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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鬼犯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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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靈崖說:“她長得像我師父的師姐。”

謝如漸楞了一下, 隨後才去想楚靈崖的師父是誰。據楚靈崖所說,他的師父叫無所為,最開始的時候是寧遠市有色金屬研究所的所長, 後來事轉企改革便出來修道, 開了個無為觀, 領養了楚靈崖。這個人有點本事,但又不算太有本事,不然以謝如漸的身份,不可能沒聽說過這麽一號人物。前陣子楚靈崖離魂的時候, 謝如漸曾經向無為觀去信求助,得到的消息卻是無所為出門雲游, 不在觀中的回覆。之前並沒覺得這有什麽問題, 現在看起來卻處處可疑。

楚靈崖是個聰明人,自然也想到了這一點:“難道我師父也和這些事有關?”

對楚靈崖來說,無所為畢竟是他視若義父的人, 如果要懷疑到朝夕相處幾十年的人頭上絕對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所以謝如漸即便想到了也沒敢開口說,想不到楚靈崖自己說了出來。

“沒事的,”楚靈崖很懂謝如漸,解釋道, “我信任我師父, 正因為信任,所以我認為所有事情只有敞開了查到底才能還他清白,也讓我自己放心。既然現在矛頭指向了我師父的關系人,我反而不會避諱。”

謝如漸點點頭:“那關於這位師姐,你知道多少?”

“很少,只記得我很小的時候她來過幾次觀裏。”楚靈崖想了好一會兒, 比了個手勢,“三次,她只來過三次。”

說來也奇怪,雖然唐時雨來的次數很少,楚靈崖對她的印象卻很深。

“其實我師父跟她的關系有點奇怪,像是多多少少有點忌憚。”

年幼時社會閱歷不夠,楚靈崖對於無所為和唐時雨的關系不是很能讀懂,但現在回過頭去看,感覺就清楚多了。

“忌憚?”謝如漸覺得這是一個很奇怪的形容詞。如他們遵循古法規矩的門派,師兄弟姐妹之間往往有嚴格的禮節要求,晚輩對前輩必須尊敬有禮,前輩對後輩則須得寬厚關照,但無論如何,“忌憚”都不應該發生在關系不錯或是關系尋常的同門身上。

“是啊。”楚靈崖說,“我記得唐時雨第一次出現是我剛剛到無為觀的第二天。”

“那時候你不是才兩歲?”謝如漸說,“你居然記得?”

“記得,因為給我擋眼睛的眼罩是她帶來的。”

楚靈崖在兩歲那年被無所收養,由於謝如漸把觀玄之眼給了他,導致不懂控制的楚靈崖的童年過得十分艱辛,總是看到另一個世界的東西。無所為了幫助他適應凡人的世界,在楚靈崖五歲之前都為他戴上了眼罩,好擋掉一些不必要的東西。這眼罩自然不是普通的眼罩,而是唐時雨特地從別的地方尋來的法寶。

“怪不得你記得。”謝如漸問,“第一次來她有說什麽嗎?”

“只記得說她還會再來。”

唐時雨第二次出現是楚靈崖五歲那年,當時楚靈崖被一只裝成人的鬼所害,差點丟了性命,無所好不容易把他救了回來,唐時雨則送來了養病的藥。

“那次她跟無所好像有點意見分歧,兩人大吵了一架,當天夜裏她就走了。”楚靈崖說。

“第三次呢?”

“第三次是我出國念書前,她不知怎麽半夜來敲我的門,說了些奇怪的話。”楚靈崖那時候已經成年了,因此記得很牢。

那是一個無星之夜,半夜他突然醒了過來,聽到窗戶外面有女子溫柔的聲音。

“靈崖,你醒著嗎?”

楚靈崖一個激靈,推開窗戶,看到了唐時雨。

此時回想起來那一幕其實有點宛如夢中,楚靈崖自己也很奇怪為什麽這麽多年了,他居然一次也沒想起過那一晚發生的事直到今天。

那一晚,唐時雨站在他的窗外,隔著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靜靜地看著他。她的眼睛很黑,黑得像兩個黑洞,仿佛要將他吸進無底深淵一般。楚靈崖記得自己一對上那雙眼就像是被催眠了一般,整個人有點迷迷瞪瞪的。

唐時雨說:“靈崖,你要……”

你要什麽?

楚靈崖困惑地皺起眉頭。奇怪,他明明記得當晚發生的每一個細節,不論是天氣、時間、唐時雨的穿著、表情甚至是語氣,可他就是死活想不起來當時唐時雨說的話。

“靈崖?靈崖!”

“啪”的響指在耳邊響起,楚靈崖像是被震了一下,慢慢地才清醒過來,他發現自己居然已經坐倒在了地上,謝如漸正蹲在他身前,擔憂地看著他。

“我的記憶是不是也被人動了手腳?”楚靈崖恢覆理智後便明白了。

謝如漸點點頭:“我幫你看了一下,是術。”

“能解開嗎?”

謝如漸搖搖頭,繼而解釋:“直接抹去了,所以也沒有解開這一說了。”

楚靈崖說:“是嗎?”他沈吟了一會兒,“不管怎麽說,唐時雨出現的時間點是不對的。”

按照周烽的說法,唐時雨在三十年前帶著整個常樂鬼獄的鬼怪一起失蹤,但楚靈崖今年才二十五歲,換言之,唐時雨在長豐市完成失蹤這一金蟬脫殼五年後,竟然出現在了寧遠市。當時整個地府應該還在全力尋找長豐鬼獄的這批鬼怪,唐時雨的出現冒著很大的風險,但她卻還是選擇了前往無為觀,由此可見,見楚靈崖一面或許對她十分重要!

楚靈崖喃喃自語:“沒道理,我想不通……”

謝如漸懂他的意思,其實楚靈崖不是想不通,而是在線索逐漸被扒拉出來的時候,感到了一種恐懼。

任誰如果發現自己二十多年前遇到的一切都是今日伏筆,大概都會覺得恐懼。那是一種名為“人生被不知名的力量操控”的恐懼。

“第二次她來過以後,我師父就不許我見她了。所以第三次,她是半夜偷偷來的。”

“無所他為什麽不許你見唐時雨?”

“我不知道。”楚靈崖說。

“你問過他嗎?”謝如漸問。

“問過的吧,但他好像沒說清楚。”楚靈崖揉著一跳一跳的太陽穴,記憶被動了手腳的感覺非常不好,他現在感覺自己像是腦子被挖掉了一塊,那裏有冷風吹過的空蕩蕩感。

“想不起來就別想了,我們再從別的角度查。”謝如漸說,“我先送你回去休息,然後再去廠裏一趟。”

“不用,我和你一起去。”楚靈崖站起身來。他還有些腦子不清醒,但問題不是太大,相反,身體上的不適遠沒有對於所有堆疊到一起的疑問帶給他的困擾更大。

“可是你……”

“我沒事。”楚靈崖說,“我們走吧。”

謝如漸猶豫了一下,最後說:“好,那你不要離開我身邊。”

這一次,他們很快就進到長豐鐘表廠裏,然而令他們感到不很意外的是,謝如漸昨晚找到的那間房間不見了,冼小吉也不見了。取而代之,出現在現場的人是特殊事務管理局的周烽和他的同事們。

見到謝如漸和楚靈崖,周烽馬上走了過來。

“你(們)怎麽在這裏?”兩人幾乎同時發問。

周烽頓了頓,先回答:“昨晚長豐鬼獄舊址有異動,局裏面檢測到了,派了我們過來查看是怎麽回事,但我們全都著了道,直到剛剛才從鬼打墻裏走出來。”周烽打量了他們一下,“你們呢?”

謝如漸和楚靈崖對看一眼,楚靈崖說:“昨晚我們也在。”他就把昨晚發生的一切挑能說的說了一遍,只在其中略去了容真的存在,單說了唐時雨的那一部分。

周烽皺著眉頭聽完,有點不敢相信地問:“你們說唐時雨是女的?”

“是的,我們把照片翻拍下來了。”楚靈崖給他看手機裏的相片,“這個就是唐時雨也就是你說的唐工匠。”他沒有解釋唐時雨身邊的容真是誰,特別留意了去看周烽的表情。

果然,周烽楞了一下說:“沒道理啊。”

謝如漸走上前一步問:“怎麽了?”

周烽顯然有點懵逼:“局裏的檔案裏,唐時雨明明是男性啊。”

“對了,為什麽你們的檔案裏沒有唐時雨的相片?”之前楚靈崖查了所有相關資料,奇怪的是並沒有發現唐時雨的任何影音資料。盡管唐時雨活躍的年代在上世界九十年代前,那個時候影音記錄手段相對貧乏,但至少一張照片、一張畫像之類的東西總該有留。

“原本應該是有的,但是三十年前長豐鬼獄發生意外前幾個月,長豐市突降了一段時間暴雨,特殊事務局的老檔案館年久失修漏水泡發了一大堆資料,整理完畢後才發現一些資料毀損,其中就有唐時雨的相關資料。”周烽頓了頓,說到這裏顯然也覺得此事不太尋常,同時也感到了這會讓自己這一邊同事顯得十分不專業,遂又解釋道,“是這樣的,當時丟失的資料不少,不止唐時雨的個人資料,有些資料遠比這個重要,所以那會兒誰也沒想到。”

“你們當時沒通知唐時雨補資料?”謝如漸問。

周烽說:“你們等一下,我打個電話問問。”他說著,拿起手機撥了個號碼,過了會兒,那頭接通了。

“趙局,是我,小周,我想跟您打聽個事,關於唐時雨的……”

大概是這一系列騷操作實在太可疑了,為了證明清白,周烽特地在兩人跟前開了公放,於是謝楚兩人得以直接聽到了一手資料。電話那頭是長豐特殊事務調查局的老局長趙齊瑞,十年前剛剛退休,換言之,唐時雨活躍的年代,趙齊瑞十有八九是接觸過這個人的。

果然,趙齊瑞在電話裏回憶了關於唐時雨資料丟失的事情,說法基本和周烽的一致,但補充了更多細節。

“老唐那個人性格比較孤僻,不喜歡留照片,平時也不太愛跟人說話,沒事幹就鉆在他的小房間裏搗鼓鐘表什麽的。那次資料丟失後,局裏催了他幾次補拍照片,他答應得好好的就是不去,後來直到他失蹤,這事也一直沒辦成。”趙齊瑞問,“你們怎麽想到問這個,是有什麽新線索嗎?”

謝如漸突然說:“你把照片發給趙局看看。”

周烽遲疑了一下,還是說“好”,他說:“趙局,我發個舊照片給您,您看看唐時雨在不在裏面。”

老局長應了好,過了會兒,那頭傳來了疑惑的聲音。

“小周,你是不是發錯照片了啊,這裏頭沒有老唐啊。”

謝如漸和楚靈崖面面相覷,他們最開始以為容真就是長豐鬼獄的獄主唐工匠,後來猜測容真和唐時雨是唐工匠的兩面,兩人頂著同一個身份活躍,結果趙齊瑞現在告訴他們,照片裏的唐時雨和容真竟然都不是他見過的唐工匠。

周烽顯然也楞住了,他說:“照片裏沒有?”

“當然沒有,唐工匠我是認識的,不可能認不出來,你別以為我年紀大了,眼神不好使!”趙齊瑞似乎有點兒生氣了,嗓門拔高了幾分。

楚靈崖問:“我們可否打擾一下趙局,找個人物肖像師請對方畫個像?”

周烽眼睛一亮,對啊,還有這個方法。

很快,他們說服了趙齊瑞,找了人去他家裏畫像。在等待的這段時間裏,謝如漸和楚靈崖又將整個長豐鐘表廠裏裏外外從上到下仔細搜了一遍,可惜仍然沒有找到冼小吉和那個房間。看來那個房間裏的確有些東西,而在他們被困容真洞穴的那段時間,所有一切都被處理掉了。

到底那裏面有什麽?謝如漸忍不住想。

“畫像畫好了。”周烽急匆匆走了過來,手裏拿著幾頁紙,那是從趙局那頭直接發過來的文件打印出來的。

楚靈崖深吸了口氣,先看了一眼,隨後釋然地松了口氣:“不認識。”有了唐時雨這個先例,他真擔心自己會看到無所為的臉在紙上,好在不是。然而,很快他便發現謝如漸的神情有點異樣。

“如漸哥?怎麽了?”

謝如漸眉心微微蹙起,過了會兒輕聲嘆了口氣:“這回換我認識了。”他說,“畫裏這個人像我一位同門師兄老了以後的樣子,”謝如漸頓了頓,“但他在太初乾坤鏡失盜那晚就被殺了!”換言之,此人已經死了一千八百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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