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因為哭得太久, 張嘉璇被溫芷彤拽住時恍惚了下, 差點沒站穩。

“我······出去一趟。”張嘉璇眨了眨朦朧的眼睛, 啞著聲回答。

溫芷彤皺眉：“外面都是記者, 你現在出去想去哪兒？”

張嘉璇神色無光，面容憔悴, 很顯然沒有休息好，此時放她出去, 溫芷彤很不放心。

“我······有點事。”張嘉璇看著她, 到底沒有將實情告訴她。

“不行, 你現在哪兒都不許去。”

“我一定要去！”

一時間，氣氛變得凝滯, 阮婧妍從廚房裏出來, 目光註視到相互對視的兩人，暗暗嘆了口氣。

“阿璇，外面的情形你也知道, 如果你發生了什麽事，你讓我們怎麽向何總交代？”阮婧妍走過去, 伸手摟過張嘉璇的肩膀安撫。

提到已經多日未見到人影的何美珊, 張嘉璇扯唇苦笑：“她真的在乎我的安危嗎？”

“她當然在乎, 不然又怎會在公司忙到幾日未回住處？”溫芷彤下意識地替何美珊講好話，“璇姐，母親在感情方面處理地的確有她不當之處，但那麽大的企業需要她去管，對於一個女人而言, 真的很不容易。不過你要知道一點，你是她唯一心愛的女人。”

溫芷彤這話說得心虛，她知道任何一個女人都希望自己的愛人會將自己放在第一位。

尤其是像張嘉璇這樣的，更不必說。

張嘉璇垂眸，默默聽著，沒有再講話。

良久，她才擡頭說：“今天無論如何我都要出去一趟，彤彤，你幫我好不好？”

張嘉璇聲音裏帶著乞求，溫芷彤凝神看她，對方眼中的堅定不容她抗拒，再三思量，溫芷彤才點頭答應，“好吧！我讓司機開車送你去，有什麽事及時跟他講。”

張嘉璇點頭，準備出門時阮婧妍忽然喊住了她，“面好了，吃點東西再出門吧！也不急這一時。”

張嘉璇回頭，看著阮婧妍從廚房端出來的熱氣騰騰的湯面，眼眶一熱，搖了搖頭，“謝謝你妍妍，可是我沒胃口。”

“沒胃口也要吃點，你這兩天都沒怎麽吃東西，我真擔心你會垮掉。”阮婧妍拉著張嘉璇在餐桌前坐下，將筷子遞到她手中。

張嘉璇挑了幾根面機械地往嘴裏送，眼睛不知是被熱氣蒸得還是她本就沒有控制住，大顆大顆的淚珠簌簌地往下落。

跟前忽然遞過來一張紙巾，她擡頭，與溫芷彤看過來的目光相撞。

“璇姐，我知道你委屈，再忍忍，我和媽媽會為你討回公道的，你要相信她。”

聽言，張嘉璇眼裏的委屈和傷心瞬間消失了大半，她眨了眨泛紅的眼睛，輕笑，“謝謝你彤彤，你的采訪視頻我看到了，謝謝你。”

溫芷彤抿唇搖搖頭，沒說什麽。

送張嘉璇出門，阮婧妍倚在門邊嘆氣。

溫芷彤註意到了，走過去抱住她，手指擡起阮婧妍下巴與自己對視，“怎麽了？”

阮婧妍雙眸一眨不眨地看她，手掌撫摸上她的臉頰，細細摩挲，“我在想，同是一家人，你和你母親、哥哥的性格怎麽差得這麽大？”

溫芷彤一楞，不知她在疑惑什麽，心卻是莫名地慌了下。

“何總雖然在商場打拼多年，說實在的，感情方面她處理的並不好。你哥哥就更不用提了，好好的一副牌被他打爛了。”阮婧妍幽幽地說著，長睫忽閃了下，挑眉定睛看她，“倒是你，像個久經情場的戀愛高手，慣會甜言蜜語哄女孩子喜歡，偏偏她們還都吃你這一套。”

“說，我真的是你的初戀嗎？”阮婧妍捏著溫芷彤的下巴質問她，瀲灩的眸底卻含著笑意。

知道阮婧妍不是懷疑自己的身份，溫芷彤這才舒展了眉眼，雙臂圈在阮婧妍的腰上，拿鼻尖輕蹭她的鼻子，“你說呢？是不是初戀，你感受不到嗎？”

“初初的心動，沈沈的愛戀，一眼便想萬年。”

阮婧妍靜靜地聽著，狹小的空間裏，溫芷彤的目光灼燙而熱烈。

阮婧妍臉頰發燙，傾身抱住她，周身被溫芷彤滿滿的愛包裹，像是躺在蜜罐中，甜得發膩，她卻尚嫌不夠。

“彤彤，你好得讓我害怕。我已經離不開你了，不敢想象，沒有你的日子，我該怎麽過？”

阮婧妍的話讓溫芷彤的心猝不及防地顫抖，清澈的眸子變得濕潤，趁阮婧妍不註意的時候，她擡手抹了抹眼角，低啞道：“傻丫頭，竟會胡思亂想，我怎麽舍得離開你？”

末了，溫芷彤又擡手揉了揉阮婧妍的頭，囑咐她，“你要知道，若有一天，我忽然移情別戀了，那個人一定不是我。”

“你什麽意思？”阮婧妍突覺莫名其妙，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溫芷彤這話她聽出了幾分其他的意思來，心難免惶恐。

溫芷彤握著她的手，明眸閃爍，目光不偏不移地凝視著她，“意思就是······除非我死，否則，這愛就不會變質。”

······

張嘉璇趕到咖啡廳時，有專門的服務人員引著她拐進了一間隱蔽的包廂，張嘉璇走進去，安宇宣已經坐在裏面等著了。

將墨鏡摘掉，張嘉璇這才認真的打量起面前與她有幾分相似的同父異母的姐姐。

原來，這才是她們長得相像的原因。

外面的天氣很涼，張嘉璇凍得鼻尖通紅，眼眶有些紅腫，安宇宣冷冷地看她一眼，嘴角微不可查地揚了揚。

安宇宣臉上掛著笑，語氣卻是異常的冰冷，“要喝點什麽？”

“你我之間用不著虛情假意，我只想知道當年的事情。”張嘉璇直接嚴詞拒絕她。

面對態度強硬的張嘉璇，安宇宣不怒反笑。

與面色蒼白的張嘉璇相比，安宇宣倒是神色飛揚。

“知道你父親當年為何會忽然嗜賭成性嗎？”安宇宣用的是“你父親”，很顯然，她打心底裏並不認可這個生她的父親。

張嘉璇抿著唇不說話，等待著她的雲*裳*小*築答案。

安宇宣看仇人似的看她，“他身邊的那些所謂的合作夥伴都是我派去的，包括在他生意出現危機時借他高利貸的人。”

張嘉璇瞪大了眼睛看她，眸底充滿了不可思議，“所以，那些催債的人，也是你的人？”

安宇宣嘴角扯了扯，舉著杯子抿了口咖啡。

盡管她沒回應，但答案顯而易見。

張嘉璇眉頭一皺，連帶著心跟著扯了下，“為什麽？他也是你的父親啊！”

“是嗎？”安宇宣神情倏地凝重起來，“他有盡過一天做父親的職責嗎？如果不是他，我母親就不會死。”

“當你們一家齊聚一堂，開開心心地給你過生日時，我卻要一個人去面對冰冷的四壁；你有母親疼，父親寵，而我呢？我什麽都沒有，我就活該如此嗎？”

安宇宣越說越失控，張嘉璇震驚地半晌沒反應過來。

安宇宣看著張嘉璇慘白的臉，卻並沒有打算放過她，“還有一件事，我想你會更願意知道。”

她說著故意停頓了下，等張嘉璇目光呆滯地望向她時，安宇宣沖著她勾了勾唇，笑得令人毛骨悚然，“你當年打給何美珊的電話，是我掛斷的，那晚她留在外婆家，因為我高燒不退，她守了我一夜。至於你發給她的那些短信······她根本就沒看到。”

張嘉璇腦袋嗡得一下，眼前一片漆黑。

如果說剛剛安宇宣的答案讓她震驚的話，那麽這一句話足以要了張嘉璇的命。

所以，在她求助無門時，她將所有的希望寄予在何美珊身上時，她讓自己等了整整一夜的原因竟是因為安宇宣？

張嘉璇怔怔地看著她，眼淚已經不足以表達她此刻的悲痛。

她張了張嘴，想開口反駁她，卻找不到質疑她的話。

就因為延遲了一晚才去營救，等她找到父親時，張父的雙腿卻因血液不流通而不得不面臨截肢。

她有想過報警，可因為有24小時的限制，報案也於事無補。

她本以為以何美珊的實力背景可以幫助到她，卻沒想到······

安宇宣站起身靠近她，臉上的笑意越發地刺目，“痛嗎？知道你心愛的女人在你最需要她的時候卻守在別的女人身邊，是不是很痛？”

“我再給你聽段錄音，或許，你就不覺得這是痛了。”安宇宣說著已經按下了按鈕，何美珊的聲音很快傳了出來。

“我不是救世主，我沒有義務去拯救所有人。”

何美珊的聲音張嘉璇早已爛熟於心，所以在她說出這句話時，張嘉璇一陣天旋地轉，心口撕心裂肺得疼，五臟六腑都好像被撕扯開了一道口子，血流不止。

可她潛意識裏卻在為何美珊尋找理由，她不知道自己已經走投無路，如果她知道，她一定不會袖手旁觀的，一定是這樣的。

張嘉璇眼神空洞，茫然地望著逼近她的安宇宣，幾近崩潰。

那時，何美珊與張嘉璇只在學校的頒獎禮上見過面，後來何美珊的司機開車差點撞傷張嘉璇，何美珊要帶她去醫院，她執意不肯，何美珊這才給了她一張明信片，告訴她有什麽事可以給她打電話。

她一個大學生，能認識什麽人？樹倒猢猻散，家裏的親戚朋友躲還來不及，又有誰願意出來趟這趟渾水？

張嘉璇是走投無路了才選擇去找何美珊的，盡管何美珊後來出面擺平了那幫無賴，可張父卻永遠失去了兩條腿。

原來，安宇宣的陰謀從她遇到何美珊時就已經開始了。

“你怎麽可以這麽狠？我媽媽根本不知道爸爸在她之前還有別的女人，你為什麽要這麽殘忍？那晚因為出門尋找爸爸，媽媽遭遇車禍不幸身亡，你知道一夜之間，我經歷的是怎樣的打擊嗎？”張嘉璇聲嘶力竭，她已經沒有了理智去維持所謂的涵養。

“那是她罪有應得！如果不是你母親的出現，我媽媽就不會遭遇後來的背叛。”

“你······”張嘉璇一巴掌扇了過去，她可以容忍她對自己的詆毀、中傷，卻容不下任何人來傷害她的母親。

一句都不可以。

張嘉璇的那一巴掌使了十足的力，安宇宣捂著臉看她，冷笑了下，咄咄逼人道：“怎麽？這就承受不住了？那你可知道我當年是怎麽熬過來的？”

“都是他的女兒，憑什麽你就要比我得到的多？憑什麽？”

張嘉璇頭痛欲裂，她猛地推開逼近她的安宇宣，奪門而出。

張嘉璇記不清她是如何回到車上的，車門被關上的那一刻，她渾身顫抖得厲害，臉色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

司機擔心她，詢問她時，卻沒有得到回應。

空氣裏只剩張嘉璇顫抖的呼吸聲。

良久，她才抖著手掏出手機給何美珊發短信：何美珊，我要見你！

頭一次，她沒有用親昵的稱呼，冰冷的七個字，她卻像是耗盡了全身的力氣。

短信發送過去時，張嘉璇整個人都癱軟在了車座椅上，闔眸，任著滾燙的淚水順著眼角滑落。

作者有話要說： 看來一章完結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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