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姐豈是不知這個理，道：“正是如此，那渾球才天天賴在我家，這幾日我其實並未住在家裏，都住在我嬸子那了，不然日後若是不嫁給這渾球，名聲傳出去卻也是臭了的。好在那渾球見我們這般倒也老實，除了偶爾上門催婚討要幾個錢，並未到外頭聲張。不然若是讓街裏相鄰知道我是定過親的，我自是不必嫁人了。”

柳寧一聽，更是唏噓，知道姚姐的嬸子也是個尖酸刻薄的，這幾日指不定受了多大的為難道：“正是這個理。這幾日你便在店裏安心住著，也別去你嬸子家惹閑言碎語了。”

姚姐道了謝，因著眼睛紅腫便一直在裏頭歇息著。

柳寧囑咐了讓人不要去打攪姚姐，可是她卻不依：“既然來了，少不得做些事，不然讓底下弟弟妹妹見了也是笑話，白拿姐姐工錢不是？”

見她這般執拗，柳寧便也隨她去了，叫來了慶俞小心問道：“你那些小四兄弟可還在？”

慶俞一楞，驚訝道：“自是在的，只是姐姐問起他們來又是何事？”

小四他們可不是正經人，成天賭場鬼混尤擅出老千，柳寧平日裏最為痛恨這些人，今日個怎會突然問起呢？

柳寧道：“依我看，這次可還真得叫你出面請這些人來，姚姐的事兒正道是行不通了，須得他們費點苦心叫那渾球欠上百千兩巨額賭資，屆時便讓你兄弟天天圍堵威嚇，要他拿命償還，也只有如此，方能趕走他了。”

慶俞知道柳寧指的是誰，可是不解道：“姐姐既有此意，就不怕那廝直接找姚家討要？”

柳寧道：“縱使滅了姚家，又何來這些錢？”

慶俞了了點頭道：“柳姐，這事就交給我，只是你為何不讓姚姐知道，也好安她一顆心？”

柳寧卻是搖了頭說：“此事若是與她知道，未免就不像真的了，你且按我說的辦，雖須急辦，可也要摸清那廝底細再去，萬不能讓自己被人坑殺了去，可是丟不起這個人。”

慶俞應了是，便是走了。

日月如梭，轉眼便是一周有餘。這一日，天氣陰沈沈的似是隨時都會下雨，柳寧便是提前打算歸家去，以防路上下雨給張淩披上了蓑衣，正要上馬離開卻突然被慶俞叫住了：“姐姐，我有兩個事情不得不告訴你。”

瞧著他疑神疑鬼的模樣，柳寧隨他走到了僻靜處問：“何事？”

慶俞左右看了無人，才小聲地說：“已經有了幾天了，總覺得沐芳水露有少，說與姚姐聽卻又道是沒問題的，昨日我著家去前特意留了個心，今早過來發現水露果然少了兩瓶，又問了姚姐，卻說並未少。這可不奇怪嗎？”

柳寧是相信慶俞，卻也相信姚姐的，因而思忖了片刻道：“莫不是你記錯了？”

慶俞立刻搖了搖頭道：“哪能呢？昨日大哥哥送來水露的時候我一道搬的，故而心裏清楚著。”

柳寧心一沈，若是少了那定是有了賊，可往日庫存都是由姚姐記著的，柳寧定期會看一遍，但因著心大，只會去註意大數目，零零散散地若是短缺幾瓶確實是不得知的，想到方才慶俞說兩件事便問：“第二件可是何事？”

慶俞小聲道：“自那天後，我便有讓人留心花晴，這兩日還花錢雇了兩個姑娘去花晴洗頭，她們回來後說，花晴並沒給她們用皂角水，用的也是水露，只是不知是她們自制的，還是我們柳記的。”

說到後來，慶俞的聲音越發小了，自知柳寧最厭惡這等背後說事之人，故而是揣測不敢好意思說。

柳寧聽了心裏自然留心，因著王月瑤之前來過便是說起過花晴，道去試了一次卻不想用著皂角水真是不及柳記的水露好聞，可是這幾天偏又有了水露，加上慶俞說的水露有缺，心想哪有這般巧的事情，因而立刻又進了屋，瞧見姚姐正在記賬就道：“妹妹，可是記完了？”

姚姐沒料到柳寧出去的人又給回來了立刻道：“就要完了，姐姐可是落了東西？”

柳寧笑道：“正是忘了賬簿和庫存簿呢。想著今日早到家可將這周的賬給看了，若是記完了，我便帶回家去。”

姚姐一驚，連忙合了賬簿交給柳寧道：“完了，姐姐便帶回去罷。”

柳寧應了一聲接過道：“今日個天不大好，就早些打烊上門閂罷，叫姊妹兄弟們也早些著家去，別讓大雨堵了門著了涼，明日個都給我齊齊請了假了。”

姚姐心虛地再應了一聲，見到柳寧要出去立刻想到了什麽追出去道：“姐姐，我今日個也家去罷，阿娘今日來找我過，說那渾球已經出城歸家了，往後再不來煩我了。”

柳寧聞言一楞，難以置信道：“可是你們給了他多少錢？”

姚姐搖頭道：“哪能呢，我家能有多少錢，想給也是給不了。”

柳寧驚訝道：“既是如此，這地痞竟是這樣走了，不為難你了？”心裏卻是想著小四他們的動作也太快了。

姚姐知曉這令人難以相信，不過事實就是事實，她也說不上個所以然來，柳寧見狀便也沒多問了：“既然這樣也是好事，千萬別讓他再找上來才好，或者，你差不多讓你娘給你定門親事罷，好絕了那邊的念頭。”

姚姐讚同地點了點頭，隨後目送著柳寧離開了。

不過柳寧並未立刻離開，只是轉了身到了角落，慶俞就等在這裏，她問了小四他們的事情，沒料到慶俞竟是遺憾地搖了搖頭：“小四他們這次失手了，倒不是說他們遇到了對手，而是那廝根本不與他們玩，說來也奇怪，那廝也不知怎了，那幾日都不在賭場混，這幾日要找都是找不到人影了。”

柳寧告訴了他那人已經離開了安平縣，果然慶俞也是一頭霧水，但是想著總歸是好事，便也沒放心上，和張淩一道走了。

當天晚上，張淩吃了飯和阿爹他們一道出去消食了，柳寧正好趁著這個空閑將簿子細細地看著，只不過看了一遍卻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正好聽到外頭有動靜，便是立刻出去叫住了桂花和柳慶道：“阿哥，你每回送水露去的時候，可會記得送了多少？”

柳慶被這一問頓時道：“自是知道的。”

柳寧又問：“那阿哥可還記得這一周每天送了多少去？”

柳慶立刻想要脫口而出，可是數字卡在喉嚨口卻怎地也說不出來了，尷尬地拍了拍腦袋說：“雖是知道，可是我這記性卻也是白長的，可給忘記了。”

柳寧聽了不禁失望，卻未曾想桂花輕笑著道：“就知他這般草莽，我和阿娘雖然未記你送去的，可是每日做了多少卻記了，阿妹，你可是要用？”

柳寧一聽大喜道：“自是好的，嫂子你且進去，我收拾下立刻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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