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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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嶗山之上, 鳳眀奕早已經將身上的錦衣華服脫下, 套上粗布麻衣。

此刻他正光著膀子, 在院子內劈柴。

謝瓊暖斜躺在大大的搖椅上,一手拿著蒲扇, 一手摘著洗幹凈的葡萄往嘴巴裏餵。

由於天氣炎熱,她將自家院門兒敞開著,兩面通風, 涼風吹過, 方感覺舒適一些。

三伏的天兒,她甚至不大願意多動。謝瓊暖打小是個容易出汗的體質。若是上嶗山打獵還好, 山裏海拔高, 氣溫相對較低,又加之樹木蔥蘢,樹葉遮天蔽日,溫度尚不算太熱,是以近幾日, 她喜歡跟在鳳明奕身後打獵。

可是嶗山也不能天天去, 如今待在鳳眀奕這座土胚房制作的院子裏, 太陽炙烤, 稍稍一動,便會出一身熱汗。

鳳眀奕自從察覺到她在家裏走動幾步,便會汗流浹背之後,往後便說什麽也不讓她幹家務活。一個人大包大攬,把家裏打理得井井有條。

是以, 謝瓊暖此時如個地主一般,看著太子殿下,做苦力。

賈時弦與司匠等人,領著百餘兵士,上得嶗山的那一刻,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幕。

往日高高在上,貴不可言的太子殿下,光著膀子劈柴,他身邊,坐躺著位女人,女人的容貌遮擋在蒲扇之下,尚看不清面容。

可她那悠閑的,近乎怠慢太子殿下的躺姿,著實令人大吃一驚。

謝家的院門兒大敞著,屋內的情景一覽無餘。百餘兵士,無木門遮擋,看著他們尊敬有加的太子殿下,被一女君如此嗟搓,俱都震驚的張大嘴巴,有那性格跳脫的兵士甚至驚呼出聲。

院兒內的兩人聽見屋外響動,應聲看過來。

百餘兵士這才回神兒,他們俱是從西南十萬大軍中挑出來的精銳,心理素質極高,看見鳳眀奕拿著木斧,扭回頭,再不敢直視殿下天顏,迅速的收斂住臉上的驚訝,齊齊跪下。

“參見殿下!”

鳳眀奕將手中的木斧放在一旁,低聲道:“起吧,出門在外,叫公子便可。”

一百餘人,一齊跪下,聲勢頗為浩大。

謝瓊暖前世跟著異能者小隊,也是見過大世面的人。可如今,眼前這些士兵,有男有女,皆是鐵骨錚錚,刀口舔血,縱橫沙場的鐵血之輩,氣場十足。

謝瓊暖不自覺擡眸,覷了他們一眼。

百餘士兵訓練有素的跪地叩拜,起身直立。一言一行,皆是整齊一劃。那臉上俱是對鳳明奕的尊敬與崇拜。

謝瓊暖不由順著他們的視線看向自己身旁的男人,太子殿下此刻穿著粗布短打,有力的臂膀裸露在空氣中,雖外表看起來,君子如玉,肌肉中卻隱約蓄積著強大的力量,令人生不出任何小瞧的心思,

他此刻只是站在一側,背脊卻如松柏般挺直,雖整個人穿著農家布衫,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睥睨山河的氣勢,通身的矜貴,遮也遮不住。

此刻站在此地的是萬民敬仰,百戰不勝的大鳳朝太子殿下。哪裏還有昨日在床上的溫柔羞怯,他整個人像極了一把出鞘的劍,鋒芒畢露,寒氣四溢。

他的聲音低低沈沈,卻帶著令人信服的攝人氣息。

直到這一刻謝瓊暖,方真實的察覺到,身邊的男子大抵是與失憶前不同的,他身上與生俱來的矜貴與殺伐果決,在手下士兵面前展現的淋漓盡致。

恢覆記憶的太子殿下在外人面前的模樣令人不寒而栗。

謝瓊暖心中忽而生出一番自豪來,她謝瓊暖喜歡的男人,似乎本就該如此,萬人敬仰百萬人臣服。

謝瓊暖唇角微勾,眸中盛滿了讚賞與自豪。

嶗山腳下的這間小院兒並不大,容納不下百餘人。鳳眀奕令他們侯在門外待命,把領頭的左將軍與司匠喚進屋。

鳳明奕對著賈時弦使了顏色,長年沙場上培養的默契,他瞬間秒懂,眼疾手快的將殿下家的木門關上。組隔了士兵們探究的視線,躺椅上那位,自始至終,沒有直起身的女君,行為太過大膽與不敬,著實引人矚目。

太子殿下心眼細如針孔,他妻主美的如個天仙兒似的,屋外那群士兵個個缺少女人澆灌的狠,看了他妻主的傾城容貌,指不定在心中如何臆想……

鳳眀奕失憶前,占有欲已經很強,更遑論如今恢覆記憶,身上凜冽的氣勢加深,占有欲更盛。別說讓人盯著他妻主一直看了,即使是無意中瞟上一眼,他心中都尚且有些不適,恨不能將她藏起來,融在自己心尖兒上。

……

卻說這邊廂,左將軍臉上的詫異並不少,他與太子自小相識,因同身為男子,兩人的關系比旁人更親近一些。

殿下的禁欲的模樣,他再清楚不過。

可是今日,那等性格冷淡,處事冷靜的人,卻為了個女君,神色不愉。

賈時弦眨了眨眼睛,確定眼前之人不是別人假冒的殿下後,滿臉覆雜。

越走越近,待走到殿下身前,這才將好奇的目光投向殿下身旁,躺在搖椅中的女君身上。

謝瓊暖一手拿著蒲扇扇著風,一手捏起一顆葡萄,餵入口中,見兩人將視線射過來,勾唇,露出一個慵懶的笑。

賈時弦驚艷的楞了一瞬,恍惚了會兒,回神剛準備擡腳上前,打聲招呼。

卻發現,一直一言未發的司匠呼吸略顯粗重,他疾步上前兩步,直挺挺的跪倒在謝瓊暖的身前。

方才連見著太子殿下,尚且沒有下跪的蓬萊暖生閣弟子司匠,此刻臉上盛滿了虔誠與敬仰。

他整個人顫顫巍巍,舌頭似乎打了結,連說話的聲音都帶著幾分明晃晃的顫音:“祖師奶奶,您……原來是您!一百多年過去了,您竟然還活著?”

謝瓊暖拿著蒲扇扇風的手一頓,她直起身,斜晲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娃娃臉,唇邊的笑容變得有些怪異,指尖悄悄用力,夾在細指間的葡萄溢出的汁水,順著她蔥白的手指,落入地面,她慢條斯理的從懷中拿出一方粗布帕子,擦拭手上的汁液。

“祖師奶奶?”謝瓊暖玩味的打量著司匠,見他情緒不穩,身體發抖,也不再管他,側身沖著鳳眀奕眨眨眼,緩聲問道:“眀奕,我有那麽老嗎?”

鳳眀奕深紫色的眸子滑過一抹訝異,又極快的收斂幹凈,他沖著謝瓊暖搖搖頭,凝了三師兄司匠一眼,默不作聲的將他扶了起來。

“師兄,此乃子徹妻主,如何成了祖師奶奶,咱祖師奶奶乃是一百多年前的人物,她若是活著,合該有百八十歲有餘,你怕是認錯了人!”

鳳眀奕附在司匠耳邊,沈聲道。

司匠平日最是怕小師弟沈著臉的樣子,整個閣內,只有他二人年齡最是相近,他雖比小師弟大上十歲有餘,但平日性格跳脫,不比小師弟心智成熟,以往都是師弟管著他,是以對師弟沈著臉的模樣,他最為害怕。

若是以往,司匠定是要離他這冷面師弟三尺遠,可今日,他卻一反常態。

他戰巍巍的抖著手,指著謝瓊暖,對鳳眀奕解釋道:“可……師弟!為兄下山之前,曾偷偷進入閣內密室,見過祖師奶奶畫像,她……她與你這妻主長得分毫不差!”

“師兄,偷偷去了密室?”鳳眀奕斜睨了他一眼。

司匠圓眼瞪直,他飛快的捂著嘴,話卻早已說出口。眼睛再顧不得盯在謝瓊暖的臉上,他稍稍退後一步,臉上帶著討好的笑:“師弟勿怪,為兄……嗯……為兄乃無意進入。此事……萬不能與師傅說啊!”

鳳眀奕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師兄放心,眀奕定當如實匯報於師傅。只是,師兄萬不能再叫錯人,天下相似之人數不勝數,畫像本就有偏差。子徹的妻主,今年芳齡二十,如何會是祖師奶奶?師兄往後萬不能再認錯!”

司匠圓溜溜的眼珠一轉,再細細打量不遠處的女君,似乎確也年輕了些。他記得密室中祖師奶奶的畫像,雖容貌與眼前之人別無二致,可卻有二十五六芳齡,眼前之人,乍一眼看來,年輕了五六歲。

奇哉!怪哉!師弟這妻主,渾身透著股違和的怪異,即使她不是祖師奶奶,但是與祖師奶奶同名同姓,模樣相似,很難讓人不懷疑,此人與祖師奶奶有那等千絲萬縷的關系。

更遑論,經過方才嶗山山下,村正一番介紹,他可以斷定,眼前之人必是他所尋找的異星。

師傅說:“異星若找到,飛鴿傳書,在為師羽化之前,得親自見見此人。”

想到師傅的話,司匠暫時放下心中疑惑,左右不管此人與祖師奶奶有何牽扯,師傅定是要見上一面,到時候便真相大白。

謝瓊暖站在一旁,兩人的對話,一絲不漏的滑入她的耳中。她柳葉似的彎眉微微蹙起,杏眸閃過一抹詫異,這世間竟然還有與她長相如此相似的人?

有趣兒!

鐲子,與她長相相似的祖師奶奶,心底越來越淡的警示聲音……

謝瓊暖有種預感,所有的一切疑惑,似乎都即將要解開了。而這所謂的三師兄口中的祖師奶奶,便是其中重要的線索。

她心中千回百轉,面上卻也不顯,意味深長與司匠對視了一眼。

司匠原本定下來的心,再次懸了起來。

他的眼睛倏然睜大,待要仔細打量站直身子的女人眼中射過來意味不明的厲光之時,卻發現什麽也找不到了,就仿佛方才的令人膽觸的眼神不是此人的一般。

高手一出手,便知有沒有,常年習武,司匠再如何粗線條,也能察覺到不遠處女君方才對自己肆無忌憚打量眼神的警告。

他心有餘悸的垂下頭,再不敢明目張膽的打量眼前之人。

――

賈時弦領著這一百來兵衛上山的時間,恰恰是正午即將用午膳的時候。

謝瓊暖與鳳眀奕相視一笑,兩人心照不宣,俱都知道,他們離開的時間要到了。

即使心中清楚,卻也想再多留上片刻,在這嶗山腳下用完最後一頓午膳。

可是如今不僅僅是她與鳳明奕,他們有一百餘人……

謝瓊暖瞇著眼想了一會兒,決定最後的午膳便用火鍋來解決。

她倒不拘束,指揮起人來,理直氣壯。

起初,賈時弦還有些發楞,後來,太子殿下,輕飄飄一抹厲光掃來。再不敢有所含糊,按著謝瓊暖的要求,指揮著屋外百餘士兵,砍柴生火。

謝瓊暖從空間內,拿出不少做火鍋的食材,因為人多,做起飯來特別麻煩,幹脆用末世搜刮來的,火鍋底料,做上幾大鍋火鍋。讓這些兵士自己刷菜吃。

末世前,她曾去C市旅游,那裏的本地人介紹,其實夏天才是吃火鍋的最佳時間,別看夏季炎熱,但是夏季濕氣大,而火鍋裏的辣椒是一種很好的祛除濕氣的食材,所以夏季吃火鍋,不僅能增加食欲還能祛除身體多餘的濕氣,對身體有好處。

謝瓊暖攔下他家夫郎擼起袖子切菜的手:“眀奕,你帶幾個兵士去山上獵幾只羊回來。切蔬菜這種活兒,交給這些人來,我看他們劍法刀法都不錯,切菜定是難不倒他們。”

謝瓊暖這人護犢子,讓她家尊貴的太子殿下,給除了她以外的人烹飪美食兒,她一丁點兒都不願意,是以將他打發走。

火鍋的做法簡單,謝瓊暖趁著人不註意,在廚房內,將火鍋底料,倒入鍋中,做好湯底。這才讓人將做好的湯底搬到院外的平地上。

他們家門前種著一畝三分地,此刻莊稼地裏長滿了綠油油的蔬菜,辣椒,調料,謝瓊暖指揮兵士們摘菜、洗菜、切菜。

不到一個時辰準備工作便全部做好,由於趕時間,鳳眀奕帶著人在嶗山外圍打獵,是以回來的時候,手上提著兩只羊,一個野獐子。獵物並不多,但管夠。

不用謝瓊暖吩咐,這些士兵自行處理幾只野味兒,將之清洗趕緊,按照謝瓊暖的要求,切塊,放在一邊。

這天正午,一百餘人很晚才吃上午膳,可是當這些士兵,吃上火鍋中的美食之後,再沒有人嫌棄天氣炎熱,擼起袖子涮火鍋的大汗淋漓。

盡管每個人都汗流浹背,他們坐在樹蔭底下,汗水幾乎將衣杉打濕,卻沒有一人停下手中的木筷。

眾人圍坐在一起,一邊暢聊著家鄉,一邊吃著這種叫做火鍋的美食兒。

辛辣的湯底,新鮮的食材,讓不知道辣椒為何物的大鳳朝士兵,差點辣麻掉舌頭,卻又忍不住味蕾的誘惑,繼續品嘗。

這五個月來,他們雖沒有像普通災民一般,吃不飽飯,但是軍隊裏,廚夫做的從來只有糙米,不要說肉了,他們連青菜都沒有吃上一星半點兒。

如今,卻在這樣一個窮鄉僻壤的地方吃上了一鍋人間美味。此番飽食,如何不讓這百餘士兵,心中心潮澎湃,再次看向殿下身邊那女君的時候,眼神愈發尊敬了些。

方才在山下,他們可是聽村長說過,這落水村莊稼能治理好,全靠那位女君素手救災。如此人物,當得起他們殿下的妻主,也當得起他們對她的尊敬。

兵士之間,最重能力,能者受人尊敬。

謝瓊暖小口吃著碗內的青菜,對周圍兵士看向她愈發尊敬的眼神視而不見。

她家夫郎站在她身邊,掃視了一眼眾人,薄唇劃出一抹不易察覺的弧度。

鳳眀奕深紫色的眸子帶著絲笑意,再側頭,視線定在謝瓊暖那張油膩膩的唇角上,心中微動,眼神倏然變得暗沈,怎麽辦?想要……

辣椒吃的多了,上火,需要……嗯……親親抱抱舉高高。

太子殿下心內翻江倒海,面上卻一本正經,此時臉上倏然升起的淺淡緋紅色,沒有引起旁人絲毫註意,大家吃火鍋都吃的面紅耳赤,誰也沒有多想。

鳳眀奕看著謝瓊暖無知無覺咀嚼的唇,不著痕跡的夾緊腿……

拖家帶軍,想要行那等事兒,竟有點兒難!

太子殿下,陰鷙的看著圍坐在一起的百餘人,心情頗為不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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