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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好月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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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一月說出彩頭時,也不知是激動還是怕的,聲音都發顫了。眾人驚得一楞,都說不出話來。

駱知言一口茶噴出來,嗆得咳嗽個不停,卓不歸也有些尷尬,只有燕子樓一幹人八方不動鎮定無比。卓不歸不禁懷疑,他們到底是對江一月的口不擇言習以為常,還是早就已經串通好了。

駱風行聽前半截還好,聽到後面先是一怔,然後氣得七竅生煙,“啪”地把茶杯摔了:“簡直一派胡言!”這恐怕是這位武林名宿多年來生氣最多的一天了,已經無法維持前輩高人的從容形象。

卓不歸起初提議江一月臉皮厚點好辦事,沒想到他竟能無恥到這個地步。而秋水心居然也推波助瀾,可見燕子樓上行下效,都不是省油的燈。

駱風行氣得不輕,秋水心卻沒有說話,還是駱芳菲忙拉住父親袖子:“爹爹息怒!”又對江一月道,“江樓主怎可如此胡說?我原以為你是忠厚老實之人,想不到竟這般不堪,令人失望。”

江一月被駱芳菲說得啞口無言,駱芳菲也不再看他,於是只能可憐巴巴地望著秋水心。

作為江一月玩笑中的另一人,秋水心非但沒有像駱風行一般發怒,反而“噗嗤”笑出聲來:“樓主又魔怔了,我向駱閣主請教武功,這份恩情往後樓主幫著還就是了,想必駱閣主也不會介意,怎能以此來要挾閣主?又不是如樓主與駱小姐這般,救命之恩無以為報,唯有以身相許。”

秋水心這般說著話,笑得很是嬌媚,與平日完全不同,讓卓不歸更加覺得燕子樓的人都長於做戲。

駱風行萬分尷尬,恨不得拂袖而去,但他性子溫和儒雅,作為前輩和主人家無法甩手不管,直恨得一肚子火發不出來。

卓不歸於是道:“想不到江樓主與駱小姐卻還有救命之恩的淵源,不知是如何緣故?”卓不歸將話頭引開,免得駱風行真發起怒來燒到他這條池魚。

話雖然說到了江一月和駱芳菲,江一月卻不敢再開腔,駱芳菲忙著給父親順氣,也不說話,卓不歸也不知道該看向誰了。

還是秋水心接著道:“說起來也是緣分,樓主本也是商洛人士,自幼隨母親居住於此。後來老夫人過世,老樓主尋來,樓主以為是惹上了不得了的人,於是出逃。不想遇上了真的惡人,幸得駱小姐與駱二公子相救,才得以保全。所以,燕子樓上下都感念駱小姐與駱二公子之恩。”說罷起身向駱家兄妹行了一禮,燕子樓的幾人都齊齊行禮。

尤其江一月,朝著駱家兄妹行禮,然後向駱風行深深一拜:“若非駱前輩教導出小姐與二公子,就沒有今日的我了。駱前輩亦是我的大恩人。”

這一拜把駱風行之前的火都堵了回去。分明在生氣江一月等燕子樓眾人輕浮,突然變成了這般正經還帶點悲情的場面,駱風行也只能默然不語。

靜默片刻,聽駱知言嘆道:“你當年說你叫董天生,這十來年也沒有說出原來你是燕子樓主江一月。你騙了我兄妹二人這麽久,確實太令人失望了。”

江一月忙道:“董天生是我本名,乃是家母所賜,比江一月這頭銜不知重了幾何。只要是小姐所想,我就一輩子是董天生。”

駱知言卻道:“我原本覺得,憑你燕子樓主這頭銜,勉強可以配得上我妹妹,想不到你這是要把它扔了?”

江一月道:“我——”

“住口!”江一月正要解釋,駱風行已聽不下去呵斥住了駱知言。

駱知言連忙閉嘴,看到父親十分生氣地看向自己,趕緊低下頭端茶擋住半截臉。

駱風行呵斥了兒子卻並沒有接著說什麽,卓不歸又問江一月道:“江樓主,你見到駱家小姐時她尚年幼,雖然她對你有恩,但也不曾圖回報。你就因為十多年前的一見便要定下終身大事,是否太過草率?”

秋水心卻笑道:“卓宮主有所不知,樓主對駱小姐情深意重,並非只見過一面的草率。自初見後,樓主年年不論如何忙碌都會來探望駱姑娘,十二年如是,不曾間斷。最初幾年老樓主看得緊,為了出門樓主可沒少挨鞭子。”

卓不歸卻突然笑了一聲道:“好一個苦情之人。縱是受了許多哭,也是江樓主自願。實話實說可能逆耳,但一個四五歲的小姑娘,只會把江樓主當兄長看待,若是得不到駱小姐回應,再如何付出良多、相思受難,也不過是江樓主一廂情願罷了。”卓不歸如此定論,清冷的聲音說出來更加傷人。

江一月聞言一怔,忍不住看向駱芳菲,駱芳菲卻背對著他安撫駱風行,仿佛沒有聽到卓不歸說的話。江一月不自主踉蹌退了一步,柳只忙扶助他,秋水心也不忍心地叫了一聲:“樓主!”

江一月擺擺手,仿佛失去所有力氣,卻仍癡癡望著駱芳菲道:“我……最初我也只把她當妹妹,只想把最好的都給她。可情之所起,如何知道源頭?……正如卓宮主所言,情愛是兩個人的事,再如何情深不渝,相思入骨,若是一廂情願,都只是自作自受,自討苦吃。”江一月不住慘笑,“我何嘗不明白這個道理,只是卓宮主為何要說出來?”

卓不歸猶是冷然道:“自欺欺人宛如黃粱夢,夢總會醒,江樓主又何必自困夢中。”

江一月低頭淒然笑道:“……罷了,話已至此,我若再執迷不悟,也是誤了卓宮主一片好心。一切因由皆因此生我與小姐緣薄,這一場糾葛,就算作是我作繭自縛吧。”

卓不歸聽江一月這般說,有些怕他真哭出來。好在他只是神色消沈,並不見淚,只是氣氛越發難堪起來,燕子樓一眾也都紛紛顯出惋惜之色。

“駱前輩——”江一月對著駱風行深深做了一個揖,“今日是晚輩冒犯了,望前輩能夠原諒我的過錯。我對小姐之心如一,但並不想讓小姐困擾,事已至此,我——我便……”江一月咬了咬牙,終於將決定說出來,“我這便離開連雲閣,有關於清衣教之事,就讓秋護法與駱前輩詳說。”說罷又拜了一拜。稍稍有些猶豫,還是不舍地看向駱芳菲,而駱芳菲也在看他。

兩人四目相對,江一月一臉委屈眷戀,駱芳菲張了張嘴,卻又沒有說話,但看樣子也有些不舍。兩人就這般對望著,真是讓人覺得無比斷腸。

江一月突然又轉過頭來:“駱前輩——”

“夠了。”駱風行制止了江一月,“再這般下去,非要把我逼成一個冥頑不靈狠心拆散有情人的老頑固?”

江一月忙惶恐道:“晚輩不敢。”

駱風行看江一月一副低眉順眼的樣子,忽然再生不起氣來:“罷了。你與小女也算門當戶對,你若果真是真心誠意,也不失為一個還算合適的人選。”

柳暗花明,江一月激動非常,當即“噗通”跪下去道:“謝過岳父大人!”

駱風行忍不住又是眉頭挑起:“誰是你岳父?!”

江一月道:“前輩肯給我這個機會就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幸事!”

駱風行感覺完全無法與江一月好好說話,只能壓住心中不順道:“江一月,你是玲瓏心思,一顆心不止七竅,我只希望你不要把這些心思用在芳菲身上。”

江一月再拜一拜道:“前輩請放心,我對芳菲之心日月可鑒,山海不移,萬千心思也只會對她好。我此生不求榮華富貴,亦不求揚名立萬,只願能求得芳菲,與她相守百年,共度一世。”

駱風行終於道:“罷了,起來吧。”

江一月又是一拜,這才站起身來,望著駱芳菲傻笑。

駱芳菲俏臉一紅,撇過頭去,卻又忍不住稍稍回頭看江一月。

如此情形,證實他二人確實兩情相悅。卓不歸猜想駱風行最後能松口,應該也是因為了解女兒的心思。

駱風行又道:“鬧也鬧過了,用飯去吧。”駱風行發了話,眾人心中終於放下一塊大石,再看園中景致都更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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