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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蚩山神(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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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飲溪看著腳踏蓮花的背影, 順著雲海向東方去,猶豫了一下,還是跟了過去。

那些蓮花, 在申姜踩過之後,便化為金色的微光消散。

少女的衣袖被迎面而來的風吹得鼓鼓的, 馳急而往。她身邊同行的青年手持蘭印,身姿翩若驚鴻。

“那裏。”青年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帶著她向下俯沖而去。

在雲海之中,有一道黑色的光柱, 從地面破雲而出, 直沖長空, 一次次沖擊, 撞在籠罩著蚩山的光圈上。

兩下往下墜落, 俯沖進茂密的山林,最後猛然落地。

奇怪的是,在地面, 反而看不到那光柱了。四周一片寧靜,似乎什麽異事也沒有發生。

趙氏神祇看向一個方向, 半蹲下:“上來。”叫她坐在自己肩膀上, 她才將將坐定, 對方便急速而行。

因為速度過快, 她幾乎什麽也看不見, 怕枝葉紮傷眼睛, 雙手緊緊捂住。

等感覺到對方終於停下來, 她才松開手向四周看去。

可這裏什麽也沒有。

只是一片草地而已。

在青山綠水之間,在整個山中,這裏的花與樹都長勢最好的。

甚至光是那片綠色, 都綠得格外嬌艷欲滴。像是飽和度高到快要溢出來。

申姜一打眼看過去,甚至覺得這綠色正在向外蔓延。

它仿佛是有生命的。

但隨後她就發現,並不是幻覺。

這盎然的生機確確實實地正地向四周蔓延而去。

一切草樹,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滋養。

她似乎聽到了山林喜悅的歡呼。

有一種強烈的喜悅,從這山中每一株被福澤的草木傳達向廣袤的天地。

這是生命獲得力量的歡愉。

趙家神祇卻似乎並不高興,他嘆息著,踱步,向那片草地走去。最後,在最中心的位置停下來,那裏有一株不知名的花。

申姜快步跟上去。

[這是什麽?]

趙家神祇沒有回答她,只是叫她:“順著根向下挖。”

[你不可以用術法嗎?]

“這件事不行,這裏是蚩山神的府邸。我不願意動手。”

這泥巴底下?

[不願意,還是不可以]

趙氏神祇遲疑了一下說:“我選擇不那麽做。這是神祇之間的禮儀。就像人類,不會隨便跑去掀了人家的屋頂。”他對申姜說:“你有那個能力,但你不會那麽做。”

申姜找了塊較為扁平的石片,跪在那裏,順著花的根挖掘起來。

她力氣夠大,所以並不算太吃力。

不過一會兒就刨了很深。

令人驚訝的是,花的根比她想的還要細,甚至還要長。它像蛛網一樣。

花枝紮入泥中開始,便崩裂成又細又密的網,向泥土的更深處擴散蔓延。

她有些不敢觸碰。

而順著這紅色的蛛網一樣的東西,挖了快一個小時之後,終於她手中的石片,被什麽硬物所阻。

她又用力地拿石塊砸了一下,確實是有什麽。丟下石頭伸手刨開浮泥,一顆動物的骨顱從泥中顯露出來。

也許是鹿,但又不太像,明明有角卻有點類似於驢。

申姜順著它的方向,快速地刨過去。

足足用了幾個小時,埋葬在花朵下的東西才顯露出來。

那是一個巨大無比的殉葬坑。

而在最深處的地方,有一顆黑色的石頭。

它大約只有指尖那麽大,實心並不透亮,表面有浮油似的彩光,有點像甲殼蟲的殼子。

“這是死掉的神祇。”趙家神祇站在她身邊,俯視著那顆不起眼的珠子。

申姜也註意到,所有向外蔓延的生命力,似乎都是從這個珠子上湧現的。

“在一切惡化之前,你得把它帶到水境去。它不能死在這裏。”趙家神祇俯身看著這珠子,卻並沒有伸手去拿它,似乎有些忌憚。

申姜看向四周,隨著這力量向外蔓延,整座山都更綠了,萬物陷入盛開、覆蘇的盛宴之中。空氣中有著花與果香。

“一個神祇快要死去時,會要求自己的侍奉者,把自己帶到水境。我們會在那裏死亡。”趙氏神祇擡頭看向天空:“但有人把它留在這裏。”

他臉上的表情,不像是憤怒,更像是無奈,喃喃地說:“實乃無知之輩!”

申姜雖然沒有看出任何危險,可還是警覺起來。難道這就是一切起因?是誰把蚩山神困死在了本地,而沒有讓它回到神祇的安息之處,所以才會有之後種種?

[會怎麽樣]

“會出大事。”趙家神祇皺眉,看向四周,最後看向她,半蹲下,這是他第一次與申姜平視:“帶著這塊石頭,去水境。去神眠之地。”

申姜連忙跑去,正要伸手將那石頭從地上的骨堆中扣出來。

趙家神祇攔住她叮囑:“我來。但你要記得,一路去,不能用頌法,不能使用符文,不可用靈器。日光照耀大地的時候上路,日光落下之前要找到有主的借居之地。在到達神眠之地前,決不可以讓它落地。”

申姜楞住。不是剛才說‘我來’?怎麽又說得好像要甩手的樣子?邊把身上有頌法的東西全取下來丟掉,邊問[你不陪我去嗎?]

“我當然會陪你去。”趙家神祇的表情有些奇怪,但只一瞬,他回頭看了一眼天地,便向那黑色的石頭走過去。

停在石頭邊上,攏袖說了一句:“我實在不大喜歡你。”隨後微微吐了口氣。

將石頭撿起來之前,對申姜說:“盡量走快一點。”俯身便要伸手將那黑色的石頭撿起來。

申姜莫明有些緊張 ,在他將要觸摸到石頭的時候,沖過去一把打開他的手。

“?”趙家神祇回頭看她。

[但是,但是我走不快的話……會怎麽樣?]她可是個跛子呀。

趙家神祇輕輕地笑:“其實也無妨,我嚇唬你的。努力走就可以了。”

申姜看著他,不曉得他說的話是不是認真的。

但他似乎覺得有趣。

“如果是你阿姐,必然有不好的結果。我看到了一些零星的畫面。但現在是你。我雖然看不到你的未來。可我想,大約不必擔心。”他伸手摸摸申姜頭上長著異骨的地方:“這春日桃很好看。”

申姜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正要問他。

就見他在瞬息,已伸手觸摸向黑色石頭。

眨眼間他便和石頭一起消失了。

但申姜感覺到,裝著湖泥的荷包微微一沈,似乎多了什麽東西。

她拿著荷包,伸手捏了捏。發現裏面的泥沙變成了圓乎乎的一坨格外堅硬的東西。

就好像均勻在包裹在什麽表面並不規則的物體上。

她沒有打開看。而是把荷包系得更緊。

但還是有一顆微小晶瑩的顆粒穿透了荷□□子跑出來。只是並沒有跑遠,而是環繞著她飛舞了一圈,最後選定了一個方向,便不再動作,停在她的發髻上。

申姜意識到,這顆泥在給它指路。

轉身正要走。

就聽到身後傳來鹿飲溪的聲音:“你想要什麽?”

她猛地回頭。

少年站在林間,大概是剛剛才找過來。但看到她站在剛挖出來的大坑邊,大概是自然而然地就意識到,這坑是她挖的吧。

[我路過看到這裏有個洞]她連忙說。

雖然她不怕鹿飲溪,可不想因為行為可疑而被他不分青紅皂白地抓回去。耽誤事。

“你一個人在這裏。”鹿飲溪看向四周。

[不然呢?]申姜佯裝沒事。

少年深深看了她一眼,走到坑邊。

申姜見他審視自己,連忙再三自辯白[真的不是我挖的]。表情十分誠懇。

少年沒有理會她,只示意她退遠一些。

她連忙照做。一副無害又乖順的樣子。

等她站得足夠遠,少年看向坑洞。只是一眼,他身周那些被挖出來泥土,便浮空而起,在短暫的凝滯之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整個坑洞,完全填埋了起來。

甚至一花一草,都恢覆原樣。

他剛做完一切,便有一隊蚩山弟子匆匆趕到。

皺眉打量申姜,又看向他。

雖然狐疑,但對他還是十分忌憚,為首的那個躬身與他做禮:“師叔怎麽到這裏來。這裏是不許人來的。”

“我帶姜小娘子看雲。見到這邊綠意盎然,便落下來看看。卻不知道這些樹林又怎麽腐壞了起來?全沒了興致。”鹿飲溪冷淡地說完,又問他們:“你們巡山就沒有發現,山中有病疫嗎?樹都爛了這麽多。”

那幾個人聽他這麽說,表情到放松下來,只認錯:“就是知道這裏有樹林病,所以才趕過來的。”

鹿飲溪點點頭,伸手向遠處的申姜:“走了。”

申姜連忙跑過來,牽住他的手。

大概因為用過頌法,他手心很熱。手掌大而溫暖。

那隊弟子目送兩人。

就在兩人要離雲的時候,那弟子突然叫住:“方才宗主破了大境界,連罡天圈都被其震撼。師叔怎麽沒去侍奉,反而帶著趙家的人到處走?”

鹿飲溪駐步回首,冷聲問:“師父破大境界,不過是手到擒來,有什麽值得擔心?未必你們對師父的修為,有所懷疑?”

那些弟子連忙道 :“不敢。”

他冷笑了一聲,深深地看了這些人一眼,牽著申姜往上三峰的方向走去。

離開這些人的視線,申姜仍有些忐忑。

現在怎麽辦?

要是先回趙氏去,說是家神旨意,叫趙氏人隨行,對她肯定是方便很多。但關鍵的是,她沒法證明。趙家神祇現在變成了一個球,照他之前的叮囑,恐怕是無暇與外界溝通。趙家的人會信自己嗎?再有趙敏行在……

並且趙氏和她要去的方向,是相反的。坐鶴車都要好一些時辰,而自己最快,也只能坐馬車過去。一去一來,恐怕一個月就沒了。

“你想要什麽?”這時候鹿飲溪的聲音打段了她的思緒。

還是那個問題。

她回過神,發現鹿飲溪已經牽著她,走了好遠。再往前,便是上山的路,而往另一個方向拐,則是出山的路。

[沒什麽,我上山腳步慢,公子有事便先自去。]

“沒關系,我與你一道走。”鹿飲溪卻好整以暇。似乎沒打算讓她離開自己的視線:“照顧你的人恐怕已經回來了。我帶你上山吧。”說著牽著她,就要拈訣。

申姜嚇了一跳,連忙甩開他的手。

鹿飲溪動作僵住,低頭看看自己空握的手,擡眼看申姜:“在姜娘子眼中,我是什麽臟東西?或者,姜娘子並沒有說實話。”

他看著申姜,重覆那個問題:“我只再問一遍,你想要什麽?”他說完沈默了一下說:“我會幫你辦,你只管告訴我。”

申姜不大相信他,但也知道,他是沒那麽好打發的。

躊躇了一下拿起玉牌[我有怪病。此時病發,不能受用頌法……]

鹿飲溪擡眸看她,正要開口。

她補充道 [我快死了]

鹿飲溪楞住。

申姜在他心中,確實是個怪人。雖然修為驚人,但似乎一直愛制約,無法施用。

後來他也有查過,書典上說,這樣的情況多半是因為修行走岔了脈絡,以至於修為滂沱而氣脈不順。他問過天下最知名的靈醫,對方也說,這樣的情況幾乎是崩體之癥的前兆。

但他總想,她與眾不同,大約不能用這些來解釋。

可現在,人就在他面前。

跟他說,自己要死了。

這是胡說八道 ,還是真的?

[你有錢嗎?]申姜索性說開來[我向你借。等我走後,你向我阿姐討便是。]

申姜對著面前這張英俊又深沈的臉絞盡腦汁。

[要是家裏知道我快死了,一定帶著我四處求醫。我阿姐也會難過,我不願意這樣。你不是問我想要什麽嗎?我只想要,高高興興自由自地四處走走。]

申姜信心滿滿。我都把生死大事祭出來了,還怕借不到錢。道理上也說不過去的。

鹿飲溪凝視她許久,果然最後點點頭:“那我陪你去。”

轉身便向山外走去。

申姜抓頭。這是幹什麽?!

看著鹿飲溪的背影,又覺得,這樣似乎也好。

自己不能受用,但他可以對別人施用呀。萬一有人圖謀不軌,他這麽厲害,又比自己老道 ,自己路上的風險要小很多。

可是鹿飲溪會毫無理由地對人好嗎?

難道說……他已經懷疑自己的身份?想要試探清楚。再決定怎麽烹飪?

幾萬年的修為,神祇都動心,他這樣性格的人,也許也不會放過。

她心中狐疑,臉上卻並不顯露。

快步跟上,裝模做樣地客氣了幾句,不用不用,見對方堅持,便算了。

其實除了鹿飲溪,她可找不來人護送自己。

谷子可不會相信她,只會覺得她又像以前一樣胡說八道。

至於英女,一半一半吧,可英女已經進了水境去了。

走到山外,鹿飲溪竟然真的也沒有用頌法,只叫蚩山弟子弄了一匹矮腳馬來。

這馬,比平常的馬總矮了一半,可雖然袖珍卻十分健碩。

他伸手,將申姜提上去。

轉身手在口中,打了個哨音,便有個長得像驢的靈獸憑空而現。

這東西申姜很熟悉。這還是她的錢買的呢。

只是當時,是很普通的靈獸,現在似乎進階了,外貌十分簡陋之餘,氣質也不好,有些莫明窮酸猥瑣,可鹿飲溪這樣的人物騎著,似乎就也還好了。

人靠衣衫,馬靠人。

上了馬,申姜還有些猶豫[你不和你師父說嗎?]

“他才剛破境,沒有百八十年,是不會出靜室的。我會傳信給山上,說我帶你出來了。你姐姐應該不會擔心。”鹿飲溪表情平淡。

行吧。

申姜分辨了一下方向,便縱著馬直接偏離了大道 ,向野地裏急馳而去。

鹿飲溪看著她的背影,驅動驢獸跟上。

申姜一路去,一點也沒有跟他客氣。

說是隨便走走,完全是全線狂奔。

幾個小時後到了下一個城時,馬就已經跑得快不行了。她只請鹿飲溪再幫自己買一匹新的,理由是[我有死前要看的風景]。

說得情深意重,幾欲落淚。

鹿飲溪沈默不語照做。

好說話得過份。

眼看天色快暗下來的時候,申姜沒有再繼續。

雖然路過了幾個無主的破廟,但都沒有停駐,而是找了一個小村落腳。

農人雖然熱情好客,又因為鹿飲溪出手闊綽,而更加殷勤款待,但房子只有這麽幾間。

原本一家人住已經很擠,決不可能再分出兩間來給兩人落腳了。不然全家都得席天露地去。

只陪著小心,請兩人同住一間。

申姜並不在意。見他們誠惶誠恐,到有些不自在。又多找鹿飲溪借了些錢做為報酬。

入了夜,兩個睡在一個炕上,中間隔了張小桌幾。

睡覺前,鹿飲溪想對這房子使用頌法,卻發現,雖然不是對申姜用,可不知道為什麽,只要在申姜身邊,自己的靈力也會非常難以控制,只是簡單的護頌,都差點出大問題。只好收法不用。

申姜更感到不安。

可卻發現,鹿飲溪躺下去之後,似乎很容易就睡了,早早沒有了動靜。

申姜睡不著。她是不懂,這鹿飲溪怎麽回事?

這也還能睡得著?她是不敢睡的,雖然不怕死,但是怕自己睡著,荷包會出問題。

只得就這麽躺著,聽著旁邊的呼吸聲,心裏嘀咕著,實在不知道帶著鹿飲溪有什麽用!

過了一會兒,聽到屋外面的響動,申姜立刻坐起來傾聽。

還好都是虛驚。

倒回被窩裏去的時候,扭頭到是發現,鹿飲溪的睡相並不太好。

被子全摟在胸前,身上一點也沒蓋到。

他醒著的時候,像是個陰沈的大人了。

可睡著,又似乎變得無害起來。

申姜輕手輕腳過去,把他懷裏的被子拉出來,給他蓋上。看著月光下,沈睡的少年,想到京半夏,許久有些出神。

回過神才發現,少年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睜開眼睛 ,正靜靜地看著她。

“你不睡嗎?”

她猶豫了一下,她不睡,不只是因為之前的原因,還因為想到當年,錢肖月的遭遇,人更加清醒。

村莊在她眼中,並不是一個淳樸的世外之地。

這樣與世隔絕的地方,什麽事才是最危險的地方,這裏什麽都有可能發生。她現在不敢冒險。

並且,還要防備鹿飲溪……她是不會死的,可萬一出了事,恐怕趙家神祇也要受連累。蚩山神的核,如果落地可真的要出大事了。

[你睡吧]申姜比劃了一下。

鹿飲溪便閉上眼睛,呼吸沈重起來。

還真的又睡了?

是不是缺心眼?

申姜心塞。到底誰陪誰?誰護送誰主?

可雖然是不安,但村莊裏的月夜也還算是寧靜。過了一會兒,慢慢的她的心情也有些放松下來。又覺得,大概自己想太多。

但就在月亮當空的時候,突然她在月色中看到了什麽。

一打眼,似乎像是什麽東西的陰影,或者是錯覺。但她爬起來,走到窗邊,卻看得清楚。

外面有許多奇怪的影子。

它們在月光下事物的陰影中爬出來,緩慢地直立起來。慢悠悠地走到窗邊,整個身軀都擠在窗欞上。

農家的窗戶是不糊紙的。畢竟紙貴。大多只是密集的空格子。申姜與那些影子之間,可以說是沒有任何阻隔。

但那些影子,卻似乎像是被什麽不知名的力量所阻擋,無法向內滲透進來。只能煩躁地在屋外徘徊不止。

隔壁屋子裏有人起夜。推開門走出來,向院中的茅廁去。可對這些東西卻視若無睹。好像根本什麽也看不見。

這些東西在開著的門口盤旋。

許久,突然口出人聲:“阿爺。”

申姜驀然寒毛倒豎。

那個有臉的影子們擠在門口,發出的儼然就是去了茅廁的那個人的聲音。

“阿爺開開門,我進不來。”

“阿爺,我可以進來嗎?”

“阿娘?外面好冷。”

“阿姐醒了嗎?開開門。”

一聲聲叫著。

對面的屋子一陣低語,農人高聲罵:“上個廁所這麽多事。未必你出去時還把鎖上了嗎?”

“阿爺我打不開。是不是阿姐把門栓上了。”一個擠一個的黑影輪流說話。它們你擠我我擠你,全堆砌在門口,門雖然大開著,可似乎還是有什麽把它們關在外面。

農人一聽它們說的話,便罵起女兒來:“你要死了,大半夜的鬧這種玩笑。”似乎要起來打人。

婦人低聲勸:“別吵醒客人。”

他才算了。

只催促:“還挺在這裏,還不快開門去。”

而原本沈睡的鹿飲溪不知道什麽時候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0-11-24 18:39:52~2020-11-26 04:39:2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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