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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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無月接到電話的時候是半夜三點。
魘魅用不著睡覺，這時的雲大佬正在網絡世界裏盡情遨游，一邊打爆各種弟弟的狗頭，一邊用言語平靜舒緩地對語音隊友輸出“你是個弟中弟”的第四十二種表達方法，表面波瀾不驚實則心中澎湃殺意難耐，聽到電話鈴聲，幹脆對準隊友來了一梭子，丟下了鼠標。
“任務來了？”大佬言簡意賅，“去哪殺人？”
“餵？”
電話那邊的北洛卻用一種說不出詭秘的語氣，幽幽問道，“大佬，看海王了嗎？”
雲無月用了三秒時間趕到了北洛公寓——的廢墟。和她前後腳抵達的是住在兩棟樓之外的巫炤，不過是不請自來的，原因據說是“三百米外打鬥的巨響驚醒了擁有戰神本能的縉雲”，前來興師問罪……看看熱鬧……看看出了什麽事。
墻是塌的，玻璃碎了，茶幾屍橫遍地，電腦顯示屏爆炸，拆封的包裝盒猶然嶄新，淒淒慘慘露出七個字，“夢X千秋星垂野”。
可樂炸雞灑了一地，斷裂的電線竄著歡快的小火花。一片廢墟裏只有沙發是完整的，上面倒著一個人。
一個穿著典型的奇裝異服，長相熟悉得讓人驚悚，簡直像從游戲裏跳出來的人。
雲無月看了看那個人，又看了看爆炸的顯示屏上插著的劍，表情略微微妙，輕輕擡了擡眉毛。
“我不知道王辟邪的時空之力居然已經到了可以撕破次元壁的地步。”雲無月冷靜道，“鬥氣化哥，竟恐怖如斯。”
北洛：“……不是我幹的。”
“哦，”雲無月更正，“王辟邪的時空之力即便寫在游戲裏也能撕破次元壁，鬥氣升維，竟恐怖如斯。”
“……”北洛問，“你不覺得自己把辟邪妖魔化得太嚴重了嗎？”
“什麽？”雲大佬有些狐疑，“你本來就是妖，不用化。”
北洛：“……”
“總之快把你的大型等身自走手辦放回游戲裏去，”
巫炤大半夜圍觀事故現場，意興闌珊擺擺手，“我知道你很喜歡它，做游戲的時候捏模型捏到恨不得一根根做頭發，但戀物癖好歹也有個度，喜歡一段代碼到這種地步也太菜了。”
“……不是，問題就是，他不是我抓出來的。”北洛絕望中卻摻雜著一種莫名的興奮，“我什麽也沒做，就在玩游戲，打到天鹿城心魔的時候，就聽到‘砰！’一聲，他從外面直接撞進來，掉到我的客廳裏。”
“他爬起來，我站起來，”北洛指指墻上的洞，“我說‘我靠！’，他說‘什麽人？’，我說‘玄戈？’，他說‘北洛？！小心！’”
“然後他就一把丟出劍，插爆了我顯示器上的心魔，然後昏倒了。”北洛講述完畢，雙手合十，love and peace，“我把他拖到沙發上，給雲無月打電話。完了。”
雲無月：“……”
巫炤：“……”
雲無月和巫炤的右手蠢蠢欲動，但精通精神系攻擊的魘魅和西陵鬼師一時竟不知道“我居然掉進一個這麽荒謬滑稽的幻境”和“我相信王北洛沒說夢話”這兩個選擇哪個作為事實更丟人一些。
北洛環顧四周滿目瘡痍，看向沙發上一身狼狽，昏迷不醒的玄戈，語氣深沈溫柔，“他果然在大海上，姬軒轅說的沒錯，是我的，總會與我相遇。”
雲無月：“……什麽大海？”
“‘把兩艘船放在大海上，即使沒有颶風，他們也會相遇。’”北洛語氣充滿迷醉與夢幻，用游吟詩人一樣的詠嘆語氣讚美道，“我愛凡爾納，溫子仁牛逼。”
————————————————
雲無月想，如果早知道北洛的玄性癖會發展到這個地步，那無論姬軒轅怎麽說，她都不會把北洛留在這個項目裏。
巫炤……巫炤沒什麽想的，他想說關老子屁事，本座要回去抱著縉雲睡覺，如果睡不著，就幹點少兒不宜的事情。
畢竟他西陵一脈一向秉承一個優良傳統，有事縉雲幹，沒事幹縉雲。當然，前者是包括嫘祖和司危懷曦在內的所有人的傳統，後者則是他巫炤自己延續五千年的傳統。而縉雲也是全方位多角度各個意義層面的能幹，這些縉雲幹和幹縉雲的事如果能寫下來，其長度可能足夠寫完一百本上下五千年。
堪稱可歌可泣，驚天動地。
——話題回到北洛的玄性癖。
玄性癖這個問題其實說起來也很玄，而它在剛剛出現的時候還不能被稱作是玄性癖，應該叫哥性癖。傳聞，嫘祖和姬軒轅兩個人功德圓滿退休以後一直在九州大地趴趴走，吃飯、睡覺、旅游、打魔族，大概五百年前的時候，路過牙山，撿到了一只丟在路邊的王辟邪。
那時候女真族還在關外吃樹皮，正德皇帝還在梅龍鎮跟李鳳姐打情罵俏，老祖宗姬軒轅四千多年見了各種玩物喪志昏君誤國的樂色子孫，已經對皇帝這個職業生死看淡——可能因為他自己也不是什麽正經人。姬軒轅沒浪費精神給游龍戲鳳的皇帝托夢，轉而一把抱起王辟邪，十分驚喜地對嫘祖喊，“看！撿到一只狗！”
“……”嫘祖：“不要裝傻，我知道你一直對天鹿城的毛茸茸們耿耿於懷，還為了擼狗自己上趕著給人家建了一座大陣。註意一下表情管理好嗎？”
“我不管，”姬軒轅兩手捧著幼年王辟邪手感絕佳的腦袋，在毛茸茸的脖子臉頰耳朵上瘋狂rua弄，不禁為這觸感發出神魂顛倒的讚嘆聲，“你看這王辟邪手感……天資絕佳，咱們養吧？”
嫘祖：“人家家裏有皇位繼承的，快放回去，別人丟的東西不要亂拿。”
“不，我撿到就是我的。”姬軒轅一把護住王辟邪，擲地有聲地搖頭說。
嫘祖：“……”
最後姬軒轅還是如願抱走了他的王辟邪，倒也不是嫘祖掰不過他，只不過幼年王辟邪流落人間是非常罕見的事，一定是經歷什麽非常嚴重的變故才會導致這種結果。兩人一度推測是天鹿城被入侵覆滅，但當年與辟邪們交換過的信物並沒有顯示異樣——加上魔域廣大，自從千年前那場巨大變故之後，辟邪們對自己的蹤跡越發警惕小心起來，若非他們主動發起聯系，即便身為人皇始祖，也很難精準找到天鹿城的位置，去問清楚王辟邪為何流落人間這件事就這麽擱置了下來。（姬軒轅語）
嫘祖：“別聽他的，他就是不想還狗。”
總之就是這樣，北洛磕磕絆絆在姬軒轅的rua弄中長到了一百歲，忍辱負重，終於長到有兩個姬軒轅長，一個姬軒轅高，翅膀硬了，角也長出來了，至此終於讓姬軒轅喪失了擼狗的興趣，艱難重拾了王辟邪身為妖族之光的尊嚴。
他靈智初開的時候，姬軒轅和嫘祖都守在一邊。幼年的王辟邪身上散發溫暖的金色微光，星屑一樣漂浮著四散向上飛。
姬軒轅：“等一會兒他睜開眼睛，你就騙他，讓他叫你媽。”
嫘祖：“……我覺得你天天被巫炤在背後紮小人，走路崴腳喝涼水塞牙是有原因的。縉雲沒給你養歪真是不容易，果然能當戰神的心智都異於常人。”
姬軒轅：“這是誇我？”
嫘祖：“……”
姬軒轅：“妖獸又不是人，一開智就很聰明的，騙一下玩玩沒事的……看看看！他醒了！”
王辟邪身上金光突然耀眼起來，整個包裹住了它。片刻之後，ber一聲變成了一個四五歲的小孩。（出自姬軒轅描述）
嫘祖沒有理會偷偷戳她腰窩的姬軒轅，湊近摸了摸他的額頭。西陵的女巫祖掌心溫熱，帶著強大與來自母性的溫柔，小孩肉眼可見地放松下來，幼獸本能未褪，親昵地用臉頰蹭了蹭嫘祖的掌心。
“我叫北洛。”他說。沒有註意到姬軒轅陡然變得震驚又覆雜的眼神。
“你為什麽會流落到人間？”嫘祖溫柔低語，“你自己還有印象嗎？”
“……我不知道。”小北洛抿了抿嘴唇，眼中現出一絲茫然，遲疑片刻，緩緩搖了搖頭，“但我記得，我應該還有一個哥哥。”
當時的嫘祖還不知道這個魔障一樣的“哥哥”將成為令所有人怎樣印象深刻的事故，北洛生活能自理以後她就和姬軒轅一起，因為又一場大規模的魔族暴亂離開了，此後過了很久，直到再次見面的時候，時間已經到了三年前。
他們這些超脫凡俗的人其實對待人情已經很淡泊了，還活著的故友親朋飄零四海，百年相隔也是音書寥寥，唯一能讓他們聯合在一起的也只有應對時不時爆發的魔族入侵之潮。
嫘祖撞見北洛的時候，他正跟百年前相識的雲無月一起，帶著一個叫岑纓的小姑娘查探魔族蹤跡，碰巧遇上了縉雲，又不知怎麽撞大運，緊跟著就遇到了她和姬軒轅。
“人既然湊得這麽齊，就一起去俗世裏玩玩唄，”唯一一個還跟正常的人間有聯系的岑纓提議道，“開個工作室怎麽樣？聽說最近互聯網文化行業很火哦。”
姬軒轅欣然入夥，從此他們就變成了一個掛牌專做游戲外包的工作室——事實證明，傳奇不可能在每個行當都傳奇，首先廢掉的是姬軒轅，此涿鹿之戰中要靠指南車才能認路的路癡菜雞負責做貼圖，錯誤幾乎是毀滅性的，在各種奇詭的地方出現空氣墻，被負責測試的司危按在桌上錘；其次廢掉的是雲無月，可能是魘魅自身對三維空間的體感跟正常生物有質的不同，她做出來的地圖原型包含了諸多類似莫比烏斯環、潘洛斯階梯和克萊因瓶的悖論，和姬軒轅的路癡結合在一起，幾乎形成一加一等於一萬的致命打擊。
“你應該去做那個紀念碑谷。”北洛委婉地對她說。
巫炤畫畫雖然很強，但是距離死線只剩一天之前永遠找不到他的人。嫘祖憑借鉆研巫術的強大的邏輯能力成為一個程序員，但走的是和隔壁太x繪卷的底層程序一樣的路子，一切建立在跑跑看玄學之上，十萬個if窮舉到令人頭禿。
唯一正常的是負責建模的北洛。但這個正常人在他們接到《夢x千秋星垂野》的外包項目之後，不正常程度頓時躍居第一。
踩進俗世這個泥潭的人皇始祖、西陵鬼師、王辟邪、魘魅統統撲街，而唯一創業成功，且穩步上升的，居然是原天柿的“三只黃金鼠”堅果生鮮。
“文化行業沒救的，還是做實業比較好。”懷曦評價，對巫炤說，“要不我們還是養殖半魂蓮吧，你看現在生活壓力這麽大，偶爾做做夢也挺好，銷量肯定高。”
“宣傳語是什麽？送你一個中國夢嗎？”巫炤冷冷道，“已經夠丟人了，你還想被查水表嗎？閉嘴吧。”
縉雲已經叛變去三只黃金鼠做物流總監，據說跟原天柿二大媽家的表弟關系很好，還學會了打千秋牌，工作室磕磕絆絆也上了正軌，《夢x千秋星垂野》的游戲公司對巫炤神乎其技又神秘吊詭的畫技與審美非常中意，特別邀請他們工作室做人物和場景的外包設計。
這家公司的老板據說也是個神人，好像是跟姬軒轅差不多同年代的一條燭龍，非常臭屁，用自己的原型註冊公司logo（姬軒轅語），兩個老鬼嘰嘰咕咕不知道py了一些什麽有的沒的，要求發過來北洛他們才發現，這個游戲的人物居然是用他們做原型。
“收肖像權使用費了嗎？”巫炤對此發表意見說。
人物一個又一個做好，從北洛自己做到被設定成大反派的巫炤和司危，北洛和巫炤之間三天兩頭爆發原畫和建模的世紀之戰——一直持續到巫炤交出了設定中作為北洛的哥哥出現，也是本作當中唯一一個並不存在的虛擬人物，玄戈的人物圖——據說是姬軒轅參與設計外型——北洛驚鴻一瞥，頓覺亂我心曲，從此陷入了曠日持久的奇絕之戀中。
北洛一把掀開顯示器上蓋著的布，金光閃閃，瑞氣千條，頓時閃瞎了在場所有人的眼。
“這模穿了至少十五層吧……”嫘祖感嘆道。
“沒有吧，我覺得還好啊。”北洛旋轉著屏幕上的3D圖像，喜不自勝，流連忘返，“可能還要改改，不過大致也就這樣了。”
“你不覺得你有點過分嗎？”巫炤冷冷，“我的模只有兩層。”
“反派沒人權。”
“戀物癖。”
“我哪有？”北洛仿佛遭受奇恥大辱一樣睜大眼睛，“我給自己哥哥建模精致一點怎麽了？這是純潔的社會主義兄弟情，不要憑空汙人清白！”
巫炤冷笑，“什麽清白？我前天還看你偷偷給玄戈的模型做浴衣外觀，猥褻一個模型，你太菜了。”
北洛頓時漲紅了臉，額上的青筋條條綻出，爭辯道，“給哥哥套外觀叫什麽猥褻……兄弟之間的事，能叫猥嗎！”
巫炤一攤手，用腦門上的眼睛甩給他一個介於“你說是就是”和“我信你有鬼”之間的眼神，十分不屑地走了。
也不知道是愛欲在心無法抑制，還是被巫炤說破破罐子破摔，北洛沒用多久，就從偷偷摸摸舔玄戈，變成了明目張膽舔玄戈。
北洛打開不知道調整了多少次的玄戈模型，飽含柔情，眼神陶醉，“你們說，他帥嗎？”
雲無月&岑纓&嫘祖&司危：“……帥，帥，帥。”
北洛：“他完美嗎？”
雲無月&岑纓&嫘祖&司危：“……完美，完美，完美。”
北洛：“給你們，你們要嗎？”
雲無月&岑纓&嫘祖&司危：“要，要……不要，不要！”
“要我也不給，”北洛三百六十度舔完，心滿意足，緩緩關上軟件，“他是我一個人的。”
“……”司危忍無可忍，從後一把把他腦袋按在電腦桌上，“夠了吧！老娘頭發穿腦袋的模你還沒改呢！天天就知道舔舔舔，舔狗舔到最後一無所有知道嗎！”
————————————————
鑒於北洛過於前科累累，雲無月最後出門之前，罕見地有些憂心忡忡地看了沙發上昏迷的玄戈一眼，想了想，不知是含蓄還是一針見血地說道，“你……適可而止。”
“……”
巫炤已經早就走得不知道哪裏去了，站在門口送客的北洛被她噎了一下，“……我是那種禽獸的人嗎？”
雲無月：“你是妖，本來就是獸啊。”
北洛：“……”彳亍口巴，女子白勺。
“你放心，我不會亂來的。”北洛沒脾氣道，“況且突然從天而降，這怎麽看都太巧了，我心裏有數，等他醒來，我就帶他去姬軒轅那裏問問。”
雲無月點點頭，“那就好。”
最後離開的魘魅化成一道黑霧，轉眼消失在漆黑夜色之間。北洛在原地又站了一會兒，去臥室找了一床毯子，給沙發上的玄戈蓋上。
墻上和玻璃的破洞已經被巫炤順手補上了，茶幾和顯示屏也恢覆原樣，除了打翻在地上的可樂和炸雞的油漬，先前發生的一切痕跡都被抹去，這場猝不及防的意外就像個幻覺，輕輕把一個玄戈放下，沒頭沒尾，無影無蹤。
北洛把毯子蓋在玄戈身上，大概處理了一下他身上臉上的擦傷，盤腿在沙發前坐下來，若有所思，輕輕戳了戳玄戈的臉。
“不會這麽巧吧……”北洛喃喃道，慢慢撫摸玄戈昏迷中仍然緊皺的眉頭，“你到底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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魘魅用不著睡覺，這時的雲大佬正在網絡世界裏盡情遨游，一邊打爆各種弟弟的狗頭，一邊用言語平靜舒緩地對語音隊友輸出“你是個弟中弟”的第四十二種表達方法，表面波瀾不驚實則心中澎湃殺意難耐，聽到電話鈴聲，幹脆對準隊友來了一梭子，丟下了鼠標。
“任務來了？”大佬言簡意賅，“去哪殺人？”
“餵？”
電話那邊的北洛卻用一種說不出詭秘的語氣，幽幽問道，“大佬，看海王了嗎？”
雲無月用了三秒時間趕到了北洛公寓——的廢墟。和她前後腳抵達的是住在兩棟樓之外的巫炤，不過是不請自來的，原因據說是“三百米外打鬥的巨響驚醒了擁有戰神本能的縉雲”，前來興師問罪……看看熱鬧……看看出了什麽事。
墻是塌的，玻璃碎了，茶幾屍橫遍地，電腦顯示屏爆炸，拆封的包裝盒猶然嶄新，淒淒慘慘露出七個字，“夢X千秋星垂野”。
可樂炸雞灑了一地，斷裂的電線竄著歡快的小火花。一片廢墟裏只有沙發是完整的，上面倒著一個人。
一個穿著典型的奇裝異服，長相熟悉得讓人驚悚，簡直像從游戲裏跳出來的人。
雲無月看了看那個人，又看了看爆炸的顯示屏上插著的劍，表情略微微妙，輕輕擡了擡眉毛。
“我不知道王辟邪的時空之力居然已經到了可以撕破次元壁的地步。”雲無月冷靜道，“鬥氣化哥，竟恐怖如斯。”
北洛：“……不是我幹的。”
“哦，”雲無月更正，“王辟邪的時空之力即便寫在游戲裏也能撕破次元壁，鬥氣升維，竟恐怖如斯。”
“……”北洛問，“你不覺得自己把辟邪妖魔化得太嚴重了嗎？”
“什麽？”雲大佬有些狐疑，“你本來就是妖，不用化。”
北洛：“……”
“總之快把你的大型等身自走手辦放回游戲裏去，”
巫炤大半夜圍觀事故現場，意興闌珊擺擺手，“我知道你很喜歡它，做游戲的時候捏模型捏到恨不得一根根做頭發，但戀物癖好歹也有個度，喜歡一段代碼到這種地步也太菜了。”
“……不是，問題就是，他不是我抓出來的。”北洛絕望中卻摻雜著一種莫名的興奮，“我什麽也沒做，就在玩游戲，打到天鹿城心魔的時候，就聽到‘砰！’一聲，他從外面直接撞進來，掉到我的客廳裏。”
“他爬起來，我站起來，”北洛指指墻上的洞，“我說‘我靠！’，他說‘什麽人？’，我說‘玄戈？’，他說‘北洛？！小心！’”
“然後他就一把丟出劍，插爆了我顯示器上的心魔，然後昏倒了。”北洛講述完畢，雙手合十，love and peace，“我把他拖到沙發上，給雲無月打電話。完了。”
雲無月：“……”
巫炤：“……”
雲無月和巫炤的右手蠢蠢欲動，但精通精神系攻擊的魘魅和西陵鬼師一時竟不知道“我居然掉進一個這麽荒謬滑稽的幻境”和“我相信王北洛沒說夢話”這兩個選擇哪個作為事實更丟人一些。
北洛環顧四周滿目瘡痍，看向沙發上一身狼狽，昏迷不醒的玄戈，語氣深沈溫柔，“他果然在大海上，姬軒轅說的沒錯，是我的，總會與我相遇。”
雲無月：“……什麽大海？”
“‘把兩艘船放在大海上，即使沒有颶風，他們也會相遇。’”北洛語氣充滿迷醉與夢幻，用游吟詩人一樣的詠嘆語氣讚美道，“我愛凡爾納，溫子仁牛逼。”
————————————————
雲無月想，如果早知道北洛的玄性癖會發展到這個地步，那無論姬軒轅怎麽說，她都不會把北洛留在這個項目裏。
巫炤……巫炤沒什麽想的，他想說關老子屁事，本座要回去抱著縉雲睡覺，如果睡不著，就幹點少兒不宜的事情。
畢竟他西陵一脈一向秉承一個優良傳統，有事縉雲幹，沒事幹縉雲。當然，前者是包括嫘祖和司危懷曦在內的所有人的傳統，後者則是他巫炤自己延續五千年的傳統。而縉雲也是全方位多角度各個意義層面的能幹，這些縉雲幹和幹縉雲的事如果能寫下來，其長度可能足夠寫完一百本上下五千年。
堪稱可歌可泣，驚天動地。
——話題回到北洛的玄性癖。
玄性癖這個問題其實說起來也很玄，而它在剛剛出現的時候還不能被稱作是玄性癖，應該叫哥性癖。傳聞，嫘祖和姬軒轅兩個人功德圓滿退休以後一直在九州大地趴趴走，吃飯、睡覺、旅游、打魔族，大概五百年前的時候，路過牙山，撿到了一只丟在路邊的王辟邪。
那時候女真族還在關外吃樹皮，正德皇帝還在梅龍鎮跟李鳳姐打情罵俏，老祖宗姬軒轅四千多年見了各種玩物喪志昏君誤國的樂色子孫，已經對皇帝這個職業生死看淡——可能因為他自己也不是什麽正經人。姬軒轅沒浪費精神給游龍戲鳳的皇帝托夢，轉而一把抱起王辟邪，十分驚喜地對嫘祖喊，“看！撿到一只狗！”
“……”嫘祖：“不要裝傻，我知道你一直對天鹿城的毛茸茸們耿耿於懷，還為了擼狗自己上趕著給人家建了一座大陣。註意一下表情管理好嗎？”
“我不管，”姬軒轅兩手捧著幼年王辟邪手感絕佳的腦袋，在毛茸茸的脖子臉頰耳朵上瘋狂rua弄，不禁為這觸感發出神魂顛倒的讚嘆聲，“你看這王辟邪手感……天資絕佳，咱們養吧？”
嫘祖：“人家家裏有皇位繼承的，快放回去，別人丟的東西不要亂拿。”
“不，我撿到就是我的。”姬軒轅一把護住王辟邪，擲地有聲地搖頭說。
嫘祖：“……”
最後姬軒轅還是如願抱走了他的王辟邪，倒也不是嫘祖掰不過他，只不過幼年王辟邪流落人間是非常罕見的事，一定是經歷什麽非常嚴重的變故才會導致這種結果。兩人一度推測是天鹿城被入侵覆滅，但當年與辟邪們交換過的信物並沒有顯示異樣——加上魔域廣大，自從千年前那場巨大變故之後，辟邪們對自己的蹤跡越發警惕小心起來，若非他們主動發起聯系，即便身為人皇始祖，也很難精準找到天鹿城的位置，去問清楚王辟邪為何流落人間這件事就這麽擱置了下來。（姬軒轅語）
嫘祖：“別聽他的，他就是不想還狗。”
總之就是這樣，北洛磕磕絆絆在姬軒轅的rua弄中長到了一百歲，忍辱負重，終於長到有兩個姬軒轅長，一個姬軒轅高，翅膀硬了，角也長出來了，至此終於讓姬軒轅喪失了擼狗的興趣，艱難重拾了王辟邪身為妖族之光的尊嚴。
他靈智初開的時候，姬軒轅和嫘祖都守在一邊。幼年的王辟邪身上散發溫暖的金色微光，星屑一樣漂浮著四散向上飛。
姬軒轅：“等一會兒他睜開眼睛，你就騙他，讓他叫你媽。”
嫘祖：“……我覺得你天天被巫炤在背後紮小人，走路崴腳喝涼水塞牙是有原因的。縉雲沒給你養歪真是不容易，果然能當戰神的心智都異於常人。”
姬軒轅：“這是誇我？”
嫘祖：“……”
姬軒轅：“妖獸又不是人，一開智就很聰明的，騙一下玩玩沒事的……看看看！他醒了！”
王辟邪身上金光突然耀眼起來，整個包裹住了它。片刻之後，ber一聲變成了一個四五歲的小孩。（出自姬軒轅描述）
嫘祖沒有理會偷偷戳她腰窩的姬軒轅，湊近摸了摸他的額頭。西陵的女巫祖掌心溫熱，帶著強大與來自母性的溫柔，小孩肉眼可見地放松下來，幼獸本能未褪，親昵地用臉頰蹭了蹭嫘祖的掌心。
“我叫北洛。”他說。沒有註意到姬軒轅陡然變得震驚又覆雜的眼神。
“你為什麽會流落到人間？”嫘祖溫柔低語，“你自己還有印象嗎？”
“……我不知道。”小北洛抿了抿嘴唇，眼中現出一絲茫然，遲疑片刻，緩緩搖了搖頭，“但我記得，我應該還有一個哥哥。”
當時的嫘祖還不知道這個魔障一樣的“哥哥”將成為令所有人怎樣印象深刻的事故，北洛生活能自理以後她就和姬軒轅一起，因為又一場大規模的魔族暴亂離開了，此後過了很久，直到再次見面的時候，時間已經到了三年前。
他們這些超脫凡俗的人其實對待人情已經很淡泊了，還活著的故友親朋飄零四海，百年相隔也是音書寥寥，唯一能讓他們聯合在一起的也只有應對時不時爆發的魔族入侵之潮。
嫘祖撞見北洛的時候，他正跟百年前相識的雲無月一起，帶著一個叫岑纓的小姑娘查探魔族蹤跡，碰巧遇上了縉雲，又不知怎麽撞大運，緊跟著就遇到了她和姬軒轅。
“人既然湊得這麽齊，就一起去俗世裏玩玩唄，”唯一一個還跟正常的人間有聯系的岑纓提議道，“開個工作室怎麽樣？聽說最近互聯網文化行業很火哦。”
姬軒轅欣然入夥，從此他們就變成了一個掛牌專做游戲外包的工作室——事實證明，傳奇不可能在每個行當都傳奇，首先廢掉的是姬軒轅，此涿鹿之戰中要靠指南車才能認路的路癡菜雞負責做貼圖，錯誤幾乎是毀滅性的，在各種奇詭的地方出現空氣墻，被負責測試的司危按在桌上錘；其次廢掉的是雲無月，可能是魘魅自身對三維空間的體感跟正常生物有質的不同，她做出來的地圖原型包含了諸多類似莫比烏斯環、潘洛斯階梯和克萊因瓶的悖論，和姬軒轅的路癡結合在一起，幾乎形成一加一等於一萬的致命打擊。
“你應該去做那個紀念碑谷。”北洛委婉地對她說。
巫炤畫畫雖然很強，但是距離死線只剩一天之前永遠找不到他的人。嫘祖憑借鉆研巫術的強大的邏輯能力成為一個程序員，但走的是和隔壁太x繪卷的底層程序一樣的路子，一切建立在跑跑看玄學之上，十萬個if窮舉到令人頭禿。
唯一正常的是負責建模的北洛。但這個正常人在他們接到《夢x千秋星垂野》的外包項目之後，不正常程度頓時躍居第一。
踩進俗世這個泥潭的人皇始祖、西陵鬼師、王辟邪、魘魅統統撲街，而唯一創業成功，且穩步上升的，居然是原天柿的“三只黃金鼠”堅果生鮮。
“文化行業沒救的，還是做實業比較好。”懷曦評價，對巫炤說，“要不我們還是養殖半魂蓮吧，你看現在生活壓力這麽大，偶爾做做夢也挺好，銷量肯定高。”
“宣傳語是什麽？送你一個中國夢嗎？”巫炤冷冷道，“已經夠丟人了，你還想被查水表嗎？閉嘴吧。”
縉雲已經叛變去三只黃金鼠做物流總監，據說跟原天柿二大媽家的表弟關系很好，還學會了打千秋牌，工作室磕磕絆絆也上了正軌，《夢x千秋星垂野》的游戲公司對巫炤神乎其技又神秘吊詭的畫技與審美非常中意，特別邀請他們工作室做人物和場景的外包設計。
這家公司的老板據說也是個神人，好像是跟姬軒轅差不多同年代的一條燭龍，非常臭屁，用自己的原型註冊公司logo（姬軒轅語），兩個老鬼嘰嘰咕咕不知道py了一些什麽有的沒的，要求發過來北洛他們才發現，這個游戲的人物居然是用他們做原型。
“收肖像權使用費了嗎？”巫炤對此發表意見說。
人物一個又一個做好，從北洛自己做到被設定成大反派的巫炤和司危，北洛和巫炤之間三天兩頭爆發原畫和建模的世紀之戰——一直持續到巫炤交出了設定中作為北洛的哥哥出現，也是本作當中唯一一個並不存在的虛擬人物，玄戈的人物圖——據說是姬軒轅參與設計外型——北洛驚鴻一瞥，頓覺亂我心曲，從此陷入了曠日持久的奇絕之戀中。
北洛一把掀開顯示器上蓋著的布，金光閃閃，瑞氣千條，頓時閃瞎了在場所有人的眼。
“這模穿了至少十五層吧……”嫘祖感嘆道。
“沒有吧，我覺得還好啊。”北洛旋轉著屏幕上的3D圖像，喜不自勝，流連忘返，“可能還要改改，不過大致也就這樣了。”
“你不覺得你有點過分嗎？”巫炤冷冷，“我的模只有兩層。”
“反派沒人權。”
“戀物癖。”
“我哪有？”北洛仿佛遭受奇恥大辱一樣睜大眼睛，“我給自己哥哥建模精致一點怎麽了？這是純潔的社會主義兄弟情，不要憑空汙人清白！”
巫炤冷笑，“什麽清白？我前天還看你偷偷給玄戈的模型做浴衣外觀，猥褻一個模型，你太菜了。”
北洛頓時漲紅了臉，額上的青筋條條綻出，爭辯道，“給哥哥套外觀叫什麽猥褻……兄弟之間的事，能叫猥嗎！”
巫炤一攤手，用腦門上的眼睛甩給他一個介於“你說是就是”和“我信你有鬼”之間的眼神，十分不屑地走了。
也不知道是愛欲在心無法抑制，還是被巫炤說破破罐子破摔，北洛沒用多久，就從偷偷摸摸舔玄戈，變成了明目張膽舔玄戈。
北洛打開不知道調整了多少次的玄戈模型，飽含柔情，眼神陶醉，“你們說，他帥嗎？”
雲無月&岑纓&嫘祖&司危：“……帥，帥，帥。”
北洛：“他完美嗎？”
雲無月&岑纓&嫘祖&司危：“……完美，完美，完美。”
北洛：“給你們，你們要嗎？”
雲無月&岑纓&嫘祖&司危：“要，要……不要，不要！”
“要我也不給，”北洛三百六十度舔完，心滿意足，緩緩關上軟件，“他是我一個人的。”
“……”司危忍無可忍，從後一把把他腦袋按在電腦桌上，“夠了吧！老娘頭發穿腦袋的模你還沒改呢！天天就知道舔舔舔，舔狗舔到最後一無所有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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鑒於北洛過於前科累累，雲無月最後出門之前，罕見地有些憂心忡忡地看了沙發上昏迷的玄戈一眼，想了想，不知是含蓄還是一針見血地說道，“你……適可而止。”
“……”
巫炤已經早就走得不知道哪裏去了，站在門口送客的北洛被她噎了一下，“……我是那種禽獸的人嗎？”
雲無月：“你是妖，本來就是獸啊。”
北洛：“……”彳亍口巴，女子白勺。
“你放心，我不會亂來的。”北洛沒脾氣道，“況且突然從天而降，這怎麽看都太巧了，我心裏有數，等他醒來，我就帶他去姬軒轅那裏問問。”
雲無月點點頭，“那就好。”
最後離開的魘魅化成一道黑霧，轉眼消失在漆黑夜色之間。北洛在原地又站了一會兒，去臥室找了一床毯子，給沙發上的玄戈蓋上。
墻上和玻璃的破洞已經被巫炤順手補上了，茶幾和顯示屏也恢覆原樣，除了打翻在地上的可樂和炸雞的油漬，先前發生的一切痕跡都被抹去，這場猝不及防的意外就像個幻覺，輕輕把一個玄戈放下，沒頭沒尾，無影無蹤。
北洛把毯子蓋在玄戈身上，大概處理了一下他身上臉上的擦傷，盤腿在沙發前坐下來，若有所思，輕輕戳了戳玄戈的臉。
“不會這麽巧吧……”北洛喃喃道，慢慢撫摸玄戈昏迷中仍然緊皺的眉頭，“你到底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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