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寧是真心有意栽培慶俞，往後拋頭露面的事情總不能總叫姊妹出面，再說姊妹們都大了，往後總還要成親嫁人，卻不能叫她們都如自己一般成日和人打交道壞了名聲，反耽誤了終身，故而得手的也就慶俞信得過。

只是都說女子不如男，可要柳寧這般看下來，有時候這些姊妹們雖然鬧騰，可都是個頂個的聰慧，一點就透，不似慶俞，雖然用功卻也是個榆木疙瘩，如今想來，那些個考上金科狀元入職為官的也就是些死木頭，將一個國家興亡放在他們手上，若是上位者又品性不當，也難怪總有興盛衰亡。

這般一想，就是喚了香冬到屋裏來說話：“香冬，你最近可是跟著慶俞在學算術？”

香冬一聽，連忙慌張道：“姐姐，我不是故意的。”

見香冬應了，柳寧笑道：“往後不必跟著慶俞學了……”

誰想話還未全部說完，香冬就跪了下去惶恐道：“姐姐，我再也不敢了，你也別罵慶俞，要罵就罵我罷。”

柳寧笑著說：“我自不會生這個氣，有何敢不敢的，你好學我高興還來不及，怎會罵你，瞧你嚇成這般，我往日有這麽嚇人嗎？”話音一落，倒是張淩回了句：“柳寧，你是很嚇人，你經常罵我。”

柳寧剜了他一眼，道：“一邊玩去，不然我不光罵你，還打你。”

張淩果然被嚇著不敢再說話，一個人去了角落玩耍。

香冬見狀道：“姐姐，你也不必這般嚇姑爺，姑爺小孩心性，嚇不得。”

柳寧看著張淩的背影道：“我又何曾不知，只是他終究不是我的孩子，反倒是我的相公，哪能一直當他孩子看待？先不說這，就說這算術。我也不是瞧不上慶俞，他待人接物自是沒得說的，你們幾個人加起來都比不上他，只是唯獨管賬這一塊，總是要錯幾個，雖不是大事，但若要查自也麻煩。你既有心學，往後也不必跟著這糊塗蟲。無論學什麽，基礎和底子自是最要緊的，若是一開始被帶了彎路就是回不來了。往後每日就抽半個時辰與我來學，這鋪子我遲早要撒手放你們去掌管的，也希望你好好輔佐慶俞，別讓他栽了這小跟頭去。”

香冬性子直坦率，免不得偶然會和幾個有脾氣的主顧發生摩擦，要論掌櫃的功底，真的無人可與慶俞相比。只是因為柳寧先是想到慶俞不精通數字，後是他變通不靈活，轉念又想到先前姚姐的事，便是起了讓香冬做副手的打算。一來慶俞確實還沒有獨當一面的能力，二來也可以起到兩人互相監督財賬的作用，至於若是兩人日後結合做了夫妻，那就另當別論了。

只是現在，柳寧願意培養人，也願意給香冬這個機會。

香冬一聽到不光不會被責罰，又可以跟著柳寧學習的時候，既然喜不自勝，連連道謝之後又聽到柳寧說：“想來你知我的用意，慶俞這會兒可能還悶悶不樂著，你便替我向他好好解釋，秋菊，並不是我們的敵人。”

香冬明白地點了點頭，不過卻為柳寧抱不平：“姐姐，這廝不知就讓他不知，他還有理生姐姐的氣來了？要我說，姐姐日後定是那枝上鳳凰，我們能在這會兒跟著姐姐是我們的幸運，卻萬沒有因自己的無知而惱姐姐的。外人不知，我們卻是知曉姐姐向來就是嘴硬心軟，依我看，你也別太偏疼慶俞，左右他就長得好看些，沖著姐姐對他的一點疼愛就無法無天了去。卻不知，姐姐是不舍得使喚我們姊妹們，男人們中也就他最大，姐姐才使地勤了些罷了。”

柳寧輕笑地轉過頭，給自己沏了茶邊說：“見你平日糊塗原來是裝傻充楞子，這會子反倒你是個最明白的。只是要你說你就說去，他性子就是這般傲了點你也不是不知，再說，誰還沒有個缺點呢？我看兄弟姊妹們倒是沒將他這脾氣放在心上，倒是你，若是為了我和他好我自然謝謝你，若是存了點其他的什麽想法，卻不是我管的著的了。”

香冬一聽略顯羞赧：“姐姐說胡話來了，我不為了姐姐好，還能存點其他什麽？”

柳寧瞥了一眼香冬打趣道：“我可不知存了什麽，若是有人拿我去教訓她未來夫君，好讓他以後聽話點，這種事卻不是我這個東家的事情，即便真做，也得要那人將話說明了，以姊妹的身份相幫才是。”

香冬一見心思被瞧穿了，愈加羞赧，咬了咬紅唇立刻離開了，柳寧也不管她是不是真會將話傳達，而是想到了午間和秋菊在得月樓的光景——她自以為秋菊有一絲做主能力的，只是萬萬不曾想不過是個傀儡，想來就連那一半的做主機會都是沒有的罷？若是如此，她今日的提議能不能收買到秋菊就至為關鍵了。

一邊想著，一邊就已經步到了後園子裏來。

正是金桂飄香的時節，柳寧揀了個幹凈的石凳子坐下。張淩見柳寧心事重重，喚她也是不應，從未見著柳寧如此，心裏反倒大急起來，想了想之後立刻跑到屋裏似是拿了什麽寶貝出來，神秘兮兮地跑到了柳寧身前。

柳寧想這個華姐想得要緊，根本沒註意張淩到了自己跟前，只覺得眼前一暗，似有東西遮了光擡起頭來，看見是張淩，又見他頗為神秘地將手負在身後，就問他：“可是藏了什麽？”

張淩抿著唇輕點頭說：“是。”

柳寧又問：“是什麽，竟然還害羞上了？”

張淩的臉頰上逐漸湧上了一圈又一圈的紅暈，然後笑呵呵地從懷裏掏出了一個圓形物件來，仔細一瞧又似像個花環，只是其上的花朵兒好多都枯了，叫人看的不成樣子，只當是個枯木枝。

他面露甜笑將花環戴在了柳寧的頭上，左右瞧了瞧，本來的笑顏卻是突然落下來，自個兒竟是哭起來。

柳寧這一下可是郁悶了，問他：“你恁地哭什麽，給我哭喪？”

張淩連忙擦了眼淚，卻不料因為拿了花環沾了灰，反倒是越擦越臟越發逗得柳寧笑了：“整個成了花貓了。”說著，就已經拿著絹帕擦著張淩的臉一邊問，“到底怎回事哭起來了？”

張淩邊打哭嗝邊說：“阿爹告訴我，女孩子漂亮了就會高興，高興了就會笑，可是，我鬧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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