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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大轉盤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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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忽然安靜下來, 回頭眼睛也不眨地瞪著自己,讓申姜下意識後退了一步,握緊了電鋸。

並用餘光打量四周。

這房間看著, 應該是大戶人家小姐的閨房內間, 房間大而寬敞,窗戶上用的是琉璃,床就在不遠處,雕工精細。不過也露出頹敗,窗戶有幾處琉璃已經破了,但卻沒有再補琉璃,而改用紙糊。

至於她面前的人, 十五六歲, 大概正打算睡覺,穿了一身裏頭的衣裳, 頭發亂糟糟的。

“我真的是路過。”申姜再次聲明:“你別叫,我這就走了。”本來是想走門的,可對方站在門前面不動, 她怕自己走近人家再尖叫起來, 回身看看:“要不?走窗戶也行。”雙手略略舉高, 緩緩後退:“你可別叫了。”

就在這時, 外面傳來了腳步聲。才兩下就跑到了門外:“九娘,九娘,怎麽了?”

申姜停下步子。萬一被逮在這兒, 自己該不會被扭送當地府衙吧。

但那小姑娘回過神來, 卻反而把門栓上了:“沒事。我做噩夢了。你回去吧。”

並給她打眼色,示意她別站在窗戶邊上,怕燭光把人影投在窗戶上面, 被外面看見。

見她楞著,用力擠眉弄眼,還拿手比劃。

什麽情況?

申姜將信將疑退後幾步。

外面的人還沒走:“您別嚇奴婢了。明天就要上路了,今天您就好好歇著,別鬧了。鬧也沒有用。家裏都定下來了。夫人都生氣了。”

“行了行了,知道了。你別吵了。”那小姑娘虎生虎氣:“走吧走吧,別在這兒煩人。”

外面的人嘟囔:“這不您大呼小叫我才來的嘛。”踢踢踏踏地走了。

一直等人走遠了,那小姑娘才松了口氣。三兩步上前,盯著申姜臉看了半天,又看她的腿。打量她的裝扮時,略為嫌棄。

最後像地下黨對暗號似的,神神秘秘問她:“你最好的朋友,是誰?”

申姜看著她,她看著申姜。

申姜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你最好的朋友是誰?”謹慎反問。

兩人大眼瞪小眼。誰也不肯先開口。

“一起說。”申姜提議。

一!

二!

三!

“申姜”

“宋小喬”

“啊啊啊啊啊啊啊!”宋小喬要瘋了,在原地激動得直跺腳:“真的嗎真的嗎?”

伸手抓抓她的臉,摸摸她的腿:“你怎麽在這兒啊!這是不是就是你說的靈界?我可嚇死了!我在這兒誰也不認識,還變了個樣子。她們都說我叫什麽李繁枝。我都不認識,什麽李繁枝啊!你腿好了?你是不是找到治腿的辦法了?真的太好了,回去就能繼續跳舞了!!你耳朵怎麽了?你怎麽穿成這樣啊,看上去和變態一樣。可嚇死我了。”

一連串,跟連環炮似的。

申姜不知道自己要回答哪一句,才說了一個:“我”

外頭腳步聲又響起來了。

“九娘,您跟誰說話呢?別嚇我!”

“沒有誰!我跟自己嘀咕呢。”宋小喬連忙大聲說。轉身叫申姜快跟自己上床。

兩個人蒙頭擠在被子裏。

聽著外面安靜下來。兩人借著被子縫裏露進來的光,相視偷笑。

宋小喬緊緊握著她的手,小聲說:“姜姜。太好了。”一切都太好了,在這裏遇到申姜,申姜的腿沒事了。

兩個人嘀嘀咕咕,輪流交換了自己現在的情況。

說到自己到這裏來的經過和村莊發生的事時,宋小喬聲音沈下來。

“張笑說,如果沒有猜錯,那個人應該就是上一任失蹤的淵宅主人。”

“鈴先生已經死了?!”申姜震驚。

雖然在之前也有想過,會有這種可能,但沒有想到是這種死法。

“張笑說,殺別人用不著這麽大動幹戈。並且能讓這麽多人活了這麽久,一直不老不死不病,又沒有神仆的痕跡,只有淵宅能做得到。不管是誰動的手,是算準的,就是要她死。”宋小喬嘀咕:“你說,這是有什麽深仇大恨?她做了什麽事了?就算做什麽事,也不至於這樣啊。當時可嚇死我了。”

說完嘆氣,拱回被子裏,挨著申姜躺下來。摸摸她的腿之後心情重新好起來:“你腿好了就好。真的真的太好了。”

因為這個話題,兩個又興奮起來。

申姜甚至爬起來,在床下做了幾個芭蕾基本動作。很久沒練,有些生疏。

“美~~!”宋小喬表情誇張地豎起兩個大拇指。

申姜‘噗’地笑。鉆回被子裏:“到現在為止,發生的一切可以說是有好有壞吧。”

又問宋小喬李家是什麽情況。

宋小喬輕聲說:“李家這一支太倒黴了,明明是‘趙錢孫李’四大家之一,說垮就垮掉了。李繁枝的媽媽真的很辛苦,一個人撐著養大女兒,供女兒修靈道。結果女兒太懂事太刻苦,生生把自己給練崩,人一下就沒了到是成全了我。明天我要出門,是因為李家要參加牢山鑒天司輪值。十一月初八之前,我得趕去報到。”

伸手揪揪她的耳朵。突然鬼笑撞她:“那個京半夏,帥不帥?”

申姜搖頭:“不知道。”擠兌她:“你可別再看臉了,看看你挑男人的目光。我就沒見過一個好東西。之前才打那一架我可沒忘呢。”

宋小喬翻白眼,但也沒法反駁。

申姜問她:“對了,你還記得,你是怎麽來的嗎?”

宋小喬正色,搖搖頭:“我就記得,我們出了村,我在最前面走。張笑和宋分時在我後面說話。突然我就昏了。醒來就在這兒。”

隨後兩個人又閑聊了一會,商量之後怎麽辦。

宋小喬說著說著,想起來什麽,看她雙手驚喜地說:“你看,電鋸不見了。”

這話才說完呢,猛地申姜手裏就多出一把來。

申姜頭都大了:“你別提醒我好不好?”

宋小喬無語:“其實也還好是電鋸,那萬一是鵝,你最怕……”

申姜臉唰一下就白了,還沒來得及阻止,就見自己手上電鋸是沒了,多出一只鵝來。

那雪白的翅膀、肥碩的身軀,修長的長頸,以及……在呆滯片刻後,突然開始嘎嘎大叫,並企圖轉身啄她的黃嘴。

“宋小喬!!!”申姜駭然,閉著眼睛奮力抓緊那只鵝。

“你別慌,你別慌,我抓住呢。”宋小喬沖上來,連忙雙手掐住鵝脖子。努力把它頭往遠處拔。又喊她:“你快丟掉。我拿被子把它蒙起來”

“沒用!!”她丟過電鋸。沒用。離的手就消失了,可手上又會長新的。

“那你快想別的。”

“我就是控制不了我自己啊,有這麽厲害,我還能穿個芭蕾舞裙提著電鋸到處走?”正說著,一口被掙脫的鵝咬在耳朵上:“啊!”

大約是新長上的,特別怕疼。

一時之間躲的躲拔的拔,人跳鵝叫。

外面侍女又來了:“怎麽了?九娘?開開門,怎麽有鵝叫呢?屋裏怎麽了?”

申姜急了,壓低了聲音鬼叫:“快打我,快打我!”

宋小喬放開鵝脖子,左看右看,深吸了一口氣,把床上的四方枕抱來,顫顫巍巍,緊張得不行:“那萬一,萬一打死你,就算不死,打出腦震蕩來……”

“我死不了,桃花在我就在,我是個夢來的!夢能被你打死嗎?你別打到我的花就行了。”申姜耳朵被咬得緊,扯也扯不出來,急得直跺腳:“你別磨蹭了呀。”

宋小喬用氣音喊:“那,那我打了!”閉上眼睛,扭開頭,對著申姜後腦勺就是一下。

申姜軟軟地倒下去。

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外面的侍女懵然:“九娘?怎麽沒聲音了?你怎麽樣?沒事兒吧?”用力地推門。

“沒什麽?”宋小喬丟開枕頭,扶著申姜,試了一下鼻息,才松了口氣,沈著氣,應付她:“你怎麽老來煩我?我睡覺呢。”

“可……可剛才有鵝叫!”

“大概是我發夢,親自叫的。”

“可……”

“好了好了。”宋小喬趕她:“你別煩我了行不行我忙……我急著要睡覺。你老來來去去,吵得我都睡不著。”

侍女可算了猶猶豫豫走了。

宋小喬把申姜搬到床上,伸手拍了拍她的臉,沒反應。檢查了一下,也沒出血。倒下來躺在她身邊。心裏忐忑著,又累,不一會兒就迷迷糊糊靠著她睡著了。

第二天一大早,天才麻麻亮,宋小喬就醒了,連拉帶拽把申姜給弄起來。發現她還能醒,似乎並沒有大礙,松了口氣。

拿了自己的衣裳鞋子出來,邊飛快地幫她穿衣裳、梳頭,邊說:“昨天說好的,記得嗎?你可別亂走。”

申姜迷迷糊糊打著哈欠,這段時間她實在是太累了,神經緊繃,現在難得松懈下來,有點睡不夠。再加上宋小喬在身邊,她更放松了。

宋小喬沒得到回答,有些緊張:“別是昨天我把你腦子打壞了。你是困還是暈?”

申姜伸手摸摸後腦勺,其實還有點疼。大概這就是類似於幻疼吧。就像截肢的人,雖然腿已經沒了,可還是感覺到痛、癢。她是整個人都沒了,但還是覺得頭痛。

搖頭:“沒什麽事兒。”

宋小喬問:“那你記得我們昨天怎麽商量的。”

點頭:“記得。”

宋小喬松了口氣,跑去妝臺抓了一把銅錢塞到申姜荷包裏。幫著申姜翻窗戶出去,叮囑她:“東南方向有個小門,因為仆役不夠,是沒人守的。你也別著急,拿著錢先吃點東西。”

申姜離開李家後,在路口問了個正在出早點攤的老漢,西城門在哪邊。

吃了碗餛飩之後,在城門逛了一會兒,就抱了包堅果出城,在送別亭坐下,晃著腿邊吃邊等。

有行人來往,會看她幾眼。

也有在這亭裏休息的人,坐下來看她善和她搭話:“這位小娘子,這一雙耳朵可不是凡品呀。這毛色,實是難得。”

“是嗎?”申姜反正沒事,跟他搭話。

“我要沒看錯,這是靈兔猻的耳朵。畜牲修靈的少,兔猻多是灰白雜色的多。這種毛色瑩白,一根雜色也沒有就更少了。要是存心去尋,可不容易。”那人說得周圍的人都來聽。

周圍的人問:“有什麽不容易?”

“它耳朵好呀。又修靈道。更靈了。尋常的靈修就算是收斂了氣息,都很難接近。能把它抓了,一是費事費時,二呢必然不是普通的靈修。須得是大尊上。還要以自己的靈力為引,放出來作為誘餌,讓它來吃。因它謹慎,恐怕不是吃一點就能入套的。那可是大耗費。”

申姜楞住。

因為京半夏就沒說過這個。連靈兔猻是什麽,也只是跟她提了提。

如果不是聽別人說,她都不知道他費了這麽多事。

邊出神想著,邊低頭拿手裏的野草幹劃拉亭沿上的螞蟻,劃他的名字。

京半夏?

其實還蠻好聽的。

旁邊的人已經開始起哄:“大尊上,四海之內也沒有幾人呀。你未必是說,這樣的大尊上,還須得自己跑去獵了靈兔猻來換錢?”

“對呀對呀,且看她,不是入了道的人。就是個尋常小娘子。身邊又沒有下人,哪能得來這麽厲害的東西。我看呀,你們大約是一夥的,拿了個不知道什麽耳朵做假,想在這裏說故事,倒賣騙人呢。”

說著這些人又嘀咕起別的什麽事。

什麽各地都有案件激增,牢山人手都不夠了,今年特特又向各山門增添了一些,如此這般地不太平,或有祟物現世征兆。

申姜坐在太陽下,有一下沒一下地聽著。

到了太陽高一些時,來來往往的人漸漸多了,她終於看到一前一後兩個騎馬的身影。

宋小喬穿了一身的艷紅,腰上掛劍,英姿颯爽老遠就看到她,立刻策馬過來:“姜姜!”停在她身邊,俯身伸手。

申姜拉著她的手,一借力便躍身坐到她身後。

她把背著的盒子解下來,遞給申姜:“我在家裏找了個琴盒,琵琶裝在裏面呢。”

她身後侍女也跟著來了,叫莤草。

打馬上來,一看,發現自己一轉眼的功夫,主人的馬上就已經多了一個人,萬分愕然:“九娘,這。這是?”

宋小喬理直氣壯:“這是我朋友。姓申。她要去仆城淵宅求醫,我想說剛好順路,就一道走。”

莤草驚:“姑娘,我們不順路啊。牢山是東面,仆城西面。”

“我說順路就順路。”宋小喬叫申姜:“抱緊我!”一夾馬肚,縱馬便箭一般的向前沖去。跟出了籠的野狗一樣自由放肆。

莤草急得連忙打馬跟上。可她馬劣,只得跟在後面喊:“九娘!九娘等等!”

宋小喬也不理會。

她縱馬一路,只覺得暢快,大聲對身後申姜說:“在馬場跑得都沒這麽肆意!你怕不怕?”

申姜緊緊摟著她,迎面的風中帶著特有的清甜,衣衫也被吹得飛舞,就好像連胸口裏的繁雜事端都被吹散了一樣。她大聲說:“不怕!”

“好嘞!”宋小喬迎風高聲說:“那我們再跑得快一點!”手中的鞭子唰地甩出去,拍在馬身上。

那馬便一陣風似地掠去了。

遠處看,紅衣如烈火裹挾著後面一團淡雅的檀色衣裳,像一團雲彩。

兩人加一個侍女,一行人向西往仆城。

路上經過幾城,行色匆匆也不及停留。因為都走是官路,各條路上,又有負責管轄屬地的山門子弟維護巡視,到也沒什麽大事發生。

不過莤草急得頭發都開始掉了,向西來,耽誤了時候,那十一月初八就肯定趕不到了。

可宋小喬不聽她的。她也沒有辦法,送信回家也沒用,李家鞭長莫及。

趕到仆城,已經是七日後。

申姜學會了騎馬,雖然樣子還不好看。

快到仆城前,申姜去買了三頂帷帽,三個人戴上。進城後宋小喬走前面,她和莤草走後面。

進城後,宋小喬找了個酒樓讓莤草在那裏等著。

自己和宋小喬往淵宅去。

兩人落馬在淵宅門口,申姜看著這熟悉的大門,卻有一種,百年滄桑的感覺。

好像她已經離開了一輩子那麽久。

上前裝模作樣地拍了一下門,便伸手一推,別人怎麽也打不開的門,在她一推之下,應聲而開。

正垂首喪氣打掃庭院的陳三七扭頭一看罵罵咧咧:“什麽人啊?”回過神來,一想,能開門的還能是什麽人,急忙迎上來。

申姜捏著嗓門,高聲說:“我們是來求醫的。就算姑姑不在,也想把詳情與您說一說。請您通融一二。”

陳三七精得和什麽一樣,立刻應聲:“行吧。那你進來說話。別敞著門,我好不容易掃攏的落葉都給吹走了。”

兩個人進去,門一關上,陳三七嗷嗷地嚎起來:“姑姑!!您可嚇死我了呀。我在那酒樓等了好幾天,等不到人。想著也不是辦法呀,又怕姑姑徑直回家來了。就自己在家裏守著。讓阿遭在那邊守著。您從哪兒回來的呀?”

實在哭得傷心傷情。

“沒事沒事兒。你看我這不好好的嗎?”申姜脫掉帷帽,幫他抹了那把老淚。

身後的宋小喬先是跑去,試了試能不能從小門回到現代,試過不行之後,轉頭往她住的房間跑過去了,邊跑邊問:“你手機放哪兒呢?我得給我媽打電話。”

申姜喊她:“你順便給孟夜發個消息。”

陳三七跟前跟後開心得不得了:“姑姑餓了嗎?姑姑想吃什麽?姑姑先洗漱還是先吃飯?”

看著滿眼熟悉的場景,有著陳三七在身邊吵吵,申姜才有一種,自己真的回家了的感覺。

拍拍肚子高聲說:“三七,叫外賣!”

這邊申姜還沒洗完澡,孟夜就到了。

他從山裏回來已經有幾天了。無論是秦皮的死,還是張笑的死,都沒有任何頭緒。現在唯一的線索是失蹤的宋分時。

但這個人,就好像從來沒有存在過,消失得無影無蹤。

申姜包著頭發出來,宋小喬已經跟孟夜聊了一會兒,她和申姜這邊發生了什麽事,孟夜已經知道了大概。

但孟夜問她‘當日出村後到底發生了什麽’這件事,她真的是一點頭緒也沒有。

對於張笑的死,她也無比震驚。

“當時剛走出去,在村外面,我看到路邊有朵野花,想去摘。突然就暈了。真的想不到別的。回仆城的路上,我都想過無數次了。”

“我在想的是,殺寧鈴的和害我的,會是同一個人嗎?”申姜過來坐下。

孟夜飛快地瞟了她一眼。

她剛洗完澡,沒穿自己的衣服。

家裏是有衣服,但好久沒有人在家,她那些衣服放著都有些潮了。

陳三七正拿在一邊,用吹風機吹呢。

她暫時穿的是陳三七的舊T恤。略長,耷拉在膝蓋上。

孟夜收回目光,淡聲說:“現在也不確定。話還不能說得太死。但是你一定要小心。”皺眉問她:“你回來淵宅,有人看見你嗎?”

宋小喬邊拿桌上的東西吃邊說:“沒有呀,她扮成我的侍女跟著來的。我們謹慎著呢。姜姜說,她現在還算是處在被困狀態,說不定算計咱們的人,根本都還不知道她能出來了。索性咱們就別站到明處去。別讓人知道她已經自由了。”

孟夜想點煙,但看看四周,又收起來:“這樣就好。”

“接下來你們想怎麽辦?”申姜問。

孟夜皺眉,搖搖頭:“只能從宋分時著手。一點一點捋。他這麽大個人,長到二十多歲,不可能一點痕跡都沒留下來。我們的人已經在數據庫裏做對比了。另外麽,抓些神仆問。”

說著皺眉,看她腰上的掛墜:“這件事,我們東彎非常抱歉。家裏長輩知道你回來,本來是要來,但我想你大概也累了,見長輩了就算是你這樣的性格,也還是要客套幾句。沒必要。”

我什麽性格?你自己性格很好嗎?

申姜從來沒有聽過這麽讓人別扭的話。

冷聲冷氣說:“也不必,你們為了幫我的忙,付出了很多,也都不是白給的。並且你們家也有人被害。你們不是有心害我,並且也盡力了。但我希望你們以後,更盡力一點。”

孟夜想了想問她:“你怎麽打算?”

“第一件,說了幫你們收集孟觀鯨的靈識,這件事當然還是要辦完。”申姜說。

孟夜說過,不想讓別人知道,但她現在就這樣說出來了。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陳三七,又看了眼宋小喬。

“別看了。”申姜說:“這件事也不用藏。人都死了兩個,我也成了這樣。你們想瞞的事,估計別人早就知道了。你把裝靈識的東西給我就行了。”

孟夜到是無法反駁。

“再說,我相信我的人。”申姜補充。

宋小喬邊吃東西邊瞪孟夜。

陳三七十分得意,對他強調:“聽到沒有。我是姑姑的人。”

孟夜冷冷地撇了他一眼,他立刻縮回申姜身後去,嘀咕:“姑姑,他瞪我。”

孟夜起身,從懷裏拿出一個方木盒。裏面放的是塊‘佩’。但是竹制的。竹子特有的紋理十分清楚。上書一個‘靜’字。看上去非常普通。

申姜接過來。

孟夜說:“這是冥竹。它怕火。不可暴曬。你帶著它,進入小世界之後,它會在最短一柱香,最長幾十個時辰內,將整個世界吸食。完全吸食幹凈之後,你就出來。”

“知道了。”申姜收起來,這回可算是沒錯了吧。

隨後想了想,才又開口說:“第一件說完了,另外第二件事是,我現在雖然暫時行動自如了,可也不是長久的辦法,這個禁頌總有一天得解的。不然就像懸在頭上的鍘刀,不知道哪天會有意外。雖然解禁頌文的事托付給了京半夏。可解禁之後,我的腿又不能用。所以血脈禁封的事,我自己得要著手動起來。”

說著看了一眼宋小喬:“我剛才洗澡的時候,想了想,既然說來說去還是跟鹿飲溪有關系,我打算跟著小喬以侍女的身份進鑒天司。”

宋小喬連忙點頭:“好。我們一起在鑒天司找辦法。坑蒙拐騙也要弄到!”

“你哪有這個時間?”孟夜反問。潛入鑒天司找線索解除血脈禁封可不是那種容易的事。那孟觀鯨怎麽辦?

“我也考慮到了。這樣一來,就分不開身。”說著問孟夜:“所以我想問,你們家沒有什麽掃描的辦法,比如,拿個東西探一探,就知道孟觀鯨的靈識有沒有在上面。”

孟夜想了想說:“我們是沒有,但既然你現在手中已經有了青玉琵琶上的碎片,那我知道有一個東西可以辦得到。你在靈界那邊,應該是可以買得到的。”

申姜點點頭:“那你講給陳三七知道是什麽,他有了這個東西,可以幫我在四海之內四處打探、收集附有孟觀鯨靈識的東西。”

說著她看向陳三七:“你找到之後,就拿到鑒天司去給我處置。這樣就兩不耽誤了。如果是不能搬走的東西,你也打聽好是什麽,在哪裏,我再安排時候,親自過去處理。”

陳三七點頭如搗蒜:“是是,姑姑放心,我一定辦妥當。姑姑安心血脈禁封的事就好了。”

說完見申姜面有饑色,連忙放下衣服擺飯:“事都說完了,吃飯吃飯。姑姑餓了。”

宋小喬白他一眼:“就你姑姑餓了呀?”

“你也餓呀?”陳三七笑笑:“那宋小姐也吃嘛。”

不理孟夜。

外賣來一會兒了,外送小火鍋,菜擺了滿滿一桌子,鍋底煮起來香噴噴。

孟夜見她們吃,幹咳了一聲,拍拍衣擺站起身。

宋小喬想起來叫他:“孟總就在這兒吃吧。”

他本來是不肯,瞥了一眼申姜,剛要坐下來。

陳三七說:“宋小姐,我就點了三個鍋,沒有多一份。”

“啊?”宋小喬連忙擺手:“那孟總先回去吧。你也不差這口。我們吃飽了,還要去出生入死去呢。”

孟夜是不在乎這一頓吃的,但受不了這閑氣。可也不好意思為這個事翻臉,只是板著臉要走。

申姜到覺得,這麽對他有些過了。

說是自己為他們家出生入死,可孟家也確實幫了大忙的,大家頂多就是打平,他固然討厭,現在看來,他也不是針對某個人討厭,他是在誰面前,都一視同仁地討人嫌。

且以後還會多有來往。一頓飯,沒必要這樣擠兌他。

啊,大概是能走路之後,心中慈悲多了。

申姜暗暗自嘆,自己可真是活菩薩。

伸手拉了拉孟夜:“你坐下吃吧。都這個點了,還去哪兒吃?三個鍋四個人,也能吃。”說著正要把自己的鍋推過去。

陳三七手疾眼快,把自己的鍋讓了過來:“那孟總吃我這個。我和姑姑吃一鍋就可以了。”

幾個人坐在沙發上,就著茶幾吃飯。陳三七俏皮,說說這個說說那個,一會兒便歡聲笑語的。

孟夜話少,默默吃了一些。便站在外面抽煙。

裏面三個人,因為他離開更自在了。

他站在庭院中回頭看,申姜不知道在說起什麽,站起來比劃,臉上白的白紅的紅,精神好得很,以前掩藏在笑容下的郁氣早都不知道消散到哪裏去了。

明明才經歷了一次險惡,但也並沒有懼怕的意思。

反而好像更為抖擻。

抽完一只煙,回去屋內告辭,才出垂花門申姜就追出來。“孟夜!等等。”

他回頭看,申姜穿著毛茸茸的拖鞋,頭上靈兔猻耳朵從披散著的黑長發裏露出個尖尖:“小喬的媽媽說,明天就到。但是我和小喬要趕到牢山去了,不能在這裏等。陳三七也得立刻出發。我想,先把鑰匙放在你這兒。阿姨來了你幫我給她。”

孟夜伸手接過來,皺眉問:“她不會說出什麽吧?我怕這邊也會有人盯著的。”

“不會。小喬跟阿姨說了,阿姨對外只會說是我不在了,她過來幫著看房子的。阿姨在這裏住著,會安心一些。我們三不五時有空,還可以回來看她。”

說著,又道:“阿姨住在這邊,該叮囑的我們都叮囑了。要是有什麽事,還請你多照應。現在小喬和我都不在,宋分時也不知道是什麽情況。”

“好。”孟夜淡淡地說:“是應該的。”

見申姜轉頭就要回去,叫住她問:“那你媽媽那邊呢?”

她也是有媽媽的。還有兩個。

申姜遲疑了一下說:“阿姨會幫我應付的。再說……”

她回頭對孟夜笑了笑。沒有再說下去。

再說什麽?

再說張露根本不在意她,而申蘭芬也已經有自己的新生活。

再說,申蘭芬有丈夫、有還沒有降生的孩子、有孝順的繼子。

再說,她覺得,自己的存在,只會給這個家庭帶去麻煩,媽媽知道什麽事,也只會像宋小喬的媽媽一樣每天提心吊膽的?

孟夜看著她。

庭院裏的燈是暖光的,讓她的臉更加柔和。

他心裏有些不是滋味。

覺得自己應該說點什麽。

但最後只是點點頭:“行。那我先走了。宋小喬的身軀,現在我們家的醫院裏面,看護一定是最好的,你放心。你們自己也要小心行事。”

“沒事,只要我不暴露,對方都不知道我在外面,是不會再對我下手了,我反而安全。到是你們這邊。你們在明,對方在暗。恐怕會再出事兒。”

說到這個,孟夜心情有些煩,含混地說:“我們有些布置的。這邊的事查到什麽進度,我會告訴你。”舉步要走時,見她要送:“不用過來,外面容易看到你。”

出了大宅順手關上門。

坐上了車,孟豆豆的電話就打過來:“哥?你人呢?這大轉盤馬上要開轉了。”特別忐忑:“我心跳得好快啊。”

一聽孟夜說打算去酒吧,人都驚呆了:“你不回來啊?”

“是寫名字轉,又不是把我們本人放在盤上轉。我不去轉不了嗎?再說是兩邊一起轉,要上祭道,我不想爬山。”孟夜不耐煩。掛了電話,發動車子。

但關了機去了酒吧,心情也還是煩躁。

隨便坐了一會兒,就出來了。一個人去了江邊依著欄桿,看著江面發呆。

晚上十二點多,他打開手機。

足足有幾十通未接電話,一百多條信息。

他隨手點開孟豆豆發來的消息。

上面只有一張照片。

拍的是巨大轉盤的一轉。紅色的指針穩穩地落在‘孟夜’這兩個字上。

他爸媽發的消息還算簡潔,只是讓他立刻回家。

他又站了大概十多分鐘,才驅車回去。

車子進院門,遠遠就看到家裏人已經從山上回來了,現在別墅外站滿了人。

他停了車,順著林蔭小道向那邊過去,先迎上來的是孟豆豆。

孟豆豆小小年紀平常自恃是個‘男人’,可現在眼睛都紅了,眼睛也有些黯啞:“哥!”

孟夜伸手摸摸他的頭。

好久沒見的父母結伴和家裏長輩站在一起。

其它同輩小輩擠擠攘攘,都沈默不語。

長輩走過來,拍拍他的肩膀,向在場的人說:“孟夜為祭品。則由他父母夫妻兩人主持祭奠。”說著轉身就回樓中去。

一直隱忍不發的孟母,一下子便崩潰大哭起來。

她邊哭著邊撕打身邊的丈夫:“你們該死!你們該死!!!”

“不是說,只要不親近,萬一輪到了,就不會那麽傷心?”她哭噎著,聲音沙啞得仿佛受傷的母獸:“他長這麽大,我從沒親手照顧他幾天。是你說,不會傷心的!!”

孟父任她撕打,默默站著不動。

孟夜沒有理會,轉身繞過了人群,便回到樓自己房間去了。

門關上,一切聲音都被關閉在外面。整個世界都安靜下來。

正要脫衣服洗澡,手機響起來,皺眉拿起來看,是申姜。

打開免提,申姜元氣的聲音就充滿了整個房間:“我是想問問,你知道有一個叫京半夏的人嗎?修為很高那種。感覺和孟觀鯨不相上下。”

“沒有聽說過。”孟夜聲音平淡。

“哦。不好意思啊,都這麽晚了。還打擾你。因為我們現在正要走呢,就不能挑時間了。”

“沒事,我還沒睡。”孟夜笑了笑:“申小姐今天對我很客氣。還給了我一口飯吃。我心裏很感謝。”

“孟總今天對我也很客氣啊。”申姜要掛電話前,想起來似地問:“你們孟家的大轉盤轉了嗎?”

孟夜靜靜看著窗外哭倒在地的女人,以及拉拉扯扯的親戚們,平淡地說:“還沒有呢。”

“保重。”

“保重。”掛了電話,他站在窗前,看著門前那些人。

感覺像是在看一場滑稽默劇。

簡直是亂糟糟。

孟夜想。

作者有話要說:  還沒校對,吃完飯再來改。

有問題嚎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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