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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臨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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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早朝。

楚遠之頂著一張憔悴的面皮,對殿中涇渭分明的群臣道:“如今臨安久攻不下,眾愛卿有什麽主意?”

得到了嚴世高的消息,沒人再敢提把楚將軍召回來的鬼話。一時間朝臣們交頭接耳。楚西心念百轉。

一片竊竊私語眾,王朗站出來,對楚遠之道:“依臣來看,臨安一事,在於主將。我軍軍力強勝義軍數倍,按理不該如此久而不決。臣有一法,請皇上派一特使,敦促協調嚴副將。”

“是個法子。”楚遠之神色稍緩,“可有人選?”

王朗正要開口,一邊的楚西立刻上前一步,大聲道:“臣願前往!”

王朗立刻要阻止他:“楚小王爺還未曾上過戰場,經驗不足,擔任特使,恐怕……”

楚遠之看向楚西,楚西道:“臣自幼時起已習武十年有餘,兢兢業業,已學有所成,願如同父親,為國效力,為皇上分憂!”

王朗皺眉瞥了楚西一眼。

楚遠之笑道,“準!”畢竟是楚術的兒子,不管怎樣也能用他一用。

楚西下了早朝興沖沖就往宮外走。恨不得馬上趕回府中,將這個消息告訴楨卿。

“楚小王爺!”王朗一邊喘氣一邊在後面追趕他。

楚西剎住了腳步,轉身:“王尚書?”

王朗連喘幾口氣,直起身理了理他的胡子,道:“小王爺此去臨安,千萬小心。嚴副將剛愎自用,你切莫與他爭執。”

楚西連話都沒聽清,“謹遵尚書教誨。”

說完便一陣風似的走了。

什麽羞於見人的心思全被一股腦拋之腦後,楚西回來便徑直往楨卿那裏去。

“我可同你一起去嗎?”楨卿聽完便問。

楚西笑著奇怪道:“你是我謀士,難道不應該一同前往嗎?”

楨卿聽了就彎了嘴角,眼睛也一並彎了一彎。

“那,那你準備吧。”楚西感到有些局促,把自己的視線從楨卿的臉上移開,“我去母親那裏。”

等到楚西離開,楨卿垂下眼睛,伸出手,把臉埋在細瘦的手裏,脊背單薄瘦削的如同紙片一般。紙片輕輕聳動了一下,楨卿深深嘆了口氣。

闊別一年的臨安,已經令他感覺如同前世一般遙遠。母親的容顏已經被埋葬進濕冷的泥土。楨卿自從離開就不再回憶,過去仿佛是一片空白。一陣風拂去了積攢的灰塵,顯露出的瓷器光潔如新,一筆一劃清晰的像拿刀尖刻上去一樣,伸手碰觸的感覺如同錯綜的傷痕。

臨安,楨卿心裏並沒有把它當作是故鄉。大概是因為沒有什麽能夠回憶的歡聲,臨安之於楨卿,只存在著一種連他自己也無法說清的羈絆之情。

他只是不想母親長眠的地方被戰火侵擾。

三日後,秋城。

義軍固守在臨安,嚴棋帶兵待在臨近的秋城。

嚴棋設宴款待兩人。酒水肉菜,一應俱全。

劉木一站在一邊,楨卿坐在楚西身側,楚西對嚴棋道:“如今戰況如何?”

嚴棋:“義軍尚在負隅頑抗。”

楨卿出聲:“可曾勸降?”

“尚未。一群烏合之眾,打殺了就是。”嚴棋瞥了他一眼:“未曾見過公子,不知如何稱呼?”

楚西道:“這是我府上的謀士,徐楨卿徐公子。”

嚴棋輕蔑道“未曾聽說過。不過徐公子這般好容貌,我該有所耳聞才是。”

聞言楚西怒從心起,開口便要駁斥。

一只手輕輕的握住楚西那酒杯的手,楨卿面色不動:“鄙人自幼體弱,尚未考取功名。本就平庸無常,自然泯然於眾。”

楚西被他輕輕的一握,剛燒起來的那點不快瞬間香消玉損,那片相貼的皮膚像要燒起來一樣,耳朵到脖子紅了個通透。

察覺到嚴棋奇怪的目光,楚西只得道:“我不勝酒力,見笑了。”

嚴棋哈哈笑道:“世人都道楚王善飲,誰知道兒子不會喝。”

楨卿納悶的轉頭看了看他。

楚西打了個哈哈便起身告辭。嚴棋派人領他們去住處。

“小王爺。”楨卿應該是沐浴過了,換了一身衣服,神清氣爽的走進他的房間。

楚西並不想擡頭看他,“何事?”

“臨安之圍,勸降最為合適。”

楚西低著頭應聲“是是,這我知道。”

楨卿繼續道:“可否派我作使者,同他們交涉?”

楚西猛的擡頭,想也不想道:“不可。你並不在軍中任職。”

楨卿道:“那我去同嚴棋講罷。”

楨卿說著轉身一腳踏出了門檻,楚西連忙起身一把把人拉住了,手勁有些大,楨卿一踉蹌就撞在他懷裏。

失去重心的瞬間心慌從心底湧起——然後他被結結實實的扶住了,半個身子都被順勢攬住。

酒氣和肌膚相貼的熱度裹住了楨卿,溫暖的感覺讓他有些恍惚,仿佛遷徙的候鳥停在了某個溫暖的枝頭,楨卿忍不住停了一秒,才慌張地推開楚西。

楚西沒想到自己竟然下意識攬住了人,心跳的聲音如鼓聲在他耳邊作響,他勒令自己冷靜,對楨卿道:“對不住對不住。楨卿,你如今不過十六,我怎能準你去?”

楨卿簡單堵他:“你不過十七。”

楚西頭疼的揉了揉腦袋,心知楨卿的倔脾氣必定攔不住,才爬上心頭的一點旖旎被煩躁一腳踹了下去,他張口就來:“早知如此,不該帶你來!一個小孩子湊什麽熱鬧!”

楨卿徹底被激怒了,拔腿就走,這一回楚西就逮不住了。

他回到自己的住處,冷著臉把門摔上。

第二天一大清早,楨卿便要去找嚴棋,楚西黑著臉跟在後面。

嚴副將摟著他如花似玉的小妾,正坐在桌前吃他的早膳——一碗江南小米粥,一只清蒸鱸魚。

楨卿道:“我願擔任兩方使者,前去勸降。”

楨卿的長相是清冷中帶著點艷,混上三分惹人憐惜的病弱,嚴副將看了覺得他比懷中的美人還多了幾分韻味,呵呵笑道:“不可。”

楚西看著他肆無忌憚打量的眼神就覺得無比煩悶。

徐楨卿道:“若能勸降,一來節省兵力錢糧,二來避免義軍生恨,三來彰顯將軍仁厚皇上仁厚。義軍頑抗,但終究不是正道,招降必定能成,逼得他們魚死網破,於我們沒有好處。”

楚西立刻說:“不可,這是我的謀士,形同我左膀右臂,不能輕易涉險。”

嚴棋聞言笑了,把桌子上的小米粥端起來喝了一口,“楚小王爺啊,謀士又不是階下囚,怎麽還拴著呢?”

話音一落,楨卿那張冷臉便微不可差的又冷了幾分。

“砰”的一聲,楚西一拍桌子,起身怒道,“休要多管閑事!”

嚴棋突然一把把懷中的小妾推開,面色發紺,嘴唇發紫,哇的往外嘔出一堆形狀不明的液體,抽搐著發出“嘶嘶”的喘氣聲。

楚西楞了,吼一下就不得了了?

楨卿立刻對跟著的劉木一道:“去叫軍醫,中毒了。”

嚴棋已經暈過去了。一個士兵走進來,準備把桌案上的食物撤走。楚西喊住他:“幹什麽?放下。要驗毒的。”

那士兵剛放下,軍醫就闖了進來。

徐楨卿和楚西兩兩無言走了出去。

楨卿:“你剛到,他就出了事。要註意嚴世高拿這事做文章。”

楚西:“是何人所為?”

楨卿:“要麽是義軍派的細作,要麽是一心想扳倒楚家的,要麽與你有仇。”

楚西:“與我有仇的,人沒有,貓倒是有一條。”

楨卿被逗得笑了:“別和貓過不去。楚西,勸降這事,我一定要去。”

楚西:“好。”

楨卿納罕地轉頭看著他。

楚西:“但是你要帶著劉木一。”

一旁的劉木一黑了臉:“王爺,我是你的侍衛。”

楚西:“所以要聽我的話。此事就這樣,完了。我還有事,走了。”

楚西說著就吩咐人把千夫長都集合起來,開個會。

這事一出,不說嚴棋有沒有命在,少不得有人自亂陣腳。如果動搖軍心,義軍又乘虛而入,後果不堪設想。楚西要做的,就是即刻穩住軍心,重塑軍紀。來時他就已經註意到,嚴棋的生活對於一個應當與士兵同甘共苦的主將來說,實在是太過奢侈。上梁不正下梁歪,披堅執銳搞不贏鋤頭鐵鍬不是無緣無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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