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婧妍的搭檔剛好是路瑤，演出節目是越劇《十八相送》，可能喜歡的人不多，但阮婧妍卻是對越劇情有獨鐘，平時沒事的時候也會練上幾嗓子。

阮婧妍她們排練的很晚，因為屆時有校領導要觀看演出，所以大家都比較重視。

阮婧妍背著包和路瑤從小禮堂出來的時候，沒想到溫芷彤在外面一直等著她。

她背著個書包坐在花壇的石階上，低頭看著手機。

阮婧妍看著她清冷的背影隱沒在暗淡的路燈下，目光忍不住凝滯在對方輪廓清晰的側顏上，雙眼一時有些酸澀，“溫芷彤！”

阮婧妍喊了聲，接著便疾步走了過去，臉上隱約有些慍怒，更多的是自責。

路瑤跟著她身後，也走了過去。

“老師······”溫芷彤聞聲回頭，見著阮婧妍心中一喜，忙將手機揣進兜裏，起身，將將喊了句老師便被阮婧妍打斷了。

“不是讓你先回家嗎？怎麽在這兒等著了？”阮婧妍拉著溫芷彤走向車庫，見除了路瑤跟著也沒什麽人了，才扭頭質問起她來。

“我······”溫芷彤擡頭看了眼阮婧妍蹙緊的秀眉，想要解釋卻又覺得喉嚨一陣哽咽，她垂著頭，沒再說話。

“好了先上車吧！有什麽事回家再說。”路瑤站在一旁看著面對面站立的兩人，一時覺得場面有些凝滯。她伸手推了推阮婧妍，說：“鑰匙給我，我來開車。”

路瑤今天沒開車，所以打算讓阮婧妍送她。這會兒看著這情形，她覺得還是她來開車比較好。

晚上十一點多的公路被路燈籠罩上了一層橘黃色的光，路上的車輛不多，但路瑤開得很穩，好像並不急著往家趕。

“老師······”

溫芷彤與阮婧妍並排坐在車後排，溫芷彤上了車就小心翼翼地觀察著阮婧妍的神色，見她好像沒那麽氣了，才伸出手指輕扯了扯對方的衣角。

其實，阮婧妍不是那種會輕易動怒的人，她一直以來都是很會掩飾自己的情緒的。但今晚不知怎的，見著溫芷彤孤零零的身影出現在小禮堂前，她心裏就是驀地一疼，所有的關切化作憤怒，責備的話竟是脫口而出。

現在坐在車廂裏，看著窗外飛馳而過的夜景，心裏的氣也消了大半，自責隱隱攢動，她轉頭看向身旁挨著她的溫芷彤，語氣柔和了不少，“你在外面等了多久了？”

“也沒多久······您忘了，我是下了物理競賽輔導課才去那兒等的您。”溫芷彤忙著解釋，語氣討好著。

溫芷彤心想著，長這麽大還真沒誰這樣兇雲++裳+小+築過她呢？

目光重新落到阮婧妍身上，盡管車廂內的光線很暗，但阮婧妍那張白潔如玉的臉依然美得驚心動魄。

溫芷彤看得分明，心也跳動的急切，空氣裏縈繞的是阮婧妍身上淡淡的清香。

她一定是被阮婧妍的美貌迷惑了，才會沒了脾氣，這要是放在別人身上，她一定忿回去。

溫芷彤臉頰莫名地染了點緋紅，她抿著唇垂眸不敢再看對方。腦海裏想的是課間偶然從同學口中聽到的議論，他們給全校認識的女教師排了個名次，以阮婧妍的氣質和形象來看自然是第一位的。

他們說，很多別的班的學生也經常私下裏議論阮婧妍，說她不僅課教得好，人長得好看，衣品還好，而且每天的衣服都不帶重樣的。

如此想著，溫芷彤情不自禁地歪頭打量著阮婧妍，別說，自打認識她，還真沒見她穿過重樣的衣服。

“女人呢！真燒錢！”溫芷彤暗自感嘆。

車廂裏出現一瞬的安靜，路瑤透過後視鏡掃了默不作聲的兩人一眼，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阮婧妍拿眼掃過去，就見對方挑眉回視了她一眼，重新看著路況。

“妍妍，我就說你是小題大做了吧？你看，這下把人家冤枉的？人家小彤根本不是不知分寸的人。”路瑤這個事後諸葛亮揚眉輕笑了起來。

“你又知道？”阮婧妍抿了抿唇，一時有些尷尬，但聽著路瑤的話覺著不爽便啟唇回了句，“你跟彤彤很熟嗎？”

“當然熟了，不然也不可能跟你要這個課代表啊！她是我妹的閨蜜，而且我們家跟何總也有過往來。”

阮婧妍聞言垂眸瞥了眼身旁一臉無辜的人，納悶，她怎麽跟誰都相熟？

車子行到路瑤家小區門口便停了下來，阮婧妍下車繞到駕駛座。

路瑤言笑晏晏地下車，擡手照著阮婧妍的屁股拍了一巴掌，“行了，回家跟人家小朋友道個歉，為人師表就要做好榜樣不是？知錯能改善莫大焉，這點······不用我提醒你了吧？”路瑤歪著頭湊到阮婧妍眼前挑了挑眉，笑得格外有深意。

“德性！”阮婧妍被猝不及防拍了一巴掌，身子一顫，狠狠地瞪了路瑤一眼，嫌棄地催促道：“快走······別在這兒礙眼······”

溫芷彤坐在車廂裏，看著車窗外打鬧的兩個女人，看著輕淺的微笑從阮婧妍的嘴角一點點地蔓延開，溫芷彤目光有些柔軟，竟有些羨慕可以與阮婧妍這般的路瑤。

轉瞬，這樣的心思便被溫芷彤壓了下來，她似是覺出了這樣想的不妥，幹脆不再想了，只靜靜地看著，笑著。

“走走走，我走還不成嗎？”路瑤嘴角的微笑舒展，彎腰沖著車窗裏笑道：“小彤，不跟老師再見嗎？”

溫芷彤楞了楞，擡眼對上路瑤含笑的眼睛，勉強地扯了個笑，“老師再見！”

“乖！”路瑤笑著伸手想要揉溫芷彤的頭被阮婧妍一把撈住了。

“行了，別來調戲我家彤彤，我告訴你，今晚你的女神形象可是崩了啊！”阮婧妍推搡著她離開，看著她不耐的眼神禁不住笑了笑。

沒了路瑤，車廂裏陡然安靜了下來，阮婧妍踩了踩油門，調轉了方向，繼續往回開。

回了家，阮婧妍換了鞋便一溜煙跑進了臥室。

溫芷彤不明所以，還以為她這一路都沒跟自己講話，到家了也沒有搭理她的意思，這是在生她的氣呢！

溫芷彤神情懨懨地拿起書包，有些頹喪地往臥室走。

阮婧妍換了衣服出來時，客廳裏已經沒有了溫芷彤的身影。

阮婧妍嘴角噙著笑，轉身提著衣擺走到次臥門口，透過門縫，盯著垂頭專註在書本上的溫芷彤看了半晌，才擡手敲了敲門。

溫芷彤擡頭，看見阮婧妍的剎那頓時眼前一亮，差點“哇”出聲。

“怎麽樣？好看嗎？”阮婧妍走了進去，在她面前轉了個圈，手裏的扇子攤開在胸前扇了兩下，好一個清朗俊秀、風流倜儻的公子哥兒。

“老師，您這是······”溫芷彤疑惑，瞪著雙水潤的眸子站起身湊近了些打量著跟前的人。

“祝英臺，像不像？”阮婧妍擡腳走了兩步，衣擺隨著她的動作翻動，穿著戲服的阮婧妍身形挺拔，白衣勝雪，白皙的肌膚在燈光下透著粉嫩。

溫芷彤讚不絕口，笑說：“像，太像了！”

溫芷彤眉目染著笑，回憶著之前學過的動作，後退了兩步，兩只胳膊在空中畫了個半圓，微微躬身唱道：“從來喜鵲報喜訊，恭喜賢弟一路平安把家歸。”

溫芷彤眼角眉梢俱是戲，舉手投足間透著十足的韻味。

阮婧妍猛地一震，看著近在咫尺的人，神情恍惚。

溫芷彤的歌聲還在耳邊繚繞，但眼前的人卻好像與心裏牽掛的人交疊在了一起，溫芷彤的臉龐逐漸模糊，而她的思緒也跟著飄遠了。

那是在大學的時候，她與韓一旖參加校慶演出，對方為了配合她，才勉強客串了梁山伯。

結束表演的那晚，韓一旖從後臺拉著她跑去了空曠的操場，阮婧妍記得那晚的月色很美，月光穿過樹蔭，落了一地斑駁的光影。韓一旖從身後圈抱住她，兩顆心近距離地感受著彼此的跳動。

韓一旖下巴抵在她的肩頭，溫軟的諾言傳入耳中，直戳心底。

阮婧妍回過身，如雪的肌膚悄然的漫上一層薄紅，她擡眼望著與她相貼著的人，彼此交織著呼吸。

月光下的韓一旖美得讓人挪不開眼。

阮婧妍輕咬著唇靠近她，仰頭輕吻著她的薄唇。那一晚，她也許了對方一世的諾言，她記得她環住韓一旖的脖子，紅唇貼著她的玉肌，聲音輕顫，“我情願被你圈在懷裏，一輩子！”

然而，愛情不過是一種瘋狂，當激情冷卻了，那一世的諾言也便成了理所當然的疲倦與乏味。

可是，她真的是這樣的嗎？

阮婧妍不敢相信。

“老師，你沒事吧？”看著兀自楞神的阮婧妍，溫芷彤止了聲，擡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沒······沒事······”阮婧妍回神，看向溫芷彤的目光裏帶了暖意，“想不到你也會越劇啊？”

“一點皮毛而已。”溫芷彤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鮮少得露出了點羞澀。

溫芷彤盯著她看，沒有漏掉她方才眼底一閃而過的失落。如墨的眼珠轉了轉，溫芷彤關切地問道：“老師是不是累了？”

阮婧妍垂眸整理著衣袖，漫不經心地回了句：“還好！”

“那······既然不累，老師給我表演一曲如何？”溫芷彤歪了歪頭湊近她，臉上漾著討好的笑。

“給你表演一曲？”阮婧妍挑眉看她，眼睛裏終於重新染了笑意，她擡手拍了拍溫芷彤的臉頰，輕笑：“想得美！”

“我還在生氣呢！”阮婧妍佯裝惱怒地轉身離開了臥室，留下溫芷彤怔楞在原地。

溫芷彤有些摸不著頭腦，她以為今晚的事已經翻篇了。

水眸盯著空無一人的門口，暗自腹誹：阮老師還真是小氣！

作者有話要說： 愛情原如樹葉一樣，在人忽視裏綠了，在忍耐裏露出蓓蕾。 —— 何其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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