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寧離開縣衙的時候，終是忍不住內心的喜悅，狠狠地跺了跺腳給了自己一個加油的手勢喊出了一聲“YES”，最終又在張淩疑惑不解的目光中整了整儀容若無其事地朝新衣尚去了。

張淩一臉茫然地跟在柳寧身後，想問些什麽卻問不出口，只等到了新衣尚，發現吳大夫竟也在的時候，終於忍不住了開口道：“老吳，你來得正好，快給柳寧瞧瞧病。”

在場的人都是一楞，吳大夫驚訝道：“阿寧，你病了？”

柳寧一臉茫然：“我病了嗎？”

眾人一頭霧水，只有張淩面色沈重：“老吳，快給柳寧瞧瞧，我怕她，瘋了……”

“瘋了？”

“方才她一個人在縣衙門口手舞足蹈來著，過後又跟沒事人一般，怕是得了間歇性瘋病。”

柳寧瞬間無語：“……”不過這小子竟然連間歇性都是學會了，孺子可教也。

進了裏屋，吳大夫將張淩留在了外面，言稱是給柳寧診病不能打擾，張淩自己給自己埋的坑沒法抵抗只能悻悻地守在門外，吳大夫關上門後就對柳寧說：“伸手。”

柳寧撇了撇嘴，伸出右手，看著吳大夫將手放在了自己的脈搏上：“可是發生了什麽好事？”

“難不成這也能脈出來？”

吳大夫沒好氣的剜了她一眼：“阿淩自然不會胡說，你定是心裏高興的吧？能讓你如此失態，不是天大的好事還能是什麽？”

柳寧無語地撇了撇嘴，將剛才所發生的事情一一告訴了吳大夫，本以為吳大夫會以她為驕傲，卻不想眉頭反而越發地擰成一團了。

“老師不高興？”

吳大夫搖了搖頭道：“上京乃是非之地，並不見得就是好事了。”

柳寧沈默，這一點她心中也清楚，不過她更清楚風險與機遇並存的道理，當下吳大夫收回手道：“魏府不是你我能得罪的起的，要去便去罷，凡事小心即可。”

聽到此話，柳寧才想起來吳大夫年輕時也是在上京的，下意識問：“老師，這魏府是何來路你可清楚？”

吳大夫略一思忖，似是想起了往昔，片刻後緩緩道來：“魏府乃是門閥世家承蒙聖恩襲承侯位，現任晉魏侯魏弘乃是一名武將官居從一品，手握重兵，其弟魏坤任二品戶部尚書，門閥世家多互相勾結聯姻，其中利益牽涉已然分不清，在當前朝局之中，鮮有人能與之對抗了。魏家可算得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權傾朝野不外如是了。”

柳寧知道晉魏侯府必定不簡單，可沒想到如此不簡單，不管是晉魏侯將軍或者是戶部尚書，即便說不上是頂尖的大官，可身居要職，一個掌握兵權，一個掌握一國財政，這兩座大山齊齊落在一個家族，這皇帝到底怎麽想的，難道就不怕成了傀儡嗎？

“正是如此，好在現在京中還有幾個門閥大家能與之抗衡，也是因此，朝局一直平穩，沒有哪個家族肯眼看著另一個家族獨自勢大起來的。再者當今皇帝有意扶持寒門，晉魏侯府行事也不會太過乖張，想來也是因此，才會有了送子嗣進宮的想法。”沒有什麽是比得過枕邊風的速度和效益的。

柳寧點頭，對上京局勢有了一些明了，反正她也不久待，做完該做的就立刻回來，正如吳大夫所言，上京這個是非之地不能久留。縱使它繁華，可繁華背後潛藏的危險，就好似一把利劍，隨時會取了任何一個人的性命。

吳大夫從懷中掏出一個精致玉瓶放到桌上道：“此番一去，也不知多少時日，我剛做完的這一瓶祛寒丸怕是不夠你用了，改日再給你送一瓶來。”

柳寧一見到這玉瓶，就洩氣了：“祛寒丸我吃了也夠久了，還要一直吃下去嗎？”

對此，吳大夫也是輕嘆了一口氣道：“按理說，寒毒熱毒乃是天敵不可並存，可不知為何，在你體內卻形成了一個奇妙的平衡，每年梅雨季前，你寒毒都得發作一次，這祛寒丸可萬萬不能懈怠了，不然寒毒發作就是我也不能擔保你能不能挺得過去。好在，這一次你要去上京了。”

此話柳寧又是聽不懂了：“方才老師還說上京多是非，如今怎地又慶幸了？”

吳大夫沒柳寧這麽樂觀，站起來背負雙手看向窗外道：“你的這個病，我也看了那麽多年了，雖然一直給你配藥調理，但是也曾告訴過你爹娘，以我的能耐，只能起到延緩壓制之用，可不管再如何延緩壓制，該來的都得來，這意思你可明白？”

“柳寧明白。”也正是因為明白，柳寧不肯放過現在的任何一點時間，不管那一天何時到來，她都爭取在那一天來臨前，給到柳家所有人最大的保障，包括張淩和張錚。

吳大夫轉過身，望著柳寧，也望著屬於她的堅強，心疼道：“有一件事，我一直都未曾告訴過你們。”

“何事？”

吳大夫有些不忍，可掙紮了片刻還是道：“寒毒會影響女子的生育。”

就好似晴朗天空中乍然落下一道驚雷，柳寧徹底地呆住了，她從未和張淩行過房事，因而也從未會去想自己能不能生育的問題，縱使她再前衛，可還是接受不了這個不能生育的事實。

在門口偷聽的張淩，也是徹底楞住了。

“老師，是不是，沒救了？”

柳寧的聲音讓張淩都覺著心碎，可接下來吳大夫的話卻成了兩人最後的救命稻草。

“並非徹底沒救。如我先前所說，此去上京與你而言確也是個機會，上京城人廣物博，自然也會有能醫治此毒的能人。”

柳寧恍若看到了希望追問道：“老師認識？”

吳大夫笑著點頭，眼眸深處卻略有艱難：“我確實認識一人能解此毒，不過我與他也分別數十年不曾來往，不知他現如今是否安在，如若他還在，便是上天眷顧你。我且書信一封，你循著地址去找，若能得此人出手，也算是你的大機緣了。”

因著太後壽辰臨近，所剩時間並不多，故而柳文香沒辦法給到柳寧太多時間去安排工作事宜，定在第三天午時出發。好在柳寧早就成了甩手掌櫃，花田的事情由柳慶監督照看著，兩間鋪子日常工作已然不是問題，賬目交給了桂花，再加之姚姐即將回來，也能助桂花一二，柳寧唯一擔心的就是正要開工的寧平城事宜了。

就在她詳詳細細地寫著寧平城規劃選址註意要點時，來旺找了過來，他的傷還沒徹底好全，有些地方依舊綁著繃帶，看到他過來，柳寧立刻放下手中的筆感嘆道：“能活著就是命大，怎地反而不好好休息，跑這裏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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