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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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鋪子裏一下要招納那麽多人,少不得是人傳人了,白得了一波廣告。

而且前有石頭縣蘇泊夫妻的那雜貨鋪在前做出來些名聲,如今城裏人聽說這南海城也要建造一個,而且比石頭縣的那個更大,所賣之物更是花樣繁多。

真真是除了不賣人口,應有盡有了。

但只是這樣遠遠還不夠,這城裏每日進進出出那麽多人,不見得所有的人都曉得有這一間鋪子,所以孟茯還是花了一筆銀子在客馬車上貼上了廣告。

為期五天,宣傳效果更是達到了巔峰。

讓不少商家見了,一一效仿,無形中又給這些趕客馬車的人家不少銀子賺。

韓宣雲介紹來的這些個人目前尚且還在狀態裏,孟茯是挺滿意的,只是明日就要開張了,她這心裏到底是有些緊張。

夜深了還在問拓跋箏,“你覺得我的贈送物品夠麽?”她準備了八百件贈送物品,開張之日,但凡消費的銀子到一定數量的,都有贈送品。

就比如消費二兩銀子可以贈送一顆雞蛋。

可如果原本人家已經花到一兩八,有些人少不得會為了這一個雞蛋,再花個二錢銀子。

這是一種後世最常見的促銷手段了。

但在這個封建社會裏,到底是讓人覺得新鮮,更讓人覺得劃算。

總覺得那雞蛋是白得的。

又比如她那消費十兩銀子以上的,贈送可挑一盞貝殼工坊出品的燈盞或是一只折疊小竹燈。

“準備好了,倘若不夠,只管再往再準備,反正庫房裏多是貨,你不必擔心。”拓跋箏已經聽她問第五遍了,“從前那些工坊開建的時候,也沒見你這樣緊張過。”

“這不一樣啊。”這開雜貨店,跟開工廠哪裏一樣?所以孟茯心裏擔憂多。

廳裏除了拓跋箏和劍香,還有衛如海等一行大小管事。

於是她又問:“章子準備好了吧?到時候客人辦卡的時候,一定不要出錯了。”這話是對秦泊說的。

為了弄這些卡,孟茯專門讓人雕刻了幾個特別大的印章。

秦泊雖是管售後的,不過明日卻要臨時先做別的工作。

只聽他回道:“夫人放心,我都記著,一次性消費一百兩以上,可辦理一張九點九折扣的銅卡,兩百兩以上九點八折銀卡,五百兩九點七折金卡,一千兩九點五折寶石卡。”

因為店裏所賣的貴重物品也不少,所以不排斥有人能消費過一千兩。

還有普通卡,消費一兩銀子算一個積分,到了一定的數量,十個積分又可以換一兩銀子的東西。

所以明日應該是最忙的一日,因為這些什麽積分卡統計登記,都要用手動。

又從頭到尾交代叮囑一回,方放了眾人回去。

只是明日就要開張,在她這裏買個東西又這麽多玩法,不少人都滿懷期待著。

孟茯也是一夜沒睡好,雞剛叫她就爬起身來,急急忙忙穿了身齊胸窄袖襦裙。

本不想上妝綰發,但到底是開張大吉,她這大東家總要跟著剪彩,所以還是簡單收拾了一下。

剪彩的也不是旁人,自然是她家夫君沈夜瀾,只不過沈夜瀾是大忙人,這會兒只怕還在福貴洞的船上,也不曉得能不能趕上。

未知因素太多,以至於孟茯一個早上都處於焦灼的狀態。

這種不安一直維持到沈夜瀾踩著時間來,跟著其他幾位大人和南海城商會的會長與各名流們剪彩完畢,正式引入客人進入店中,她一顆心才落下來。

只是這會兒終於能正常營業了,看著十個結賬口等排滿了人,孟茯不免著急來,生怕大家業務不熟,給人算錯了賬目。

這些收銀的都是些擅長算賬的老先生,一手撥動著算盤劈裏啪啦作響,一手拿著那碳筆飛速地將賬給記上。

身後還跟著一個搭檔收銀子,找零。

再往結賬通到往前,還有一張桌子,仍舊站著兩個人,便是登記辦卡的。

孟茯看了看這些個客人,心裏忍不住慶幸,好在這南海郡天氣熱炎熱,大家都穿得單薄,若是這樣的店鋪開在京城等地,到了那冬天,穿得厚重不已,真遇著偷子藏了東西,也難以發現,總不可能每個人出去時,都要收身一回吧?

客人川流不息,幾乎是沒有休息的時間,幸好孟茯提前準備了輪班的人員,方將早上這批換下去。

但到午時的時候,贈送品就已經送完了,那秦泊也打發人來稟,生意比預計的要好,到目前為止,銅卡以上,已有七百多人,更有十幾個寶石卡。

孟茯自己也吃了一驚,連忙讓人繼續準備贈送品。

她也不敢回府,就在樓上待著,但凡樓下有什麽突發狀況,也能第一時間處理掉。

大家都忙忙碌碌的,竟沒有一個閑人,這種連吃飯喝水上茅房都要擠時間的繁忙一直維持到晚上戌時一刻,準備關門了,才稍微好些。

只是廉海潮和他手下的人卻仍舊沒得閑,反而越發忙了。

正阻著那些來晚了的客人。

衛如海看著門口還有那麽多客人想要進來,只覺得可也再開半個時辰左右,孟茯已經累得不行了,癱軟地靠在一張椅子上,聽到他的話瞥了一眼樓下被攔在外面的客人們。“不是我有生意不做,只是這南海郡宵禁太晚,若是不關門,少不得一直斷斷續續有人進來,咱們這樣大的鋪子,一晚上單是點燈就要燒幾十斤油呢。這還算大家的勞務費,不過這都是小事情,最重要的是大家已經忙了一天,疲憊都到達了頂峰,明天一早還要來繼續,總要有足夠的休息時間吧?”得做長久打算了。

又不是只作今天的生意,錯過往後就沒了。

打了個哈欠,“準備關門!”看朝嚴皖,“今日的賬,明日你們下班歸去之前,一定要整理出來。”

嚴皖連連答應,手下十幾個人呢,肯定是能算出來的。

戌時一刻,準時關門,眾人回家,廉海潮手下有人住在後院,前門這裏也有一間休息室。

總共十來個人,負責夜裏店裏的安保。

孟茯累得不行,回去洗了澡便直接上床躺著,半夜裏迷迷糊糊發現身旁躺了個人,很自然地就往他懷裏鉆了進去,迷迷糊糊地問:“你怎麽有空回來了?”

“不放心,回來看看。”他本來已經到亂石灘那邊的市場上了,已有商人開始逐漸入駐,所以聽得他們說起孟茯這雜貨鋪的事情,門口都快要擠爆了,到底是不放心。

過年或是海神娘娘祭祀節的時候都沒這麽擁擠過,早前有放榜之日發生踩踏事件,所以便又趕著晚上的船只回來。

等他到城裏,已經是半夜了。

也虧得是這一州之主,不然這個時辰,是休想進城了。

孟茯聽到他的話,‘哦’地應了一聲,“今天累死我了。”不過興許過幾日會好些。

沈夜瀾長臂穿過她柔軟的身子,把她整個人都摟在懷中,在她額上輕點一下,溫柔地撫著她的後背。“快些歇息吧。”

孟茯第一日醒來,見著床榻便空落落的,還以為自己昨晚上做了夢呢?不過旋即去洗漱,見到沈夜瀾搭在屏風上的換洗衣裳,才確定他昨晚果然回來過。

不由得嘆了口氣,與外間收拾屋子裏的劍香說道:“你家三公子再這樣兩處奔波,遲早是要猝死的,回頭等著惠德師父他們的寺廟修建好了,我得到菩薩面前去許個願。”

“許什麽願,與其同那虛無縹緲的菩薩許,不如朝我許。”沈夜瀾的聲音卻是從樓梯口傳來,似帶著幾分愉悅。

孟茯聽了,只從洗漱間出來,提著長裙坐到妝臺前梳妝,“看來你家三公子這心情還不錯,也不曉得是遇著什麽好事了。”

劍香見沈夜瀾已經上來了,笑著行了一禮:“三公子遇著什麽好事了?”

“二公子要過來一趟。”沈夜瀾笑應著,直徑進了離間,到孟茯身後,拿了她手裏的桃木箅,動作很自然地給她梳頭綰發。

當初在玖皁城的時候,他給孟茯買了新衣裳,孟茯也不大會梳發鬢,也是他給梳的。

所以如今自然是十分熟稔了。

孟茯看著鏡子裏的他,“那我許什麽願望你都實現?”

“只要你不讓摘月亮。”

“那我就要摘月亮。”孟茯似故意和他對著幹一般。不過都是玩笑話,逐問起他,“二哥他們要來?那二嫂和阿瞳呢?”

“應該也會一起吧。”他二哥來,他當然是歡喜的,只是說起阿瞳,臉上的興致退了幾分,“他們應在外自己置屋子裏,你不必管,若是不想見,就不要去見。”

所指的,當然是阿瞳。

孟茯自是應了,這一點上她倒是從不懷疑沈夜瀾。

何況一直都是阿瞳單相思,再有如今又嫁了二哥做妾。

回頭看了沈夜瀾一眼,“你倒是高興見著二哥,只怕清兒又要生氣了。”

他家那點烏糟糟的事情,沈夜瀾當然也曉得,聽了也有些擔心,“那就留清兒和玨哥兒在府上,只怕他們兄妹也不大想到二哥跟前去。”

孟茯卻發現,沈夜瀾似乎很期待沈晝言來,總覺得怪怪的,忍不住問道:“二哥此番是給你帶了什麽好處?”

沈夜瀾聞言不禁笑道:“還是阿茯了解我。”

孟茯不是了解他,只是當初公公婆婆來時,他也沒這麽滿懷期待,所以便懷疑,沈晝言來此,只怕不是單純地來游玩。

只是到底帶來什麽好處,他並未細說,孟茯便猜測,多半是朝政上的好事情,也就沒多問。

梳妝完下樓去花廳,一家人已經很久沒有這樣聚在一起吃早飯了,滿滿一桌子。

孟茯也沒有什麽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說這桌上熱熱鬧鬧的。

而惠德師父早在幾天前,便領著三月在那寺廟裏安頓下來,雖是沒修建好,但有個落腳處,他尋思著左右也要找人看工地,不如自己先搬過去,也省了一筆銀子。

“義父今天一整天都得空?”若飛問著,想要邀請沈夜瀾去銀杏路看一看他們的成績,目光裏滿懷期待。

其他幾個小子見了,亦是如此,齊刷刷地朝他看了過來。

沈夜瀾原本是沒那空閑時間的,不過見著他們這幾雙眼睛都這樣盯著自己,哪裏忍心拒絕,“既如此,待吃過早飯,我與你們一並去看看。”

萱兒幾個,卻是想同孟一起去雜貨鋪子,還拿各自的私房銀子出來,“阿娘,我們也想去逛一逛,買些東西。”

孟茯見了她們準備的零花錢,也不想叫她們掃興,特意放假半天,一起帶著過去。

然可能是因為這雜貨鋪子裏應有盡有,小到一秀花針,大到家具床鋪,吃的用的,一樣不少,連蔬菜和海鮮都有一個生鮮區。

所以前來逛的人不少,只覺得這就是一個南海城的小縮影,想要什麽直奔那片區就是,根本不用在外面那般頂著驕陽烈日到處在街上躥。

大抵也是如此,所以店裏生意一直很忙碌,而且若是想要每個片區都逛完的話,是得要差不多一個時辰了。

幾個小丫頭拉了一輛安裝著木軲轆的小框,也是足足逛了差不多一個時辰,才到樓上來找孟茯。

又四下看了一遍,便是到了午飯時間,也跟著孟茯一起去吃所謂的食堂。

裏頭是自助,葷素菜樣二十多個,鹹甜辣酸都有,極大滿足了各人的口味。

孟茯見著一切比自己預計上軌道的時間要早,也放心了些,下午看了一回賬目,便帶著孩子們回去。

清兒還不知道她爹娘以及阿瞳要來的事情,所以一路上都歡歡喜喜的,幾個姐妹在馬車裏一直談論著鋪子裏的事情,極為高興。

下了馬車,李紅鸞忙撐開自己剛從孟茯雜貨鋪子裏買的遮陽傘,和傳統的油紙傘不一樣,傘的邊緣還掛著些同色的絲帶。

剛打開那風吹起,絲帶便隨風而起,看起來又仙又美。

“哇,我本想著掛著這些絲帶在下面,想是不中用攜帶又麻煩,哪裏曉得這樣好看,早知道我也要買一把。”萱兒震驚不已,只覺得往日裏蠻橫的李紅鸞一下變成了小仙女一般,滿臉的羨慕。

清兒也有些驚訝,在鋪子裏的時候,她們並未打開,所以當下看到,都忍不住驚呼,只朝孟茯看了過去,“小嬸,明日我們再去,我們也想買這個傘。”

正說著,孟茯還沒應,就見李家大門猛地開,一個披頭散發的女人從裏面跑出來,縱然是離得有些遠,但仍舊能感覺到她渾身的憤怒。

孟茯不由得凝著眉,“那是李嫂子吧?”她這些天忙,只聽說郭氏身子逐漸好,李大人那裏又招了蘇公子做師爺,日子已經逐漸恢覆了。

所以見著那女人時,有些不大確定,到底是不是郭氏。

示意劍香去攔住。

只瞧她那樣子,似乎要跨過長街,直接要跳到河裏的陣勢。

果不其然,孟茯還真沒猜錯,劍香還沒趕上去,李家門裏又跑出來幾個丫鬟婆子,朝著她追去,一邊追一邊喊,“夫人,您千萬別胡來!”

還真是她,孟茯也不能淡定了,連忙將手裏的團扇塞給萱兒,提著裙子也一起追了過去。

而隨著李家的這些下人喊,河邊茶攤上的人也攔了過來。

一時這街面亂糟糟一片。

郭氏滿臉的絕望,雖然去找兒子的人還沒帶消息回來,可是她已經等不下去了,尤其是此刻聽到那消息後,越發覺得活著沒意思,不如早些跳了河,與兒子一起在底下團聚。

可她雖是鄉下的農婦出生,可也不笨,她辛辛苦苦和婆婆一起供養得了出息的丈夫,憑何要便宜了別人?

她是忍不下這口氣的,所以便從李府跑出來,選擇在這衙門口的河裏結束生命。

她不得好,別人也休想得辦法便宜。

所以即便不能拿夫君和那女人如何?但也要他們此後背上逼死原配的罵名。

但她終究是沒能跳下去,被劍香一個箭步騰起,飛過去給攔住了。

掙紮了幾回,不但沒能掙脫,反而是叫後面的丫鬟婆子都追了上來。

孟茯氣虛喘喘地跑來,圍著郭氏的丫鬟婆子們連忙讓開身,“沈夫人,求您快勸勸我們家夫人吧?”

這一陣子忙,也沒空顧著李家這邊,所以也是好些天沒見著郭氏了,如今再見只見她臉頰凹陷,廋得恐怖,原本如墨的發絲間,更是夾在了不少白發,瞧著如同一老嫗一般,哪裏像是三十左右的婦人家?

“這到底怎麽回事?”孟茯連忙扶住她。

可是郭氏卻癱軟著身子坐到地上,一臉絕望,“阿茯妹子,我活不下去了。”說罷,也不講個緣由,便嚎嚎大哭起來。

孟茯也就不多問了,只先將她帶回府裏去,到底是朝廷命官的夫人,怎好這樣在街頭,而且郭氏又這幅模樣。

為了個男人,把自己弄成這幅模樣最是不應該了。

只是郭氏不願意回府,幾個人竟然都架不住她。

孟茯便讓帶到自己家裏,那郭氏才沒再掙紮。

等著就進了府裏,直接將她帶到後院,喊人打水過來給她洗了一把臉,讓她家的婆子幫她將頭發梳好,整理好衣衫,才有了幾分人樣子。

可惜她一直哭,話也說得不利索。

一旁他們家的婆子見了,便主動上前來與孟茯說道:“春月那小蹄子,不知是什麽時候爬上老爺的床去,悄咪咪的大家都不曉得,今兒卻忽然說有孕了,是老爺的。”關鍵老爺還承認了。

天曉得,李大人才得了那樣的噩耗,如今聽得丫鬟有了自己的孩子,自然是欣喜不已,只將那春月當做心肝寶貝一般供起來,只希望她給生個大胖兒子,好繼承李家的香火。

“春月?”孟茯想了好一會兒,是院子裏做掃灑的,長得不算好看,雖是年輕,但其實也比不得郭氏的容貌,但是生得算魁梧,還有大眾普遍認為能生兒子的大屁股。

“可不是嘛,那小蹄子好不要臉,叫她娘一攛使,就爬上了老爺的床去。”婆子說著,其實心裏是有些嫉妒春月的老娘,竟然這樣好運氣,生的女兒雖然不好看,但有個能生養的大屁股。

偏老爺一心想要孩子,端不管她長個什麽樣子,只要好生養就行了。

孟茯聽得這葷話,只把清兒她們幾個打發下去,不叫她們再繼續聽。

一面將這事兒問了個清楚。

原來是三月拜了惠德做師傅那日,李大人勸不得,回去就生氣,搬到書房去。

連著兩日也沒有回房的意思,春月的老娘看在眼裏,算計在心裏,便將她女兒春月送到李大人的屋子裏去,自己買了些下作的藥放在茶水裏。

成了這水到渠成的好事,李大人事發後雖是震怒怒,要將人發賣的,可春月跪在他跟前哭哭啼啼地說只是不忍看李家就此斷了香火雲雲。

李大人也是個糊塗的,滿腦子都是想要個孩子,聽到那些個話,又見著春月那樣大的胯,也就留了她下來。

往後也就繼續歇在書房裏,讓她來服侍。

沒想到春月也是有本事,才大半個月,就得了好消息。

可見是頭一次就懷上了。

李大人是不管春月過什麽日子,但是卻不能委屈了她腹中的孩子,好吃好喝不說,還要叫人來伺候。

這樣哪裏還能瞞下去,郭氏自然是曉得了。

簡直就是個晴天霹靂,當場昏死了過去,好不容易叫人救醒過來,又不說話。

婆子說著,回頭偷偷看了仍舊哭得傷心欲絕的郭氏,很是不理解她為何要去跳河,老爺發達後,沒將她這沒見過世面鄉下媳婦拋棄,還叫她做著正房娘子,已經是難得一見的好丈夫了,所以只覺得她不知足。

一面與孟茯低聲說道:“其實也沒個什麽,哪家的男人能不偷腥,我們老爺還好,就是想要個孩子罷了,但夫人年紀大了,老爺這也是沒得辦法不是?總不能因此叫老爺絕了後,何況老爺也給夫人說了,往後春月那娃生下來,就給夫人養,管夫人叫娘,這不是白撿個好大兒麽?”

是啊,這個世道,這婆子說的,都是對的。

女人沒法生養了,男人不休了你已經是天大的恩德,還有什麽不知足呢?

孟茯忽然能體會到郭氏的悲涼,為何她知道後要跳河了?

當下見著這婆子一副討好地在眼前晃悠,只覺得煩躁,擡手示意她出去。

婆子莫名其妙的,心想自己剛才那番話斟酌了半天,也沒說錯啊,怎麽好像將沈夫人不高興了?納悶不已。

可也不敢去質問孟茯,自己哪裏說得不對。

屋子裏,孟茯將手帕遞了過去,“先擦一擦吧,你在這裏哭,只怕新人還不知道在隔壁怎樣得意呢?”

顯然,郭氏沒想到孟茯會這樣說。

也是,按照正常人,不是該勸她看開些麽?事情不發生也發生了。

或是,男人哪個不是三妻四妾?

所以楞了一下,隨即才接過手帕,捂著臉哭道:“我好苦,不如死了算。”

“你死了,春月正是高興呢,從此後睡著你的床,將你這些年辛辛苦苦供出來的夫君據為己有。再有你的兒子,興許還在世界上,不明真相的他,也許還在想自己的爹娘為何要拋棄自己,是不是又在找爹娘呢?若是真有朝一日他找回來了,你卻不在了,他該如何難過?而且沒了你,總會有別的李夫人,那位李夫人又當如何對他?你曉得麽?”

郭氏了這些話,臉色越發蒼白了。

但也將那求死之心給斷了,想著自己不知在何處的兒子,精神有些恍惚,像是在和孟茯說,又像是在自言自語:“是啊,我的兒子不知道在哪裏呢?他若回來不見了我,該怎麽活?”

孟茯本來以為勸住她了,可見她這副模樣,又擔心起來,“嫂子,你聽我一句,莫要想那亂七八糟的,只要你不死,你就是府上的女主人,孩子往後也要給你,到底怎麽養,她是不是又能順利生下來,的都是未知數,你不該這個時候就垮了。”

孟茯發誓,她只是想勸郭氏,想給她一些希望。

但郭氏聽進心裏去了,所理解的卻不是這番意思了。

她此刻只想著是夫君背叛了自己,跟別的女人有了野種,所以她不能叫他們再這樣繼續快活。

想起春月那小人得志的模樣,下意識將說裏的帕子捏成一團,“那小蹄子,我看她能得意多久!”說罷,抹了一下眼淚,立即起身,“阿茯謝謝你,你說的對,我若真死了,他們不但不會為我難過半分,只怕還高興得不得了。”她怎麽能叫他們如了願?

而且,兒子若是能找回來,總不能什麽都沒有吧?她要給兒子守著這些本該屬於他的東西。

當下收拾好,朝孟茯道謝了一回,便領著丫鬟婆子,浩浩蕩蕩地回去了。

李大人曉得她尋死,原本是要追出來的,但是春月忽然捂著肚子說有些不舒服,他只能留下來看著,等安頓好春月追出去,卻聽說郭氏被孟茯攔住,去了孟茯家裏,就放心了些。

又覺得她果然是鄉下沒見識沒氣度的,自己不過是要納春月做妾罷了,而且還是因為春月肚子裏有了李家的骨血。

反正他如今看郭氏哪裏都是不順眼的,所以這廂見郭氏回來,也說不出什麽好話來,“怎的?你不是要跳河麽?如今都鬧得滿城皆知了,你倒是跳啊?”

若是沒得孟茯那番話之前,郭氏聽到李大人這樣說,只怕是真活不了。

可現在不一樣了,她就是要活著礙他們的眼。

他越是要她去死,她就越是要活著!

所以理也沒理會他這話,只冷冷朝李大人看了過去,“我想過了,我既然生不出來,也不能讓李家絕後,往後好好養著春月,等她生了兒子,就抱到我屋子裏來,我幾年也才三十有一罷了,雖是生不得,但也能給老爺養出一狀元來。”

李大人聞言,有些驚訝,不過這正合自己的心意,當即表情松緩了些,“你早能這樣想就不錯了。”

郭氏嘆了口氣,似乎承認了今兒是自己的錯,隨後朝李大人說道:“往後府裏的事情,夫君也不用操心了,好好照顧著春月就是。”

不管府上,正好叫她一手抓起來,把所有東西都攥緊在手裏。

當晚就將李大人的東西都搬到隔壁的院子裏去。

可一想到春月母子倆那一副趾高氣揚的樣子,心裏就氣不過來,只喊了常在身邊伺候的婆子進來。

這婆子不是別人,正是今日在孟茯面前隱射郭氏不知足的那個。

“夫人。”婆子心裏正在盤算旁的,如今有些不情願伺候她,總覺得老爺都被她趕走了,往後怕是春月那頭要得勢了。

卻聽得郭氏說道:“我瞧見你家檀香也生得標致利落的,可是定了婆家?”

婆子心裏疑惑,嘴裏應著,“定了,府上看門的小子。”

郭氏不禁有些惋惜:“可惜了,這樣個標志的,我還想著如今春月那裏不方便,我身體又不好,老爺身邊卻不能沒人服侍,正尋思……”

然她話還沒說完,婆子立馬道:“不過就是隨口提過,也還沒正經下聘,既然夫人給的恩典,是檀香的福氣,明兒老奴就領她到跟前來。”

“既如此,你現在就領她過來,也不用等明日。”郭氏是一刻也不想多等,明兒就她不想看到春月耀武揚威的臉。

如何叫春月堵心?當然是再給老爺添一房美妾。

婆子有些猶豫,心裏想著這是不是太著急了些?

就聽著郭氏說道:“我是真真瞧不上那春月,她真生下兒子,我也不願意養,可你家檀香我看著就喜歡,將來生的娃兒,想來也是十分伶俐可愛的。”

婆子一下就反應過來了,也不覺得急了,反而覺得慢。

那春月都懷上了呢!若是女兒早些伺候上老爺,也快些有好消息,沒準還能趕在春月跟前先生兒子。

又是大的,又是夫人喜歡的,那往後不就是府上的嫡出少爺了麽?那春月生的還算個什麽屁?到時候春月的老娘還有什麽可顯擺的。

於是連忙起身,跑回家去,將女兒帶來見郭氏。

孟茯哪裏曉得,不過半日的功夫,隔壁李府裏又添了一房小妾。

她還在感慨這世道和這男人,對女人的諸多不公允。

還在可憐郭氏。

哪裏曉得郭氏卻是跟著那脫胎換骨了一般,變了一個人似的。

李大人雖有些覺得奇怪,但白送到床上的美人,不要白不要,何況有是郭氏送來的,也就心安理得的享受了。

孟茯隔日下午聽得這消息的時候,一時有些消化不過來,好半天才道:“這李嫂子是糊塗了吧?”

拓跋箏也在,聽得也頗為吃驚,只問著孟茯,“你確定昨兒果然將人勸住了?”

孟茯想了想昨日自己的那些話好,好像沒什麽毛病?只簡單與拓跋箏說了一回。

拓跋箏聽了,忙道:“只怕是因你那句往後的事情未知,春月又能不能順利生下孩子,才叫她起了心思,給李大人重新納妾。”

又忍不住有些意外,“想不到這李夫人平日看著是個老實的,想不到也如此會算計,她如今怕是想看鷸蚌相爭,自己坐收漁翁之利了。”

孟茯也反應過來,“是了,若是春月一家獨大,往後少不得是要壓著她,倒不如再給春月找個競爭對手,到時候若這檀香真也有了身孕,兩房小妾還不知道要怎麽鬥法呢?”

都想生兒子,又都不願意對方生兒子。

那怎麽辦?只能是讓對方沒機會生。

這樣即便是其中一房得益了,兒子都要給郭氏來養,她若是管不著下面的小妾了,還能繼續給李大人找更年輕更漂亮的。

讓她們繼續鬥。

而她,不管怎樣都得益,只是要這前提,她心裏對李大人沒了情。

若還有半分情,往自己男人床上送女人,怕是心裏也不好過的。

兩人吃驚一回,再也不敢小看任何人了,這狠起來,再老實的人都能長出兇利的虎牙,果然是應了那一句,兔子急了還要人。

說著,便往鋪子裏去,回來時這事兒已經在府上傳開了,都在偷偷討論此事。

唯獨這沈清兒則是沈悶悶地到跟前來,“小嬸,我爹娘他們來了,住在西唐街,我不想去,我留在這裏行不行?”

這來得也太快了,孟茯感覺才聽沈夜瀾提,還以為要過幾天才能到呢。

“沒事,想住就住。”不過躲在這府裏似乎也不是法子?多半二嫂要過來的。

當下問著她,“何時來的,我雖聽你小叔提了一回,卻沒問清楚,不然應該去碼頭邊接他們才是的。”

“小嬸還是莫要去,來的也不單是我爹娘,不然我也不用這麽郁悶了。”她更氣惱的是,前來稟話的婆子說,是阿瞳自己想來南海城善心,母親為了她還勸說父親一並來。

她曉得自家的親阿娘不是什麽聰明人,但也覺得她不該做出這麽蠢笨的事情來?

小妾想要天上的月亮,她怎麽不去給摘下來?樣樣都千依百順著,不知道的還以為那阿瞳肚子裏懷著的孩子是阿娘的。

孟茯當然曉得阿瞳也來了,可沈夜瀾自己都不待見阿瞳,自己犯不著為此生氣。再有二哥沈晝言和二嫂都跟著呢?難道阿瞳還能當著他們的面,糾纏沈夜瀾?

只是沈清兒卻是替孟茯擔心,“都說她是個好姑娘,可是好姑娘怎麽可能惦記別人的夫君?她嫁了我阿爹也不是誠心的,這一次來南海郡,我心裏怕她亂來。”

孟茯聽得這一番話,見清兒竟然為自己憂心起來,既是高興這孩子沒白疼,又覺得太過於早熟了。拉著她的手在一旁的凳子上挨著坐下來,“你這個丫頭,可見先生們布置的作業還是太少,還有閑心去操心這種閑事。何況你也不想想,當初她年輕美貌未曾給你爹做妾的時候,你小叔都沒瞧上她,現在又怎麽可能?”

難不成沈夜瀾還有那喜好他人妻子的喜好?

沈清兒不由得紅了臉,她倒沒往這方面想,就是單純覺得阿瞳來者不善,所以想提醒著孟茯罷了。

如今得了孟茯這些話,覺得果然是自己多想了,她真有本事纏住小叔,也不會有小嬸了。但心裏好奇,“小叔整日在外面,小嬸您都不擔心麽?”

這個問題,曾經司馬少熏也問過孟茯。

孟茯起疑的後果太嚴重,她已經不想重來一次。

那沈夜瀾當初歸來一次,每一次出門之前,必然是叫她下不得床一次。

所以沒有絲毫猶豫,斬釘截鐵地回道:“我信你小叔。”

“真好。”沈清兒居然有些羨慕小叔,能得到小嬸連理由都不需要的無條件信任。心裏忍不住想,往後若自己嫁了人,是不是也會這樣對自己的夫君呢?

她才想著,拓跋箏便來與孟茯說,“晚上沈二爺一家要過來拜訪,你家三公子應該也會回來,可要我讓蘭若做些準備?”

拓跋箏本想說一家三口的,但是見到孟茯旁邊還有個沈清兒,便將那話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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