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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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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著近日孟家不太平,孟維楨在家宅中布置了比平日更多的守衛,以防再生事端,沒想到還是有人混了進來,可惜翻的那堵墻恰好是住了陸晚風和秦初寒的客房,還摔了一跤。

兩人裝作沒聽見地繼續說話,那翻墻人爬起來匆匆跑了,斜眼看過去,駝著身材,走路不太穩,也不只是扭傷了腿還是怎的,很是怪異。

陸晚風悄然跟過去,發現那人巧妙地避開了眾多守衛,去的是孟家小姐的方向。

越看越熟悉,總覺著好像在哪見過這人。

果然那人溜進了孟湄的院子,他想再跟進去,被秦初寒拽住。

好吧好吧,他妥協地收回腳,隨便撿了顆石頭往那人進去的方向扔過去,石頭與青石板碰撞發出清響,頓時引了周圍的人註意,紛紛提燈過去查看。

驚動了守衛,那人匆匆忙忙逃了出來,一路離開孟家,出於好奇陸晚風繼續跟了過去。

雨水在傍晚便停了,路面尚未幹透,三個人一前一後隔著一段距離,沒多久就出了汲州的集市區,來到一片很大的乞丐窩。兩人的闖入顯得格格不入,所幸前面那人始終沒有發現,腳步匆匆地低頭走著,最後停在了河邊的一座破屋裏。

屋裏點了柴火,四面墻沒有一個完整的,火光從裏面照出來,在夜裏射出了一道光柱。

借著火光,陸晚風看清了那人的模樣,正是白日躲在孟家大門前鬼鬼祟祟的乞丐。

進隱蔽處,他往裏看,發現乞丐蜷在火堆旁,身子瑟瑟發抖,再看那臉,面上極醜,五官扭曲在一起,背彎成了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兩手護著什麽東西在心口,其中一只手還多了一指,是個殘疾。

他瞇了眼仔細瞧,是個銀鳳鏤花長簪,女人用的東西,簪上鑲有翡翠,價格不菲,絕不是一個乞丐能有的東西。

莫不是偷來的?看他翻墻進孟湄院子,難不成偷的孟湄的?

乞丐兀自發呆了半晌,然後小心翼翼地把簪子用洗到褪色的絹布包裹起來,裝進一個雕花木盒子埋到地下,枕著那地方睡了。

再等下去也沒什麽可看,他們回了孟家,陸晚風也沒繼續折騰秦初寒,回屋睡了。

第二天他巳時才起,雨過天晴,太陽已經爬上半空,想著這時的集市應當熱鬧了,於是興匆匆爬起來穿戴好,去敲隔壁門。

“出發出發!”

秦初寒已經在塌上打坐一個多時辰,聽到陸晚風來敲門,背起離夢琴和莫忘劍出去了。

陸晚風臨走前回頭問道:“孟家可曾丟過簪子一類的東西?”

自家女兒還昏睡著,孟維楨沒什麽心情,但也像模像樣地送客,聽完略微想了想,搖頭:“女人家的器物,我向來不在意的。”

道別後兩人去了集市,想著買萬花鏡,那西洋老板見他腦袋包的只剩下眼睛,不由嘀咕這又是哪方的族人,興這麽打扮的。

“你瞧瞧,特別好玩。”陸晚風獻寶似的把萬花鏡遞給秦初寒。

秦初寒看了一眼,手將將擡起又放下了,淡道:“不用。”

“那好吧。”陸晚風十分寶貝地把桌腿放進衣兜裏,準備去買些材料再做張面具,畢竟不能總頂著一頭的布條,一拆就露餡了。

他心血來潮:“不然我捏張女人臉?這樣誰也猜不出我是誰啦!”

起初秦初寒不置可否,可當陸晚風捏好給他看時,他楞了楞,轉開臉道:“不行。”

陸晚風問:“是捏得不夠好看嗎?我再調調。”

“不,不是。”秦初寒忙道。

陸晚風好笑地把臉湊過去,在他眼前晃啊晃,“那是怎麽?太好看了?把持不住?”

秦初寒拒絕看他,移開視線,“……我不習慣。”

“那就多看看?畢竟我天生麗質難自棄,迷倒萬千少男少女不在話下,往後的日子還長著呢,你總要習慣的。”

“……”

秦初寒不理他,拔出莫忘劍擦拭。

陸晚風笑得快岔氣,不過還是重新捏了一張男人臉,清新秀氣,留著眉間的朱胎印,一改之前的窮酸書生形象,一躍成為風流公子哥。

非常滿意自己的傑作,他還拿出邀月笛在手間把玩,突發奇想吹了首曲子,靈動歡快,活脫跳躍,聽得人心情十分愉悅。

秦初寒聽得一時間忘了動作,劍擦拭到一半,委屈地被主人遺忘了。

夏合節的集市再熱鬧,這巖清河上也沒有任何船只漂泊,民間光怪陸離的傳說流傳得非常廣,吹得神乎其神,雖然其中不乏確有之事,但是人們向來對這些東西敬而遠之。

弄好面具,他們向北城門去,路過前夜去過的乞丐窩,發現眾多乞丐在一個破竈臺前排成一條長隊,鋪子裏有兩個男人,一人吆喝一人施粥。

看這陣仗似乎施粥也不是一次兩次了,老老小小的乞丐有序地等待著,沒有人急躁催促,每接過一碗粥便向那施粥人道一聲謝,欣喜地到一旁喝下。

陸晚風留意了一番,發現昨晚潛入孟家的乞丐也在隊列中,正好排到了隊首,畸形的五官擠出了一個怪異的笑,施粥人也笑著與他說了兩句,隔得遠,聽不清。

可聽不清,他看得清,那施粥的人不是別人,就是昨日碼頭上和樂而唱的撐傘人。

沒了雨幕遮擋,那人的樣貌也徹底清晰,玉質金相,薄唇微微揚起,魅惑的桃花眼,長睫卷翹而濃黑,眼角有一顆淚痣,墨黑的長發用一根銀簪隨意的挽在腦後,衣衫穿著較為隨意,窄袖束腰,應是為了不弄臟那大鍋粥。

果真是極好看的,只是男人味不足,反倒多了些女人的陰柔。

相比較下來另一人則面貌無奇,身材厚實許多,穿著簡單的粗布麻衣,倒像是個護衛。

秦初寒也註意到這人,面色沈下來,拉起陸晚風就要走,怎想那人竟把勺子交給身邊另一個人,擡步走了過來。

“二位先生,可是要離開汲州城?”

這聲音清冷而慵懶,好像涼秋的微雨,纏綿而悱惻。

秦初寒別首不說話,陸晚風笑臉盈盈:“是的,那日江上聽得先生絕世佳音,萬分崇拜,可惜就要離去,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聽上一曲。”

男子微垂鳳眸,“夙翕不過是低賤的風塵人士,靡靡之音不曾想過能入仙人道長之耳。”

陸晚風面色如常,“夙先生樂善好施,許多自詡名門正派之士也不見得高尚多少,勿要妄自菲薄,世間萬物生來平等,哪有高低貴賤之分。”

“先生說的是,夙翕受教了。”夙翕的嘴角勾起一個好看的弧度,魅惑至極,但陸晚風卻覺得這人不應是這樣的,這張臉看起來就像面具,眼睛會說話,可面具下的盡是看不透的東西。

讓他感覺不舒服。

“敢問先生尊姓大名?”夙翕問。

“免貴姓馮,名皖祿。”陸晚風編了個假名。

“原來是馮先生,”夙翕早註意到他身旁還有個道長,玲瓏心思如他,沒去多問,“近日汲州天氣變幻莫測,瞧著先生應是往西北昆侖去,聽聞昆侖終年落雪,有生之年若能去一遭,定是不會後悔的。”

替他施粥的另一人遙遙喚了他一聲,夙翕回首答應,與陸晚風道別:“昆侖地險要,但鐘靈毓秀,總是比汲州好的,二位早些去吧。”

秦初寒早就想走,終於等到夙翕自己離開,抖了抖背上的劍鞘,邁開步子先走了。

陸晚風急忙忙追上去,隨意嘴裏哼著市井小曲兒,直到拐出這條巷子,他突然把秦初寒推到墻邊,撐著墻壁狀似思考:“你覺得夙翕如何?”

秦初寒聽完神色冷淡:“不如何。”

“這樣啊,”陸晚風煞有其事地點頭,“那同他一起的另一個男人呢?”

本想不回答,可秦初寒腦中忽地閃回方才的畫面,那人接過夙翕的活,一手扶鍋一手拿著勺子舀粥,怪的是那人的左手食指靠近拇指那側的指節處有老繭,勾欄院男子尤其註重保養,所有的臟活累活都是護衛雜役在幹,挑水砍柴,老繭也不該生在那處。

陸晚風比比自己的臉,“那人不說話倒好,一說話反而露了陷,嘴裏,幹澀得緊,可面色紅潤,定是也帶了面具的,而且看那材質,多半是真的人皮-面具。”

秦初寒明白他的意思,何人需要戴著面具藏在勾欄院中,不為別的,一定是因為那裏最安全,和尚戒色,絕對進不得,再想想,左手食指外側有繭,不正是常年撥動佛珠留下的麽。

他已經有大把握,那人就是朝華寺四處追拿的逆徒,寂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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