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袁珞說，“換新手機的錢我會還給你的。”袁珞獨自經營著一家小魚攤，母親身體不好，沒有工作，賣魚的錢只足夠維持他和母親最基本的生活。餘下的，要買一只四千塊的智能手機，或者像這樣來滑雪場消費一次、在這麽高檔的地方吃一頓西餐，都是袁珞以前不敢想象的奢侈。

“哦。”黑羽頭都沒有擡，繼續盯著屏幕瞧。

他……沒有說“不客氣”，當然也沒有說“不用還了”，只是簡簡單單的，不含多餘感情的一個“哦”。你想什麽呢袁珞？欠債還錢是天經地義的，何況你現在欠下的是莫名其妙的人情債，除卻了你對那人暗戳戳裏的一點好感，他又算是你的什麽人呢？你憑什麽感到失望呢？居然還有那麽一瞬間，希冀他會 說出“不用你還”四個字，真是不自量力啊。

“怎麽？失望了？”黑羽的目光，終於從屏幕後頭斜出來，頗含研究意味地打量著袁珞臉上覆雜的表情。

袁珞被戳中心事一樣地趕緊低下頭、垂下眼，無力辯解道：“哪有！我有什麽好失望的……”“哦，我以為你想聽我說不用還了呢。如果我說不用你還了，你又會覺得，是我在充大款、又能讓你不舒服半天吧？”

黑羽說的……似乎也有道理。袁珞真的服了自己了，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怎樣了。他瞬間覺得黑羽好可怕，這人是有讀心術的麽？

“那這樣吧，我們來玩個游戲，”黑羽轉過手機屏幕，上面顯示的，竟然是袁珞不久前在小說裏提及的那一款微信小游戲“板子英雄”，“我剛剛試玩了一下，還挺有意思的，如果你贏了我，錢就不用還了，如果你輸了呢，那就還我吧。”

袁珞之前的手機很卡，大的游戲玩不了，只能在賣魚的間隙，玩一玩這種小游戲打發一下時間。原來，剛剛這個人不是故意冷落自己，他是在用心地體驗著自己提過的游戲哈！這樣想著，袁珞的心頭竟又百轉千回地升起一些希冀。這個游戲自己還是很熟悉的，而且黑羽是才上手，必然沒有自己操作得這般熟練，很可能，對方是知道了自己的經濟困難，想了這個法子，給自己制造臺階下。

“好，”袁珞甜甜地笑了。不管是輸還是贏，袁珞都高興。

袁珞的大拇指點在屏幕上，板子不斷地往上變長，當放開的時候就鋪平下去，搭在了下一根石柱上頭，代表玩家的游戲人物，就會領著一隊寵物從板子上走過去——與《孤腦星球》小說裏描述的大致相同，除了隱形、聲控和扭扭樂，這些袁珞特意加上去的刺激設定之外。

袁珞和黑羽各執一只手機，在屏幕上無聲戰鬥著。

“哈哈，我已經走到第105根了，你呢？”

“104根。”

“不會吧！”袁珞難以置信，自己的手速可是用時間磨礪出來的，黑羽才剛玩，怎麽可能就進化到和自己水平差不多了，“不行我得加速了。”

袁珞的臉上終於難得地閃過一次自信的笑容。但是，那個笑容很快就僵住了——因為，一只手輕輕地覆蓋住了他握著手機的那只手，當然是黑羽的。

袁珞像忽然觸電一樣彈開了手，人物掉下了萬丈深淵，靈魂在第107和108根之間升了天。

“第109根，”黑羽另外一只手舉著屏幕一晃，“我贏了。”他臉上也同樣閃過了自信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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