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沒料到就被打了幾個棍子就不中用了，李茍可是流氓的出身，平日裏舞刀弄槍地習慣了，底子自是比不得一般人，要說那頭趙大生連日來愈發嚴重反倒不奇怪，可是這李茍怎地也這般不經打了？

若真打出人命來，也不知他們柳家算不算沾了半條人命。

吳大夫嘆息了一聲道：“月前，這狗子從外頭三更半夜回來就是生了場大病，這一病卻落下了病根。前日被打完的時候，也是我去瞧的他，別人不知，我卻是脈地出來，這狗子不光有皮外傷，還有內傷。”

“內傷？”柳家眾人都是一驚，只有柳寧把眼看向了張淩，暗嘆著莫非是那兩腳的功勞？

果然，吳大夫說：“他的胸口和腹部各有兩個黑印，正是這兩處內傷徹底打碎了他的臟器，本倒也沒什麽好生休養自可恢覆，只是沒有及時治療，根子又壞了，第二日又挨了那三十大棍，被扛到家的時候，那李春不知生得哪門子氣也是狠心，還狠罵了他幾句，不給好吃好喝的伺候，自此病上加病，傷上加傷，昨日個我去瞧的時候，發現他的氣已經出多進少，顯然七魄都是丟了五魄了。接下來無非是些身後事的料理。想著此事也少不得和你們家存些關系，李家就這一個寶貝疙瘩，到時真兩腿一蹬升了天去，恐他們會找你們麻煩，我故而想著，既是來了，還是提前叫你們知道下，免得糟了暗手也不得知。”

聞言，柳家等人一陣心虛，也不知是因果報應，還是天理輪回，眾人既是盼著李家不得好死，可卻也掛心李茍的死會算在自家頭上，到時報應不爽，兩家結了血海深仇，反倒是連累子孫猶未可知，故而一下子皆是又嘆又悲，一時之間都是陰霾上了心頭，久久無法散去。

吳大夫開了藥提了藥箱離開，柳寧等人道了謝，隨後柳慶就送了吳大夫離開。

只是吳大夫這一走，柳家接下來幾日卻時時都在打探李茍的消息，眾人皆不得好眠，除了張淩和柳寧。

果然，三日後柳寧大病痊愈，卻是傳來了李茍病死的消息，這消息一到的下一刻，李鄭財就是帶了幾個家丁找上門來。

“別當我是傻子，我兒身強體壯怎會三十個棍子就打死了，定是你們先前怎地虐待了他，如今出了人命，你們柳家就得給我償命。”

柳承一馬當先將眾人護在身後：“你也是年紀一大把當了公公的人，竟還這般胡來。我倒是要看看，你要如何叫我們給你那混賬不要臉的兒子償命。”

李鄭財臉色兇戾，砸吧著嘴吐出一口唾沫來：“弟兄們給我上，男的給我兒陪葬，女的賣到勾欄院去，我要徹底粉碎了柳家。”

喪子之痛已經讓他的心蒙上了一層黑色，柳李兩家的交情也算是徹底結束了。

有人聞言略有些膽顫心驚出言問：“那慶大爺和福二爺怎麽辦？”

“什麽怎辦？都給我綁了送到李家去，要不是看在我老子欣賞柳福這個臭小子的份上，我早打死這小兔崽子了。”

柳承神色一凜，氣得咬牙切齒：“光天化日之下，你竟然就敢屠殺，豈有天理在？”

李鄭財又使勁啐了一口：“天理？今天就讓你們知道，老子就是天理。”

只是，天理二字方才脫口而出，不知從何處射來一枚箭矢，不偏不倚擦著李鄭財的臉頰插在了一邊的樹幹上，帶出了一絲血痕，李鄭財僅楞了一瞬就立刻捂著臉連連倒退：“是誰，是誰給老子裝神弄鬼？”

“不是裝神弄鬼，只是和你說說，這個天理到底是甚東西。”

只見來人一身灰白的粗布麻衣，中間用一條黑色腰帶打結系住，精神矍鑠，步履沈穩，渾濁的眼眸依舊如鷹一般銳利，射在人的身上似乎就有萬千箭矢落下，張淩一喜喊了一聲：“阿爹。”

柳寧也立刻喊了一聲：“阿爹，你怎地來了？”

張錚見到柳家等人，就又露出了憨厚的一面嘿嘿一笑：“聽說阿寧病了，今日去城裏，換了個好東西，來給阿寧，只是沒料到正好趕上了好時候。”

話說到最後，卻是扭頭看向了李鄭財等人。

張錚這眼神看似平靜，卻讓李鄭財等人都是不自覺地心生畏懼，李鄭財強裝著鎮定道：“不過一個破老頭，都給我上，一並解決，然後一把火燒了。”

張錚聞言，蹙著眉頭道：“果然是無法無天，光天化日下，竟然如此胡作非為，你們就不怕官府問你們的罪？”

李鄭財聽到此言不由好笑起來：“誰敢問我們罪？到時不就是不慎走了水的事情，誰敢坦言一個字？”

說完，便是信心十足地望著四周瞧了瞧，果然眾鄉親都是紛紛躲在家裏不敢出門，誰敢去透露半個字，屆時下場不會差柳家到哪裏去。

柳寧見他這般信誓旦旦，就知道他定是買通了所有關系，都是如此了，她先小心將桂花和秦月娘護在了身後，然後放聲道：“可曾知道一報還一報，種什麽因結什麽果，佛海無涯，處處是哲理，勸你還是回頭是岸，苦修陰德，別再為子孫積孽德。”

李鄭財指著柳寧兩眼一瞪：“你個小娼婦，胡說什麽呢？”

秦月娘也是拉了拉她，叫她這個時候千萬不要逞能，可是柳寧哪能聽，她也無非是想爭取點時間罷了。

柳寧不屑地冷哼一聲，暗地裏卻是使了眼色叫桂花和秦月娘快走：“我說你們李家就是老子偷瓜兒盜果，老子殺人兒放火——一輩更比一輩壞呢，諒你老子娘雖是道上出生，卻也只是道上混，還講一個義字，而你卻連基本的人都是要做不到了。如今你跪了你兒子靈堂，就是你自個兒做的孽，早死晚死都得死，就是下了十八層地獄，也是不得超生的。”

柳寧這番話著實兇狠，罵地李鄭財渾身顫抖，臉頰通紅伸出手指點了過去：

“小妾生的賊娼婦，我定要剝光了你的衣裳在我兒子靈前鞭死你。”

此話一落，箭聲卻無端地響起，沒料到張錚又開了一箭，這一次卻實打實地落在了李鄭財的手臂上，他冷聲看著李鄭財，道：“若是想死，你大可再說一句，只不過到時，這箭可不知會出現在哪個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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