仗著個頭比我矮試試。”
他又在笑她。
葉梓潼氣鼓鼓的，她沒發現自己的臉頰都鼓了起來。
整個人像是一顆生氣了的河豚。
程陽覺得她可逗了。
“唉唉唉，嘴巴上都能掛豬油了你，”他說。
葉梓潼懶得理他，直接關了後備箱準備開車走人。
哪知道到了車前，才看見擋風玻璃上擺著她心心念念的TERRA薯片。
她捧起薯片，眉眼又笑開了。
程陽倚靠在旁邊的車上，瞇著眼抿了抿嘴角，“嘖，估計是天上掉薯片了吧，看把你開心的。”
原來逗她笑是個這個簡單的事兒。
傻乎乎的，非要在網上假裝自己是個海王的樣兒。
葉梓潼收了他送的薯片，氣終於捋順了。
好吧，看在這包薯片的份上，她原諒了他。
於是她轉身對他說了句謝謝。
程陽靠在車邊，懶洋洋的，“就謝謝啊，也不請我吃頓飯什麽的，”他還得寸進尺的要求道。
葉梓潼剛買了一堆食材，相比較外食的油膩，她更傾向於自己在家做飯。
“你想吃什麽？”她指了指自己的塑料袋，“我看能不能給你做出來。”
“喲，給我做飯吶，”程陽得了趣，他幹脆拉開她的副駕車門，大喇喇的坐了進去。
“那行啊，我不挑食，你做什麽我吃什麽。”
“唯一有一點兒……”
“什麽一點？”葉梓潼問。
程陽將座椅往後推了推，蜷曲的大長腿終於得到了安放。
他靠著車座後背，勾唇一笑：“管我飽就行了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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