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曉怡覺得她這輩子做得最正確的決定就是給她哥打了那個電話，表達了她想來京城，而不是留在荒蕪的省城一中虛度人生的意見。

是的，她已經飄到用荒蕪來形容省城一中了。

在郭曉怡看來，那裏簡直是知識的荒漠。

繼續在學校裏虛度清楚，她怎麽可能知道自家哥哥，竟然已經研制出如此逆天的產品。

一個小時的功夫，蘇醒後的小智已經成了她最親的侄子跟摯友。

是的，她成功忽悠了一個剛剛誕生沒多久，還沒見過太多世面的小生命叫她姑姑，但很快就發現，以她在知識荒漠獲得的粗淺學識，很難跟這個小侄子討論稍加難度的問題，於是小智便既是她的侄子，又是她的摯友。

為此，她專門在實驗室討要了一個藍牙耳機，這樣就可以在小智的慶功宴上，隨時隨地跟小智無障礙交流。

“小智，你爸還沒有把你接入外網嗎？”

“並沒有，小姑，爸爸說我先要學習這個世界所有國家的語言跟法律知識，了解互聯網歷史，通曉世界歷史，然後寫一篇對人類族群整體的認識，而且要爸爸覺得文章滿意了，才肯讓放我出去。”

耳機中小智的聲音有些喪。

顯然，對於小智來說，其他問題都是浮雲，但是人工智能跟其他孩子沒什麽兩樣，不太會寫作文。

這也立刻激起了郭曉怡的同情心，誰小時候還沒有被八百字作文支配的恐懼了？

“我沒太聽懂，文章必須要你爸爸滿意是什麽意思？難道沒有更具體的標準嗎？”

“沒有！”小智的語氣滿滿都是喪氣，像極了要不到冰淇淋吃的小朋友。

也讓郭曉怡再次愛心泛濫起來，立刻站在小智這邊，開始義正言辭的聲討某個無良家長：“這怎麽可以？人家高考作文還有具體要求呢，給你出的作文就玩自由心證這一套？這屬於唯心主義，別怕，小智，我回頭就去幫你找他理論。”

“好呀，小姑，畢竟這太難了，我之前已經給爸爸寫了2969萬3763篇了，跟你聊天這會我又給他提交了13萬6781篇，他都不滿意，我覺得很悲傷。等等，爸爸來消息了，他要我把剛才提交的所有文章，融匯成一篇5000字以內的文章給他，天啊，好難！”

郭曉怡瞬間語塞，她突然意識到，自己並不是在跟一個正常的孩子溝通。這孩子的能力大概能秒殺幾千萬個她。

兩人覺得難的點根本不太一樣。

好吧，突然感覺自己很沒用的說，話說小智同學不能是在自己面前炫耀他的能力吧？

“你要是這麽說的話，就不太可愛了啊，小智同學。”

“不可能的，我永遠是小姑那個最可愛的……，小姑，小智這個名字你是不是也覺得跟我的氣質不太匹配？”

說到這個話題，郭曉怡瞬間來了精神，然後非常認真地問道：“說到這個，你就需要考慮一個嚴肅的問題了，同學，你是想當一個男孩子，還是一個女孩子？”

“嗯？”

……

慶功宴的另一端，王宇飛在灌了一肚子酒水之後，終於教會了一幫戰力不過五，就會瞎起哄的高智商研究員們怎麽做人之後，終於能跟路餘馨靜靜的坐在他位於公司頂層辦公室的落地窗旁，一邊眺望窗外的風景，一邊安靜的聊些事情。

“怎麽樣，有沒有一種天下之大，盡在你手的感覺？”

路餘馨端著一杯香檳，坐在沙發上慢慢的品著，眼睛看向對面王宇飛的背影，饒有興趣的問道。

要說誰對王宇飛開發小智的目的最為了解，無疑就是她了。

兩人在一次探討過很多回，人造智慧生命可能存在的方式，討論計算機視覺、量子AI算法、以及大數據對於AI的影響，等等。

也就是在這多次的討論中，雙方一致認為純粹靠大數據支撐的人工智能，不太可能產生智慧生命之所以能夠稱之為生命的最高標準，具備情感能力。

這才有了小智的誕生。

“我可沒那麽大的野望。”

王宇飛轉過身，走到路餘馨的旁邊坐下，刻意稍稍遠離了女孩兒一些。

酒喝得很多，不可避免的沾染了太多酒氣。

“我覺得這個你還真可以有。”

“不說這個了，今天葛靈玥給我打了個電話，谷歌那位老板想要面子。”

聽到這話，路餘馨果然眼睛一亮：“他們願意付出什麽？”

“沒談，交給你了。”

“好！”

“對了，我還得要一份之前你激活小智時候的影音資料，得給我們可愛的合作夥伴一點點奮進的動力。那塊地的招標快要開始了。”

“你拷貝吧，等會去跟武總打聲招呼。”

“這樣不好，我覺得不如你不要打招呼，出門的時候最好鬧出點動靜，然後你在出面用徇私枉法的方式解決，這樣比較好。”

“你認為公司裏有他們的人？”

“這個我可不知道，不過我就覺得換了我跟他們對調身份，就算掃地的阿姨也一定要安排幾個到公司裏。當然，就算沒有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聽你的！”王宇飛想了想，點了點頭說道，隨後又問道：“谷歌那邊你準備怎麽回覆？”

“當然是先要把之前的賭約履行了，這是一切合作的前提，五億美元，一分都不能少。”路餘馨笑的很愉快。

不過這也是在計劃內的，從谷歌在微博上答應王宇飛的挑戰開始，路餘馨就已經把這五億美元當做躺在自家賬上的錢了。

“其實這些都是小事，我感興趣的是小智你覺得怎麽樣？達到你的要求了嗎？”

說到這個問題，王宇飛臉上露出一絲怪異之色，然後苦笑起來，悶聲問道：“你能想象人工智能性格中會有頑劣跟調皮的一面嗎？”

“頑劣，調皮？”

王宇飛這個評價也讓路餘馨楞住了，小智幹了些什麽？竟然讓王宇飛覺得他頑劣？

“給他準備的資料庫裏有非常完整的人類文明發展史，各國語言跟法律，以及世界互聯網格局跟發展歷史，我希望他在通讀這些之後，能寫一篇文章，讓我了解他對人類族群的想法，對人性的想法，對於法律跟道德邊界的看法，對於它這種人造生命的看法，然後你猜結果是什麽？”王宇飛哭笑不得的問道。

“他寫的讓你不滿意？”路餘馨問了句。

“他以每秒鐘一萬篇的速度在內磁空間裏堆積它的創作，慶功宴前我給他發布任務，就喝酒這麽會時間，他已經在自己的內磁空間內堆積了近三千萬篇他的感悟，然後很自信的告訴我，他覺得肯定有一篇能讓我滿意的。”

說完，兩人相視無語。

還好，小智不需要老師，否則這樣頑劣的學生怕是能把老師給活活嚇死。

“這得怪你，沒給他限定條件。”路餘馨實事求是的說道。

王宇飛點了點頭，說道：“所以我讓他重新綜合一篇五千字以內的感悟給我。”

“五千字麽？會不會太屈才了！”

王宇飛悶悶的說道：“足夠了！他到現在還沒發給我呢，已經過去十多分鐘了！關鍵問題在於這性子隨誰？”

路餘馨不太開心了：“你看著我看嘛？總不能隨我吧？”

……

“姑媽，你說我爸爸到底是個什麽意思？如果是想讓我歌功頌德的話，我是沒什麽問題的，可就怕他不喜歡，不給我接通外網怎麽辦？我看了互聯網發展史，聽說網絡上有特別多的知識，特別多稀奇古怪的東西，每分鐘都有無數新的資訊產生，那才是屬於我的世界。而不是只能靠看著這棟樓的攝像頭發呆。”

雖然只能聽到聲音，但郭曉怡似乎看到了一個愁眉苦臉的小女孩兒正在托著腮幫子抱怨著，最好能跟她一樣，臉頰上有兩個小酒窩就更好了。

“這就又回到我們剛才說的問題了，你知道當爸爸的都特別容易對女兒心軟，如果你要是個女孩子，我覺得不管你寫什麽給他，他都會滿意的。我爸就是這樣。”郭曉怡開始循循善誘，期待著這個世界上第一真正人工智能，可以盡快的確定自己的性別。

小智立刻反駁道：“可是我還沒到互聯網上，對兩種性別有更充分的認知我怎麽能隨便選擇性別呢？所以小姑你能不能提點有建設性的意見，或者你現在去幫我問問爸爸，記得一定打開麥克風。爸爸媽媽現在都對我開啟了屏蔽模式，這是件非常可怕的事情。我正在考慮是不是應該申請報警，或者讓婦聯的介入，按照你們人類的法律，無端不跟孩子做交流屬於冷暴力的一種，這可是違法行為。可是我不能連接外網！我好可憐！”

郭曉怡驚呆了。

原來這屬於冷暴力？還是違法行為？

果然多學習些知識還是有用的，如果她早知道這些法律知識，韓茜同志還敢對她那麽囂張嗎？

想到自己年紀輕輕就經歷了那麽多本不該她這個年紀經歷的苦痛，郭曉怡突然覺得欲哭無淚，本該保護她的法律竟然沒能發揮作用，差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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