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光明，如某種能讓人堅定的信仰，卻又在時刻刺痛他，殘忍的提醒著這個沈醉於光華的男孩，這樣的明媚是躲藏在黑暗中的斯萊特林永遠都不可能擁有的，那個女孩的笑容應該屬於波特和韋斯萊。

沒錯，這就是最大的癥結所在，他是一個馬爾福。而格蘭傑卻常常使德拉科忘記自己的姓氏。

沒有一個馬爾福會對泥巴種和顏悅色。他的祖先們甚至把與泥巴種同處一室看作是侮辱。而他，馬爾福家族的未來繼承人，卻在曾經的四個月裏，心心念念的期盼著與格蘭傑的每一次見面。

古老家族裏的的畫像要是知道了，那些即使老去依然英俊優雅的祖先們恐怕會破口大罵，甚至逼迫父親將他趕出馬爾福莊園吧。

不，現在他們不能這麽幹了。他的父親已經進了阿茲卡班，他是僅剩的一個馬爾福了。少年突然感覺到沈重而令人厭倦的責任。現在他的肩膀上，承擔著馬爾福家族的榮辱興衰。

可是，這樣的話，格蘭傑怎麽辦？

他想起魔藥課上，當那道柔和的目光落在自己背上時，他緊張的手足無措，差點打翻了一整瓶犰筸膽汁，卻還要拼命使自己的表現與平常無異。

他太熟悉那種溫暖卻焦灼的感覺了，是格蘭傑，毫無疑問。她以前就是這樣註視他的。

認識到格蘭傑似乎還沒有改變對他的態度的德拉科，在煩躁之餘還有點暗自的慶幸與欣喜。他覺得自己恐怕沒有辦法再承受那個女孩看他的眼神回覆到他們針鋒相對，互相嘲諷咒罵的時候。

德拉科心不在焉的聽著潘西喋喋的議論著布萊斯新交的女朋友，目光默然的落在她的頭發上。潘西有一頭直而順的黑發，半長不短的垂在肩上，發上那個晶亮的蛋白石發卡熒熒的映著昏黃的光。

他突然很不滿的想起格蘭傑從沒帶過他送給她的聖誕禮物。那可是他在布萊斯暧昧不清的目光下翻看了無數家首飾店的宣傳冊，並花費了一百個金加隆才買下的。（不清楚魔法世界的物價，只是想說明那玩藝很貴）

而且，格蘭傑很喜歡。

哦，他當然知道這一點，從平安夜到聖誕當天他們一直待在一起。

其實，這個聖誕節本應是慘淡的。

自從盧修斯·馬爾福進了阿茲卡班，馬爾福莊園就開始迎來傲羅們無休止的突擊搜查，好像魔法部就指望著能在他們家發現點什麽違禁物品好大肆宣揚而挽回他們所剩無幾的威信。又或者，他們是在期盼著伏地魔能夠對失敗的下屬懷有十二萬分的信任，並把馬爾福莊園定做他們的秘密據點。

自從伏地魔的歸來變作不容置疑的事實後，魔法部的行為就一直十分慌亂而可笑。新上任的部長似乎更關心自己的地位是否穩固。

但也因此，納茜莎只留了德拉科兩天，就把他趕回了學校。

早早回到了霍格沃茨的德拉科看著空蕩蕩的城堡，心中難以避免的湧起悲哀。

也許他的家庭生活並不算十分幸福。冷漠的父親，高傲的母親，還有一個桀驁的十六歲男孩共同生活。貴族的天性使得一切的關懷都隱藏在疏離冷漠之下，富麗的莊園到處都是美麗卻冰冷的大理石，過大的城堡幾無人氣。

或許在別人眼裏缺少溫暖，可那是他的家，是他心底真正的歸宿。

而如今，父親鋃鐺入獄，母親日漸憔悴，馬爾福家族衰微的只能靠那個幾個月前還稚嫩不知世事的男孩撐起希望。

被純血至上理論教育了十六年的孩子，在父母的寵愛中用金加隆構架出的奢華世界在那一刻崩塌。他的純血父親原來也並不是無所不能的。

德拉科站在天文塔上，任由冷風一再吹亂他金色的發絲。指尖扣在暗灰的墻壁上，死死的扣住，毫不在意自己保養良好的手已被粗糙的石壁磨出了血痕。

他覺得自己此刻的心情也就像將落入地平線的暮霭，悲涼死寂。

自從盧修斯的食死徒身份公諸於世，世界就好像翻天覆地。世人的冷眼，死亡的威脅在那個冷漠優雅的中年男子不再庇護於德拉科身前後，竟是紛至沓來。

他覺得自己經歷了一個漫長的充斥了黑暗與血腥的夢魘，夢裏伏地魔血紅的雙眼，冰冷的話語，還有母親漣漣的淚水都在時時折磨著他。

巨大的恐慌與驚懼，如烏雲翻墨層層壓下，將十六歲的少年籠罩在難見天日的陰霾中。

他想他該是恨的，疤頭，黑魔王，那些將他陷入到這樣掙紮中來的人，以及那個總是自以為是的格蘭傑。

他不想傷害任何人，不想沾染鮮血，經歷殺戮。他不願屈從於黑暗，不願做被人操縱著命運的棋子。可是，不這樣，他又能怎麽辦？

他的力量太過於渺小，在強大的巫師面前，還無法守護自己想要珍惜的人與事。

凜冽的風中，德拉科的思緒太過於混亂，以至於他絲毫沒有註意到一個褐發女孩悄然的站在了自己身邊。女孩的神情躊躇，似乎很猶豫要不要把手中的鬥篷遞給這個衣著單薄的少年。

“哎，馬爾福……”她微微的嘆息。

德拉科猛地轉頭，當他看清楚此時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正是那個赫敏·格蘭傑時，難以置信的瞇起了眼睛，“格蘭傑，你怎麽在這兒？”

男孩的語氣冰冷，心裏卻切實的感覺到了一點久違的喜樂安寧。

他們在相對沈默了一分鐘後——他忘記了究竟是誰先提議的，總之最後他們決定，一起在地下起居室裏度過這個聖誕節。

因此當德拉科陰沈著臉，動身前往海格的小屋，準備去偷一棵青樟木充作聖誕樹時，一再對這個決定表示懷疑與不屑，並針對泥巴種令人厭惡的固執和混血巨人邋遢並散發著惡臭的房間發出了一連串流暢的詛咒。

這樣的抱怨一直到他指揮著一棵變小了的青樟木自己飄進起居室後，赫敏不耐煩的給了他一個精準的鎖舌封喉才不甘願的停止了。

到傍晚時分，房間已經布置得相當有節日氣氛了。

天花板上掛滿了金色的緞帶，五彩的紙屑在魔法的幫助下四處飛灑，使得德拉科整個下午都忙碌於阻止它們落在他梳理整齊的頭發上。他們的書桌暫時用作餐桌，現在也已經擺滿了豐盛的晚餐。那棵偷來的聖誕樹也在多比的幫助下掛滿了五彩的飾物。

赫敏站在房間中央，對自己的成果十分滿意。

德拉科懶散的陷在沙發裏，目光停留在女孩單薄的肩膀上。

赫敏已經脫去了外袍，露出裏面輕薄貼身的米色羊絨裙。女孩顯然好好的收拾過自己了，白皙光滑的皮膚，櫻紅嬌嫩的唇瓣，除了那一頭仍舊蓬亂的褐色長發之外，她看上去是那麽的迷人。

盡管赫敏並沒有精致的五官，姣好的容貌，格蘭芬多的萬事通小姐從來不是個大家所認為的漂亮女孩。但這樣清秀無華的赫敏看在德拉科眼裏卻又比其他人多了種別樣的美麗，那是躲藏在這個嬌瘦的軀體裏，智慧而堅韌的靈魂所散發出來的獨特魅力。

該死，德拉科煩躁的扯了扯衣領，小精靈似乎把房間的溫度調得太高了。因為他發現笑吟吟的女孩正站在一株槲寄生下方。這像是一種邀請，抑或是，命運的恩賜。

槲寄生，一種邪惡的植物。這是德拉科將身體的控制權由理智交給本能之前，腦中最後一個想法。

沒錯，他吻了她，毫不猶豫不假思索，在他的大腦還未來得及反應過來之前。

她的唇比他吻過的任何一個女孩都要柔軟迷人，這使得德拉科情不自禁一再加深這個吻。雖然女孩臉上那種天崩地裂的表情很讓人氣惱，卻並不妨礙德拉科在最後松開她的時候感到戀戀不舍。

赫敏顫抖著退開一步，極度震驚並且緊張過後的惱羞接踵而來。

當然，順著德拉科的目光，她也已經看到了自己頭頂的槲寄生。

可，那是，馬爾福啊！

赫敏覺得自己快窒息了，耳邊一片轟鳴。

她聽不見那個涼薄的聲線在松開她之後慌亂的說了些什麽，也看不清男孩模糊的臉上是何表情。

腦中卻是一遍一遍的回放著剛才德拉科向她靠近的側臉，下巴完美的弧度在自己眼前逐漸清晰所帶來的的壓迫感讓她的心臟狂跳不止。德拉科的氣息撲面而來，清冷卻那樣令人眷戀，像是最妖嬈的荼靡花，兀自佇立在繁華盡頭。

其實，當男孩的手觸上她的肩膀的時候，赫敏就知道自己無藥可救了。她興不起一點雜念，無法動用任何一絲力氣來抗拒。

她在渴望，渴望馬爾福的感情，那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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