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露出虛偽的笑容，個個縮在一邊打著寒顫。

李玉涵莫名其妙地看他。

“自己去後門買。”她說完轉身刷卡，進軍五局去了。

她快步走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旋即把門內鎖上，一個電話撥到前臺。

“我是總務處長。如果有人要來找我，就說我今天工作忙，不見任何人。”

前臺答覆後，李玉涵拿出軍需處的覆制資料，把所有的人名在腦子裏過了一邊。然後她又撥通了軍政人事部的電話，“請問最近半個月有人入調進京嗎。”

五分鐘後，對方回答：“沒有。”

“謝謝。”李玉涵掛斷了電話，隨即迅速撥通了另一組號碼。

“餵。”斯特林接起電話的時候，有些驚訝，因為李玉涵絕少主動撥通這條內線。

“十分鐘之後下來找我。”李玉涵說。

“出了什麽事？”

“我在後門遇見一個人，”李玉涵解釋：“他穿著便衣，用一種很熟悉的口吻跟我搭話，可我翻遍了記憶也不知道他是誰。這個人應該是最近才從帝國回到帝都的，而且還是從偏遠的城鎮。我找不到這個人的資料。”

“我打電話去人事處問問看？”斯特林想了幾秒鐘，卻也想不到這個人會是誰。

“打過了。”李玉涵說，“但是人事處說沒有人員調職。我想這個人很快會來拜訪我。現在距離下班還有十五分鐘。我猜這個人一定堵在門口，我需要你給我指認一下他是誰。”

“好，我幾分鐘後下來接你。”

“謝謝。”李玉涵掛斷內線電話。

掛斷電話後，斯特林便下樓敲門。他聽到門鎖響了一聲，李玉涵居然把門從內鎖上了。見她這樣戒備，斯特林說：“沒事，你還有那個失憶癥還可以糊弄……”李玉涵不滿地白他一眼，兩個人一起走了出去。

剛到大廳，李玉涵果然看到那人端坐在接待大廳的沙發上。他也果然是在等李玉涵：他一看到李玉涵，就站了起來。

“凱薩琳夫人的表弟，白雍林。”斯特林低聲對李玉涵解釋：“之前駐紮在風息城。”

“哦，”李玉涵迅速把關於此人寥寥無幾的資料從腦中調了出來，“原來他就是那個笨蛋啊……”

斯特林卻沒說話，因為他腦中突然清明起來，以前沒想過的事一下全部串連在腦中。

接待處的女下士抖活活地跑到李玉涵面前，“局長，處長。處長，這位白先生已經在這裏等您很久了。”

李玉涵此時鎮定很多，她快步走去，爽快地朝白雍林伸出手，“白學長，好久不見。”

白雍林握住李玉涵的手，良久沒有放開，斯特林覺得有些礙眼了。

他已經不是斯特林在風息城看到的那副萎靡的樣子。白雍林的頭發和胡子都打理地十分幹凈。他鬢邊有一些白發，反而平添了幾分成熟的魅力。白雍林對李玉涵笑道，“我聽說你病了，又降了職，所以就來看你。”

斯特林本能地說：“別笑了。”白雍林一笑，周圍的溫度立刻下降不少，接待處的小姐都開始抖了。

李玉涵卻朝白雍林回以微笑。

斯特林問：“白將軍，去了白薔薇莊園嗎？”

白雍林聳肩，“現在去不是找抓嗎？”他不冷不熱地對斯特林講完這句話，又看著李玉涵。

斯特林猛然發現，白雍林這次來是專門找李玉涵吃飯，因此他趕在學長開口前說道：“雖然很為凱薩琳夫人擔心，但也不能不去吃飯。我剛和青商量去哪裏吃飯，不如白將軍也不如賞光一起吧。”

聞言，李玉涵看他一眼，隨即朝白雍林微微笑了笑。

白雍林看了斯特林一會，然後笑著說道，“好。”卻是對著李玉涵。

他們最後把飯局定在了白蘭飯店，選擇這裏是因為這是李家的家產之一，不必擔心有監視。

斯特林看著菜單，很熟谙地和李玉涵商量點什麽。白雍林看到這一幕，眼眸沈了沈，不為人覺地嘆了口氣。

“白學長有什麽想吃的嗎？”李玉涵把菜單推到他的面前，還把已經點好的菜指給他看。

“嗯，這個不錯。”白雍林拉了自己的椅子，和李玉涵近了一些。

斯特林看著白雍林，突然後知後覺地明白了一件事。

原來白雍林是愛她的。

白雍林曾經追求過李青一段時間。

當時的自己曾想，既然席爾梅斯對提拔自己和刻意地指出這一條青雲路，那麽也就同樣會指點白雍林。這件事不了了之後，白雍林一直看他不順眼，他也沒有放在心上。他卻從來沒有想過，白雍林可能是認真的。

表面上看起來，白雍林追求‘她’有很多好處，他看中的不外乎‘她’的背景和財產。但其實上他就只是單純地在追求‘她’，沒有任何目的。只是單純地對‘她’有好感。

所有的理由，都是後來被他們腦補出來的，其實原本就沒那麽多解釋和原因。

原來就是那麽簡單，一點也不覆雜。

斯特林皺眉看著，想了好幾句話，都被白雍林以“嗯”“對頭”“的確”簡單地回避了。反倒是李玉涵厭惡了一直在虛以委蛇，若真是按照她的喜好，挑個什錦炒飯才正好呢。因此她順從了白雍林幾次之後就開始神游天外了。

斯特林問李玉涵：“在想什麽？”

“這家店的店員明天可以去宣傳軍部吃飯擺譜了。”

感覺到李玉涵對菜單興趣缺缺，白雍林也就見好就收，把菜單本遞給一旁的服務員。斯特林抓住這個機會問他，“白將軍是聽到凱薩琳夫人出事才回來的嗎？”

“不是，”白雍林，“我早在半年前就被調任了。”

“可是軍部沒有調職令啊？”李玉涵問。

“哦，學妹你這麽關心我的仕途。”白雍林笑著說。

李玉涵一訕，和斯特林對視了一眼。

“我不是軍方的調職令上來的，”白雍林解釋：“是政府部門的調職令把我調上來的。我一直都在官員候補名單上。”

斯特林恍然大悟，“那，那你是頂替了莫爾蒙的位置。”

白雍林點頭。論資排歷，白雍林的政治資本十分雄厚，當年他甚至可參與首相競選。“要是翻舊賬呢？”斯特林又追問。

白雍林笑了笑，雙手合十，“我已經深刻認識到自己當年的錯誤，希望廣大民眾給鄙人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斯特林倒是沒笑，“明天的任職會上一定會很熱鬧。”

“過了這一關就好了，”白雍林說：“這次竟然連凱薩琳夫人都被拖下水，如果我再挺不住，舅母就真的完了。”

話雖如此說，但凱薩琳夫人背後有白薔薇家族，老爺子從去年養病養到現在都沒說話……

菜上來了，這個話題便被拋到一邊。

“家裏面怎麽樣？”斯特林又問。

“還好。”白雍林簡潔回答，又看向李玉涵：“我有個問題，要請教李公爵。”

“嗯？嗯。”李玉涵正忙著吃菜，突然被點到名，有些愕然。

“經學是在儒學之中，還是儒學是在經學之中？”白雍林問李玉涵。斯特林一聽，以為白雍林是在試李玉涵。這個問題他自己不要說解答了，聽都聽不懂，不由得暗自替李玉涵擔心。

“……”

這個問題，相當難回答。李玉涵咬著筷子，不由得細細看了白雍林一眼，決定不再把他當做一個路人甲，對白雍林竟然起了幾分敬佩之情。

“經學在儒學之上。”李玉涵回答。

“為什麽？”白雍林又問。

“根據《四庫全書總目》，”李玉涵回答，“經學的十三經在經部，儒學卻是在子部，經史子集，經學的地位在儒學之上。”

“……”白雍林一楞，道：“我以為你要說些條條框框出來，但沒想到你的依據是這個。”

李玉涵一笑，顯然是對他的話題有點興趣，“其實我對上古的典籍真的沒有太深入的研究，擺在家中只是隨便翻翻。白學長能夠想到這種問題，很是新穎別致。”

白雍林聽了她前面的話，似乎有些寬慰，但聽到後面場面的客套話神色卻又有些擰了，“經學的典籍，都是先於孔子而存，無論是周公制禮，還是孔子從周，都是有先後的關系。而經書也不是儒學一家的典籍，莊子天下篇雲，舊法世傳之史尚多有之，其在於《詩》、《書》、《禮》、《樂》者。道家也把記載先王典制的書視作經典。”

“這樣。”李玉涵點頭。

明明是被她稱讚，但白雍林似乎心情更加不好了。

斯特林莫名奇妙地看著兩人，他們的對話一句也聽不懂，雖然看上去李玉涵似乎糊弄過去了，但……這段對話究竟講了啥，放在這裏有啥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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