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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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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魔一松手, 無不知便跌了下去。

無不知雙手上尚還纏著鎖鏈,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樣,他一身白衣已破爛不堪, 所幸一張臉長得還算好,故而看起來不算太淒慘。

魔將躬身把無不知抓了起來,定定朝那極像觀商的魔看了一陣,問道:“不知您是?”

“觀辰……”魔冷聲道,許是手累著了,下意識忸怩地轉了轉手腕,那舉止和他的長相分不符。

明明是陰溝裏見不得光的魔物, 卻偏偏要取名觀辰, 辰乃是天上之星,哪是魔物能肖想的。

魔將皺眉道:“但幽冥尊此前並不想插手此事。”

“莫急,這鬼在我們手中,他定會答應。”觀辰磨牙鑿齒道。

魔將只好應聲,拱手便攜著無不知下至地底鬼城。

鬼城森冷寒涼, 還不如魔市熱鬧, 此處沒有一絲活物的氣息。

那些屋舍雖整整齊齊排列著, 一圈又一圈, 就好似拼成了個圓,而其中豎著一座高塔。

高塔上凈是死氣,穿著黑裳的鬼將正攜著兵戟守在塔前,放眼望去,竟無一只小鬼。

這幽冥尊剛占得這寸土尺地時甚是狂妄, 還想將閻羅殿給擄來, 未料到他有心無力, 根本敵不過九天, 其後雖還有這念想,但已收斂了許久,還將一些閑散的鬼物給驅出了鬼城,好讓無常將他們收了,至此之後,他便只養鬼兵。

那魔將拎著無不知直闖鬼城,即便他是魔,卻也覺周遭寒涼可怖,且此處未免太荒涼了一些,又十分寂靜,哪像是一座城該有的樣子。

無不知忽然掙紮,然而他的靈力被這鎖鏈給束住了,根本掙不脫,只得一頭撞向那魔將的腹部,腦袋撞得那甲胄鏗一聲響,甲胄無半點破損,他的頭倒是流出了血來。

然而他這腦袋破得十分古怪,就好似外面蒙著的一層皮被撞破了一樣,隱約能看到紙屑的邊沿,而那層紙下的皮膚完好無損,分明沒有受傷。

合著他還真是蒙著一層皮,未曾以真面目見人。

魔將垂頭看他,雙眸微微一瞇,發覺了他身上的古怪,粗著手就朝那露出了邊沿的薄紙撚去,猛地一撕,嘶啦一聲響。

那紙本只是破了個不足拳頭大的口,如今被他這一撕,竟裂到了無不知的下巴。

血是這紙破損時滲出來的,他那張臉玉白潔凈,完好無損。

那張臉徹底露了出來,和原本的面貌迥然不同,分明是個翩翩公子哥的長相,哪像原先那樣,雖看著是順眼,但若是拋進人堆裏,定找不出來了。

無不知擡手捂住了自己的臉,緊咬的牙關咯吱作響,他猛地拉開被捆在一齊的手。

然而就算手上覆著的那層薄紙被蹭破了,也還是沒能掙開。

魔將擡手摁住了無不知的腦袋,另一只手捏著那薄紙,將其撕到了無不知的脖頸下。他眸光沈沈:“原來你竟是這副模樣。”

無不知被摁著頭,呵著氣雙目通紅地瞪著眼前的魔,啞聲道:“觀商都死了,你們仍未收手?”

魔將眸光一凜,將他的頭猛地往下,“你怎知曉?”

“若他尚在人世,出來的便不是另一位了。我本躲得好好的,卻被他抓了出來,他雖和觀商長得萬分像,但我還是分得清的。”無不知啞聲道。

魔將寒聲道:“不可能,魔主定還有後計。”

“你可知方才那魔為何與他長得一模一樣嗎?”無不知脖頸上青筋虬起。

魔將未說話,他先前根本未見過那個極像觀商的魔!

“三千年前,眾神本欲除盡古魔,未料到卻有魔物茍活了下來,那魔重歸魔域,費了千年布下這一局。

故而眾人俱以為茍活下來的只有觀商,未料到,那是一對孿子。”

無不知忍痛揚起嘴角,將這被觀商掩埋了許久的秘密宣之於口。

魔將瞪直了眼,他跟了觀商這麽多年,竟從未聽聞此事。

“他們長得一模一樣,又從未一道出現在眾人面前,故而再無旁人知曉。”

無不知被摁得臉色漲紅,又道:“你見方才那魔舉止古怪,好似女子,便是因那奪舍了坤意兩百餘年的,便是他。”

“你怎知此事!”魔將問道。

無不知松開滲血的牙關,說道:“自然是……我猜的。”

魔將松手,捏著他的肩便朝那高塔掠去,未料到還未抵至塔頂,便被攔了下來。

攔路的鬼兵將長劍橫在他身前,啞聲道:“何人擅闖鬼城?”

魔將猛地將手中鬼物提起,“我要見幽冥尊。”

那兩位鬼兵在看清無不知的面貌後,竟陡然一竟,遲疑了一瞬便放下了劍,緩緩退了一步。

魔將攜無不知朝塔尖掠近,塔上緊閉的門驀地打開,一身著黑袍的鬼坐在裏邊,他身側鬼火纏繞,藍綠一片,連燈也無需點,屋內便已一片通明。

無不知本還在掙著,在這門打開之後忽地不動了。

“幽冥尊,魔主令我攜此子來見你。”魔將寒聲道。

那被喚作幽冥尊的驀地回頭,臉上竟沒有五官,好似一張未著墨的畫紙!

他手中執著一桿筆,筆上沾著墨,似剛要提筆,便有外人前來打攪。

幽冥尊那張臉上沒有眼睛,這一動不動的模樣似是在打量擅闖的魔。

無不知沒有說話,眸光寒涼地盯向那坐在案前正執著筆的鬼物,好似他們之間有血海深仇。

魔將忽地拿捏不準了,將無不知帶來,當真有用麽?

幽冥尊忽地開口,聲音又低又啞,嗓子好像被熏毀了一般,“倒是有數百年未見過你了。”

“見不見有何必要。”無不知周身緊繃。

“你將我一張臉燒毀,卻道無此必要?”幽冥尊啞聲笑了。

無不知卻怒火滔天道:“若是你殺了她,我又怎會下此狠手!”

“兒女情長,最是碰不得。”幽冥尊手一揚,那墨黑的衣袂抖了一下,“要什麽兒女私情,拿著這鬼城不好麽,況且她一只小妖,又給不了你什麽。”

無不知抿嘴不言,雙眸怒紅,“我從未想過從她那索要什麽。”

幽冥尊嘖了一聲。

魔將等不得,他問道:“此子我已帶到,敢問幽冥尊可要共分人間?”

幽冥尊冷笑出聲,“這便是觀商的妄念?我還料他會奪下九天,沒想到,只敢肖想一個不值一提的凡間。”

“若說凡間不值一提,那尊上這藏在地底的鬼城又算得了什麽?”魔將緩聲道。

“那我便問,觀商如今手裏有什麽?”幽冥尊問。

魔將未吭聲,在得知觀商泯滅後,他的戰意已經消散了一半,他根本不知道觀辰手中還有什麽棋,他將九天放下,定是因力不能敵。

“他若有能耐,便將九天給奪下了,哪還會看什麽凡間。”

幽冥尊擡臂,將筆尖落在了臉上,竟一筆便繪出了一只眼。

他回頭朝魔將看去,那眼珠子微微一瞇,哪像是畫出來的東西,明明靈動得很。

幽冥尊又道:“九天如今有轉世古神,而觀商呢,觀商野心挺大,伎倆也多。

可惜,從別處借來的靈力終歸沒有自己身上的好用,他此舉當真多餘。”

魔將攥住了無不知的脖頸,作勢要將他捏死。

“困獸猶鬥……”幽冥尊嘆了一聲,“這不孝子,你替我捏死也好。”

他不慌不忙,又朝自己臉上畫了另一只眼。

魔將五指施力,無不知的脖頸已嘎吱作響,再用上一分力,那脖子定要斷去。

幽冥尊卻好似看不見,畫了眼又畫鼻嘴。

無不知未吭聲,好似不怕死。

幽冥尊猛地轉身,將手中那桿筆一甩,憑空繪出了一柄長刀,他將長刀一攥,把魔將整個胳膊都砍了下來。

那胳膊一松,無不知跌在地上,捂著脖頸嘔了起來。

幽冥尊將手中長刀一拋,那刀頓時化作了墨汁,他伸手朝魔將拍去一掌,硬生生將他拍出了高塔,凜聲道:“去告訴魔主,幽冥城不淌這渾水。”

魔將捂住斷了手臂的肩,咬著牙關掠出了鬼城。

凡間妖魔大亂,廟宇崩塌,貢香熄滅,些個值仙未能一敵,竟被魔物攫去了身上靈力。

縹緲仙凜聲問道:“你還在等什麽!”

芝英仙手托鎮魔塔,搖頭道:“還未到時候,此塔在我手中坍塌過一回,我不敢冒險。”

九天,玄龍銜著朱凰騰雲而上,頓在了玄暉之下。她渾身戰栗,緩緩松開了龍牙,將朱凰盤了起來,仰頭又是一嘯。

漫天威壓震得天宮俱是一抖。

玄龍吐出靈力,又不敢盤得太緊,生怕將朱凰的四翼給碰疼了。

她也疼,因心頭血的牽連,每一寸骨皆痛不能忍。

長應雙目赤紅,一雙金瞳好似染了血,她身上黑鱗有數處因被神力所傷而剝落。

如今鮮血淋漓,那狼狽的模樣竟和焦黑的朱凰不相上下。

將靈海中的靈力汲出了大半,那朱凰才得以幻回人形。

長應這龍身太過龐大,一身鱗片又太銳利,她不得不跟著變回人形,將渚幽輕輕攬著。

她料想渚幽定是不想讓旁人看到她這模樣的,故而撐開了一道屏障,又吐出龍息,將她和渚幽困在了這冰籠中。

這禁制又不得封得太嚴實,否則玄暉落不進來,渚幽也不知何時才能好。

她將衣袂一抖,掌中落下了一綹發,正是先前被削下來的那一綹。

這發漆黑如墨,還甚是柔軟。

長應撚了撚,順手從芥子裏取了一根紅繩,將這發編在了渚幽的手腕上。

在碰及渚幽的手腕時,她才發覺此處竟被魔氣纏過,她氣息一滯,那兇煞之氣又從身上逸出,她五指俱顫,瞳仁驟縮。

魔物豈敢!

懸荊忽地出現在她的身側,那古樸陳舊的劍受她意念所擾而噌的作響,整柄劍也在顫動的,卻不是因懼怕,而是激越又振奮。

這魔劍忽地道:“你想殺了這三界裏所有的魔物?好,那便讓他們也嘗嘗這焚身斷骨之痛,令他們永世不得超生。”

懸荊好似察覺到了她躁動的心緒,劍氣驀地旋出。

眼看著劍氣就要碰及渚幽,長應猛地朝這劍拍去一掌,令這劍又隱回虛空。

她心如針紮,頭痛欲裂,本還能將這惡念忍住些許的,可聽這劍一言,險些就將渚幽死死摁進懷裏。

“閉嘴……”她冷聲便道,那聲音好似從牙縫間擠出來的,俱透著入骨的寒意。

渚幽動也不能動,安安靜靜地伏在雲上,她臉面素凈皎白,就好似是雲月化身一般。

明明懸荊已說不得話,她雙耳嗡嗡作響,耳邊好似仍回蕩著方才魔劍所說的話,忍不住又從唇齒間擠出聲音道:“閉嘴……”

四周靜謐一片,她心跳如雷,好似能聽見自己這沈重的心跳聲。

長應俯下身,忍著焦躁煩悶將頭埋到了渚幽的頸側,嘴唇一張,緩緩將那輕薄的衣襟銜起來丁點。

這身綢裙乃是渚幽翎羽所化,就連用唇銜著,她也未敢太用力。

那素白的鎖骨露入眼中,上邊嵌著的逆鱗未碎,卻是裂痕遍布,近碎而未碎。

長應氣息頓滯,將顫著的唇輕飄飄地落在上邊,擡手連忙查看起渚幽的靈臺。

魂魄不穩,險些就要魂飛魄散。

長應躬著身,脊背骨瘦得分明,好似一瞬之間衰頹了半分。

遠處,忽然響起不動佛的聲音,那聲音沈沈,好似懸鐘在她的腦邊撞了一下。

嗡的一聲,震得她頓時清醒。

“神尊……”不動佛道。

長應直起身,循著那聲音望去,只聞其聲,未見其人。

不動佛道:“凡間有難,神尊何不看看這三界蒼生。”

“凡間有眾仙鎮守,而她亦有難,卻只得我救。”長應淡聲道。

“這九天神光當能救她。”不動佛不鹹不淡道。

長應緩緩將渚幽的衣襟拉扯好,神色郁郁,身上煞氣幾欲化作紫煙。

“你覺得她的苦難從何而來?”不動佛忽地問道。

長應陡然皺眉,腦子裏一根筋扯得她渾身發麻,在那一瞬之間,心底竟在想——

渚幽的苦難俱是因她,她是其因,渚幽承其果。

確實是她執意要讓渚幽重歸濁世,也是因她,渚幽才入無淵,若非她無此念,那渚幽……

不是……

不是!

若她無此念,渚幽根本歸來不得。

她好似被扯成了兩半,一半苦痛,一半瘋魔,心撲通狂跳著,撞得周身俱顫。

不動佛淡聲又道:“解鈴還須系鈴人,這系鈴人如今未醒,神尊且先下凡間。”

那撞鐘聲在長應耳邊咚咚作響。一瞬間,她好似還嗅到了檀香的氣味,她神識如被麻痹,錯亂心緒靜了一刻,可一看渚幽,又亂了起來。

長應不得不斂起雙目,將眸光撕開,翻手將坤意的本元從芥子裏取了出來,只見這本元越發黯淡,再遲一些,定要消失於無形。

她將那放置了坤意心尖肉的錦盒取了出來,將其神魂從這本元中扯出,又效仿先前所做,施了那重塑肉身之術。

此術倚賴九天神光,即便是沐在神光中,也需千年才能塑得肉身,而其間,這心頭肉若是受創,便會功虧一簣。

術法一成,長應便將此物鎖在了錦盒內,猛地朝天宮的方向拋去,見金光如蓮花一綻,才寒聲道:“錦盒予你,朱凰也……請替我照看。”

不動佛應了聲。

長應轉身化作玄龍,一頭紮進了凡間。

凡間墨雲籠天,四周昏暗無光,本該是日上三竿的時候,四處卻已燃起了燭光。

只是燭光未動,凡人俱頓在原地,好似被灌成了塑像一般,一個個面上還露著驚慌惶恐的神情。

眾魔荼毒生靈,擾是誅邪神君攜一眾天兵下凡,也未能將其遏止。

這些魔物手頭拿捏著從界外而來的靈力,一掌便可將一天兵拍成煙。

誅邪神君身上傷痕遍布,猛地踏風而起,只見一個魔物忽地劈斷了他手中的長戟。

他驀然擡頭,只見那魔物頭頂獸角,膚色黝黑,渾身魔紋遍布,古魔特征尤為鮮明,“觀商——”

那哪是觀商,觀商早在無淵裏被鳳凰翎羽刺穿了靈臺,如今現身的乃是觀辰!

觀辰噙著笑,猛地逼至誅邪神君面前,擡手將五指覆在了誅邪神君的臉上,好似要將他的臉骨捏碎。

誅邪神君扔出斬斷的長戟,一掌朝這魔物拍去,卻見這魔竟只手胸腹一震,好似他這一掌拍在了錦被上。

觀辰目眥欲裂地看他,磨牙鑿齒道:“觀商?這名字倒是好,你說我是,那我不妨也當當這魔主。”

反正他從未這般露過面,無人知曉他的名字,也無人知曉他的存在,他和觀商向來不分彼此,如今觀商已去,他便來當當這魔主!

他手中魔氣湧出,灌進了誅邪神君的靈臺中,欲要將其神魂侵吞。

誅邪神君大瞪著眼,才知這魔竟不是觀商。他不想被這魔奪舍,緩緩擡起顫抖的手,欲要將自己的脖頸斷去。

一道寒涼的龍息忽地如飛星般襲來,將觀辰的手凍得冷白一片,其上覆了大片堅冰。

觀辰將冰震碎,不得不收回手,在水波震蕩而來時,猛地將誅邪神君拎至身前。

誅邪神君朝遠處看去,只見玄龍騰雲而來,那龐大的龍身近乎遮天蔽日,長尾一甩,便將這彌天的魔霧給震開了。

明明被拎至前邊抵擋,他卻不覺畏懼,反倒揚聲大笑,說道:“魔物終只能是魔物。”

玄龍口中吐出水柱,那水柱如繩索一般狂甩而來,將誅邪神君縛了個緊。水波一動,便將其甩到了遠處。

觀辰靜看著懸在天穹的玄龍,他的面容雖與觀商一模一樣,但舉止大有不同,他雙腿合並地撐著下頜。

若換作是觀商,定是大張著腿無拘無束地坐著,一副甚是恣意的模樣。

玄龍奔騰而來,巨口一張,裹挾而去的寒涼之氣似要將遠處的魔掀翻。

那水柱倏然又凝起,好似水龍一般朝觀辰襲去。

觀辰扭身避開,啞聲道:“先前在九天時我受神光所燎,不得不遁地而逃,如今卻是在人間。”

玄龍金眸微瞇,龍尾一甩,頓時化作纖細高挑的女子。

長應衣袂翻飛,一雙眼還是龍瞳的模樣,冰冷可怖,“原來是你……”

她只知無淵內這與觀商極像的魔要搶坤意的本元,卻未料到,他竟就是奪舍了坤意的那只魔。

就是這些魔物……

她心緒大亂,手中幻出懸荊劍。

懸荊渴血已久,劍身上魔氣繚繞著,竟絲毫不輸古魔。

觀辰自然知曉這九天神尊與別的仙神不同,她手持魔器,數千年前又是以殺戮封神,並非如她蒼白纖細的模樣那好欺。

長應只兩步便步出百尺,與觀辰只有咫尺之隔。

觀辰擡臂相迎,眼中不見絲毫懼怕,他寒聲道:“你在九天之上就不敵我,難道下了凡間……就能行了?”

長應未言,揮劍時,數道水柱沖天而上,江河湖泊皆為她所用。

這數不清的水柱直貫蒼天,水聲汩汩作響,好似龍吟。

觀辰皺眉,只見那些水柱竟如游龍一般朝他狂嘯而來,這數十水柱交錯縱橫,好似要織成蛛網朝他兜頭罩下。

他只手撐至頭頂,冷聲道:“你可知我從無淵攫來的靈力並未用盡?”

“那又如何……”長應雙手一並,那從四處奔騰而來的水柱猛地一沈,果真要落至觀辰頭頂。

數十道水柱好似織成了牢籠,將其囚在裏邊。

觀辰面上笑意不減,好似沒有將這水柱放在眼裏。

只見那厚重如龍身的水流驀然砸下,陡然凍成了冰。

不光這從江河湖泊裏騰起的水柱凍得僵硬一片,就連觀辰也未能幸免。

長應心頭怒意未消,垂頭看向人間時,只見四處血霧彌漫,近乎要將這些魔煙都給染紅了。

術法相擊時冷光迸濺,屋瓦驟掀,地面開裂,齏粉碎石好似雪花,漫天飄搖落下。

她正想掐訣令這魔物也一並碎成齏粉的時候,忽聽見嘎吱響聲,那被凍在半空的江河水忽地裂開,一只手追風逐電般朝她擒了過來。

長應猛地往後略出,卻還是被勾破了衣裳,素白的胸口露出了點兒,衣襟險些未掛住。

觀辰崩碎了這將他困住的寒冰,險些就將手刺入了她的胸膛!

長應目光寒冽,擡手捂住了狂跳不已的心,那心尖上淌著一滴渚幽的心頭血,誰也……

誰也別想碰上一碰。

觀辰猛地從這冰籠中鉆出,他瞇起眼,將長應這捂住心口的模樣看進眼底,嘶了一聲道:“如此緊張做什麽,莫非你與旁人換了心頭血?”

長應沈默不言,面色寒涼如冰,她手腕一轉,這貫天而上的冰河又化成了水柱,如藤蔓般朝那魔物旋去。

觀辰擡手將水柱劈斷,不料那水柱竟凝成冰刀,將他腕口劃破,近乎要劃斷了他的手筋。

他運起靈力,雙臂一旋,滔天魔氣皆聚了過來。

“莫非,就是無淵裏倒地不起的那位?”

長應眼中好似藏了切骨之恨,她氣息驟急,那惡念在心頭滋長著,近乎要將她心頭那寸土尺地全數占盡。

觀辰「哈」了一聲,煞有介事地道:“她是不是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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