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姐想到今後那暗無天日沒有任何指望的生活，便是存了死心，這一撞就想撞個清靜來生投個好胎，可誰想這墻好生柔軟，倏地擡頭只見到是柳寧。她以為自己死了，所以現出這等幻象來，淒苦道：“姐姐，你說的不錯，一步錯步步錯，最終換來了這個苦果。”

柳寧扶著她，當姐妹的時候，柳寧也是掏心掏肺地對她，如今見到她這般光景，心中不免酸澀，寬慰道：“人非聖賢孰能無過？”

姚姐一楞，覺得這幻象著實真實了些，正好聽到身後秦銫的聲音：“敢問這位姑娘何許人也？”

柳寧聞言掩了眸中嘲諷回禮道：“民婦張氏柳寧。”

姚姐發現竟然不是幻象，心生疑慮的同時立刻也介紹：“三爺，這是我前東家，柳寧。姐姐，這是秦家三爺。”

秦銫露出了然的神情道：“原來是柳老板，素聞聽說柳老板巾幗不讓須眉，如今一見果真如此，我應該早去拜會的。”若早去拜會，這等美人兒怎會便宜了一個傻子，自己早就收入囊中了。

可是轉念又想到一個傻子焉能給柳寧性福可言，又覺得人婦的偷情滋味似乎更非同尋常，看著柳寧玉女形象，故而也是起了歹念，想著日後必得去試探試探此女的性子。

柳寧看著秦銫那絲毫不掩飾的張揚色欲，神情不爽地問：“原來是秦三爺，只是三爺身份尊敬，怎會來我妹妹這等寒舍處？”

秦銫面露驚訝問：“柳老板不知姚家和我們秦家的喜事嗎？姚姑娘，這可是你不對，既然是你姐姐，怎地要下喜帖過去，到時候也給柳老板一杯喜酒喝才是，不然就是我們秦家的失禮了。”

姚姐不知柳寧怎會出現在此處，更不知柳寧已經知曉她要被賣給秦家的事情，如今也是遮遮掩掩不敢說實，只是聽到柳寧說：“原來三爺是給太爺來下聘的？”

被這一問，秦銫面露尷尬，不過是娶個小妾，何來聘禮之說，左右是簽張賣身契而已，只是見契給錢，這會兒都還沒辦呢，故而捎了捎頭笑道：“自是下聘的，只是沒料到沒來對時候。”

柳寧聞言又道：“妹妹，這可是你福氣，沒料到你染了病的身體，人秦家不光不嫌棄，竟然是三爺委身親自來下聘，只是真不敢巧，你老子娘怎地通通出去了？你老子向來不沾家，可是你娘不是腿腳不便，素來不離家的嗎？”

姚姐和柳寧相處久了，早就習慣了性子，因而這時聽她一說便是明了意思，不好意思道：“可不是呢，這般趕巧的事情竟然是叫三爺趕上了，叫奴家好不愧歉，不然，就請三爺稍坐，我即刻尋了爹娘來，必不讓三爺久等。”

秦銫聽了兩人言語心生訝異，眨了眨眼小心問道：“呵呵，不能夠不能夠的，只是方才柳老板說到染病，可是什麽病？”

柳寧一驚，道：“妹妹的老子娘沒告訴你嗎？我這妹妹啊，素來愛潔，不是為了別的，只是因著那私處得了見不得光的病，容易傳染，不然你打聽打聽，我這妹妹是定了親的人，怎會到現在還沒嫁，前日子那男人來了又走了呢？如今難得見到秦太爺不嫌，也不敢叫三爺久等，不若就讓我替她老子娘做主，收聘做了主才好。”

姚姐瞧見秦銫嚇得白了唇，火上澆油道：“那就全憑姐姐做主了。”

柳寧看向秦銫道：“三爺，請進屋罷。”

然而秦銫本就不是下聘而是來度春宵的，如今聽到姚姐好好模樣的人卻是染病的，心中一嚇哪還敢碰她，見到姚姐上來要扶著他往屋裏去，更是連連後退擺手道：“哎呀，瞧我這腦子，一高興光溜溜地就來了，竟是將聘給落在家裏了，還巧也就你在，我就隔日再遣人拜會罷，我這就先走了。”

說著，就如同要逃離瘟病一般地轉身就走。

姚姐出了氣心中暢快，還在後邊喊了句：“三爺，你怎地這般快就走了，坐坐喝個茶再走罷。”

老遠處傳來秦銫的聲音：“不了不了，你們姐妹聊著，我想起來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見秦銫離開，姚姐吐出一口氣來向柳寧道謝，曾經雖是姊妹，如今見面，卻顯得疏遠，柳寧知曉姚姐心中暗悔，想著她當初也是迫不得已，故而拍了拍她的肩說：“往後可有何打算？”

姚姐一聽悲從中來，潤濕了眼眶就要說話，可轉念想到自己已經沒臉再去柳記，又是低下頭來。柳寧瞧著她欲要又止心中已然明白三分，就道：“不是我容不下你，可是柳記已經容不得你。”

姚姐捂著眼淚點頭：“我都知道。”

“可別怪罪姐姐方才說你有私病，只是除此之外，卻也想不到別的什麽了。”

姚姐心中感激還來不及，怎會怪罪柳寧，連忙道：“姐姐替我解了危機，就是我在世恩人，做牛做馬都不為過，豈有怪罪的理？”

柳寧想的卻不是則個，擔憂道：“你老子貪酒遲早要出事，縱使現在躲了秦家，指不定日後就會有張家李家，甚至直接賣你去勾欄院也是猶未可知的，私病之說，恐不是長久之策。本是你的家事，就權且當我多管閑事罷，你對往後可有何想法？”

姚姐心中又何嘗不明白，之前拿著柳記一兩銀的月俸倒是不覺得什麽，等真離開了，才發現一吊錢一個月都是難賺。縱使被賣去做丫鬟，那粗使丫頭也就兩三百的月俸，除非做到通房還有一吊錢，怎能有直接賣去做姨娘的便宜。

手頭失了保障，在家中地位也是一落千丈，她爹從來當她是個賺錢的，卻從不當她是個女兒，賣去勾欄院又有何不可能的。一念及此，又想到都是自己一念之差的緣故，簌簌落下淚來，好不惹人憐惜。

“還能有何想法，過一天是一天罷了，若真再出今日這般的事，左右我就死了幹凈。”說完，便是掏出手絹又擦了擦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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