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說很不錯。”

林冰又笑了，“我也覺得不錯，不過生活往往更具戲劇性。”

“哦。”斯特林指著他的臉問：“您的臉怎麽了。”

“這個，”林冰說：“昨天晚上被打的，哦李公爵，昨天晚上要謝謝您呢，不然我恐怕得沈屍湖底。”他擡頭對從樓梯上走下來的李玉涵說。

斯特林起身給夫人倒了一杯熱水，低聲問她，“你怎麽下來了。”

李玉涵一聲不吭，她接過斯特林遞給自己的杯子。林冰這次來地真不是時候，因為流產的關系，李玉涵現在的情緒比過去更不和緩。她還跟當年在無月之城一樣，視林冰如無物，就當沒他這個人。

斯特林幾次給老婆使眼色，奈何李玉涵不為所動。

林冰倒是看這夫妻關系有趣，自己主動開口道：“其實我這次來，主要是感謝李公爵的救命之恩。”

話音剛落，斯特林揚眉，李玉涵的目光在他身上瞟了一下，又滑過去了。

153世間最愚蠢的謊言

“昨天我被人偷襲了，幸虧後來……”當林冰說到自己被人襲擊時，李玉涵已經把目光移開，像是在遺憾為什麽現在他會出現在自己面前。斯特林道：“什麽人這麽大膽。”

林冰還未及回答，李玉涵冷冷道：“當然是林次長的敵人，哪個白眉赤眼的敢動次長。”

“看我不順眼的確實多，”林冰點頭哈哈道：“不過也分幾種。啊算了，我過來不是要說這個的。”

“也是，”李玉涵又道：“不知道的，還以為我跟林次長有什麽呢？”

“……”

林冰和斯特林心中明了，李玉涵果然對林冰絕無好感。

“李公爵，做人可不能這樣，我林冰之前犯渾……”

李玉涵眼睛一翻，幾乎又要說出什麽難聽的話，突然聽到林冰又說道：“不過，還是感謝李公爵救了我。”

“……”李玉涵蹙著眉頭，問：“你怎麽知道是我？”

林冰道：“聽說當年李公爵在凜冬城曾使過幻音魔笛，昨夜救我的正是魔笛之音。”

李玉涵的背靠上了沙發。“那倒是要令你失望了。”她說：“我不用幻音魔笛已經很多年了。當年在凜冬城，亞爾斯藍用掌力震斷了我的笛子。”她問斯特林，“這些年你見我用過嗎？”

斯特林搖頭。

“所以林次長，昨天晚上救你的絕對不是我，”李玉涵說：“你謝錯人了。我跟林次長你根本不熟，沒事不可能三更半夜跑到灌江口去救你……”她突然笑了一下，“你不愛惜自己的名聲，抱歉我可愛惜地緊。沒事別亂造謠言。你還是帶著自己的謝意，去找究竟是誰出手救了你吧。”

雖然林冰之前暗自尋思李玉涵出手救他是斯特林放出的暗號，但經由她嘴裏說來，也知道絕對不是。

“會不會是璀璨？”斯特林問李玉涵。

李玉涵搖頭，“她腳底抹油倒是一流。”她這樣說完，便不再理林冰。斯特林見她這樣，只得自己跟林冰又寒暄幾句。

林冰走後，斯特林問李玉涵：“他要去找瀲灩了，你不看著。”

李玉涵說：“我能有什麽辦法。”

其實當李玉涵說不是璀璨，斯特林便已經猜到是誰。幻音魔笛是一種只需要吹便可以施展的術法，施展者不需要能發出聲音。這既然是芙蓉殿絕學，自然只有芙蓉殿的人會用，那麽除去李玉涵璀璨，剩下的只有瀲灩。斯特林看著林冰的表情，覺得他應該也知道是誰救了自己。

不過人對於不在意或者不願意去想的人，總是後知後覺最後才想到。

林冰走後，李玉涵又聽了會音樂。這時電話響了。

“李公館。”

“……”對方長時間傳來靜音。

李玉涵正要掛斷電話，聽見話筒那端傳來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

“璀璨在我手裏。”

林冰決定去見瀲灩，她還住在原來的地方，8號街伊娃公寓。距離上一次林冰來這套公寓，大概有六七年了。這地方似乎變了樣子，商店多了些，道路變得有些狹窄。

林冰不明白瀲灩為什麽還要住這棟公寓，不過因為她沒有搬家，他也就省略了查詢她的地址這樣的破事。雖然只要一個電話，她的地址必然也就清楚了，可是卻始終懶得去打這樣一個電話。

門樓進行了一番改造，瀲灩現在是這棟公寓的主人了。林冰遞上了拜帖，不管怎麽說，他都需要對瀲灩說一聲謝謝。他們林家的人向來禮數周全。

應門的女仆拿過拜帖，登登登上樓去了。

不過林冰在公寓門口徘徊的時候，瀲灩已經站在樓梯上了。她當時正好下樓，伊娃公寓的樓梯是外層的，因此她走了兩步，就看見林冰站在下面。

當然林冰並沒有看見她。

瀲灩覺得渾身發冷，就算站在明媚的陽光下，也抵禦不住那種寒顫的感覺。咽喉從嗓子深處，疼地像針紮。

瀲灩退到門樓的陰暗處，按住自己的咽喉，她的女仆把拜帖送上來，瀲灩從口袋中拿出紙筆，寫著告訴女仆，就說她不在家。

女仆便拿著拜帖又下樓，跟林冰說抱歉忘記小姐出門了，讓他改日再來。

林冰心想這借口可真夠拙劣的，於是抿嘴一笑，道了句改日再來拜訪，把拜帖留下了。

林冰走了之後，瀲灩躊躇了良久，想著下次面對他的時候該怎麽應對他。她演練了很久，把多種可能性的對白都在腦子裏演練了一遍。直到最後，才發現天邊魚肚白，居然是一夜無眠。

她依在床邊，輕微地嘆了一口氣。

這次林冰沒有讓瀲灩等很久，第二日又造訪了伊娃公寓。這次他的待遇不錯，被女仆帶進了客廳。瀲灩請他坐下，然後自己坐在另外一張椅子上，椅子旁邊有一個高腳凳，上面擺著一個茶壺。瀲灩拿起茶壺，朝杯子裏註茶水。

林冰註意到她手中的茶碗要比自己小，香味也不一樣，散發出一股淡淡的藥味。

“林次長有什麽事嗎？”瀲灩灌了自己一口藥茶，問道。

她的聲音不覆從前的婉轉悅耳，倒也不是暗啞難聽，只是壓抑著，很低沈。

林冰頓了一下，回答：“前天在灌江口，用幻音魔笛救我的，是你吧？我是來道謝的。”

瀲灩聞言，沒說‘是’也沒說‘不是’，最後“哦”了一聲。她說完了這個字，便又灌了自己一口茶。

她現在惜字如金，多說一個字都覺得嗓子疼。

林冰沒想到瀲灩一個‘哦’就把所有的事情都帶過去了，出於禮儀也覺得不能只說一句話就走人。他看著瀲灩說道：“有幾年沒有見面了吧，你過得怎麽樣？”

瀲灩點點頭，說了句“還行”。

當年林冰毒啞瀲灩的時候，從來沒有想過還會有這樣一天，跟她坐著，平靜地談幾句話。他想起了很多事，於是說道：“……我也還行。”

瀲灩看了看他的側臉，把茶碗送到自己唇邊，小小地抿了一口。

林冰坐了一會，突道：“從前的事，都是我對不起你。你還救我……”

“從前的事，”瀲灩說，“都忘記了吧。那天在灌江口，我只是碰巧路過，換做任何一個人我都會去救。”她灌了自己口藥茶繼續說下去，“從前的事我也有錯，就當……就當大家兩清了吧。”

她說這些話的時候，目光淡淡地落在前方。那個時候瀲灩突然有種錯覺，仿佛她和林冰已經垂垂老矣，已經老得心裏連漣漪都沒有，才會像老人家一樣並排坐著，說著些風淡雲輕的話。

當然，這也並不意外，瀲灩早在六年前就勘破了自己和林冰的命運，不過如此。

林冰聽著她吃力地發音，突然心裏愧疚起來，對瀲灩道：“不，我知道那個時候我做的太過分。”

瀲灩的目光始終落在前面，她頓了一會，很長一會，“你那時候確實對不起我，”她轉過臉來，對著林冰，目光卻不與他相接，“我那個時候，年紀太小了。”

那個時候年紀太小了，只以為那種調笑似地追求就是愛了，以至於自己滿心歡喜地跳下去的時候，對方早已抽身。

她猶豫著不知道該不該上前，林冰卻跟她招招手，於是她便跟了上去……

其實現在也明白了，那個時候他根本是在跟那個人鬥氣，為了氣她才找上了自己……好吧，她想，自己還夠資格做一個情敵。

只是，“你不該逗我的。”她說。

瀲灩這時候，還保持著六年前美貌的殘影，可是經歷過這麽多事後，她的華彩被一分分磨盡，先是自信，再來是才華，最後是青春……就像她身上的衣服，當年是光彩照人，現在是淡淡素色，就像一朵開地正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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