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嫣蕓打的確實是個好算盤，只可惜打錯了。

柳寧尚且在安平縣之時，她確實有所聽說，可是和自己無關自然不在意，因而對柳寧的為人也並不清楚，若是清楚，她便會知道，柳寧是從來不在意輿論的人，正是因為不在意輿論，她才能撐過當初最為艱難的時候，支撐起了柳記和柳家。

所以當下見她這麽哭著，柳寧也樂意，所幸從張淩身後出來，端了把椅子坐下來，拍了拍手道：“好，真是好……”

周遭的吃瓜群眾看向柳寧的眼神更加熱切了，這會兒他們確實不在乎真相，也不在乎誰更可憐或者更有理一些，他們只想知道，接下來會如何發展。

“各位，今日咱們柳記給的禮還算厚吧？”

眾人一楞，這算什麽，樊嫣蕓止住了哭聲，有些氣憤地問：“柳寧，你什麽意思？”她在這裏哭了半天，嗓子都要喊啞了，結果就換來柳寧在那邊拍掌？

柳寧沒有理會樊嫣蕓，反而指著樊嫣蕓這邊的人介紹道：“各位瞧瞧，這些姑娘，個頂個的漂亮，尤其是為首一女子，雖已有年紀，可風韻絲毫不減，身材更是婀娜多姿，飽各位眼福吧？”

被柳寧這麽一說，在場不少的男子看向樊嫣蕓等人的目光更是火熱了，有些好色地已經應和起來：“飽，大飽眼福啊，若是能再露點，就更好了……”

“是啊是啊，柳姑娘，難不成這是你特意安排送給我們的一出戲？”

這些淫穢的聲音，放在平日是柳寧最為厭惡的，但是今日聽來卻特別順口，沒辦法，治這些不可理喻之人，只能用地痞流氓的方法了。

“喲，這是哪一位說的，可簡直太聰明了，今日你盡管來買蛋糕，賬都記我柳寧頭上了。”

那一位長得尖嘴猴腮的小個子男馬上舉著手在人群中向前擠：“是我，是我，柳姑娘，這可是你說的啊。”

“那是自然，只不過要在這裏吃好，不準外帶啊，不然我還不得虧死，我虧死了，大家以後也吃不到了呀。”這一句玩笑話立刻迎來了四周的笑聲。

柳寧接下去道：“還有方才那位，這些我可是從各樓裏重金請來的，方才演了這樣一出好戲給大家看，叫大家看看熱鬧，你若是還想再看點什麽，這裏這麽多人，可是少兒不宜的，當然你若是多買點蛋糕，我會和這些姐姐們說說的。”

既然樊嫣蕓可以睜眼說瞎話，那柳寧又如何不可以呢？

樊嫣蕓這會兒算是明白過來柳寧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了，說她們唱戲也算了，竟然還說她們是她從青樓裏請來的，還汙言穢語貶低她們，是可忍孰不可忍，樊嫣蕓瞬間就爆發了：“好你個賤騷貨，敢將我們比作青樓女子，那你娘……”

奈何這會兒現場偏向熱鬧，樊嫣蕓的話還未說完就被人蓋過去了。

“怎麽？還演呢，柳老板你這是哪裏請來的，可真是敬業啊。”

“方才她不是說了，我是從秦樓請來的啊。”

“秦樓？我們怎麽未曾聽說過？”

“秦樓是外地的，你們自然不曾聽說過。”

“竟然還是外地的啊……”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地吵鬧了起來，也有不少為了近距離看一眼傳說中秦樓的女子，特意擠到前頭來買蛋糕的，有些好色地更是很自然地就近隨意揩了某個姨娘的油，只惹來一聲聲的叫喚，只是這叫喚聲過於浪蕩，都不知是舒服的，還是不齒的。

柳寧見差不多了，不能再如此下去，不然她這蛋糕鋪可真變成勾欄院了。

“怎麽？他們顯然不信你們了，還要在這裏丟人現眼？或者說，當街賣身？”

樊嫣蕓氣得紅唇上下打顫，指著柳寧“你”了好一會兒也說不出個話來，小芳捂著臉在樊嫣蕓耳邊輕聲道：“姐姐，今日與我們不利，改日，改日再來便是。”

樊嫣蕓聽到這句話，自覺有了臺階，手一揮，帶著眾姐妹們離開了。

她們一走，看熱鬧的人陸陸續續地也走了，柳記蛋糕鋪門前很快又恢覆了原來的模樣，香冬笑得合不攏嘴，一個勁地誇柳寧：“姑娘，還是你有辦法，不然這些人還真得在這裏賴上一天。”

“別笑了，瞧你這樣子，還哪有半分掌櫃的模樣，去忙吧，我也該回去了。”

說完，柳寧就望向了大街的盡頭，那些人今日雖然打發了，可若真如樊嫣蕓這個女人所言，這些人遲早還是要上門來的。

張淩似乎感覺到了她的憂慮，握起了她的小手：“不用擔心，這些人，成不了氣候。”

可雖然這麽說，卻也感覺是個不小的麻煩，真是該死，她那個從未見過的外公，卻在死後給了她們這樣一個麻煩，樊嫣蕓這些人還以為她母女二人撿了便宜，柳寧卻不這麽認為，看到的反而是秦三太爺的好一手算計。

不管秦三太爺在女人方面再如何荒唐，可到底不是笨蛋，不然東院也不會長盛不衰了，所以自己兒子孫子是個什麽德行，他也是知道的一清二楚，正是因為一清二楚，這個家的一切就都不能交給他們，不然敗光是遲早的事。

一旦敗光了，那麽等待他們這些人的，無非就是貧窮死亡沒有尊嚴。

東院一早就從秦家分離出去了，秦家的大房二房也和他們三房老死不相往來，要靠他們救濟，起初還行，可到後來無非是閉門羹，所以老太爺才想到了這個幾乎沒再聯系過的女兒，以及混得風生水起的外孫女。

將家產全部給了秦月娘和柳寧，然後又讓自己兒媳等人居住在東院，那麽對於柳寧來說，接受財產的那一刻也等於一並承擔起了照顧這些人生活的責任。

樊嫣蕓胸大無腦看不透，但是不代表秦銫看不懂，更不代表柳寧看不懂。

果然，不好的預感總是能成真，到柳宅的時候，柳寧只感覺李嬸李叔一臉死氣沈沈的，一到了大廳，見到秦銫端坐在首位，自己父親柳承反而坐在旁邊的時候，一股無名之火便從柳寧的心裏，蹭地一下就給冒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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