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花子官開口問道：“明明知道等不到為什麽還在等？”他神色錯愕的看著我，白皙的面皮眉間皺成一個‘川’字。

“你在說什麽？”他笑笑答道，而後迅速的低下頭。

“我見過你這樣的人，只有一個人執念太深，才會有這樣一雙眼睛。”我伸手一把抓住他的下巴強硬地擡起來對視著。他應該沒想到我會這樣做，明顯怔住。

“我的眼睛是什麽樣的眼睛？”他緩緩笑起來。眉眼跟蘇家劍莊外走的那個傻子弟子一樣，我心裏一動忽而心裏有點酸楚，松開手問道：“你為什麽要待在十二樓裏做花棺？”

“十二樓有規矩，這個不能告訴你。”

我曬然一笑，心裏猛地戒備起來，如果他不說，我都要忘了這一茬了，佯裝打個哈欠緩和一些語氣說道：“這不就結了，你有你不願意說的事，我也有我不願意說的事。你這會該理解我了吧？”

“小仙女。”他喊住我，我轉頭看著他冷冷一挑眉，他輕輕笑起來，，無奈地說道：“沒其他的事，只是明天就十九了，我提醒一下你。”

天殺的，我都忘了這個了！時間還真是快，我看著他擺擺手：“車到山前必有路，我先回去睡一覺，明天的事明天再說，不著急不著急。”走了兩步我偷偷轉頭他還坐在那兒，直勾勾看著我的背，看的我有點慎得慌，我打著哈哈說道：“天冷，你也早點回去睡。”

也不知道他聽進去沒聽進去，反正他動也沒動一直坐著。我搖搖頭甩走腦子裏所有亂糟糟的想法繼續往前走，再回去晚點季雪瑤該要查崗了。

我回去的時候果然季雪瑤正在我的屋子裏，她正在描眉，大晚上的對著鏡子畫眉我一進去嚇了一跳。

“怎麽這會才回來？說，幹什麽去了？”她像模像樣掐掐手指頭算算：“這麽長時間滾個床單也是還綽綽有餘的。”

我也沒理她，徑直端起茶壺喝了一大口，爽利的摸一把下巴上的水，笑嘻嘻對著季雪瑤撲過去，在這個十二樓裏我唯一能相信的就是季雪瑤了，於燕一直很神秘，我也不知道她到底有多少秘密，對我最好最掏心掏肺的就數季雪瑤。

“我今天去見了東裏紹。”我悶悶說道，季雪瑤的懷裏特別香，她的腰也很細，她對自己的吃飯要求很嚴格，一定要自己美美的瘦瘦的。

“我知道。”季雪瑤拿著眉筆扒拉兩下見扒拉不起來她索性放棄了：“然後呢？今天就小花跟你一起去的，怎麽就你一個人回來了？”

“他有事，等會才回來。”一提花子官我就煩躁，但我不能讓季雪瑤知道，以免她擔心。想了想，我又道：“如果你跟我裏面必須死一個人，你會怎麽選？”

明顯季雪瑤的身子顫抖了一下，果然是個人都怕死的。季雪瑤想了一下她低聲說道：“我現在不能死，小六。”

我才想罵她沒義氣，她又開口說道：“你也不能死。”

“季公公。”我使勁摟住季雪瑤的腰，她“嗯”了一聲應了下，我吸吸鼻子道：“我要告訴你一件事。”

她完全沒一點兒反應，我松開手坐直了身子擋在她和鏡子中間，季雪瑤被迫扔了眉筆看著我沒好氣道：“你要說什麽事？我對除過小花以外的事都沒興趣。”

“我殺了人。”我鄭重道。

季雪瑤楞了一下，而後漫不經心道：“就是這個？”

我艱難地點點頭，季雪瑤笑笑一把使勁推開我，又拿起眉筆描描畫畫開了，這女人的力氣不是一點大，我直接整個人都被甩了出來。

“你不驚訝？”我趴在地上心如死灰。

季雪瑤頭也沒轉說道：“這有什麽好驚訝的，不就死死人麽，每天都在死人，有什麽好驚訝的。”

“好吧。”

“對了。”季雪瑤拍拍後腦勺猛地轉過頭來：“我就說有事要跟你說，被你插科打諢折騰的都忘了。剛才送來了一套衣服，說是你明天要穿著去見東裏紹。”

“什麽衣服？”我皺皺眉，今天被她認出來奚落一頓，明天我可不想再有什麽事了。

“喏，在那兒，你自己去看吧。”季雪瑤對著床邊桌子上的盒子努努嘴。

我嘆口氣走過去打開盒子，盒子裏面的衣裳松軟飄逸，如果我沒記錯這是鴛鴦嫁給東裏紹的時候穿的衣裳。我展開衣裳無力地道：“這是幾個意思？”

季雪瑤湊上來看著衣裳也是一臉疑惑：“送的人沒說，不過小六你穿是不是太早了啊。”

我拿胳膊肘頂她，她笑著迅速躲過去了。

我看著手裏的衣裳依舊百思不得其解，東裏紹現在還不能死，明天又一定得死人，我要該怎麽辦完全是一頭霧水。

在第二天我就知道了這件衣服的用途。

孤竹山的東裏紹娶親。是在十二樓裏，季雪瑤這個‘包打聽’打聽的清清楚楚，這十二樓裏也有一個孤竹山，就在離這裏不遠的地方，今天夜裏娶親，他要娶的人名叫即墨鴛鴦，即墨家的大小姐。

我趕緊沖出去找花子官，他正跟郎斐對坐在外面的亭子裏，兩個人互相看著對方，花子官十分掉價的拿著一把瓜子嗑得正香。我沖過去的時候他們兩個同時回頭看著我，我一巴掌甩在花子官腦袋上，花子官形象也不顧伸手就抱住腦袋，我對郎斐不好意思的笑笑，一把扯了花子官到了一邊，見他神色悠閑，便心下不由得輕松了一點，他嬉皮笑臉的樣子看著我實在窩火，我踹他一腳氣憤道：“別嗑了！跟你說正事呢，那東裏紹怎麽回事，鴛鴦不是已經死了麽？”

花子官狡黠一笑，見我越著急他笑的越是開懷：“這裏可是十二樓。”

“鴛鴦從哪兒來？天上能掉下來麽？十二樓怎麽了！”

“別著急嘛。”花子官笑的賤賤的打量著我道：“昨天給你的衣裳怎麽沒穿？”

我沒好氣道：“不合身！”其實我還沒試，我大致猜到了花子官的算盤，他給我畫個皮我打扮成鴛鴦的樣子去見東裏紹。我見過鴛鴦和東裏紹的結局，一個死了一個殘了，這樣的大婚實在不知道還有什麽意思，雖然事到臨頭了，我還是不希望之前的事情再重演的。

花子官摸摸我的頭笑道：“不要想那麽多，如果今夜沒有錦上花呢？”

我一楞，沒有錦上花？我從沒想過這個。我急道：“你說的是什麽意思？”

花子官慢悠悠道：“很簡單啊，今天晚上你是錦上花，暗殺了鴛鴦，然後跟東裏紹拜堂，一來也圓了東裏紹的心願，二來你的任務也就完成了。”

我冷笑一聲：“你說的倒是輕巧。”

“鴛鴦是真的，這裏是十二樓，什麽都有可能的。”花子官的聲音沈下去，笑意也聽著很沈重：“不過鴛鴦已經死了，即便十二樓再有能耐，也磨不到她真的跟東裏紹拜完堂到明天早上。”

“那這個鴛鴦到底是誰？”

“是從現實裏與十二樓合並到一起的，鴛鴦是那個現實裏的鴛鴦，東裏紹卻是十二樓裏的。十二樓可以打開與現實世界任何一個時間段的聯系，只是沒人知道。”

我驚訝地合不攏嘴：“我之前怎麽沒聽你說過？”

花子官笑笑拍拍我的額發笑道：“快去換衣裳吧，別去晚了。”

我忙不疊點點頭，才走了兩步，我猛地停住腳步，還是回頭問道：“這樣打開連接，會不會有什麽懲罰啊？”怎麽會無緣無故就有這麽好的事情呢，蘇筠說過天上不會掉餡餅，所有的事必有緣由，沒有白來的。

“不會。”花子官笑笑，衣帶當風負手而立，他眼睛一眨眼瞼下垂，輕輕道：“我可是花棺。”

我白他一眼走了，雖然我面上裝的若無其事，但即便花子官說的這麽無所謂，照我看來仍是覺得不一般。但事已至此我也只能迅速收拾下等晚上去觀禮了結東裏紹了。

這夜僅僅是東裏紹和鴛鴦大婚，遵照的是他們身上真正發生的事情。郎斐長得不食人間的樣子很得季雪瑤喜歡，季雪瑤一早就拉著郎斐去了，於燕身子不大好不去湊這個熱鬧，就剩了我跟花子官，花子官已經打定主意今天晚上一直跟著我。

花子官給我找了一身窄袖的勁裝，我扮作他的隨從，他做平常的打扮裝作一個貴公子。打扮停當他帶著我坐馬車先是去了即墨家送禮。我在路上已經打定主意，既然這一日我是錦上花，我便不要硬生生拆散他們兩。

這是他們兩個人的故事，我雖然知道這個契機不容易，但我終究是外人，上次菱花鏡裏的結局，已讓我清楚我無法幹涉他們兩個人之間的事情。

到即墨家的門前時，繁花滿枝，大紅滿目，堂外賓客多穿金披銀，熱鬧非常。

我雖然之前見過東裏紹和鴛鴦大婚時的樣子，但真的當我進入他們的故事，真實的立在即墨家的寬大牌匾下，我才確切的感覺到了東裏紹和鴛鴦之間的糾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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