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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No.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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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晚上十點,即將登機前八個小時不到,我接到航空公司打來的電話,告知我說表舅無法登機,簡直是晴天霹靂。我追問了幾次具體原因,航空公司表示無法確定。我雖然生氣,卻沒再跟客服掙紮不休,因為無法解決根本問題。

告訴陳醫生以後,他初步懷疑和表舅是精神患者有關,他說:“根據航空規定,航空公司是有權拒絕精神病患乘機的,你購票的時候沒有看見相關須知?”

我搖頭,並沒有看見此類的相關須知。

“你在哪個購票APP購買的?”

“攜程。”我說。

就在我準備上攜程APP查看的時候,航空公司又打電話過來了,主要是提出退票方案,僅限不能登機的本人退全票,其他隨行人員按正常的退票程序走。

我並不關心這個,我問客服:“會不會和乘機人是精神病患有關?”

“精神病患?”客服明顯有些意外。

“是。”我主動交代,“他是一位精神病患者。”

客服說:“那可能是因為這個,所以才導致該乘客無法乘機的。”

“那為什麽不提前通知呢?”我當下有些憤怒,“為什麽購票的時候沒有特別的說明呢?”

面對我的質問,客服耐心回答:“我們的網頁是有乘客須知的,請問您是在哪個渠道購買的機票呢。”

“攜程。”我說。

客服聲音依然溫柔:“那可能需要您去找攜程呢,我們航空公司這邊是有購票須知的。”

掛了電話以後,我特地上攜程APP看了眼,重新將整個購票程序走了一遍,確實沒有看見航空客服所提到的購票須知,因此,我給攜程的客服打了電話,說明了這個問題,攜程告訴我:“在我們的網頁是有購票須知的,在網頁的最下端有購票須知四個字,點進去就能看見具體的須知了。”

我按照客服的操作,找到了所謂的購票須知,裏面果然有一條寫著關於航空公司有權拒絕精神病患乘機的事宜。

大概是見我長時間沒有出聲,電話那頭的客服小聲問了我一句:“女士,請問您還有什麽困惑嗎?”

我長呼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控制住情緒以後,用平緩的聲音問:“所以我買一張機票是要將貴網的整個網頁瀏覽一遍,是這個意思嗎?”關鍵是“購票須知”這四個字還放在如此隱晦的位置。

客服被我問的啞然無聲。

我沒再刁難她,只是說:“航空公司聯系我了,我這邊有一個人無法乘機,所以我這邊要統一退票,可以嗎?”

客服很是為難,說要聯系航空公司以後再給我答案。約二十分鐘的樣子,攜程的客服給我回電了,提出來的退票方案和航空公司的一樣。

因為當時開著擴音,而陳醫生也在我的房間陪我處理這些事情,當我聽見一模一樣的退票方案以後差點原地爆炸,是陳醫生將手機拿起的這個動作阻止了我的怒氣。

他用平和的語氣對客服說:“麻煩你將我們的情況上報一下,讓經理解決這件事情吧。”

客服只能應好,說二十分鐘後給我們回電。

掛了電話以後,陳醫生揉了揉我快要爆掉的腦袋,他說:“我來處理就好,你先睡吧。”

睡?

我一張喪家犬的臉:“怎麽睡得著。”

他在我面前蹲下,一雙古波如墨的眼睛看著我,說出來的話讓人異常安穩。

他說:“我買了高鐵票,七點多出發的,所以你現在睡覺的話……”他看了眼腕上的表,繼續說,“大概還能睡七個小時的樣子。”

“高鐵票?”我很意外,“你什麽時候買高鐵票了?”

他笑了笑,說:“就在航空公司打電話告訴你表舅無法乘機的時候。”

看著他,一瞬間的失神,最後我張開手將他緊緊抱住,閉著眼,沒有說話。

我想,他可以感受到我的溫度和我的心脈,以及我想說卻無法說出口的話。

到了最後,我依然失眠,閉上眼睛假裝入睡,事實上我一直思考著一個問題——我該如何向表舅解釋一切?

電話再次響起的時候應該是半個多小時以後,陳醫生小心翼翼的去洗手間接,盡管他聲音很小,但我還是聽見了。我不知道對方跟他說了什麽,但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平淡,他說:“既然我們都處理不了,就把它交給能夠處理的人吧,我會讓我的律師聯系貴司法務的。”

頓了下,他又說:“但我仍然強烈建議你們修改一下購票頁面,把購票須知設為必讀項,畢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夠一清二楚的知道無法乘機的人究竟有哪些……”

掛了電話,他大概是洗了把臉,才從洗手間出來,我背對著他,假裝睡覺。我聽見他緩慢的走到我的床沿,偷偷看了我一眼,然後將手機充上電,轉身離開,在他拉開房門的那瞬,我喊住了他。

他停下所有動作,目光朝我看來。

我說:“晚安。”

他笑了,然後,我也笑了。

生活給每個人的考驗都會出其不意,但如何應對,用怎樣的態度應對是每個人的選擇。

我想,如果那晚沒有陳醫生,我將愁眉不展。

因為他,事情變得特別簡單。

那個困擾我一夜的問題,也在晨初被陳醫生迎刃而解,他跟表舅說因為我預訂班機臨時故障,所以改乘高鐵,表舅沒有懷疑,只是有些失落,他說:“我以為這是我第一次坐飛機。”

聽了這話,我有些不敢看表舅。

一場突如其來的意外,擱淺了一場籌謀已久的旅行。

我並不浮躁,我只是有些悲傷。

那些另類存在的你們啊,我該怎麽用力,這個擁抱才會更加溫暖。

單純的沒有任何心機,卻被黑暗的世界給拋棄,無窮無盡的出口如此遙遠,你一個人真的能撐到最後嗎?會不會在半途孤獨的死去?

悲傷,悲傷,還是悲傷,悲傷的沒有一滴眼淚。

時間原因,西安我們並沒有去,而是去廣州換乘高鐵,直奔天水。

用陳醫生的話來說:“這是我們另類的旅行。”

曾記得,有過那麽一次說走就走的旅行,沒有任何的計劃,沒有任何的目的,去火車站買了即將出發的列車,去到一個陌生的城市,打開手機地圖,隨意定了個點,叫了出租,玩累了,就在附近找了一個有房的酒店,住了一晚,第二天……依然繼續著這樣瘋狂的旅行,整整一周,等我回來的時候,車站還在那裏,縣城的腳步依然如蝸牛一般緩慢,眺望到江的對面,那座高山下,那個房子,裏面住著的那個人,她不在了。

那一年,外婆去世了。

漫長的高鐵,我反反覆覆的醒來,又反反覆覆的入睡,而記憶就在夢中,一遍又一遍的重覆上映。

再醒來時,窗外已經飄起了小雨,廣播提醒著武漢到了,我看了眼表,中午十二點半過了幾分鐘,還要再坐近六個小時才抵達天水。扭著幾乎要斷的腰,問陳醫生:“有吃的嗎?”

他拿出一袋吐司和一瓶牛奶給我,那是在廣州轉乘的時候在高鐵站裏面買的。我拆開包裝袋,一片接著一片往嘴裏塞,連塞了好幾片,再灌瓶牛奶進肚,立刻將胃填滿了。

隨即,我翻開我做的西安攻略,連連嘆氣:“枉費我花了三天三夜。”

“三天三夜?”他笑,“哪有那麽誇張!”

好吧,我承認,只花了整整一天,但這也是我的心血,我第一次那麽重視一次旅行,畢竟這是我和陳醫生在一起後的第一次旅行,無論是從哪個層面出發我都悲傷欲絕。

大概見我情緒實在不高,陳醫生便湊前看了幾眼,欲言又止:“你這攻略……”

“怎麽?”我被他弄的緊張起來,“有什麽問題?”

他將我所有的重點統統指了一遍:“好像除了吃就沒有第二項了……”

我不服:“旅游不就是吃吃吃,逛逛逛嗎?”

“你這是吃的多,逛的少吧?”他指出我攻略上的一些矛盾點,“去鐘樓和鼓樓只花一個小時,但去吃大排檔你要花四個小時,你是怎麽算出來的?”

我:“吃東西的流程比較多啊,你點了菜人家未必立刻給你上菜,等上菜的時間也要算進去……”

他很是無奈地搖搖頭,一副我不跟你茍同的模樣。

我哼哼兩聲:“現在跟我計較這些有什麽用,反正也去不成了。”

“想吃冰淇淋嗎?”他忽然問。

我雙眼驟然一亮:“有嗎?”

這反應實在是太快了,讓陳醫生笑的險些沒喘上氣。

知道自己被耍,我氣的朝他背上拍了一掌,毫不客氣,掌聲響亮。

他也不喊疼,眼角笑出幾滴淚,氣也喘不勻地問我:“你怎麽就對這三個字那麽沒有抵抗力呢?”

“是人都有軟肋。”我不太服氣。

他點了點頭,說出口的話卻不太讚同我的觀點:“那你的軟肋還真是無人可敵。”

我瞪了他一眼,最後扭過來不去看他那張看好戲的臉。過了會兒,陳醫生從背後戳了戳我,討好般地餵了一聲。我沒應,兩手抱胸,一副不跟他講和的姿態。最後,他認栽了,手重重的朝我肩上一搭,整個人挨過來,好聲好氣的叫我:“錯了錯了,我錯了,您這軟肋啊,天下無敵,行了吧?”

也沒多認真道歉,多數還是在挖苦我,我也懶得跟他置氣,拍開他擱在我肩上的手,哼哼兩聲,起身去洗手間。等我從洗手間出來的時候,他已經給我泡了一桶泡面,外加一根香腸。這標配倒讓我想起了高中時代,從來都是不愛去飯堂的,就喜歡小賣部的泡面零食,每吃一回都會被他嘮叨一次,如今他這行為,讓我想起了一個詞匯——慣縱。

“現在不是午飯時間嗎?”我問他。

他點了點頭,指了指表舅桌面上的盒飯。

“那你還給我泡泡面。”

他看了我一眼,遞了一次性筷子過來,說:“想哄你。”

我笑這接過筷子攪面:“那恭喜你,哄到了。”

“那你還真好哄。”他語氣中帶著不羈的得意。

我吃著面,懶得同他計較,他卻要來找茬,撕開香腸遞給我,在我伸手去拿的同時躲開了,我耐著性子再伸手拿,又被他躲開了。我停下所有動作,面無表情看著他,他笑著,唇角微微勾起,問我:“想吃嗎?”

“不想。”我完全不配合他的演出。

對我的回答他並不失望,再一次問:“想不想吃?”

“不想。”我還是那個回答。

他卻假裝沒聽見:“你說什麽?想?”

我:“……”

還能更幼稚一點嗎?

“想揍你。”我終於接茬。

“揍就當我沒聽見。”他笑著,把香腸給了我。

其實一開始我並沒有get到他那話的意思,直到未來的某一天,我看見了那兩個字,瞬間恍然大悟。

那是他的日記,寫著:

想帶你去西安。

逛鐘鼓樓。

吃長安大排檔。

最後……

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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