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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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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霧感覺江小樺有點不太一樣,她扶著江小樺的肩膀動了動腰。他抱得有點緊,卻並不會限制白霧的動作。

江小樺還以為白霧哪裏不舒服。“怎麽了?”

“額……”白霧往後挪了挪。說她不太好意思兩個人挨這麽近?那都是在放屁。想起前天晚上惡趣味的逗他,白霧自己先臉紅的垂下視線。

但說實話,主動與被動之間是有很大差別的。她這一輩子都在掌握主動權,現在忽然被動起來,哪怕只是一點點,白霧也覺得這種感覺有點新奇。像一只貓爪在撓心,又像是在暖房裏穿棉襖,臉紅又心癢。

白霧低著頭不說話,江小樺貼著她後背的手溫和的給她輸些法力。調整自己的位置,讓白霧靠在他身上放松一些。

他不說話,就是單純的在做。

白霧拍了拍江小樺的肩膀說:“我沒事啊,就是在想參寶怎麽樣了,那團黑霧好不好抓。”

話說完她又覺得不太對。一團黑霧存在不好抓的問題嗎?是在侮辱誰?

於是白霧又不說話了。

江小樺:“好抓,如果北亭說的是真的,參寶不會有事的。”

北亭在臨別之時告訴白霧,墳冢裏那團黑霧是天元時代的混沌之氣。北亭當初就是用她強行分割魂魄,那東西的靈氣被耗了大半,又被北亭分離出去的另一半所感染。現在靈氣大不如前,但如果能夠把它凈化,就能夠修補白霧的元神。

江小樺也是現在才知道,白霧她確實是靈霧成體,確實會一不小心就消散,所以他決定看緊了抱住了,能不放手就不放手了。

兩人被北亭送回墳冢,參寶還在和混沌之氣玩游戲。全身上下只有眼珠是自由的,看見江小樺與白霧去而覆返,他只有瞪大眼睛表示自己的喜悅之情。

如果他能說話,他恨不得撒開嗓門大喊:救我!救命!我真的不想玩游戲了!這東西連眼珠都是黑洞洞的,要嚇死參啦!

白霧沖著參寶壓了兩下手掌,示意他稍安勿躁。然後用嘴型說:“看我的。”

參寶斜著眼睛將信將疑,頭頂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白霧:“嘿,玩游戲嗎?”

參寶兩眼一翻。“……”

但是黑霧很給面子,奇異的角度轉過頭,黑洞洞的眼睛看著她問:“你也喜歡玩游戲嗎?”

白霧點點頭。“我喜歡變戲法,你看嘛?”

接著,一團光在白霧右手上亮起,光芒隨著她的手指在空中轉過幾圈。她攤開手掌,手裏就多了一個琉璃瓶子。白霧把瓶子放到眼前,琉璃瓶看起來透明。

“你能在瓶子裏看見我嗎?”白霧問它。

它歪著腦袋點點頭。

白霧:“但是我看不見你啊,這瓶子是不是有問題。”

黑霧:“不可能。”

“那要不你過來近一點我看看?”

黑霧嗖的一下就鉆進瓶子裏。

“這樣看見了嗎?”

白霧點頭塞上蓋子。“看見了看見了。”

參寶看著被關進琉璃瓶的黑霧,有點不太想認清現實。

“草,被一個智障玩了這麽久?”

琉璃瓶抑制法力,白霧施了咒,黑霧瞇著眼睛很快進入昏睡狀態。困著參寶的觸角瞬間消散,他一時失衡,從骨頭山上叮叮當當滾下來,一臉撞上白霧的腳。

白霧把琉璃瓶遞給江小樺,看著參寶用額頭貼著自己的腳面。“何必如此大禮?”

參寶擡起頭,熱淚盈眶的說:“再生父母,應該的。”

“孩子大了,懂事了。”白霧十分感動的把參寶扶起來。

參寶感激涕零。“多謝母親!”

他說完,轉頭瞟了一眼江小樺。

白霧歪著腦袋一臉看戲的表情。

“兩個人來救你,只謝一個是不是不太好?”白霧讓開一步。“來,孩子,快說謝謝。

參寶面對著江小樺一臉菜色,牙根打顫楞是開不了口。

參寶:“……”

叫父親是不可能的,這輩子都不可能!

於是參寶靈光一現變回原身,只到江小樺大腿的高度,支楞著參須捏著嗓音。

“抱抱,寶寶抱抱。”

江小樺被拉著求抱抱,這算是一大奇景。

白霧在一旁笑的直不起腰。

參寶確實要到了抱抱,並且被抱著跟在江小樺屁股後面都不用走路。但他看著近在咫尺的骷髏頭,聽著走路咯噔咯噔響的聲音,他實在是開心不起來。

他只能在心裏罵一聲魔鬼。

“趙玉呢?”

“啊?”

江小樺沒來由的問話讓參寶楞了一下,他還沒從骷髏架有節奏的咯噔聲裏緩過神。

白霧回頭看了一眼參寶,揮袖撤了骷髏架把參寶恢覆人身。“之前趙玉不是跟你在一起嗎?我們走了以後,他到哪兒去了。”

參寶哦了一聲,小跑跟上來。

“他也不見了,到哪兒去了我就不知道了。”

他看了一眼江小樺的背影,還是跑到白霧那一側牽了她的手。“不過我好像聽到他喊了一個人的名字,喊了什麽沒聽清。智障叫他玩游戲他不肯,後來就被扔出去了。”

參寶隔著白霧才跟江小樺說話:“你問他幹什麽?”

白霧點了一下參寶的鼻子。“這裏是趙玉墳冢裏的幻境,要離開這裏就得找到他。”

參寶表示聽懂了,他忽然想起來。“跟你們一起的那個人呢?”

他問的是南舟。

三人重新回到那個畫著壁畫的通道裏,白霧環顧四周。

“走散了,我們還在找她。”

參寶踢了一腳石頭。“嘖,這麽大人還會迷路。”

江小樺忽然出聲。“趙玉在那兒。”

白霧尋聲看過去,趙玉正趴在壁畫上拿著一把刀刻字,就刻在每一處被刮掉的題字旁邊。他刻下一筆,又毀掉。然後低頭無聲的流淚,接著擡起頭再下刀,然後再毀掉。

他好像置身在矛盾的中心被拉扯,兩個極端的想法在互相博弈。

白霧走過去。“你在刻什麽?”

趙玉回過頭兩眼通紅,他幹燥起皮的嘴唇一動就有血從裂痕裏流出來。他說:“我想刻一個人的名字,可我總是刻不對。她叫什麽,你能不能告訴我她的名字?”

“她叫北亭。”

“北……”趙玉嘴唇顫動,他試了幾次都沒辦法念出那個名字。他越急就越痛苦,捏著刀子的手骨節泛白。大顆大顆的眼淚往下掉,一手捂著胸口深深地往肉裏抓。

“疼。”趙玉靠著壁畫跪坐在地上,他抓著心口往裏掏。“這裏有東西堵著,好疼啊。”

他始終念不出北亭的名字。

有時候,一個名字被藏起來太久,當他終於試著想要讀出來,用那種貫徹耳膜的聲音讀出來,他卻仿佛變成啞巴。

白霧以為趙玉恢覆記憶才會在這裏刻字,可他沒有,他還是想不起北亭的名字。

江小樺:“他被人下了咒。”

白霧也想到了,她與江小樺對視一眼,兩人心中都有了答案。

參寶看的雲裏霧裏。“你們在說什麽?”

而現在沒人有時間解釋。

白霧問趙玉:“你想知道過去嗎?”

對於擁有一段慘痛過往的人來說,要不要想起都看他自己,沒人可以替本人做決定。趙玉與北亭的事情固然是天意弄人,但每一場相逢都不會只是痛苦,因為相愛是一件甜蜜的事情。

他茫然的擡起眼,看著壁畫上的人兩兩相望深情執手。“我的過往,什麽樣?”

不等白霧回答,他又自嘲的說:“一定不怎麽樣。”

“可是那有怎樣呢?”

趙玉選擇了解咒,他也承受了記憶帶來的百般滋味。

對他來說。世家公子愛上一個身份不明的孤女,他想盡辦法為她造身份,給她對等的安全感,把她公然帶在自己身邊。

可後來在他不知道的時候,這個人變了。

城裏開始經常傳出命案,查到她的時候她供認不諱。她大言不慚聲稱要殺更多的人。她咬斷他血親的脖子還笑著掰斷給他看,說:“你看,人的脖子這麽細,真的一使勁兒就折了,太脆了。”

她在一片大火中葬送了他一生的溫柔、理智、與生的希望。他希望能在她眼裏看到哪怕一絲心痛。他都會在死之前原諒她。可她沒有,她的臉上只有扭曲的瘋狂。

“北亭,你為什麽來我身邊?”

他沒有等到回答,他的一生就在這一句話裏結束。

趙玉倒在墻邊蜷著身體,他在發抖,是因為記憶太多太沈重,還是往事太痛,亦或者是那個又愛又恨的人又回來了?

白霧不知道。她只是把一條帕子放到趙玉手裏,這是她在北亭那裏順來的。

“我不知道你信不信,但是趙玉,北亭承受的不比你少。她親眼看著你恨她,被困在別院裏五百年不能出去。你恨的是她,卻又不是她。”

白霧畫了一張地圖留給趙玉,臨走前告訴他。“如果你想清楚了,可以去找她。比起兩個人各自難受,不如把話攤開了講,砍頭也不過一刀。”

江小樺帶著白霧與參寶離開幻境,回到那個溪邊的高臺。

參寶:“幻境不是要解開主人的心結才能出來嗎?”

白霧敲他的腦袋。“在絕對的力量面前是沒有限制的。”她轉頭看江小樺,征求認同。“是吧?”

江小樺現在石臺下微微仰著頭看她,要說的話藏在眼睛裏。

天光明媚,那我們什麽時候攤開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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