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嘛一副這種表情？好歹差一點就能嫁給我了，都不願意跟我敘敘舊嗎？”高橋正義在距離他們五步遠的地方站定，抱起手臂，帶著一臉討人厭的高傲神情說。

森知夏感覺所有她不願觸碰的回憶通通被這麽一句話勾了出來，她下意識地攥緊幸村精市的手。“我不覺得跟你有什麽話好說。”她極力讓自己鎮定，因為不想在這種人面前落了下風，“也完、全、不、想嫁給你。”可是話音裏還是帶了些許顫抖。那個人怎麽可以，用那麽無恥的語氣說起結婚這種事，好像能嫁給他是她天大的榮幸一樣。

高橋正義從鼻子裏擠出個輕哼：“所謂窮人的骨氣嗎？呵，希望你爺爺過世之後你也留著這份骨氣，別回森家討錢。”

“我絕不會回去！”森知夏因憤怒而擡高了音量，然而這時，一旁的幸村精市忽然把她拉到他身後，為她嚴實地擋住高橋正義的視線。

“夠了知夏，不必再和這種人說下去了，他的想法我們不會明白，就讓他留在他自己的世界裏吧。”幸村精市的聲音沈沈地帶著冷意，森知夏緊緊抓著他的手不敢放松絲毫，直到站在他身後，她才清晰地感覺到自己對高橋正義的潛藏著的懼怕，因為眼前這個人受的訓斥、挨的鞭打宛在昨日，連後背都像又在火辣辣地疼。

高橋正義瞇起了眼：“你這種小鬼還真討厭啊。”從他嘴裏說出“小鬼”這種詞實在是可笑，因為他比幸村精市矮了幾公分。

幸村精市輕笑一聲，對他的話完全不作理會，反拉起森知夏帶她繞過高橋正義。然而在經過高橋正義身邊時，那家夥卻忽然發難。

餘光捕捉到高橋正義提著拳頭像是要朝幸村精市揮過來，森知夏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還來不及采取什麽行動，幸村精市已經輕松地捏住高橋正義的手腕，讓他的拳頭沒辦法再前進一點兒。“你這種樣子真難看啊，高橋先生。”

氣氛一下子緊張了起來。森知夏註意到高橋正義嘴角抽動，把另一只手也攥起來，她頓時警惕地站到幸村精市身側。就在劍拔弩張之時，忽然有個年輕女人從一旁的店家跑出來。“正義君？”她掐著嗓子喊了高橋正義的名字，“發生什麽事了嗎？”

就像幸村精市所說的，高橋正義當街跟高中生動起手來的樣子真是太難看了。高橋正義將手往後抽了抽，而幸村精市並沒再對他多作為難，只是撒手時稍稍用了些力氣，迫得他踉蹌著倒退一步。高橋正義“嗤”了一聲，用恢覆自由的手整了整衣領，斜了一眼過來了又不敢靠近的那個年輕女人，冷冷地說：“逛夠了嗎？夠了我們就回去。”

森知夏緊緊抓住幸村精市的左手臂，直到高橋正義和那個年輕女人走遠她才放松下來。全身的力氣都仿佛被抽幹了，幸村精市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臂，她卻沒出息地哆嗦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別怕他，知夏。”幸村精市說著把她抱在懷裏，半強制地讓她靠在他肩膀上，“你已經跟他沒交集了，而且以後都會有我在，所以不用害怕他。”

森知夏的眼睛迅速湧上淚水。她用力攥緊了幸村精市的制服，半晌才低聲說：“我真討厭他。他是我見過的最討厭的人。”這世界上有好多有錢人，可並非每一個都會仗著自己的財富把別人往塵埃裏踩。而高橋正義似乎天生就知道怎麽戳人痛處踐踏人尊嚴，低劣到每次想到這個人時都連帶感覺到恥辱和痛意。

“嗯，他果然很討厭。”幸村精市將她抱緊了些，下巴就擱在她發頂，“現在有點難過，因為之前沒能跟你一起面對這種人。”

森知夏終於忍不住哭出聲來。

“別說這種話啊，”她哭著用力回抱住幸村精市勁瘦的腰身，“別這樣說啊因為我也……我也很難過，在對你來說那麽重要的時刻都不在你身邊……”

她閉起眼，仿佛又回到那段看不見出路的日子，那麽擔心他卻又沒辦法看望他，直到聖誕節才聽他輕描淡寫地說了“很成功”。就算他說了要她放心，她又怎麽能真的放心呢。

心裏的酸澀像雨後池水一樣滿漲，她伏在幸村精市肩膀處，哭得一抽一抽。

“所以，阿夏，我們來做個約定吧。”幸村精市的手指從她發間滑過，他溫柔地說，“五分鐘後，那一年的事我們都不要再提起，無論是你的事還是我的事，讓那些通通過去，我們一起過好接下來的生活。”

森知夏哽咽地點了頭。想到剛才驚險的一幕，她擡起頭，眼睛紅紅地看著幸村精市：“下次，如果再碰到那個人，你不要跟他硬碰啊。你跟那種人不一樣，你不能受傷，不然、不然以後……”

幸村精市的手在她臉邊擦了一下。“一直都沒和你說，以後我不會成為職業網球選手了。”他註視著她，目光平靜而柔和，“醫生說我無法承受職業運動員的訓練強度，否則會加大覆發的可能。”

怎麽會這樣……森知夏感覺到淚水又漫上來，幸村精市於是用手為她擦掉眼淚，帶了點無奈地說：“五分鐘到了，說好的不要再提起了哦，違背約定的人就請客吃冰淇淋吧。”

“這麽點時間哪裏到五分鐘了……”森知夏嘟噥著抱怨，卻到底露出笑臉來，“你是不是這個月的零用錢用光了才想蹭冰淇淋吃呀？”

“怎麽會？”幸村精市笑起來，“不過我們買好蛋糕之後就去吃冰淇淋吧，如果是今天的話，錢還可以找媽媽報銷。”

“你真是……”竟然連幸村伯母都在他的算計之列，森知夏到底沒忍住，噗嗤笑出聲。

他們挑了一款草莓最多的蛋糕，然後就按照幸村精市的提議沿街找冰淇淋店，最後終於找到一家裝潢溫馨的店面。大概是今天的情侶太多，雙人座位已告罄，他們只好找了四人位。剛坐下不到五分鐘，卻有兩個女生走過來。

“幸村君？真巧啊，在陪妹妹逛街嗎？”其中一個書卷氣十足的栗色長發女生對幸村精市打了招呼，又對森知夏笑著點了一下頭。森知夏連忙欠身作為回禮，就把探詢的目光投向幸村精市。幸村精市為雙方做了介紹，森知夏才知道那個女生是幸村精市國中時的同班同學秋山由希。這時秋山由希指著桌子問，“請問，幸村君介意我跟我的朋友拼一下桌嗎？”

“當然可以。”幸村精市微笑地說，然而還不等那兩個人分坐在桌子兩端，幸村精市就朝森知夏招了招手：“阿夏快坐過來。”

森知夏莫名有些想笑，不過還是繃住表情，乖乖起身坐到幸村精市內側去。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雖然對面女生搭話時幸村精市都修養良好地回應，可森知夏還是覺得幸村精市其實不太願意理她們，她索性也盡量避免說話，只有幸村精市跟她討論點哪一款時才小聲與幸村精市交談。氣氛有點詭異，對面的女生似乎也察覺到了這一點，十分鐘之後就表示還要再逛逛而起身告辭。

也許是她不厚道，不過那兩個人走後，森知夏確實松了口氣。她偷偷去看幸村精市，正在揣摩他的表情時，他卻忽然轉頭對她露出笑臉：“老實說，松了一口氣呀。”

“跟那個女生不熟嗎？”森知夏問他。

“嗯，雖然是國中時的同班同學，但沒太多交集，她來打招呼時真的嚇了一跳，還好最後還是想起來她的名字了。”

要是連名字都想不起來的話就更加尷尬了啊……森知夏想。

一起回家時，幸村精市忽然問她：“知夏高中打算直升嗎？”

“當然直升啊，”森知夏不假思索地回答，“你怎麽會這麽問？”

不料幸村精市立刻停住腳步，側頭用古怪的目光看了她。“所以說，”他微帶責備地說，“到底是誰升國中時放棄立海大挑了女校啊？”

森知夏的臉一下子紅了起來。“因、因為那個時候不想給你添麻煩啊！”

“你怎麽會是麻煩呢？”幸村精市輕聲說，“以前從沒這樣覺得，以後也不會有這種想法，這一點阿夏你一定要記得。”

森知夏怔怔看著他的臉，良久微笑著說：“好。”

短暫享受了冰淇淋的甜頭之後沒幾天，森知夏就再次嘗到痛經的滋味。12月的最後一天她趴在被爐上到底還是守了夜，也強撐著去神社參拜了，可跟幸村家人一起到幸村精市的祖母那裏拜年時就整個人都安靜了下來，幸村精市的祖母拉著她的手不停說她太瘦，她一直乖乖縮在幸村精市祖母的身邊，回家途中就迷迷糊糊地摟著千重子在車上睡了過去。

等她再醒過來時，她發現她已經在自己的房間裏了。她坐起來，被子從她身上滑到腰際。

“你醒了呀。”

她嚇了一跳，才發現原來幸村精市坐在她床邊。黑暗裏她只能看清他模糊的輪廓。

這時幸村精市低聲說：“對不起，以後都不會帶你吃冰淇淋了。”

“不要！”森知夏脫口而出，才意識到時間已經很晚，於是壓低了音量，“沒有冰淇淋就少了很多樂趣呀。”

“那就一個月約一回吧，怎麽樣？”幸村精市的聲音帶著暖意傳過來。

森知夏答應下來，忽然發覺她跟他之間的約定好像越來越多了。

“媽媽煮了姜水，一直溫在廚房，既然你醒了就喝一點吧？”

“現在嗎……好吧。”森知夏挪下床踩在拖鞋上，幸村精市扶了她一把，她撐著他的手臂將拖鞋穿好，兩個人悄悄走下樓去。

幸村精市打開廚房燈，為森知夏倒了一杯溫熱的姜水。森知夏悄悄把杯壁往小腹處貼了一下，才送到唇邊喝了一大口，頓時覺得肚子裏暖了起來。幸村精市卻忽然叫了她：“阿夏快來看。”

森知夏把杯子捧在手裏走到窗邊。

外面竟然不知什麽時候下起了大雪。雪片像碎櫻似的散下來，又被庭院裏的地燈照得通透，漂亮得讓人忍不住驚嘆起來。

兩個人並肩站在窗前看著這場深夜大雪，一時間誰都沒說話。良久，他們異口同聲地說：“新年要加油啊。”

他們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笑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上章在作者有話說裏忘了提，圖書館的管理員偷書賣這個，是日本的真實案例，搜日本圖書館資料時看見了就把這個梗用在了文裏=v=

之前寫高橋正義的時候一直很忐忑，覺得沒寫出他很討人厭的感覺，現在看泥萌都這麽討厭他就覺得真是太感動了QAQ

然後！不覺得這章滿滿都是糖嗎QAQ就說了別怕啊我真的是親媽屬性br />

五分鐘後再刷會GET到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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