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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No.22 女性用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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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勳走到小房間門口,俯身,通過門底下的縫隙往裏察看,漆黑一片,思瑞總算守信,已經關燈睡覺了。

按照歐陽勳給思瑞規定的作息,她九點半必須睡覺,思瑞不服,“現在是暑假,我在家裏媽媽都允許我十點半睡的!”

“那麽請問,你這會兒是在誰家?”

“……反正現在是暑假!”

“別跟我強詞奪理,你剛來時我怎麽和你說的,住下來沒問題,前提是必須聽我指揮。”

思瑞咬牙,“沒想到勳叔叔是暴君!”

歐陽勳笑:“哦,叫你早點睡就是暴君啊?你給暴君的定義也太膚淺了——你還在長身體,早睡對你沒壞處。”

思瑞翻著白眼進房間,卻被歐陽勳叫住,“把手機給我。”

“手機我要自己保管。”

“白天可以,晚上得放我這兒。”

思瑞跺腳,“我關機不行嗎?”

“不行。”

思瑞瞪著歐陽勳,那架勢仿佛是在考慮究竟還有沒有必要留下來。歐陽勳一點都不擔心她和自己翻臉,如果思瑞提出要回家,他只會大松一口氣。

和思瑞共處了三天歐陽勳就後悔了,他一定是腦子進水才會自告奮勇攬下“看小孩”這種吃力不討好的活兒。

原先自由的生活沒了也就算了,白天他在外面上班,腦子裏還總有根弦繃著,生怕思瑞在家出點什麽事,捱到下班回家,除了張羅吃的,還得檢查給思瑞布置的任務,比如查衛生、批作業,期間還要忍受思瑞和他討價還價,各種耍賴狡辯,簡直比上班還累。

好容易熬到九點,他趕鴨子似的監督小丫頭洗澡、上床,之後,終於可以稍稍喘口氣了……哦不,在徹底放松之前,他還得把思瑞明天的作業先看一遍,以防思瑞提問時自己答不上來……活脫脫就是一名免費的保姆兼家庭教師。

直到現在歐陽勳都沒想明白,他為什麽要讓思瑞踏入自己的生活並攪亂他原本輕盈愉悅的節奏。

意識到他是在自討苦吃後,歐陽勳對思瑞的態度強硬了許多,他知道靜宜很寵女兒,在家裏幾乎什麽都由著她,歐陽勳就給她來個“反差懵”,暗戳戳地希望,自己能憑借鋼鐵一樣冷硬的律令讓小丫頭主動提出離開。

然而,在經過一番內心掙紮後,思瑞居然妥協了,氣沖沖把手機往他懷裏一丟,甩著馬尾辮跑進了房間。

晚上十點,靠在床頭的歐陽勳終於把數學輔導手冊放下,又拿起手機,點開微信和靜宜聊會兒天。這或許是照顧思瑞的過程中最令他感到愜意的部分,仿佛一整天的辛苦都有了回報,雖然他們聊天的主題永遠只有一個——除了與思瑞有關的事外,兩人對其他話題一概避而不談。

靜宜或許是忘了,而在歐陽勳,則是覺得既然都過去了,又何必去撩起往事的漣漪。

不過今晚,歐陽勳被思瑞的試探攪動了心湖,在聊了幾句思瑞後,鬼使神差向靜宜提問:“你初一是不是和劉梅梅同桌?”

靜宜很快回覆:“是呀!那時候你坐我們前面,我記得是初一下半學期。”

“你和她還有聯系嗎?”

“早沒了,聽其他同學講,她嫁了個華僑,跟著跑瑞士去了——你想找她?”

歐陽勳剛要回覆不是,靜宜又發來一條:“我記得那時候你老回頭跟她說話,你倆還被人開過玩笑呢!”

“其實我是想和你說話。”歐陽勳寫完這行,看看不妥,又刪掉。

“你想找她的話,我可以幫你問問任敏,她說不定跟劉梅梅還有聯系。”

歐陽勳忙不疊刪掉正在輸入的文字,改發:“不用!我就隨口一問。今天吃晚飯的時候,思瑞問起我初中的事……你怎麽會和思瑞聊這個?”

靜宜回:“她問我的。她對你一直很好奇。”

“你沒把我欺負你的事告訴她吧?”

“你欺負我?”

“在你作業本上亂畫,朝你頭發上扔蒼耳子,還捉過一只蝸牛嚇唬你……”

歐陽勳寫著寫著,初中時那些淘氣的畫面忽然清晰地逼到眼前,包括面對靜宜時,渾身發癢地想搞點惡作劇的那種情緒。

他知道靜宜特別怕軟體動物,便在雨後去操場撿了只蝸牛放在靜宜的課桌裏。

那次不僅靜宜被嚇哭,劉梅梅等女生也對歐陽勳表示了極大憤慨,揚言要找班主任告狀。

歐陽勳不怕班主任,但特別怕班主任叫家長,趙珺梅如果知道他在學校搞這種無聊把戲,非拿小棍子抽他不可。

他使勁向哭得梨花帶雨的靜宜賠不是,靜宜答應不告發他,為了表達感激,中午歐陽勳偷偷溜出校門買了和路雪的巧克力冰棍賄賂女生們,他自己沒有吃,不過看見靜宜重新綻開的笑顏時,心裏居然也覺得很甜。

歐陽勳並不是那種以捉弄女孩為樂的幼稚男生,唯獨對靜宜例外。好多年後他才明白,自己針對靜宜做出的種種惹人厭的舉止,其實是希望引起她註意的隱晦表達。

此時經他提醒,靜宜也想起來了,發過來一張笑臉:“放心,我沒告訴過思瑞,你不說我都忘啦!”

歐陽勳也回了個笑臉:“那就好。”心裏卻有些失落,果然深入回憶並非一件明智的事情。

“歐陽。”靜宜忽然又敲他,“有件事,不知道說出來合不合適?”

歐陽勳飛速眨眼睛,思緒的觸角往四面八方盡情伸展開去,與此同時,心跳也通通地加速了。

他回:“你說吧,沒事。”

靜宜卻靜默了好一會兒,仿佛難以啟齒似的,歐陽勳感覺自己似乎要推開某扇過去的大門,得以窺見曾令他頗費思量的秘密,他不由自主挺起腰,坐得直了些。

靜宜終於回了:“我剛剛翻記錄簿發現,思瑞的經期快到了……我擔心她沒準備那個,衛生巾……”

歐陽勳直著腰板,瞪著靜宜發給他的那段話,呆若木雞。

靜宜似乎察覺到了他的震驚,立刻發來一個害羞臉,“真是不好意思,和你聊這種東西,平時都是我替她記著日子的,她自己從來想不到。我原想給她寄過來,但寄到家裏的話會被思瑞發現,我們這層窗戶紙就捅破了,所以我想問問,能不能寄去你公司?”

“別別!”歐陽勳回過神來,手忙腳亂回,“還是我去便利店買吧。”

如果讓公司前臺那只小喇叭發現自己收的是什麽快遞,那他可以給大夥兒提供半年的下酒菜了。

“那也好。”靜宜回,“如果方便的話,最好能盡快,可能這兩天就……”

歐陽勳劈裏啪啦下床,一邊還忙著給靜宜回覆:“我這就去買!樓下的超市24小時開著的!”

“歐陽你太好了!”

歐陽勳一臉苦笑,發過去的表情卻是張戴墨鏡的得意臉,“交給我了,你放心吧!”

深夜十點半,便利店裏人真多,都是來買夜宵和緊急用品的。

歐陽勳夾在人群中,鬼鬼祟祟搜索著擺衛生巾的貨架,他經常光顧這家超市,但從未留意過女性用品貨架。

總算找到了,旁邊也沒幾個人,歐陽勳松口氣,正想速戰速決,伸出去的手卻頓在空中——怎麽這麽多牌子,以及……型號?他該買哪種?

他打開微信,點了和靜宜的視頻通話,像特務交接似的低語,“我在超市,那什麽……太多了。”

靜宜心領神會,也壓低了嗓門:“你隨便買幾種就行了。”

歐陽勳朝貨架掃了眼,立刻襲來一陣暈眩,他堅持,“還是你來選吧,我這樣走過去,你看到合適的就喊停。”

他把攝像頭轉向貨架,逐一給靜宜展示,由靜宜來挑,事情就好辦多了。

十分鐘後,歐陽勳拎著滿滿一筐衛生巾走過零食區,隨手抓了幾袋薯片鋪在最上面,算是給衛生巾打個掩護,他嘴角勾笑,萬分佩服自己的機智。

結賬臺前有四五個人在等候,歐陽勳排在隊尾,身後很快有人接龍,他拎著籃筐篤定地站著。

他知道這個收銀員的習慣,喜歡把整個購物籃放在結賬臺上,籃子口對準自己,方便飛速取貨掃碼,站在櫃臺外側的顧客不太能看清籃子裏的物品。

歐陽勳盤算好了,等會兒輪到自己,他會主動把籃子遞上去並側著擺好,然後把掃過碼的東西以光速摟進塑料袋……齊活!

瞞天過海,天衣無縫!

歐陽勳正美滋滋幻想著,手上的籃子忽然像中彈似的,嘩啦一聲脫手飛出去,又噗嗤墜在地上,薯片和衛生巾頓時四散開花。

“對不起,呃,對,對不起……我幫你撿……”

一個酒氣沖天的家夥跌跌撞撞從地上爬起,臟兮兮的手準備伸向那一地的衛生巾。

歐陽勳血往腦子裏湧,驟然發出一聲爆喝,“別碰!我自己來!!”

這聲怒吼比醉漢的冒失更吸引眼球,連收銀員都在櫃臺後面踮起腳來觀望。

歐陽勳俯身在地,飛快地將衛生巾往籃筐裏撿。他腦門上冒汗,狼狽地朝收銀處掃一眼,但見排隊的顧客全都饒有興致盯著他,眼神則覆雜不一,有理解的,有讚賞的(型號特別齊全,足見這位爸爸or情侶之細心體貼),也有憐憫的……

歐陽勳羞惱到了極點,忽然感到前所未有的憤怒,這憤怒的指向既非思瑞,也不是靜宜,而是趙斌。

趙斌那混球這會兒肯定又在哪個會所裏逍遙快活呢吧?而歐陽勳卻在這裏替他操心女兒的衛生巾,還要接受如此難堪的註目禮……

憑什麽!啊?憑什麽?!

一大早,思瑞懶洋洋爬起來,目光掃過門口時,發現那裏放著一個白色購物袋,她眨眨眼睛,來了精神,迅速套好衣服下床,把袋子扒開一看,全是衛生巾。

她拎上袋子走進客廳,歐陽勳正從廚房往外端早點,一張臉比平時嚴肅了至少八個百分點。

“勳叔,這是你買的?”

“不是我買的還能是天上掉下來的?”語氣也很沖。

思瑞看看衛生巾,又看看他,“你怎麽知道我用這些牌子,媽媽告訴你的?”

歐陽勳不接茬,“以後自己的事自己記住啊,別什麽都指望別人。”

“一定是媽媽跟你說的!”思瑞驟然間漲紅了臉,“完了!這樣一來,她肯定知道我知道她知道了。”

“你想搞暈誰呀?”

“希望她能晚點明白這個道理,等她明白過來,就得來接我回家了!”

思瑞哭喪著臉,好像特別舍不得離開這個新家似的,歐陽勳的心不自覺軟了一軟,把筷子往桌上一敲,“別愁啦!是你媽托夢給我,讓我給你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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