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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祭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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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意難得與卓不歸交談融洽,還沒高興多久,就有人登門了。

來的幾個苗人,領頭的是水雲寨寨主、阿月拉的父親巴固,他引著一個紫袍人,後面跟著兩個小年輕。

卓不歸和楊意聽到禮貌的叩門聲:“楊公子、卓公子可在?大祭司和族長前來探望兩位公子。”

卓不歸瞟了眼楊意,楊意輕咳一聲,疾步走出去,一面道:“可勒兄弟快請進!”走到門口,又受寵若驚地對那中年男子道,“辛苦族長大人,這些日子承蒙您的照顧,楊意感激不盡。”

巴固哈哈笑起來:“楊公子太客氣了!你是江先生的朋友,自然是我們水雲寨的上賓,為親愛的客人獻出我們的熱情,是我族的光榮!”

楊意連連稱是,將幾人迎進屋裏。

卓不歸已站在廳裏,見幾人進來,微微點頭。

楊意道:“族長大人,請坐。”屋裏幾把竹椅,楊意請了巴固上座。

巴固點頭,卻請紫袍人在上首右側落座,自己坐了左面。楊意和卓不歸坐了右邊,可勒和另一個年輕人則在左邊。

坐下時楊意很快地看了兩眼紫袍人。

這男子身材高挑,渾身包裹嚴實,臉上帶著面具,只露出半個左臉。黑色花紋從面具中延伸出來,一直到下巴,但大部分被面具遮住,看不出到底是什麽圖案。屋外太陽正好,吹著風可能感覺有些涼,但到了屋裏並不會覺得冷。紫袍人兩手完全攏在層層袖中,不知如何緣故。

收回眼光,楊意向巴固道:“族長大人,這位是——”

巴固站起來,微微欠身,以示對紫袍男子的尊重,而後介紹道:“楊公子,這位是我族的大祭司。大祭司近日閉關制藥,楊公子身體不適也在休養,所以還沒見過。”巴固只說了大祭司的稱謂,並沒有說名字,可見其崇敬。

楊意也起身,禮貌地向大祭司抱拳道:“在下楊意,得貴寨相助,感激不盡。早聞大祭司之名,今日得見,三生有幸。”

大祭司擡眼看了楊意一眼,開口道:“少俠不必多禮。”聲音冷清略有些沙啞,襯著他獨特的打扮,顯得格外神秘。

楊意暗道這大祭司雖然看似詭秘但並非難相與之人,也不拘謹,依舊落座。

巴固道:“楊公子傷勢可曾好些?”

楊意道:“勞煩族長大人記掛,楊某已無大礙。這些時日多有叨擾,尤其是得到阿月拉姑娘和可勒兄弟悉心照拂,楊某不知該如何感謝。”

巴固笑著擺擺手道:“楊公子可不要這麽客氣。常言道來者是客,能夠讓楊公子與卓公子在這裏住得寬心,我們就高興,也是對江先生的一點點回報。”

楊意微微點頭。不論江一月對這些苗人究竟有怎樣的大恩情,自己既然是承了江一月的情得到如此照顧,又欠下燕子樓主一個人情就是必然了。而苗人雖說是因江一月之故對自己二人多加照料,其中的關心也不是假的。楊意於是道:“楊某無以為報,倘若日後有能夠幫上忙的事情,定不敢推諉。”

巴固哈哈大笑:“楊公子重情重義,請允許我族將楊公子當做我們的好朋友。”

楊意亦笑應道:“能得貴族引為朋友,楊某受寵若驚。”

兩人再相視而笑,結下一樁交情。

與楊意說罷,巴固看向大祭司,又對沈默未語的卓不歸道:“卓公子這幾日蠱蟲可有發作?還請大祭司為卓公子看一看。”

大祭司點頭,向卓不歸道:“卓少俠請將右腕露出來。”

卓不歸擡眼看了大祭司一眼,依言卷起袖子把手擱在旁邊的竹桌上。大祭司這才伸出手來,只見他右手瑩白如玉仿佛假的,而後飛快地朝卓不歸動了一下便又收回袖中。若非卓楊兩人武功高強目力極佳,恐怕根本註意不到他的動作。

楊意轉頭瞧,卓不歸白皙的手腕上已停了一只蠱蟲。那蠱蟲約莫江南夏季林間的墨蚊大小,竟是透明,落在卓不歸的皮膚上幾乎看不出來。

然而很快,蠱蟲變成了艷紅色,而且變成了蕓薹籽大小,圓滾滾有些嚇人。蠱蟲繼續吸取卓不歸的血,又脹成紫紅色,然後從卓不歸的手腕上消失了。

卓不歸手腕上留下一滴小小的血珠,被楊意伸手抹去。

楊意又仔細看了看卓不歸的手腕,向大祭司道:“大祭司,卓兄目前的情況如何?”

大祭司思索了片刻道:“暫無大礙。只是蠱蟲一日不除,不敢保證不會生出新的變故。江先生描述過卓少俠發作時的情形,不分敵我,貌似癲狂,所以還是早日除之為宜。”

楊意又問:“請問該如何除蠱?”

大祭司看了眼一直波瀾不驚的卓不歸道:“若照平常之法,養蠱需要特別的藥引,便可據制蠱藥引來研制解蠱藥引。然卓少俠曾言制蠱之人已亡,那便需要使用其他的方法。”大祭司說道這裏停下了。

巴固看了看大祭司,得到同意,然後向不解其意的楊意道:“楊兄弟有所不知。苗族蠱毒制毒方法特殊,解法也遵循一定的道理,但難免還是會發生無法解蠱之事。水雲寨是蠱苗中精於醫蠱的一支,制蠱是為了救人。先人研究多年,總算找到了一種對付一些沒有解藥的蠱的方法,便是破蠱。解蠱的方法多數是將蠱蟲引出體外,對被施蠱者的傷害要小一些。破蠱就不一樣了,是想辦法殺死蠱蟲破除效果。一個掌握不好,中了蠱的人保不住不說,破蠱的人也會遭到反噬,以致雙雙喪命。”

想來蠱毒也是毒的一種,通常藥毒若是以解藥解毒,中毒者解毒後自然恢覆得好一些,而有些沒有解藥的毒,通常只能以毒攻毒,或強行驅逐或使幾種□□互相壓制共存體內,這樣的方法難免落下遺癥,雖然是救了性命,有時也不過是保得不死罷了。想來破蠱之法便是這個道理。

“這——”楊意不知該如何說是好。沈默了稍許,楊意忽然問道:“大祭司可曾聽過雪融果?”

大祭司還未說話,卻聽卓不歸冷聲道:“雪融果雖號稱可解百毒,卻百年難遇。與其相信如此縹緲之物,不如破蠱來得實在。”

楊意沒有被卓不歸說服,仍然期待地看向大祭司,大祭司於是道:“有所耳聞,但從未見過。傳說雪融樹一生只結一枚果實,且必須在采摘三日內服用,否則與一般青果無異。誠如卓少俠所言,實乃縹緲之物。”

楊意卻道:“雪融果確實難尋,但並非虛無。實不相瞞,我少時有奇遇,曾服用過雪融果,是以可以抵禦一般毒物。雪融果雖難尋,但我既然服用過雪融果,或血或肉,不知是否有同樣的效果?”

聽楊意這般說,卓不歸放在扶手上的手不自覺捏緊。

大祭司與巴固也感於楊意對卓不歸深重情誼,十分欣賞,但大祭司仍然道:“楊少俠為摯友操勞之心著實可貴,然苗疆蠱蟲與一般□□不同,尤其紅線蠱,並不能以藥物殺死,只能將蠱蟲引出,故縱使雪融果亦無法解蠱,楊少俠的血肉亦然。”

楊意喟然道:“竟會如此。”

卓不歸倒是輕松了一些,見楊意失落,終是道:“楊兄何必氣餒?天無絕人之路,我卓不歸的命,便是天也沒那麽容易收去。”

聽卓不歸這般言語,巴固首先拍掌叫了聲好:“卓少俠這話我喜歡!以前聽過你們漢人說‘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我是不屑的。女媧娘娘造人,就是因為人能活出個千奇百怪,人的造化可不是天來定的。”巴固這說法讓人失笑,卻也令楊意稍稍展眉。

楊意道:“卓兄和族長既然都這麽說了,我自然相信。”又朝卓不歸笑了笑,卓不歸沒有回應,只是將目光移開。

大祭司看卓楊二人這情形,也開口道:“卓少俠胸襟開闊、氣度卓然,令人讚嘆。常聞能處驚不變、看淡生死者,必是人中龍鳳。人定勝天是古訓,兩位少俠莫要忘了。”

楊意道:“大祭司所言極是。”

卓不歸則道:“那便請大祭司賜下破蠱之法。”

大祭司看了眼楊意再看向卓不歸道:“破蠱之法兇險難料,非萬不得已不可用。今日告知少俠,是希望少俠知道,雖是下策,但並非無計可施。不過破蠱之事畢竟兇險難料,為了多些把握,我需再斟酌幾日。”大祭司這般承諾,卓不歸不再追問。

巴固又道:“卓少俠的事情已經有了眉目,相信大祭司一定會令少俠化險為夷的。五日後便是我族的花山節了,到時候賽馬唱歌,十分熱鬧。二位難得來到,請一定要參加我族的花山節盛會。”又轉向楊意笑道,“楊兄弟,你們有句話叫做‘花兒開的時候就要摘下來,免得雕落了後悔也來不及’,我族的花兒們即將綻放,請一起期待花山節的到來吧。”

楊意笑著應承。

送走大祭司一行人,楊意看卓不歸又在喝茶,不由道:“卓兄對茶情有獨鐘。”

卓不歸道:“苗族的茶或許不是最好的,卻有它自己一番獨特味道。楊盟主,‘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看來,卓某不得不討杯酒喝了。”說罷放下茶,兀自進屋去了。

楊意看卓不歸離開,不反駁。轉身坐到卓不歸剛才的位置,端起茶杯,卻又失笑。於是伸頭向屋裏喊:“哎卓兄,天氣晴好,風景怡人,去院子裏教我下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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