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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結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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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一想,她的理直氣壯又回來了,幹脆側過頭光明正大地盯著褚晏打量起來。

嘖嘖,褚晏這額頭,這鼻子,這嘴唇,是出娘胎的前跟造物主打好招呼了吧,側看時就如遠山橫臥,似剛還綿,盡得鬼斧天工之巧。

這麽慢慢品下來,宋茹甄才發現褚晏的睡顏,不僅賞心悅目,還催眠,不知不覺地,她竟然就睡著了。

而原本一直閉目而睡的褚晏,卻緩緩地睜開了雙眼,先是靜靜地看著帳頂。

片刻後,他偏過頭去凝視著身旁酣睡中的嬌顏,鳳目裏跳動著明滅不定的光。

窗外隱有鳥語聲傳來,宋茹甄睜開了雙眼,靈臺清明的瞬間,全身的酸痛也跟著清晰了起來,明明晚上什麽也沒做,她卻像是跟誰打了一夜的架似的,骨頭的每一寸都是筋疲力盡的酸軟。

宋茹甄坐起身,揉了揉僵硬的脖頸,一偏頭,就見身側空空如也,被褥齊齊整整的鋪著,比蕙蘭她們鋪的還要好看。

“公主醒了,奴婢料到公主也該醒了。”

這時,銀翹端著銅盆走了進來,笑著將銅盆放在架子上,過來蹲在床邊伺候她穿鞋。

“駙馬呢?”宋茹甄往屋內四下看了一眼,並未發現褚晏的身影。

銀翹道:“好像出去了。”

“出去了?”宋茹甄蹙了蹙眉,“去哪兒了?”

銀翹撇嘴道:“駙馬爺一向不愛搭理我們這些下人,奴婢也不知道駙馬爺去哪兒了。”

“應該是去上值了。”蕙蘭端著一疊衣裳恰好走了進來,聽見他們提起駙馬,便隨口提了句,“早時,奴婢瞧著駙馬是穿著官服出去的。”

“上值?”宋茹甄猛地站了起來,“他的身子還沒養好,上什麽值去啊?”

蕙蘭笑著上來伺候她更衣,一邊意有所指地說道:“可奴婢早時瞧著駙馬臉色紅潤,可不像大病初愈的樣子。”

宋茹甄起初還沒反應過來,待反應過來蕙蘭是在暗指什麽,立即扭身揪了一爪蕙蘭的腰道:“好啊,小蹄子,竟敢打趣你主子來了。”

蕙蘭躲著求饒:“好公主,饒了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了。”

銀翹遞上來濕帕子給宋茹甄擦手,一邊笑著說:“誰叫蕙蘭姐姐同公主親厚呢,這公主府裏也就只有蕙蘭姐姐敢這麽打趣公主呢。”

宋茹甄斂了色沒說話。

蕙蘭也收了嬉笑之色,伺候宋茹甄梳妝。

銀翹見狀,目光微微一閃,自去門口吩咐人可以送早膳進來了。

早膳用到一半時,宋茹甄忽然對銀翹道:“你先下去,這裏有蕙蘭伺候就行了。”

銀翹飛快地覷了一眼蕙蘭,然後對宋茹甄欠身告退。

銀翹走後,蕙蘭道:“公主最近似乎對銀翹有些戒備……“宋茹甄淡淡道:“如今這府裏除了你,其他人我都不信。”

蕙蘭一聽,臉現動容之色。

宋茹甄放下筷子,看著蕙蘭道:“你去準備一下,我要親自見下音姑姑。”

阿時雖年少,但畢竟是一國之君,當懂得平衡帝王之術,是以,之前阿時即使想折辱褚晏,也從不會公然折辱。可上次在校場,阿時的人卻公然挑釁褚晏,緊接著又借刀殺人下毒害褚晏,這實在不像阿時能做的事。

她想,阿時背後必定有人慫恿,從前幾次留心看來,那個人應該就是童恩。

這個童恩她只知道是宮裏的老人兒,比阿時好像大十來歲,阿時做太子之前,從未與童恩接觸過,好像是從阿時做了太子之後,童恩才開始出現在阿時身邊。

起初只因為他年紀大,資歷老,便在東宮裏照應阿時的起居,那時的童恩其貌不揚,行事低調,是以,她從未將童恩放在眼裏過。

不成想,才兩年,他竟然成了阿時身邊的心腹大患。

如今,她深居在公主府裏,消息閉塞,也不知童恩為何要千方百計地對付褚晏,難不成是童恩與褚家有仇?

看來只能找去音姑姑問問了。

蕙蘭神色一肅,“奴婢這就去備車。”

關月樓,地處鬧市繁華地。

是華京最近新開的酒樓,因店裏的迎來送往的都是美貌的小娘子,瞬間在華京裏聲名鵲起。

貴賓間,音姑姑描金撒花廣袖一合,屈膝跪在地上鄭重叩拜:“奴婢拜見小公主。”

宋茹甄親自扶起,“音姑姑快免禮。”

音姑姑緩緩起身,雙手反握住宋茹甄的雙臂,淚眼婆娑地望著她,道:“小公主,最近過得可好啊?”

“我很好,音姑姑不必擔心。”

“兩年不見,小公主長得越發美了,皇後娘娘若還在,見了小公主定然……”音姑姑說著,忽然淒淒然地抹起了淚兒。

宋茹甄沈默了,她已經許多年未曾聽人提起母後了,此番說起,難免勾起傷心事,但這次她來卻不是為了敘舊的。

見狀,音姑姑忙擦了眼淚,正色道:“都是奴婢多嘴了,小公主今日親自來見奴婢,可是有重要事情要打聽?”

“正是,我找你打聽一個人。”

“小公主要打聽誰?”

“阿時身邊的大太監,童恩。”

音姑姑笑了一下,立請宋茹甄上坐,然後拿上來一個朱漆雕花錦盒,遞給宋茹甄。

“這是?”

音姑姑道:“這裏面除了童恩的底細,還有朝中乃至華京內所有流內官的一應名單和底細。”

宋茹甄笑了,那種還在長春宮裏的默契油然而生,她伸手握住音姑姑感謝道:“果然還是音姑姑最懂我。”

“自打你讓蕙蘭那丫頭來找奴婢時,奴婢就知道小公主要行動了,所以早早地就替小公主打聽好了一切,只是,小公主,”音姑姑反握住她的手,鄭重道,“你可想好了,朝廷這潭渾水,一旦踏進去了,想出來,可就難了。”

宋茹甄似笑非笑了下:“身為皇室子女,本來就在朝廷的渾水中了。”

音姑姑得知宋茹甄心意已定,便不再勸,只和宋茹甄敘了一番契闊。

宋茹甄雖是喬裝出府,但難免隔墻有耳,久了只怕會暴露這個據點,是以,宋茹甄在貴賓室裏停留了不過小半柱香的時間就出來了。

蕙蘭與宋茹甄戴著帷帽站在關月樓的門前,馬夫剛從後面趕來了馬車。

蕙蘭問:“公主,接下來可是要回府?”

宋茹甄道:“不,我們去京兆府。”

這才是她今日出府的正經目的。

去京兆府的路上,宋茹甄閑來無事,便打開了音姑姑的給的錦盒,從中翻出記錄童恩底細的折子看了起來。

原來童恩的父親是個老秀才,因屢試不中便開了一家私塾教書,所以童恩幼時家境雖然清貧,倒也過得去。童恩父親有一好友,生了一個女兒,年紀和童恩相仿,兩家便定了娃娃親。後來,童恩的父親偶感惡疾,臥床一年後去世。

再後來,與童恩定親的那名女子在及笄前,不知何故與童家退了婚約。童恩十七歲那年,寡母病逝,童恩便凈身入了宮,在宮裏尚舍局做一個負責掃灑的小太監。

入宮前,看起來倒是簡簡單單,清清白白的,也就是個命運多舛的秀才之子,與褚晏和褚家應該沒有什麽恩怨才是。

看著看著,本來懶散地歪在憑幾上的宋茹甄驟然坐正了身體,面色也越發暗沈了下來。

半晌過後,宋茹甄合上折子往角落裏憤然擲去,氣不打一處來。

她沒想到,阿時竟然把繡衣司交到了童恩的手上,還允許童恩入鸞臺聽政之權。

先不說繡衣司如何的重要,就說允許童恩如鸞臺聽政之事,自後魏建立至今,恐怕還是唯一一個宦官有此特權。

那鸞臺乃內閣宰相們平日裏議政的地方,全國所有大事要事的政令都是先由此處議定取旨,再由門下省進行駁議,通過的政令再遞給皇帝,由皇帝親閱後,蓋上玉璽,最後經中書省執行。

可以說鸞臺是朝中機密要地,阿時不想事事參與計議,便派了童恩前去旁聽,回去後再將所議之事轉述給他。

起初宰相們不同意,可阿時厭惡上朝,更厭惡議政,政事傳達也只聽童恩的,大臣們無奈,只好同意讓童恩入鸞臺聽政。

難怪她幾次進宮都撞見阿時未上早朝,原來他竟已墮落至此,也難怪童恩囂張至極,這儼然已是個專權的大宦官了。

再這麽下去,夢境裏發生的一切恐怕就要成真了。

一想到這裏,她的心就忍不住隱隱作痛起來。

看來,她必須想辦法先除掉童恩才行。

只是此事以她目前之力恐怕太難,必須找個幫手才行。

——她想起了褚晏。

驚堂木“啪”地一下拍在公案上,大廳內立即發出一陣繞梁般的回響。

堂下兩列手拿殺威棒的衙役肅然而立,堂中央長身玉立著兩名頭戴帷帽的女子。

“堂下何人?”馮府尹皺眉瞅著眼前的兩名女子問。

宋茹甄道:“告狀伸冤之人。”

“既是告狀伸冤,為何不擊鼓鳴冤?”

馮府尹本在後堂喝著茶,突然聽衙役來報,說是有兩名神秘女子指名道姓地喊他出去升堂,他道哪裏來的無知村婦。特前來一看,卻發現這兩名女子雖遮著面,但氣質透著不俗,看起來不像什麽無知村婦。

宋茹甄冷笑:“不擊鼓鳴冤,自是為了給馮大人留幾分薄面。”

“放肆!”

馮府尹再度拍了一下驚堂木,他好歹是堂堂三品官員,任是這華京城內再有身份的命婦貴女,見了他都是要敬畏三分的,此女一上來就敢對他如此無禮。馮府尹本想先上一頓板子再說,又見此女有恃無恐,可見確實有些身份的,心裏因此有幾分忌憚,便隱忍著怒意問道:“本官在上,爾等即來伸冤,為何不跪下來陳情?”

“因為,本宮怕你受不起。”

說著,宋茹甄揭下帷帽,露出她那張明艷動人的嬌顏來。

身為三品朝臣,自是看見過長公主的模樣,馮府尹怎麽也沒想到,來他堂上的竟然會是長公主。

“公,公主殿下?”馮府尹倒吸了一口冷氣,連忙起身從官椅上跑了下來,對著宋茹甄做輯行禮,“下官有失遠迎,還望公主恕罪,只是不知公主殿下今日……因何而來?”

宋茹甄揚起下頜,提起唇角,“本宮方才已經說了,本宮是來告狀伸冤的。”

馮府尹眼角一跳,心裏頓時七上八下的,“敢問公主意欲狀告何人?又替何人伸冤?”

宋茹甄看著馮府尹,似笑非笑道:“本宮要替駙馬伸冤,狀告馮大人你呢。”

馮府尹傻眼了,片刻後,他擡手擦了擦額頭上不存在的冷汗,陪著笑,小心翼翼地問:“不知下官因何事得罪了駙馬?要還要勞公主親自前來替駙馬撐腰。”

“壓榨屬下!”宋茹甄一字一句道。

“這,這從何說來啊?”馮府尹有些莫名其妙。

“駙馬前兩日在街頭巡查時,遭歹人毒害,險些喪命,如今身子都還沒養好,就要帶病前來上值,馮大人還說沒有壓榨?”

馮府尹一聽,簡直是欲哭無淚。

明明是皇上跟公主一家子人的家事,非得把他這個京兆尹拉進來參和,皇帝命他各種暗中為難駙馬,公主以前明明放任不管,最近不知為何竟然開始公然維護起駙馬來。

前一陣子還在大街上給了他兒子好一頓難看,丟盡了他京兆尹的臉面不說,如今竟然又跑來京兆府裏替駙馬伸冤,反來狀告他這個京兆尹“壓榨下屬”?

哎,你們神仙打架,能不能別連累凡人遭殃啊。

“公主許是誤會了,下官並未要去駙馬帶病上值,是駙馬自己主動前來上值的,不信,公主可以找駙馬前來對質。”

宋茹甄眉眼一橫,“找就找。”

馮府尹只好沖手下的衙役使了個眼色,那衙役立即溜去找褚晏了。

“公主既然來了,還請上座。”馮府尹躬身擡手指著上首的官椅道。

宋茹甄冷淡地瞥了他一眼,假笑道:“本宮可不敢隨便坐馮大人的官椅。”

馮府尹只好笑笑不接話,站在一旁幹陪著。

過了會兒,褚晏從後面走了進來。

他眉目淡淡,走著路還在若有所思,連眼皮子都沒擡一下,似乎根本不知道馮府尹找自己前來所謂何事。

褚晏甫一現身,宋茹甄就當著滿堂衙役的面,沖他笑著揮手,脆生生地喊了聲:“夫君。”

正緩步而來的褚晏,瞬間定住了。

作者有話要說:宋茹甄:你放心,我是絕對不會對你有非分之想的,也絕對不會碰你的。

後來

宋茹甄:嘶……臉真疼。

【同床了,那圓房還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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