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的時候，又是一個氤氳著燭光的夜晚，慢慢睜開眼睛，看到床邊站著四個英俊的少年，一臉的焦灼緊張，眼圈微微泛紅，明顯是哭過，見霄霄睜開眼睛，一股腦地俯下身子輕聲問：“姐姐，現在好點兒了嗎？”

霄霄唇角揚起一抹淺笑，眸光閃爍，灰白的面容綻出一絲活力，撐起身子坐了起來，嗔笑：“姐姐還沒死呢，你們這是幹嘛？給姐姐守靈？”

“姐姐，怎麽能說這麽不吉利的話呢？”墨暉拿過軟被放到床頭，輕扶霄霄靠在上面，眼裏的濕意更多了。霄霄為了他們這些弟弟妹妹徹底把自己累倒了，如今又受情傷所累，傷心傷神，身子越漸羸弱，他們所能幫到的都是表面上的，其他的，他們只能眼睜睜看著，無能為力。

霄霄一臉輕松，神色無恙：“偶爾吐幾口血有益身體健康，你們放心，姐姐只是老|毛病犯了而已，休息休息就好了。姐姐會長命百歲的，還要看到你們娶妻生子，兒孫滿堂呢。”

“姐姐，你就是我們的親姐姐。”四個人看著霄霄淺笑，又急忙撇過頭去，佯裝不經意地拭去眼角的淚滴。

霄霄像似看不到，忽地面容嚴肅，嗔道：“對了，你們這是幹嘛？都跑回來了，紫雲樓不管了，看姐姐病了，就想造反了不成。”

四個人怯怯地低下了頭，都不言語了。

“不要怪他們，他們都不放心你，我把我的人暫時安排過去了。”房間中忽地響起一個沒有什麽情緒的聲音，霄霄側頭望過去，卻見陸俊坐在桌旁，只能看到一個淺啜清茶的側臉，昏黃幽暗的燭光籠在他的身上，以往的儒雅俊逸似乎一瞬間盡數化成了蕭索落寞，揪得霄霄一陣心痛。

“師哥……”她從來沒有像此時這樣害怕，害怕聲音再大一些就會傷了他，可轉念又一想，其實她一直都在傷他。

不知道出於什麽原因，房間中一時間陷入了沈默，直到燭花劈啪了幾聲，陸俊淡漠的聲音再次響起：“墨暉，你們先出去，我有幾句話要和你們的姐姐說。”

四人下意識看向霄霄，霄霄神色冷靜地沖著他們點了點頭，四人默默退了出去。

房間中又陷入了沈默，霄霄靜靜看著陸俊的側影，不知不覺，竟覺得這一刻的他有些像亓官九霄，似乎亓官九霄曾經就這樣沈默過，心口愈發疼得厲害，急忙斂了心神，淡淡開口：“師哥，我口渴了。”

陸俊執杯的手微微一抖，嘆了口氣，倒了杯茶水，起身踱步過來。

霄霄接過茶杯，輕輕喝了一口，目光卻始終定在他的臉色，他神色自若，待她不想再喝了，才不緊不慢地說了句：“你可能真的誤會他了。”

霄霄一怔，眸中閃過一絲不耐煩，更多的卻是不可思議，陸俊會替亓官九霄說話，他沒吃錯藥吧，目光有意無意掃向桌子，上面只有茶壺茶杯，沒有酒壺酒杯，確定了他剛才喝的是茶，絕對不是酒，喝茶不會醉人，這才將目光再次投向他，仍帶不解。

陸俊輕笑，眼中卻毫無笑意，想必這一笑，對於他來說著實有些困難，聲音依舊平靜：“你有沒有想過，若是他想要，什麽樣的女人沒有，他犯得著偷偷摸摸嗎？你只是當局者迷罷了。”

霄霄一時間有些恍惚，感覺這句話似乎無懈可擊，竟然找不到反駁他的話語。

“你知道，我最不願意承認的事情就是敗給了他，可是現在我卻不得不承認，我敗給了他，徹徹底底，曾經是，現在依然是。”若不是愛之入骨，又怎會痛到極致，當霄霄倒在他的面前，他就承認了，他確確實實敗了，毫無懸念地敗了，那個人，刻在了她的心裏，縱然她不記得了那個人，她還可以第二次愛上那個人，那個位置，容不得其他人，他走不進去，傾盡所有，都走不進去。

他可以瀟灑地去愛，就可以瀟灑地放手，他不後悔那麽辛苦地愛她，他只是愛上了一個永遠都得不到的人罷了，愛，付出了，就沒有後悔可言，她到底是值得他愛的，這就足夠了。

伸手取過她手中的杯子，釋然一笑，雖然帶著苦澀，竟也像似一種圓滿，慢慢轉身，走到桌前放下杯子，邁步走出房間。

她的眼中漸漸湧起無盡的酸澀，在他轉身的一瞬，下意識伸手想去拉他的衣袖，終是狠下了心，一點一點收回了手臂，他放下了，不是很好，既然如此，何必故作多情姿態挽留他，狠狠咬著唇，瞪大了雙眼看著他落寞的背影消失在她的視線裏，一寸一寸逼回了眼中的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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