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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節下課時,坐班門口的同學突然叫洛錦歌,說門口有人找。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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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告訴你一件事。”

顧小庭看李宇飛這副鄭重的模樣笑了笑,說:“什麽事啊?”

李宇飛偷看了眼病房,拉著顧小庭走到了一個沒有人的電梯間。

“我一會兒跟你說,是個壞事,你要有個心理準備,情緒不要太激動。”李宇飛的表情非常沈重,看顧小庭時眼神裏充滿了同情。

顧小庭的心咯噔跳了一下,從李宇飛的慎重程度看,這件事十之八九跟洛錦歌有關系。

果然,李宇飛艱難地開口說:“小庭,洛錦歌要出國了。”

顧小庭的水杯“砰”地一聲掉到了地上,咕嚕嚕滾到了墻角。

世界裏所有的聲音好像都從很遠的地方飄來的,腦子裏一片白色的混沌,什麽也看不清了,什麽都不會動了。

李宇飛扶住顧小庭搖搖欲墜的身子,不停地呼喚他的名字。

“顧小庭!你清醒點!顧小庭!小庭!……”

李宇飛也不知道自己喚了顧小庭多久,顧小庭的眼珠終於轉了轉,血色才一點一點重新回到他的臉上。

顧小庭開口,啞得厲害:“為什麽?”

李宇飛嘆了口氣,搖搖頭:“不知道,今天早上他來辦退學手續,全校都傳開了。”

顧小庭這一刻才覺得,自己的心真的死了。

“顧小庭!誰是顧小庭?”外面有人在喊。

顧小庭抹了把臉,從樓梯間走出來,發現外面一大群護士正在找他。

“我是顧小庭!”顧小庭說。

護士們聽到聲音紛紛圍了上來:“顧小庭是吧,會議室來了一群治療腦癌的外國專家,現在正就你母親的病情開展一個研討,商量治療方案,我們過來請你過去聽會。

顧小庭情緒還沒恢覆過來,眼眶還是紅紅的,他看著眼前滿臉興奮的護士,驚訝地問:“外國專家?”

一個小護士一臉崇拜地說:“是啊,那可是只在新聞雜志上出現的專家,他們的腦癌治愈率可不是我們這種小醫院可以比的。”

顧小庭腦子又懵了,不明白為什麽會有外國專家來給顧悅治病,邵文清應該做不到這一點,那是誰呢?顧小庭的腦海裏滑過一個名字――洛錦歌!

他到底做了什麽!

他是怎麽說服他的父母的!

洛錦歌!

小護士催促道:“快過去吧,一會兒專家該等急了。”

顧小庭暫時放下思緒,跟著護士們到了會議室,剛打開門,外國專家的咆哮就震得顧小庭的耳根直發懵。

外國專家似乎在發火,病歷和片子在會議桌上拍得啪啪響,嘴裏說著顧小庭聽不懂的語言。從外國專家的語氣和在座人的反應來看,應該不是什麽好事。

一個護士上前跟專家耳語了幾句,專家看向顧小庭,用生硬的漢語說:“你就是病人的兒子?”

顧小庭點點頭,說:“是。”

專家面色不善地看向顧小庭:“病人根本就沒有什麽腦癌,我們被你們耍了,拿病情開玩笑,把我們當猴子看嗎?”

顧小庭覺得自己聽不懂專家的話了,他僵硬地說:“您說什麽?我媽媽沒病?”

專家冷哼了一聲:“是的,你們為什麽要耍我們,我們飛了十幾個小時過來,竟是開了這樣大的一個玩笑?”

顧小庭奪門而出,他要去找顧悅,他想質問顧悅,為什麽?為什麽這麽做?這些天他的難過他的傷心他的絕望在他們看來都只是一個兒戲嗎?

顧小庭奔到病房門口,打開門,顧悅正與李宇飛說笑,回過頭看向他時,臉上的笑意仍未消散。

顧小庭突然什麽話也說不出來了,說什麽,顧悅肯冒這麽大風險設這樣一個局她自己肯定是做不到的,邵文清,一定是邵文清告訴了顧悅什麽,才讓這個站在懸崖邊的女人像抓住最後一根稻草一樣拼死一試。

顧悅知道了。

顧悅知道他和洛錦歌的事情了。

怨嗎?恨嗎?

可他有什麽資格怨,又有什麽資格恨,這不過是一個母親無奈地掙紮,拼了全力想把兒子拉回正軌的最後努力。

顧小庭嘴唇動了動,眼淚控制不住地落了下來。顧悅看到顧小庭站在門口無聲地哭泣,心疼地微笑著朝他招了招手,顧小庭轉身朝外跑去,他無法說出什麽埋怨顧悅的話,可是他也無法以一顆平常心對待親手埋葬了自己愛情的母親。

原來他和洛錦歌的愛,沒有敗給親情,也沒有敗給世俗和金錢,它只是無奈地絕望地死在了一場以愛為名的陰謀裏。

顧小庭想給洛錦歌打電話,他撥了那個早已熟記於心的號碼,電話那頭響著,沒有人應。

洛錦歌落寞地坐在自己臥室的地板上,再過八個小時,他就要飛到大洋彼岸,在那裏重新開始自己的學習和生活。

三天前的早上,他在一個陌生酒店的房間裏醒來,身旁躺的是一個陌生的與顧小庭有兩三分相像的男生。房間裏很混亂,衣服脫得到處都是,床上有大量的□□幹涸留下的白色痕跡,男生的身上青青紫紫,明顯是剛剛經歷了一場激烈的□□。

洛錦歌一下子懵了,不知道自己酒醉後做了什麽。他只知道自己最近幾天的心情非常不好,他常常去喝酒,也經常喝醉,昨晚他好像看到了顧小庭,然後又跟上了他,顧小庭帶他去了酒店,然後他們親吻上床。

可那是顧小庭啊,不是眼前這個……陌生的男生。

他把這個男生當成了顧小庭,他背叛了顧小庭。

洛錦歌驚慌起來,男生從睡夢中醒過來,對著洛錦歌笑了笑,洛錦歌卻仿佛被兜頭澆了一盆涼水,渾身冰涼。

洛錦歌想,他完了,他背叛了顧小庭。

顧小庭連最幹凈的洛錦歌都不要了,怎麽會接受一個連靈魂都被汙染了的洛錦歌?

他真的失去顧小庭了,永永遠遠。

洛錦歌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出了酒店,又是怎麽回了家,他已經配不上顧小庭了,可是還有一件事,是他可以為顧小庭做的。

洛錦歌跟他的父母出櫃了。

洛父洛母驚駭於自己的兒子竟是個同性戀,立刻放下手頭的工作馬不停蹄地趕回了家。

洛塵的事情一直讓洛家對同性戀這個詞諱莫如深,如今洛家唯一的孫輩居然也喜歡上了一個男人,這對身家清貴的洛氏一族簡直是滅頂之災。

洛父洛母回來本打算對兒子教育一番,可能的話再帶他去好點的機構接受矯正治療,誰想他兒子直接跟他們開始了談判。

“爸,媽,我就一個要求,求你們請外國最好的專家給顧阿姨治病,剩下的我都聽你們的,不然,魚死網破我也要和顧小庭在一起。”

洛父洛母驚疑之下同意了兒子的請求,畢竟只是請個醫生而已,對洛父洛母來說只是一個電話的事情,換來的則是兒子的聽話和順從,再沒有更劃算的事情了。

洛父哼了一聲:“顧小庭?我沒記錯有次打架你就跟我為他求情了吧,早知道你們是這樣的……這樣的齷蹉關系,老子說什麽都不會跟你們那個校長說情!”

洛母震驚完了,看這件事又沒有鬧大,又心疼起兒子:“別說了,小歌已經知道錯了,這不是就改了嗎。”

洛錦歌沒說話,他不知道該說什麽,也什麽都不想說。

洛父洛母商量之後決定將洛錦歌送到美國他爺爺奶奶那邊,也許洛錦歌只是太缺乏親情陪伴才會產生那麽畸形的戀情,在美國那邊說不定很快就好了,洛父洛母這樣樂觀地想道。

為了防止洛錦歌跟顧小庭聯系,洛父洛母扣押了兒子的電話,把洛錦歌關在了房間裏,八個小時一過,洛錦歌將和他在國內的一切都不再有任何關系。

顧小庭一遍一遍打過去,沒有人接聽。也許是巧合,洛父洛母看著洛錦歌手機上來電顯示的那一串陌生的號碼,產生了一個和邵文清一模一樣的想法,他們偷偷地換掉了洛錦歌的電話卡,覆制了聯系人,然後悄悄地告知了家裏親戚朋友洛錦歌的新號碼。

洛錦歌永遠都不會知道,他的號碼已經被自己的父母親手換掉了,除非見面,洛錦歌將永遠也聯系不上顧小庭,而顧小庭也不可能聯系上洛錦歌,他們只會以為,對方不肯接自己的電話罷了。

作者有話要說: 終於虐完了,小風寫的時候都哭了。

☆、第 39 章

洛父洛母在飛機起飛前十五分鐘把手機給了洛錦歌,洛錦歌順手把手機塞在兜裏,推著行李箱寥寥地過安檢,找登機口,登機,然後等待飛機起飛。他望向窗外,蒼黃的天,蒼黃的地,幾架飛機錯落地停在停機坪上,今天有霧,還有霾。

天氣不太好。

像洛錦歌的心情。

手機在他手裏轉了兩圈,沒有要打電話或發短信的欲望。

說什麽呢?說什麽都臟,他沒臉。

所有的故事都會走向結局,或早或晚。開頭和結束都不由人。

無奈,終究會變成釋然。

洛錦歌走後第十天,是他的生日。

顧小庭拿出戴在脖子裏的戒指對準夜空中的星辰拋出一個飛吻,本該輕佻的動作被他做得虔誠而鄭重,像在進行某種儀式,顧小庭說:“生日快樂。”

沒有稱謂,無所謂稱謂。

外國專家來醫院這種事,邵文清自然是知道的,不過她並不擔心,顧小庭會繼續演下去的,除非,他想逼顧悅去死。

顧悅生活在這張暴露在大太陽下的淬了毒的蛛網裏,所有人都在清醒地演,只有她一無所覺。

無知才好,無知才最容易幸福。

這場鬧劇終於在六月結束,顧悅假手術康覆出院。那天天氣很好,熾熱的陽光鋪天蓋地地砸下來,晃得人睜不開眼睛。

顧小庭瞇著眼睛招了輛出租車,扶著顧悅坐在了後座,又把行李放在後備箱。李宇飛今天考試,沒來幫忙,只有顧小庭一個人忙前忙後地收拾。

顧悅離家四個多月,進門看到屋裏熟悉的擺設時幾乎哭出來,好在她考慮到了顧小庭,才沒讓眼淚決堤。

顧小庭出去買了一大兜菜,顧悅親自下廚,做了滿滿一桌,雞鴨魚肉,色香味俱全,但最後兩個人只吃了一小半。

顧小庭不上學了,休學那麽久,本來成績也不好,上還不如不上,更何況,那還是那樣一個傷心地。

顧小庭跟顧悅說他要出去打工了,還邵文清的錢。

顧悅理解地點點頭,微笑,背過身擦掉眼淚。

那場陰謀,每個人都失去了太多太多,已無力去計較。

顧小庭走前約邵文清見面。

邵文清仍和以前一樣,漂亮美麗,水靈靈的花骨朵,身上散發著獨屬於她這個年紀的青春活力。

顧小庭卻覺得自己老了,不是說臉,是心態,他覺得自己已經步入了暮年。

顧小庭拿出一把水果刀遞給邵文清:“你不是喜歡我這張臉嗎?拿去,從此兩不相欠。”

邵文清嚇壞了,拿著刀的手顫抖得厲害:“我不要你的臉,我要你留在我身邊。”

顧小庭什麽表情也沒有,神色很淡。他奪過邵文清手裏的刀,毫不猶豫地舉起朝臉上劃去。

邵文清嚇得大叫了一聲,拉住顧小庭的手,刀刃偏了,但還是劃破了顧小庭的下巴,不長的一道傷,卻皮開肉綻。

血很快染紅了顧小庭的下巴,又啪嗒落地。

邵文清崩潰大哭,聲嘶力竭地喊:“求你,顧小庭!求求你,放過那張臉。”

顧小庭和邵文清去了醫院,縫了四針,坐在醫院花園的長椅上聽邵文清講了一個故事。

邵文清小時候得了白血病,臨床的一個哥哥也是白血病。那哥哥與顧小庭九分相像。

邵文清父母很忙,很少有時間陪她。哥哥卻對她很好,比她父母對她還好,他陪她做游戲,講故事,看動畫片。

記憶中蒼白的片段因為那個哥哥被全部染上了色彩,絢爛驚人。

小姑娘情竇初開,熱情地對哥哥表白,哥哥以為小姑娘開玩笑,就笑著點了點頭,說好。

那是邵文清最開心的時候。

世上巧合很多,比如邵文清和那哥哥配型相同。好不容易等來了一個合適的骨髓,哥哥把生的希望留給了邵文清。

哥哥死去的時候,邵文清剛剛康覆。醫院裏的醫生護士騙她說哥哥睡著了,她趴在病床邊,笨拙地親吻哥哥的手指,那手指冰涼冰涼。

後來邵文清再沒見過那哥哥,也沒想去找他的墓,好像這樣,她的哥哥就可以永遠活著。

邵文清說:“我第一次見到你,你和李宇飛一人抱了一桶泡面蹲在學校草坪上,你擡頭看旁邊人打籃球,我看著你,好像突然看到了活著的哥哥。”

“哥哥沒上過學,四歲就查出來了白血病,在醫院裏熬了十年,最後在等待中死去。我想,如果他活著,也一定像你一樣瀟灑張揚。”

顧小庭什麽也沒說,不想做評判,不想多想。反正都晚了,來不及了。

邵文清看著顧小庭轉身離開的背影眼角酸澀,她好像看到了哥哥在向她揮手告別。那一刻的沖動讓邵文清不經思索地喊出了她本打算埋藏在心底一輩子的秘密。

“顧小庭,你和洛錦歌去酒店開房那天,我也在。你走了之後,我讓一個男生上去假裝剛剛和洛錦歌睡的那個人是他。洛錦歌沒有背叛你,如果有一天你見到他,請代我向他說聲對不起。”

顧小庭腳步頓了一下,又往前走了,好像什麽都不在意。

邵文清繼續喊:“還有你的手機號,我讓李宇飛換了,洛錦歌一直有給你打電話,一直都有。”

顧小庭的身影消失不見,邵文清喊得滿臉淚痕,她低頭看著自己纖細幹凈的雙手,輕輕地說:“我把陰謀都告訴你了,顧小庭,我祝你幸福。”

顧小庭登上火車時給李宇飛發了條短信,只有三個字。

我走了。

李宇飛沒回覆,他們都明白。

顧小庭去的是北方的一個城市,冬天會很冷,夏天也不會很熱。那地方靠海,他沒事的時候就去海邊走走逛逛,眺望那個大洋彼岸的國度。

一開始,顧小庭什麽都做,一天打兩份工,空著的時間很少,他幾乎什麽也不想,只是機械地幹活,掙錢。

他不需要還邵文清錢,那只是他出來的一個借口,他不能再待在那個城市了,那裏的空氣太濃稠,顧小庭幾乎被壓到窒息。

顧小庭每周會給顧悅打一個電話,有時候也會和李宇飛聊幾句,都是些無關緊要的話,沒什麽意義。

顧小庭現在待的城市很安靜,沒多少喧囂,他很喜歡。

顧小庭在這的第二年,他遇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戚林,他當初最開始混的時候跟的大哥。

戚林出獄後改頭換面,在這個不太出名的濱海城市開了幾家酒吧,遇到顧小庭他是很驚喜的,畢竟是他鄉逢故人,更何況以前他還將顧小庭當弟弟看。

戚林讓顧小庭辭了他現在做的雜工,到他的酒吧當經理,薪酬給的很高。

顧小庭去了,酒吧熱鬧,最容易為失意的人提供蝸居的角落。

戚林聽說了顧小庭和洛錦歌的事,很是唏噓,當聽到顧小庭說洛錦歌可能再也不會回來了的時候時,戚林非常大哥地一拍桌子:“走!哥給你介紹一個連的青年小夥子!”

顧小庭被他逗樂了,說:“哥,我不喜歡男人,我只喜歡洛錦歌。”

戚林看著他嘆了口氣,最後溫和寬容地說了句:“隨你。”

那幾年發生了很多事,顧小庭回去不多,每次見顧悅都會覺得她衰老了很多,但顧悅精神還不錯,讓顧小庭稍稍安慰。

李宇飛最後和梁曉靜結婚了,梁曉靜追了李宇飛整整六年,也算是修成了正果。

邵文清考上了國內一所很不錯的大學,後來聽說又去出國深造。

大家都很好,只有洛錦歌,沒有一點消息,一無所蹤。

日子過得像流水,顧小庭在酒吧的紙醉金迷裏消磨著自己,偶然一次他上臺唱了首歌,本來狂歡的紅男綠女們停下了動作,所有人都靜靜地聽他唱歌。

顧小庭下來時,戚林看著他,眼睛裏含著淚。

戚林說:“小庭,你歌裏有情,嗓子又太好,要是有人捧,鐵定能紅。”

顧小庭笑著說:“哥,您就別拿我開涮了,我就是一普普通通小市民,從來沒做過成為大明星的美夢。”

結果第二天,就有個星探找上了顧小庭。

顧小庭跟一家唱片公司簽了約,每天錄歌錄歌,還要上課。有時候,顧小庭覺得自己恍惚間回到了十七歲那年,他喜歡唱歌,當歌聲響起的時候,他就會想起洛錦歌。

一晃六年過去,顧小庭成了一個小有名氣的歌星,公司嫌棄顧小庭名字裏“小”字太降格局,讓他以“顧庭”的名字出道,這倒是陰差陽錯地合了少年顧小庭的心意。

現在的顧小庭,無所謂,顧庭也好,顧小庭也好,都不過一個名字代號而已。

作者有話要說: 閱讀文文的小可愛們,《庭光》可能要晚兩天更新,因為小風突然想修改一下重逢後的情節內容,如果讓讀文文的小可愛們失望了,小風在這裏道歉啦。

☆、第 40 章

顧悅這兩天胃裏又有些不舒服,雖然她叮囑顧小庭不是大事,讓他不要回來,但顧小庭還是因為擔心她推掉了最近的一些通告專程陪她回來做檢查。

李宇飛打電話過來的時候,顧小庭正戴著口罩在醫院大廳給顧悅掛號。

李宇飛開玩笑地說:“小庭,一年多沒見了,來我家吃個飯吧,大明星不會不給面子吧?”

李宇飛說完前面的人正好排完,顧小庭拿出錢和就診卡通過底下的半圓形小洞推給服務員小姐。

“掛腸胃科的李重山主任,謝謝。”

服務員小姐飛快地在電腦上操作刷卡,顧小庭掃了一眼,才接上李宇飛的話:“好啊,我這三天都在家陪我媽,你看什麽時候有空?”

服務員小姐將卡和單子通過底下窗□□給顧小庭:“下一位!”

顧小庭拿過卡和單子放進準備好的袋子裏。

“明天中午吧,我讓曉靜多準備些菜,咱們哥倆好好喝一杯!”

“行!”顧小庭走出人群,對等在一邊的顧悅招了招手,顧悅立刻眉開眼笑地擠了過去。

“陪我媽看病了,明天聊!”

“嗯,”李宇飛應了一聲,“你也別太擔心了,應該就是普通的胃病,吃點藥就好了。”

顧小庭聽到李宇飛的安慰笑了笑:“希望是這樣吧。”

顧小庭掛了李宇飛的電話,顧悅湊上來問:“誰的電話啊?是不是你哪個對象的?”

“不是,”顧小庭無奈了,“李宇飛的。”

顧悅這些年看顧小庭一直單著,從最開始慫恿他交個女朋友,到後來妥協明說了找回個男朋友也行。

“一個人哪能過得好啊?病了餓了都沒人知道。”顧悅說,“這輩子我不指望你給我生個大胖孫子了,我就希望你過得好,好好的。”

母親永遠鬥不過孩子,她們的底線只能在孩子的逼迫下節節敗退。

顧小庭說:“媽,我心裏有個人,我忘不了他,除非看到他結婚生子,我不想找別人。”

顧悅嘆了口氣,很長時間沒再提這件事,誰想今天怎麽又提起來了。

顧悅失望地搖了搖頭:“算了,兒大不由娘。”

腸胃科在四樓,直升電梯人太多,顧小庭便扶著顧悅走扶手電梯上去。

顧小庭記憶裏,醫院好像總是很多人的,熙熙攘攘,爭這一線生機。

扶手梯上行到第三層,顧小庭聽到旁邊下行電梯的一個女聲輕聲說了一句:“都說了不用陪我做孕檢,不放心,有什麽不放心的啊?”

也許是無聊,顧小庭轉頭看向了發出聲音的女人,她長得很秀麗,穿一件寬大的睡衣,肚子的凸起非常明顯,看樣子有七八個月了。

“總要檢查一下才能真正放心,我也好跟爸媽交代。”旁邊男聲說。

這聲音太熟悉了,顧小庭不可置信地看向那男人,手中提著的袋子應聲落地,站在他旁邊的顧悅及時用腳擋了一下才沒讓袋子順著電梯滾下去。

“小庭,你怎麽了?”顧悅撿起袋子擔憂地看著失魂落魄的顧小庭。

方才袋子落地時,洛錦歌冷淡地看了顧小庭一眼,然後又漠然地轉過臉去和旁邊的女人說話,他不認得他了嗎?

顧小庭擡起手指慢慢地摸上自己的臉,觸感是柔軟的布料而不是滑膩的皮膚,他這才想起他是戴了口罩的。

顧小庭心裏突然慶幸,他其實還沒做好面對六年後的洛錦歌的準備。洛錦歌已經結婚了,還有了孩子,看上去過得很好。

顧小庭心裏悵然,他想祝福洛錦歌,可是想想又太虛偽,他做不到,就算真說出什麽話估計也是虛情假意。

“小庭?小庭!”顧悅拍了拍顧小庭的肩膀,將顧小庭從失神中拉了回來。

顧小庭有些茫然地看著顧悅:“媽,你剛說什麽?”

“沒什麽,”顧悅擔心地說,“你看上去有點不舒服,怎麽了?”

“沒,”顧小庭勉強笑笑,“之前一直忙工作,沒休息好。”

顧悅也不知是不是真信了,又叮囑他幾句,沒揪著不放。

一通檢查下來又過了兩個小時,醫生拿著片子說:“沒什麽大礙,普通的胃炎,拿點藥調養一下就能好。以後要多註意飲食,辣的涼的少吃。”

顧小庭和顧悅拿過醫生給開的方子,道了謝,然後到樓下抓藥。

回到家已經快到吃晚飯的時間,顧小庭每想起白天那一幕心就一陣陣絞痛。可是他能不祝福洛錦歌,卻不能怨恨他,畢竟當年是他對不起的洛錦歌。洛錦歌要過一種新生活,他最沒資格攔著。

顧小庭不知在床上躺了多久,手機響了好幾聲,經紀人於斌問他什麽時候能回去。

顧小庭回了他兩天後,於斌回了個OK。

顧小庭出道起,就是於斌一直帶他。於斌比顧小庭大九歲,一直把他當個弟弟照顧。這些年來,也有人明裏暗裏想要出錢出資源捧紅顧小庭,都被顧小庭拒絕了,也曾因處理不當得罪過一些金主,幸得於斌經驗豐富有人脈,陪著吃幾次飯居然也給擺平了。

圈裏人知道顧小庭的都道他假清高,幹他們這一行的有哪個不想紅,偏偏顧小庭裝得一朵白蓮花,許多人看不慣他,私下裏也給他使過不少絆子,說起來也都是於斌幫他解決的。

顧小庭心裏很感激於斌,可以說是於斌一手成就了現在的他。

顧小庭給於斌回了個謝謝,於斌也馬上回沒事,好好陪陪阿姨。

吃過晚飯,顧悅休息了。顧小庭無事可幹,心情又非常不好,索性打了個電話約李宇飛去喝酒。

李宇飛不敢帶顧小庭去人多的地方,怕被人認出顧小庭給他帶來麻煩,就帶著他來了一家KTV,要了一個包間,桌上滿當當地擺了十幾瓶啤酒。

李宇飛不問顧小庭為什麽,只是陪他悶不做聲地喝酒。

包間裏放著歌,兩個人面對面你一杯我一杯,酒喝得跟水似的。

很快六瓶啤酒下肚,顧小庭喝得有點暈,但腦子還是清醒的。

“別喝了,”李宇飛說,“傷了嗓子還怎麽唱歌。”

顧小庭看著李宇飛笑,搖搖頭沒說話。

好一會兒,顧小庭從沙發上搖搖晃晃地爬起來,說:“飛魚,我……我去個廁所。”

李宇飛怕顧小庭跑錯路,要陪他去,顧小庭搖頭拒絕:“不,我自己去,就去個廁所,那麽點路。”

最後李宇飛沒去,顧小庭出了包間,順著指示牌往廁所去。回來時想起自己好像沒記包間號,想給李宇飛打個電話問,發現自己手機也沒帶。

顧小庭:“……”日了。

沒辦法,顧小庭看著幾乎一樣的包間門走到差不多距離的時候開始一間一間推開看。

第一間沒人,第二間應該是幾個學生黨,抱著話筒撕心裂肺地唱“死了都要愛”。開門的一瞬間,顧小庭和屋裏幾個人都挺懵圈。

“抱歉,走錯了。”顧小庭說,然後帶上了門。

幾個學生面面相覷,一會兒一個女生小聲地說:“他,怎麽看著有點像顧庭啊。”

“顧庭!”一個女生叫道,“別攔我,我要出去看看!”

包間裏幾個人當即跑到門口打開門,發現顧小庭已經不見了人影。

“眼花了?”那個說要出去看的女生懷疑地問自己。

“顧庭怎麽會跑這來?沒聽過他要在這開演唱會,估計就是個長的像的。”最開始開口的女生說道。

“嗯,有道理。”其他人符合道。

這事一會兒便在幾個學生心中沒影了,幾個人抱著話筒又開始撕心裂肺地“愛!愛!愛不回來!”。

顧小庭從第二道門退出後,就怕幾個學生裏萬一有認識他的追出來看,所以當即推開了第三道門。

第三道門後是一個很大的包間,裏面大約坐了十幾個人,男男女女,不成體統地摟抱在一起。

顧小庭正想退出去,裏面一個大約三十歲的男人眼疾手快地拉住了他:“我剛給艾瑞打電話讓他送個幹凈的小孩過來,沒想到那家夥效率居然這麽高!”

“剛哥,”抓著顧小庭的男人朝一個啤酒肚的禿頂男人喊,“這個怎麽樣,極品吧?”

顧小庭皺了皺眉,想甩開男人抓著他的手,一個玻璃破碎的聲音驟然在那叫剛哥的男人出聲之前在包間響起。

洛錦歌從座位上站起身,滿手的血,微笑著對抓著顧小庭的男人說:“這個人,我要了,王總沒意見吧。”

那個叫剛哥的男人半路被洛錦歌截胡居然也沒生氣,瞇著眼睛笑道:“小王,沒聽到洛總的話,我還是頭一次見洛總談生意時點鴨子,別平白壞了洛總的興致。”

顧小庭從洛錦歌出聲時就已經站在原地嚇傻了,那個王總一把把他推到洛錦歌面前時,他還沒回過神來。

顧小庭也曾設想過和洛錦歌重逢的畫面,但他不想是這麽狼狽地見面。

洛錦歌死死抓住顧小庭的手腕,把他拉到自己旁邊坐下。

一包間人從剛剛的意外事件中回過神來,又開始推杯換盞,把酒言歡,有眼色的侍應生很快幫洛錦歌拿了個新的杯子過來,沒有一個人問洛錦歌手上的傷如何。

顧小庭心疼壞了,都沒想起解釋自己誤闖包間的事情,而是拿過旁邊的紙巾幫他擦掉血跡。

“洛錦歌,你現在得去醫院,”顧小庭小心翼翼地擦著洛錦歌手掌的傷口,心疼都快哭了,“你手裏有玻璃片,得讓醫生幫忙□□。”

洛錦歌已經從見到顧小庭的震驚中緩過來了,他現在的心情很覆雜。他心裏有很多疑問想問顧小庭,出國一年後洛錦歌才發現他父母換了他的手機號,後來他費了很大勁兒重新把手機號弄回來了,他給顧小庭打電話沒人接,發短信也不回,洛錦歌也曾想過回去找顧小庭,可他爸媽把他的護照扣下了,他回不了國。

整整六年,洛錦歌讀完高中大學,然後自主創業,一步一步建立了自己的公司,現在好不容易說服父母回國發展,卻不想在談第一筆生意時就和顧小庭在這樣的情況下相遇了。

洛錦歌想問,顧小庭你為什麽不聯系我?你這幾年怎麽過的?你還好嗎?你有去看過米索嗎?你……你真的在這裏工作嗎……

很多,一件一件,堆在心口,壓得洛錦歌幾乎無法開口。

正在這時,包間門被突然推開,KTV的經理艾瑞領著三個年輕鮮嫩的男孩子進來了。

“讓您久等了王總,這三個孩子是我特意給王總您找來的新鮮貨,您隨便挑,挑好了跟我說一聲就行。”

這下包間裏的人都楞住了。

王總指著顧小庭:“這……這個,不是你找來的嗎?”

艾瑞順著王總指的方向看過去,一臉笑意地搖了搖頭:“不是啊,我沒見過他,不過他看上去倒是挺面熟的。”

洛錦歌的心突然間飛了起來,好險自己沒亂問顧小庭什麽問題。

洛錦歌拉著顧小庭起身:“王總,剛哥,我有點事,先走了,改日一定登門賠罪。”

包間裏的尷尬氣氛緩解了一些,叫剛哥的帶頭站起來:“這位想必是洛總的熟人,我們就不打擾你們敘舊了,走好!”

洛錦歌帶著顧小庭出了包間,一直走出KTV,走到自己車邊把顧小庭推進車裏關上了車門。

黑暗中,顧小庭感到洛錦歌的手撫上了自己的臉,一只幹燥溫暖,一只濕膩冰涼。

“你需要去醫院看一下,洛錦歌,你受傷了。”顧小庭輕聲地說。

“噓!”洛錦歌做了個靜音的動作,小心翼翼地一點一點地靠近顧小庭,直到與顧小庭鼻尖相貼。

“寶寶,你回來了,是嗎?”洛錦歌聲音裏的委屈讓顧小庭差點哭出來。

顧小庭想起白天看到的那一幕,心頭酸澀:“洛錦歌,你是不是結婚了?”

洛錦歌在顧小庭鼻尖上親了一下,很輕地笑了一聲:“你聽誰說的?”

“今天上午,我看到你陪她做孕檢……”顧小庭難過得說不下去了。

“那個戴著口罩的人果然是你啊寶寶,我就說這世上怎麽會有眼睛那麽相像的人。”洛錦歌笑著在顧小庭唇上親了一口,越發膽大妄為了。

“你!”顧小庭氣結,“你跟她什麽關系啊?”

“吃醋的樣子真可愛,”洛錦歌笑著在顧小庭臉上蹭了蹭,“不過我舍不得寶寶傷心,還是解釋了吧,上午你見到的那個女人是我表姐,她老公臨時有事,我媽就讓我陪她過來看一下。”

顧小庭看著洛錦歌欲言又止,洛錦歌笑了兩聲:“我知道你想問什麽,沒有,出國後我一直單身。”

“那麽,你呢?寶寶,你有沒有找過別人?”洛錦歌的目光落在顧小庭身上,極具侵略性,仿佛顧小庭要是說出一句不合他心意的話,洛錦歌就會把他拆吃了。

洛錦歌真的變了,不再是六年前的傻白甜了。

顧小庭倔脾氣上來,悶悶地說:“我要是找了別人怎樣?沒找別人又怎樣?”

洛錦歌盯著顧小庭搖了搖頭,微笑著說:“不怎麽樣,反正你只能是我的。”

顧小庭看不清洛錦歌的臉,但他能想象洛錦歌看著他時眼睛一定是黑沈黑沈的,裏面是看不見底的深淵。

“寶寶,”洛錦歌說,“我不想再有第二個六年。”

☆、第 41 章

那天晚上,洛錦歌並沒有對顧小庭做什麽,只是存了他的號碼,然後開車把顧小庭送回了家。

顧小庭下車的時候洛錦歌突然拉住了他的手:“以後那種烏七八糟的地方不要去,今天你還好是遇到了我,那群人都不是善茬,要真看上你了,強來都做得出來。”

“我只是走錯路了。”顧小庭任洛錦歌拉著,站著沒動。

“寶寶,別讓我擔心你。”洛錦歌說。

顧小庭沈默了會兒,突然鉆進車裏,壓著洛錦歌親了一下。

“別害怕,”顧小庭把額頭抵在洛錦歌腦門上,“不會了。”

洛錦歌楞住了,抓著顧小庭的手不自覺地放松了。好久,顧小庭下了車,朝洛錦歌擺了擺手,然後一步步朝樓道走去,昏黃的路燈只映出一個模糊的影子,很快又消失不見。

洛錦歌握緊了拳頭,費了好大勁兒才控制住自己沒有追上去。再次見到顧小庭,那些在日積月累的想念中迸發出來的變態瘋狂的占有欲讓洛錦歌自己都感到害怕。

會嚇到顧小庭的,會嚇跑他的。洛錦歌在心裏一遍一遍地說服著自己,那可怕而強烈的想摧毀一切的情感才漸漸地歸於平靜。

顧小庭剛出樓梯口,就看到李宇飛嘴裏叼著根煙蹲在他家門口。

李宇飛看到顧小庭,掐了煙從地上站起來:“上個廁所一去不回,手機也沒帶,想嚇死我啊。”

“對不起,”顧小庭說,“我忘記門牌號了,進錯了包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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