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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六百五十五章 旁觀者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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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老太醫並沒有讓他們兄妹等太久,閉目片刻後,睜開了眼睛,看了王永富一眼,才道:“你的兄長當初受傷頗重,若是精心護理調養,倒也不是沒有站起來的機會,只是中間又服用虎狼之藥,反倒掏空了身體。”

“後來服用的藥,雖然治好了身體,接好了骨頭,可傷了根本。這本是劍走偏鋒的法子,後遺癥有許多。如今這藥效過去了近乎半數——”

王永富眼神黯淡了下去,這話他聽懂了,也明白了。

從今年起,他的身子骨就一天不如一天,變天的時候,疼痛的厲害。以往還能吃藥壓制一二,如今吃藥已經無用,都是硬抗下來的。

到了冬天,他幾乎都不出屋子,炕燒得別人進來穿單衣裳都流汗,可他卻要裹著棉襖盤踞在炕上,輕易不下地才能熬過去。

他心裏也有預感,只不過還抱著最後一點希望。

此刻聽杜老太醫這話,最後那一點希望都湮滅了。

王永珠也暗嘆一聲,當初小田田給的那藥,藥性霸道,沒想到以師父的本事也無能無力。

不過杜老太醫還是給開了房子:“如今你兄長的身體就如同篩子一般,吃食所補的元氣,都漏光了,十之存一,要想支撐下去,就得消耗本身存儲的精氣,只出不進,精氣有限,也堅持不了多久。”

“這方子固本培元,按時吃著,總是有些效果,不說別的,也能多延長些日子。”

王永珠謝過了杜老太醫,接過方子看了兩眼,都是些補氣血的藥材,雖然有幾樣貴重的藥材,可如今王家也能負擔得起。

那邊王永富徹底死了心,猶豫了一下,才開口:“杜師父,我如今沒別的指望,厚著臉皮求您一件事,望您看在我小妹的份上,能答應我。”

杜老太醫怔了一下,才道:“你且先說,看我能不能答應。”

王永富這才道:“我知道我命數如此,老天爺能允我這十來年的好日子,已經是格外開恩!我再貪心不足,想來老天都看不過眼。只是,這身子一變天,骨頭縫裏就像千萬只螞蟻咬一樣酸疼難受,連炕都下不了,就跟廢人一般。”

“我知道杜師父是京城的名醫,給皇帝老爺看病的!別的我不求,就求杜師夫能不能給我開個方子,讓我止了這疼——”

若不是真熬不過去,王永富真不想開這個口。

可如今他越發力不從心,只覺得每到變天,疼得很了,他恨不得去死。

因此也是抱著最後一點期望問的,他不求能多活多少年,只求能讓自己活著的時候少遭罪,就滿足了。

杜老太醫沒想到王永富是這個要求,楞了一下,爽快的道:“這個沒問題,過兩日我配好藥丸給你送去,變天或者骨頭縫疼得厲害,就吃上兩丸,若是這都扛不住,再配上一劑方子,大約能止住七八成疼了。”

王永富聽了,感激不盡,刷的一下站起來,跪在了杜老太醫面前:“謝謝杜師父!謝謝杜神醫!大恩大德,這輩子我都忘不了!我給您老人家磕頭!謝謝!謝謝!”

激動到最後,都有些語無倫次了。

杜老太醫經歷得多了,十分理解王永富此刻的心情,只點點頭:“不用謝我!謝你妹子就好了!你回去以後,少勞心勞力,多休息,莫生氣,也少動怒!保持心態平和,總歸是有好處的!行了,起來吧!”

王永富又磕了兩個頭,這才扶著椅子慢慢站起來。

回去的路上,王永富滿心的感激,都不知道怎麽說出來。

王永珠見他這樣,倒是笑著安慰:“大哥不用這樣,咱們一家人,我自然也是希望你好好的。你也別多想,聽我師父的,好生休養,按時服藥,總歸比沒吃藥強。也別灰心,說不得哪天還有轉機呢!”

王永富嘆了一口氣:“小妹,你別安慰我。大哥自己的身體,自己心裏能沒數?我早就認命了!”

想了想,到底沒忍住,昨晚金罐還不死心,讓他心裏本就擔憂。

今兒個人徹底失望了,有些話他實在沒人說,此刻看到王永珠關切的樣子,忍不住心頭一熱,就想傾吐傾吐自己的難處。

他如今,算是體會到了張婆子當初的心情了。

當初自己一意孤行要娶林氏,沒想到風水輪流裝,如今金罐也是鐵了心要違逆他的意思,要娶趙家的閨女。

人家趙家說的好聽,可若真的金罐娶了人家閨女,接收了人家全部的生意,又名下孩子有一個姓趙,誰還不知道這是給人家做上門女婿?

說不得就怕有人背後還要說,是不是王家看中了趙家的家業,所以舍出去一個兒子去,白得了人家的閨女和家業。

說不得就是王家仗勢欺人呢!

因此王永富好說歹說,將道理也好,拿親爹的身份壓他也罷,金罐卻死咬著不松口。

這若不是自己親生的,王永富真恨不得抽死這個倒黴兒子。

每每到了晚上,他回想起以前,恨不得回到過去,扇死當年的自己。

這話他不敢在張婆子面前說,本也不打算在王永珠面前提及。

可此刻難得只有兄妹二人,他沒憋住,只開了個頭,後面就忍不住了。

嘮嘮叨叨的將金罐的事情,跟王永珠說了半天。

其實王永珠從張婆子那邊已經聽說了,只是母女倆的心思一樣的,一來分家來,二來,也沒有人家爹娘在世,做老姑的插手管做侄子的婚事的。

三來,對她來說,金罐若是真喜歡那趙家姑娘,這婚事也未嘗不可。

可聽王永富此刻話的意思,金罐似乎是看中了趙家的家業?

這就奇怪了,王家如今的好日子,就是大房的家業,將來三兄弟平分,那也是不愁吃喝。

更何況,以如今的情況,金壺是不可能回來跟他們分這點子家業的。

就他們兄弟二人,那日子更好過。

何必為了趙家這點子家業,就壞了自己的名聲呢?

王永珠到底是旁觀者清,只覺得這事情有些蹊蹺,金罐是何心思不明。

王永富沒看出問題的關鍵,還只在那邊糾結後悔自己當年,如今遭到報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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