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75章 、鹿飲溪和十三川

關燈
對方幾個人見到人有過來, 還是個女子,意味不明地相互交換眼色,走在最後面的靈修從自己所馭的靈獸背上下來, 笑嘻嘻問她:“小娘子,是不是要我們稍帶一程啊。”目光毫不遮掩,吃果果地將她從頭到腳掃視、打量。

隨後看向她身後等著的鹿飲溪, 也是同樣用一種‘估價’的姿勢進行審視。

顯然這兩個人的賣相不錯, 他很滿意:“還可以。”

讓申姜帶著鹿飲溪坐到車上去,口中說:“不止可以帶你們一路,還可以給你們找個好營生。”完全無視申姜手裏的劍,大約以為她不過是拿著壯膽的。

“什麽好營生?”申姜問。

那個靈修笑得猥瑣:“總之上車就是了。”他說話時,他身邊的靈獸已經虎視眈眈地踱步,走到申姜身後, 又望向鹿飲溪。

雖然說只是走動, 並沒有做任何其它的舉動, 但半人高, 近兩米長的大體型靈獸再加上面目兇惡,已經很給人壓迫感。就連馬車上坐著的女子們,也嚇得縮成一團。

十三川則坐在車沿, 楞楞地看著她。

“我不用你們帶, 是來找來人的。”申姜說。

那幾個靈修仿佛聽到什麽天大的笑話:“打人?小娘子,勸你在我們好好說話的時候,自已上車來。”

“你們什麽意思呀?”申姜心平氣和地問。

“就是看你們孤身上路太危險, 遲一點綿薄之力。”那個靈修沈著臉看她:“怎麽,你看不起我們?”

這裏已經是城外好遠,離開蚩山轄地,四處都是荒野。即便是發生了什麽, 也不會有人知道。隊伍裏其它幾個靈修,則像看獵物一樣看向申姜和鹿飲溪。

有一個不耐煩地大聲催促:“快一點,不要耽誤時候。跟他們說那麽多幹什麽,這裏又不是城中了。”

說著就隨便拈了個印,揮向申姜。

申姜為表示尊重對方,停下來站在原地認真感受了一下。

但並沒什麽感覺。

對方見她仍然好端端地站在那裏,也楞了。

他的同伴哧笑他:“酒喝多了?”沒有人當一回事。但申姜舉步向車子走去,離他們越來越近,才有人察覺出不對:“她手裏拿的,是不是靈器?”

“怎麽可能。她就是個普通人。”

靈修之間基本相互看一眼,就知道對方是不是同類。有一些甚至都不用看,就能感覺到。

如果沒有任何同類跡象。

一般來說,對方都是普通人。

也有兩方修為懸殊,相差得實在太大的可能。

他們見到申姜,判定她是普通人。一是因為,她只是打扮得很奇怪,但行為舉動、眼神種種,完全都不像靈修。更沒有超過她外貌年齡的老成。二是因為,完全感應不到她身上有任何靈力存在。

“快把人弄上車啊。”其中有個靈修不耐煩起來,並伸手拈印,自然也是先打向離自己一些申姜。

這次申姜沒有再停步。

甚至理也沒有理會他,提劍徑直往車邊走去。

這時這幾個靈修才查覺出不對來。

“她手上是靈器。”一個靈修小聲說。不過這劍怎麽,不像靈劍呢?劍身雖然寒光凜凜,但並沒有靈氣灌註。靈修用劍,自當是以靈氣驅使的。

另有一二個卻仍是不服氣。又立刻默念頌法向她打過去。

申姜不止不正眼看他們,甚至大喇喇地背對他們,走到車邊後,認真地向車上十三川解釋:“剛才都是誤會。我們並沒有出爾反爾的意思。我看他們並不像好人,你還是跟我們一道吧。”

又問其它的女孩:“你們是自願跟他們走的嗎?”

那些靈修個個頌法打過來,都如石沈大海。一時竟然不敢妄動了。

看著申姜又驚又疑。

但最終,不論申姜怎麽說,都只有十三川下車來,其它人並沒有動。

她們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只能離開內域去危險的地方生活,但去了危險的地方要怎麽生存?

許多人是早就在城內自賣給這些靈修,另一些覺得,其它人都跟著走,說明這些靈修並沒有看上去那麽壞。再加上,呆在一起的時候,這些女子已經談論過以後的生計,不論是自我安慰也好,還是相互‘鼓勵’也好,都打算就這樣跟著靈修走。

有一個年齡稍微大些的,拉著一個立場不那麽堅定的小丫頭勸說:“你可要想清楚,即便把我們賣了,也是賣到各人家去生活。你自己一個,不說路上風險,便說找尋人家,也沒有他們的門路。豈不是要流落街頭嗎?再遇到那種,強行要拖你走的,又該怎麽辦呢?自賣固然不是好事,可多少落了幾個銅錢,頭頂有遮風擋雨,身下有坐臥之所。只要聽他們的,就會有個歸宿。”

還有一個,說:“他們是常在流地與內域之間行走的,難免兇悍。”看了申姜一眼聲音小了一些:“這位小娘子,方才說話本來就過於張狂,把人家當人販子待,人家自然對她不客氣的。可平素對我們是沒有惡聲惡氣的。不過偶爾調侃幾句,男人丈夫生性如此。”

申姜有些無話可說,剛才不是還嚇得要哭嗎?

難道做出那模樣不是真的想得到什麽幫助離開?只是想讓自己看上去惹人憐惜些?可做給誰看呀?

什麽情況?

她回頭看了那些靈修一眼。

給這些人看那可憐楚楚的樣子,是有什麽用處嗎?

她還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情況。

全不知人世間如此‘多姿多彩’。

十三川見申姜皺眉,滿臉都是還要再說什麽的樣子,輕輕拉她的袖子:“姐姐,我們走吧。她們雖然不情願在這裏,可更不情願跟你走。除非你能打保票,給她們個穩定的去處,最好後半生都找到依靠。”這話已經說得十分不客氣。

那些女子有些不忿。但大約忌憚申姜,並不反駁。

申姜回頭看,鹿飲溪已經等了很久了。現在雪也越來越大。

而那幾個靈修剛才還不可以世十分囂張。不知道什麽時候,站成一排,低眉順眼。對她態度不止驟然改變,看著竟然有些唯唯諾諾。連靈獸都匍匐下來。

這大概,就是強者為尊的靈修們相互之間食物鏈般的上下級壓制。

他們到是很識相,發現修為和對方完全沒有可比性,立刻不再做更多的死,當場滑跪。

這也未必不是這個世界很多靈修的生存之道。跪下不丟人,死了就完蛋了。

兩人一轉身,便有一個靈修連忙一臉卑微地上前來:“我們有眼不識泰山。還請尊上不要與我們一般見識。”

申姜收回已經邁出去的步子,回頭問他:“你把他們賣到哪裏去?”

那靈修連忙說:“都是好去處。流地上女人少,矜貴著呢。”他一使眼色,其它幾個立刻上前來,一起賭咒發誓。那一車女子更是喜形於色。

申姜她知道,這些人當著更強力量的面,當然是這麽說。但看向那些更加不會跟著自己走的女子,也實在無言以對。

她拉著十三川回頭,就看到寒風中努力站得筆挺卻還是微瑟縮的少年,便叫十三川先過去,自己獨自一個,扭頭往回去。

那些靈修本來趕著車要走了。見她回來,立刻小跑迎上來:“尊上有什麽事要吩咐?”

申姜叫他們走到遠離車子的地方,把手裏的劍入鞘,看看靈修腰上的拂塵。

那是他的武器。

“你用這個順手嗎?”

“回尊上的話,在下自入道便用拂塵,尚可。”對方不明所以,但連忙恭敬地回答。

申姜伸手去取。

靈修們表情有些閃爍。可申姜拿著拂塵之後,一點事也沒有,頓時暗暗駭然。

申姜全然不知道,左右翻看了一下拂塵:“一直用這個,那就是說,你從來沒有嘗試過別的東西了?其實人呢,應該多試試新東西,只有什麽都試過了,才敢說某樣東西最適合自己。”說著把手裏的劍伸到他面前:“你覺得這個劍怎麽樣?”

“這是您的佩劍嗎?真是把極品好劍!”對方立刻說。

其它靈修也三三兩兩恭維:“凜凜如秋水。絕世少有。”這到沒有誇張,這是烏臺的劍。烏臺身為四海最勢大的山門,一向非極品不用。

“這不是我的劍。是我撿的。”申姜在烏臺撿了它,就一直隨身帶著。

靈修們臉色更灰了。他們這幾個人修為不高,靈器也不算大好,對方隨便拿在手裏,不會被頌咒所噬也勉強說得通。

可她手裏是極品的靈器,看劍身上的頌法閃耀,應該原本是大山門的高階靈修所有,上面的頌咒自然也更為兇險不可擋。伸手拿的人並不是主人的話,碰了非得整個人都爛完不可。

但她拿在手裏,還是沒反應……

“你看這劍值多少錢?”申姜掂掂手裏的劍問。

靈修陪笑:“您想賣多少錢?”

“那要看你們有多少錢?”申姜一臉認真:“我這個人一向做事很公道的。難道還能叫你們打欠條嗎?”她雖然不會用頌法,但根本不怕頌法。知道自己基本可以唬一唬人。並不露怯。

幾個靈修臉都綠了,就算是再好的極品,又不是稀世之寶,頂多也就值個萬把顆珠子。

但立刻奉承:“也是,尊上手裏出來的靈寶,我們幾個傾家蕩產也是在所不惜。實在是我等三生修來地福氣。”

幾個人湊在一起,好半天,拿出一個百寶錢袋奉過來:“這裏是十九萬八千九百個靈珠。雖然是少了一些,恐怕不夠尊上看的。但確實已經是全部了。”笑得很勉強。

申姜接過來:“信得過你們,我就不數了。”十分大度:“應該不會有錯吧?我最討厭別人騙我了。”看向這些人。

幾個靈修臉色更難看了一些,默默又拿出一個小袋子畏縮地上前,塞到大錢袋裏面。

“你們喜歡這把劍就好。”申姜把錢袋揣在懷裏,將劍遞給離自己最近的靈修:“拿著吧。可是把好劍呢。以後拿著它,多做點好人事。”

靈修不敢去接,可見申姜定定地看著自己,他又怕,對方是故意要懲治自己的。怕要是不接,她就要尋這個由頭,當場取自己小命。相比較,還是中了咒頌好些,咒頌緩慢,或有解呢。咬牙顫抖地伸出手。

那劍一落在手裏,便像灼鐵。他不敢丟掉。

直到申姜轉身走遠了。

他才壓抑著慘叫,將那柄劍丟在地上。他雙手上被腐蝕出了兩個咒印,張牙舞爪的鬼臉深入血肉,甚至都已經見骨。雪落在他傷口上又化為水,這鬼臉見水便燃燒了起來,黑色的火焰呼啦一下就燃遍了整個手肘以下的位置,並順著胳膊,向身上蔓延而去。

同伴見狀,急忙揮刀竟然生生地將他兩臂都砍了下來。

遠處,停在樹枝上的一只烏鴉,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著這一切。

而那柄被丟掉的劍,被它的註視所影響,無聲無息地慢慢地陷入地面,或者說,更像是被大地吞噬。最後一點痕跡也沒留下來。就像從來不曾存在過那樣。

申姜對發生著什麽,全然不知道。

她把錢袋在懷裏揣好之後,才回頭去找鹿飲溪和十三川。騎上摩托車,叫不斷道謝的十三川不用太在意,讓兩人擠擠都坐上來,全然不顧兩個人相互都不想和對方說話的表情。哼著歌轉回頭往城裏去。

到了城裏,先置辦冬衣。

十三川穿得厚,就不必買什麽。

她自己又能變幻,所以只給鹿飲溪買保暖的棉袍大氅,並全身都裝備起來。等鹿飲溪要去換衣服的時候。

又拿出一把珠子,叫十三川去買車架來。

她變幻不出更大的車子了,但摩托車又實在太小坐三個人十分勉強。

“不知道要什麽樣的?”十三川知道她賣了劍,但站得遠並不知道得了多少錢,聽她差自己辦事,十分願意,可也謹慎周道並沒有扭頭就走,詢問著說道:“如果姐姐要問我的話,我以為,買車當然最好,坐在裏面沒有風雨。但流地過去如果架車的話,有些地方便只能走大道,大道上埋伏多。且再有些地方,是車輛不便於行的,姐姐叫我做主的話,我以為買可以騎、韌性好靈獸要好一些。只是價格要高一點點。一只最差的也要足足一百二十珠或一千二百錢。”

申姜想了想說:“那就買靈獸吧。不要太張揚的,普通一些,免得太紮眼,流地那樣的地方總歸低調一點是好的。買兩只就足夠。我自己有摩托車可以騎。”

十三川忍不住:“尊上有靈器可以乘坐,卻要專門為我們買兩只坐騎卻是十分不值的。或者再節省一些,用別的……”

“沒關系。你去吧。”申姜並不在意。

她見申姜堅持,抿唇去了。走出了門,捏著錢怔怔站了好一會兒。被人撞了一下,才回過神,深吸了一口氣大步向市集去。

申姜吃著餅,等鹿飲溪穿好從衣鋪後面走出來時,看著他,猛不禁有些怔忪。

雖然稚氣,但少年的五官與後來的鹿飲溪其實並沒有太大的改變。要說變化最大的,大概是氣質。

此時風華正茂的少年,並沒將來鹿飲溪臉上的倦怠。更沒有京半夏的入暮之色。

他眼眸清澈如溪水,身姿單薄卻堅韌如竹。穿著淺色的大氅露出下頭厚棉袍。雖然並不是什麽太貴重的行頭,但看著青春正好,前途無量。

申姜想到木屋棺材裏躺著的殘軀莫明難受。

他還不知道自己的結局。

更不知道未來自己會遭遇什麽。

掌櫃的跑過來,一陣誇。

鹿飲溪十分不自在,只沈默站著。

申姜給掌櫃的付了錢。掌櫃可算安靜了些。

不一會兒十三川回來,三個人去吃了一頓肉騰騰的飯,這才一齊上路。

接下來的路上,卻意外地順利什麽事也沒有遇到。

平靜得不可思議。

申姜吃得飽穿得暖口袋裏有了錢,把摩托車開得突突突,沖在最前面。意氣奮發。

鹿飲溪和十三川騎著驢子一樣的靈獸,走在後面。這種靈獸醜歸醜,可耐力好,並且跑得快,吃得少,就算是冬天枯枝,必要時也可以嚼一嚼。

十三川看了一眼鹿飲溪,見他不看自己,冷笑了一聲:“我知道你不喜歡我,我還不喜歡你呢。要不是姜娘子,你以為我會理你麽?你也少扮正經的樣子,我曉得你不是什麽好人。眠川京氏家裏的事,誰不知道。那可是做符紙的大戶人家。全蚩山的符紙都是他家供的。別家尋他家買還不賣,架子大得很。這樣世代的人家,家裏的事是捂不住的。”

鹿飲溪這時候才看了她一眼。不過也是淡淡的,並沒什麽表情。

“你看我做什麽?”十三川冷笑說:“我會冤枉你嗎?秋日入冬前你家有一場拍紙的大會,我師尊買不起,但收了人家的錢前去跑腿代為出價,我也隨行。你家那天出事,我就在當場。什麽侮辱使女,不過是全全面子。你拿你父親做血祭,是為邪術。你繼母怕蚩山知道京氏裏有人施用邪術,受牽連。所以才說你侮辱女使,只為把這件事壓了下去。還給了我與我師父五十萬顆珠。後來聽說,只把你趕出家門,大概也是想撇清幹系吧。你可真真是想入道想瘋了。沒有入道的資質,卻偏要一頭紮進來,親生的父親都可以殺。”

“不知道你在胡說些什麽。”少年表情平靜。

“我胡說?我當場就見過你。你長成這樣,怎麽會不記得。別說才過去幾個月,就是幾年我也不會忘記。在神龕外面,我一眼就把你認出來了。不過不想跟你說破罷了。”

少年突然輕輕地笑,格外好看。

“你笑什麽?”

“你不是不想說破。既然你認得我,那你在神龕前和我說話時,分明想假裝不認識我並不知道我的事,來與我交好。畢竟誰都知道,天時地利人和的形勢下,血祭親人開出來的靈脈多麽強大。你如何不想拉拉關系占些便宜?是我要趕你走,你才作罷。又忌憚我,怕我已經啟蒙,你不敵我,胡說會被我滅口,是以才什麽也沒說,乖乖走了。”

鹿飲溪說著側頭看她:“現在大約是發現,我與阿姜並不熟悉,她又正直且修為深不可測,殺我恐怕是不成問題,以為這樣便可以要挾我。這才說出來。”

審視她的表情,輕聲說:“你是不是想知道,血祭到底要怎麽做?我聽說,你家鄉還有母親在世。也是可以一用的。”

十三川抿唇:“那你肯告訴我嗎?”

“你母親待你不好?”

十三川表情陰沈:“關你什麽事?”但也知道,自己要是想知道血祭的方法還是不能太得罪他,是隨後說不不得不開口:“惡鬼也是有兒女的。這有什麽奇怪?”冷聲說:“我就不信,難道你弒父,是因為他待你太好嗎?該死的人,各有各該死的原由。而這樣的人,要是死時能起些作用,也算是她補償我了。我可以不再記恨她。你呢?”雖然知道不要得罪他,卻還是有些挑釁。

鹿飲溪沒有回答她的反問,也沒有生氣,只是說:“你口中她到是個慈母。”

十三川笑得非常甜美:“你不曉得嗎?我看你應該是曉得的。做女兒的,要是說母親的不是,人聽了只會厭惡,並不會想一想,是不是真的發生什麽,才叫一個女兒這樣評價自己的母親。即使知道為什麽,也只會說‘父母們把我們辛苦的養大不管他們做錯了什麽他們都依然是我們的父母 ’這種冠冕堂皇的話。總歸事主並不是自己。”

這時候前面申姜著摩托車突突突地往回來。

兩個人停下,向她看。

少年目光澄澈看向那邊,嘴唇不動,低聲說‘勸你不要找死’,少女‘哼’了一聲,臉上卻向遠處的人露出甜甜的笑容。

申姜遠遠看著風雪中齊肩並行的兩人,只覺得真是一對璧人。如果沒有後的坎坷,該多好呢。內心十分唏噓。迎著風雪對兩人高聲道:“一路過來都凍僵了吧。我看到前面有房子似乎是客舍。這一路去,怕再往前沒有地方落腳,我們就在這裏歇一歇吧。反正也不趕時間。”

此時天色雖然才剛到下午。但誰知道下一個客舍在哪裏呢。再說這種聽說很兇險的地方,還是謹慎些比較好。她是不會死,但其它兩個就不一定了。一切都偏離了正軌,萬一人真死在這兒這夢境也不會知道會不會坍塌。

可等一行人到了客舍外頭,卻發現早有一隊人在等。

為首的,正是蚩山那位‘小姑娘’,不過這次,她身後的人穿的十分鄭重,看上去像是某種祭祀服,兩排共六人,手拿著金紙做的雞毛撣子一樣的東西。另有十二名仆人,撐著華蓋。

小姑娘站在最前面,肩膀上停著一只烏鴉。

這一隊人,站在漫天大雪荒郊野外的客舍前面。顯得格外詭異。

鹿飲溪和十三川想跟上去,但卻發現被一股無形力量所阻隔。

申姜下了摩托車,因而易舉地走進屏障中,走到小姑娘面前。小姑娘眼睛沒有睜開,像睡著了似的,卻仿佛能看到她,微微轉身向她的方向:“我聽聞侍奉我的人說起,便來見你。”

申姜十分意外:“你是……蚩山的神祇嗎?”

小姑娘身後的人,也全部都如同睡著一般,閉眼侍立著。

烏鴉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是繼續說道:“我已聽說了你想問的問題。但以世人的愚昧,他們無法回答你。所以你永遠不可能從他們口中得到答案。”

“難道你有答案嗎?”申姜連忙問。

“你的問題沒有答案。”烏鴉黑漆漆的眼睛盯著她很久才又開口,卻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說道:“規則一但被打破,一切規則也就不覆存在了,沒有規則萬物也就失去了存在的基石。你看到的虛無,就是原本你曾存在的世界,你以為它什麽都沒有,是因為你愚昧的眼睛無法看見。即是如此,也就沒有所謂的‘回到現實’之說。因為你本來就在現實之中。你問錯了問題。”

申姜楞住,但立刻又問:“那什麽才是正確的問題?”

“愚昧的人。”那烏鴉輕聲說:“如果你來自於虛空之中,那麽你應該問,自己現在身處何處。這個問題仍然會給你,你想要的答案。”

“我在夢魘之中。”申姜探試:“難道不是嗎?”

“規則一但消失,任何事都沒有規律與因果可言了,一切以混沌的方式存在,四分五裂。你打開一扇去書房的門,卻會步入花園。”

申姜一開始並沒有能夠理解,但幾秒後,卻猛明明白過來,它的話是什麽意思。

“難道這不是夢魘?”

她使用去夢魘的方法,卻步入了過去?

申姜猛然擡頭看向天空的大雪,又看向身後遠處的鹿飲溪和十三川。

這一切都是真實的?

也許,早在割麥子的人說,這裏的時間在流動的時候,她就應該有所察覺。

“愚昧的人。我不被允許告知世人其天命。但那個人,做為一個即將成為神祇卻選擇泯滅的生靈,哪怕他總是令人煩惱又格外固執,天道卻仍然對他懷有慈愛,甚至為他的滅亡而遺憾,他選擇用必然的死亡換來一個機會。我受命,必須給予你一些引導與忠告。哪怕你已被迫成為不死不滅的有罪之人。”烏鴉微微歪歪頭,黑漆漆的眼睛盯著她:“剛才我已經指引了你新的方向。至於忠告,我允許你問三個問題。”

“我選擇暫時保留。”申姜說。她現在腦子裏一片空白,什麽也想不出來。

“令人煩惱。”烏鴉歪歪頭:“你要快一些,我已經快要死亡了。”然後它沒有再說話。

而小姑娘突然如夢中驚醒一般,睜開了眼睛。

她肩膀上的烏鴉呼啦一聲就飛走了。隨後落在不遠處的雪地裏,在地上找食物。看上去只是一只真正的烏鴉。

小姑娘看著面前的申姜,一瞬間有些迷茫。而她身後的人也突然轉醒。

回過神來之後,小姑娘矜持地微微向申姜頷首:“那麽,就此告辭了。你問的問題我在集結各山門的人之後,會給你答案。”看來她並沒有聽到神祇的說話。但這次的態度,比上次鄭重了很多。

可在走的時候,再三躊躇,還是忍不住停下來問申姜:“所以,它真的跟你的神祇說話了嗎?”

申姜點點頭。並沒有解釋太多。

“他們說了什麽?”小姑娘古井一樣的眼眸,甚至有了一些波瀾。

“不知道。我也和你一樣沒有聽見什麽。但我還會去蚩山告擾三次。它們還有三次會面。”申姜只是這麽說。

小姑娘非常的失望:“據說很久以前,神祇常常會回應自己的侍奉者。但它從來沒有回應我們。”她站在那裏,不去管吹拂在身上的風雪。她身後那些祭祀者也抱著金紙的雞毛撣子一樣的東西靜靜地侍立。

他們就這樣失落地站了一會兒,才轉身離開。

小姑娘走在最前面,撐著華蓋的隊伍,走了幾步,她回頭對申姜說:“你要來時,隨便找一個蚩山弟子傳信就可以了。”說完就帶著人憑空消失了。

鹿飲溪見她們談完,牽著自己的靈獸迎風雪向申姜跑過來。

大風把少年的氅衣吹開,像一只飛舞的蝴蝶。他臉凍得發紅,但少年氣十足,一副無畏風雪的樣子。

申姜不想讓兩人看到自己臉上的憂慮,打起精神來:“很冷吧?”迎上去伸手大力地拍掉他身上的雪:“你時不時總要自己拍打一下,不然太容易化在身上。”

“好。”鹿飲溪說。

但他一點也不準備這麽做。他希望雪下得再大一些,不一會兒就又落一身。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0-11-02 05:10:46~2020-11-03 17:21:3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18316932 3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祖先保佑退休金 17瓶;44383685、妙妙少女、唐洛絲 10瓶;桔子 5瓶;清熏 2瓶;吾愛月容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