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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雌雄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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巖香寺的火燒亮了京城的半邊天, 驚動了城中大半百姓。

火勢太過兇猛,再加上又是在山上,不好引水滅火,滾滾黑煙在夜空中籠罩了一整個夜晚。

奇異的是,待到天亮官府要去滅火時,那火卻隨著晨曦的出現消失了,只剩下一堆被燒剩的殘骸, 而巖香寺裏的所有和尚都離奇失蹤。

寺中那顆巨大的紅豆杉樹,更是燒得連根都不剩。

異事在京城內傳開,一時間流言紛飛。

司徒舟蘭站在東湖橋邊, 聽著四周都是討論巖香寺一事,知曉是鐘國義的事失敗了。

先前鐘國義來邀請她一同行動時,她就拒絕了。

鐘國義為了殺溫禪,自願獻身給腐骨妖, 在她看來是十分愚蠢的行為,因為她早就知道鐘國義不會成功, 只要梁宴北還守在溫禪身邊,那麽對他做什麽都太過困難,其最根本,還是也要從梁宴北下手。

她回到自己住的地方, 自床榻下拿出一個雕著鏤空花紋的木盒,打開之後裏面還有個蓋子是橢圓的小盒,司徒舟蘭小心翼翼的把盒子拿出來。

蓋子打開後,裏面是泛著銀色的稀水, 水中有兩只幾乎看不見的肉蟲緩慢的游動著,司徒舟蘭看了一眼,詭異一笑,又把小盒蓋好,裝在自己身上。

她把東西藏好之後起身踏出房門,被門外的單柯攔了個正著。

“阿蘭,你要去做什麽?”單柯的聲音有些冷漠。

“單二哥,這跟你沒關系,你別介入。”司徒舟蘭也以冷淡相應。

“鐘文晉身上的蠱,你是從哪得到的?”單柯上前一步逼問,雙眉皺得很緊,“你真的在養蠱?”

司徒舟蘭生怕自己身上的東西被發現,忙後退一步,道,“那是我在別地買的,只是普通蠱而已,我看著好玩便帶來一只。”

“對人體無害?”其實他先前已經向她問過了,這次又確認了一遍。

司徒舟蘭有些不耐煩,卻又不敢表現出來,只道,“放心吧,無害的,若是有什麽問題,我會親手給他拔蠱。”

單柯道,“阿蘭,我們是一起長大的,我知道你並非心惡之人,但願你別執迷不悟。”

勸導的話,單柯說過很多,從金陵一路說來了京城,而今他也覺得累了,最後提醒了一句,他轉頭離去,不再多說。

司徒舟蘭看著他的背影,心道,還差一點,只差一點。

抱緊懷中的小木盒,司徒舟蘭匆匆走出衙門,往梁府去,路上她盡量避開了人比較多的街道,行至梁宅旁時,卻突然被人從背後捂住口鼻。

司徒舟蘭並不會武,根本沒察覺有人的靠近,更別說掙脫了,還來不及掙紮就被人蒙住了眼睛,緊接著後頸一痛,就暈了過去。

恢覆意識之後,她的後頸還是酸痛的,眼前依舊蒙著什麽東西,手腳被縛住,坐在一個硬邦邦的椅子上,她擡了擡腦袋,發出一絲嗚咽。

“好像醒了。”身邊有人道。

“把蒙眼的取下來。”另一人道。

司徒舟蘭立即聽出第二人是九殿下溫禪的聲音,下一刻眼睛就被亮光刺痛,她皺眉眨了眨,適應光線之後,擡眼一看,就看見了溫禪。

他坐在鋪著雪白狐裘的軟椅上,一身杏黃色的錦衣,頭上戴著端正的羊脂玉一般白的玉冠,如墨的黑發綰起,刻著如意紋的白簪折射溫潤的光,俊俏的面上帶著淡然的笑意,優哉游哉的端起一杯茶盞淺嘗兩口。

“九殿下,你這是何意?”司徒舟蘭冷著神色問,她雖然惱怒,但並不是大喊大叫撒潑女子。

“司徒舟蘭,我把你請來這裏,原因你自己應該知道吧?”溫禪反問。

“請?”她嗤笑,“殿下的禮節還真是特別。”

“大膽!”阿福在一旁道,“你算什麽東西?敢跟我們殿下這麽說話?!”

溫禪擡手制止,“你先退下,我與她單獨聊聊。”

阿福應聲行禮,恭敬的退出大殿,輕輕的帶上殿門,整個殿內就剩下兩人。

“恕民女愚鈍,不明白殿下的意思。”司徒舟蘭一派冷硬作風,似乎拿準了溫禪不敢對她如何一樣。

想著自己畢竟是姓司徒,在金陵也有相當重的分量,且又是梁宴北一起長大的妹妹,就算是礙於梁宴北,溫禪也不會對她出手。

溫禪放下茶盞,輕挑眉,“你愚鈍?”

他從茶壺後拿出一方小盒,輕放在司徒舟蘭的眼下,“這東西是什麽?”

看見這小盒之後,她臉色才劇變,“你竟然搜我身?”

“我請你來禧陽宮,自然要確認你身上有沒有什麽危險物件。”溫禪輕笑,隨後拿出一大把紙包藥,還有幾個小瓷瓶,叮叮當當的掉落在桌上,“你看,你身上可藏了不少東西,誰知道這裏面哪一樣是致命的呢?”

司徒舟蘭的怒火一下子沖到腦頂,也維持不得冷淡的模樣,恨聲道,“你把東西還給我!”

溫禪冷眼看她,問道,“你拿著這兩只蟲子去梁府,是想做什麽?”

“你監視我?”司徒舟蘭難以置信的瞪著溫禪。

他揚起譏誚的神色,“監視你又如何?”

說著將小盒的蓋子打開,撇了一眼裏面的兩只小蟲,“這兩只小蟲游得挺歡,你揣在懷裏,可是什麽寶貝東西?”

“不是不是!”司徒舟蘭慌忙否認,“只不過是兩只普通的小蟲罷了,我養著玩的。”

“養著玩啊……”溫禪若有所思,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在桌子上敲著,“你說的是真話嗎?”

司徒舟蘭道,“九殿下,你派人將我打暈帶來這裏,可有想過後果?司徒家好歹在江湖是有名有望的,就算宴北哥不會站在我這邊,還有單家……”

“我不想聽那些。”溫禪打斷了她,道,“這兩只蟲,是蠱對吧?”

她神色一滯,原本還帶著威脅的面色忽而一轉,浮上些許恨意,笑了一下說,“是啊,就是蠱。”

溫禪不動聲色,任她繼續說。

“你既然知道了,那我就明說,這種蠱是我特地為宴北哥準備的,名為雌雄蠱,殿下沒聽過吧?”司徒舟蘭對著溫禪嘲笑,“它們是我托人在妖市上買的妖蠱,雌入男體,雄入女體,成熟之後便可讓男女相互愛慕,時間越長,愛意越深。”

溫禪聽到這,氣得牙邦咬得疼,面上卻不顯,“你想把這餵給梁宴北?”

“殿下,你好歹講些道理,我陪了宴北哥十幾年,我們打小就訂了姻親,前些年他出了事,我耐心陪在他身邊六七年,只為等著他恢覆正常娶我,你為何要橫插一腳?”司徒舟蘭似開始陷入癲狂的狀態。

“男婚女嫁才是天經地義,我可以為宴北哥生兒育女,你呢?你能做什麽?”她道,“司徒與梁家在金陵之內,早就是人人讚頌的親家,只要宴北哥吃了雌蟲,一切就可以回歸正常了,這樣不好嗎?”

“你憑什麽替梁宴北做決定?!”溫禪雙眸滿是冰冷,“他有他愛的人,你又算什麽?”

“你若是不從中作梗,宴北哥愛的人就是我,也只能是我!”她喊道。

溫禪笑了,帶著濃郁的嘲諷,“憑著一只妖蠱,你就算騙得了天下所有人,你能騙得了你自己嗎?”

“這對我來說不重要。”司徒舟蘭道,“我只要他的愛。”

“可惜你的詭計被的發現了。”溫禪嗤笑,“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殿下,雌雄蠱並不是天下獨此一對,你拿走了這對,我還可以去妖市上買,只要我還待在宴北哥的身邊,我就一直有機會。”司徒舟蘭有恃無恐,“你無法阻止,我與梁家上下早已形同家人,隨時可以下手。”

溫禪閉了閉眼睛,似乎在順氣,拳頭握得緊緊的,崩在爆發的邊緣,他道,“你休想!”

她見溫禪氣成折磨樣,無端的開心,正想笑,就被外面傳來的聲音打斷了。

“殿下,梁公子來了。”

司徒舟蘭眼睛一亮,張口就要大喊,溫禪卻動作極快的掐了她的啞穴,再把先前蒙她眼睛的布捂在嘴巴上。

她瘋狂的掙紮起來,想鬧出些動靜,奈何身上的繩索綁得實在太緊,她半分都動彈不了。

溫禪把兩扇屏風給拉開,把司徒舟蘭連人待椅子給藏在後面,因為拉得急促,屏風處留下一條縫,司徒舟蘭的眼睛恰好對著那處,她看見溫禪把桌子上的東西囫圇收拾了一下,揉了揉臉,道,“讓他進來。”

然後就是門響的聲音,梁宴北進門就喊,“殿下,外面好冷啊,你還讓我站那麽久……”

說著隨手脫了身上的大氅,搭在一旁的椅子上,瞥眼看見桌子上還有半盞熱茶,他順手拿起來喝了。

溫禪問,“你這時候來做什麽?”

“來看看你啊。”他答。

走過屏風之時,司徒舟蘭又發狠的開始掙紮,企圖制造出一些響動,溫禪註意到她的意圖,忙用一大串笑聲把那細碎的聲音壓下去。

梁宴北很意外,笑瞇瞇問,“殿下是碰見什麽事了?這麽高興?”

“你來看我,我就高興。”溫禪說,然後拉著梁宴北遠離了屏風,說,“我這兩天剛做成了一個笛子,吹給你聽聽。”

他從案桌那邊拿出一個盒子,將裏面打好油的短笛拿出,沒來得及讓梁宴北細看,就直接放在嘴邊吹。

說起來溫禪還是會吹一點的,畢竟自己也是個做笛子的老手了,做完之後總忍不住想吹,但是他從沒有因此去學過,只是自己摸索。

能吹出響,但是並不好聽,可溫禪為了壓住司徒舟蘭發出的那些小動靜,還是厚著臉皮吹,不一會兒整張臉就漲得通紅。

梁宴北對這笛聲表示非常詫異,聽了一會兒想要勸說算了算了,但見溫禪吹得賣力,一點也不給他說話的機會。

“殿下……”他試著喊了一下。

溫禪充耳不聞,側過身去換了口氣繼續吹。

而司徒舟蘭這邊快急得吐血,一邊聽著刺耳的笛聲,一邊也又要費勁心思讓梁宴北註意到自己,手腳都磨得生疼。

就在溫禪要換第三口氣的時候,梁宴北忽而一把拉過他的手腕,拿走他的短笛,將人給輕輕一推,推到了墻上。

然後他整個人貼上去,也不給溫禪反應的機會,俯下頭含住他的唇。

司徒舟蘭看見這一幕之後,整個人像是被雷劈了一樣,僵住所有動作,瞪大眼睛。

她看著梁宴北將溫禪的身形覆住,手扶住他的後腦,親吻裏透著一絲溫柔的意味,封住了溫禪的所有聲音。

這算什麽?!這是什麽?!

她從沒有想過自己會親眼看見這樣的場景,透過這一條縫,刺得她眼睛生疼,她恨不得立即掙脫桎梏,沖出去對面前的兩人一頓拳打腳踢。

梁宴北很快就松開了溫禪的唇,沿著他的嘴角往下,留下一個個輕觸的吻,最後在他耳根處咬了一下。

溫禪的臉還紅著,一想到司徒舟蘭還在房中,就更加有些羞赧,不自在的咳了一聲,低低埋怨道,“能不能不要突然的胡鬧?”

梁宴北蹭了蹭他的鼻尖,“是殿下的樣子太可愛了,我忍不住嘛。”說完他把短笛抵在唇邊,輕輕一吹,清幽的笛聲便滑出,只一個音,就已成韻。

“下回我教殿下吹。”他說。

溫禪點點頭,“我可記下了啊,不能食言。”

“我對殿下何時食言過?”梁宴北順手把笛子揣進了自己的袖中,又點了一口他的唇說,“我還要去面聖,晚些再來看你。”

溫禪此刻真是巴不得他走,立即道,“雪厚路滑,你路上小心些。”

梁宴北應了一聲,繞過桌椅向屏風走來,司徒舟蘭見狀又忙掙紮,希望他能聽見。

然,梁宴北走過屏風時,朝著細縫裏看了一眼,明明白白的對上司徒舟蘭的目光,只停頓一瞬,卻又在剎那後走了過去,司徒舟蘭一下子僵住了。

他看見了!他一直都知道她在這!但卻選擇了無視!

梁宴北俊美的臉上揚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拿了大氅披在身上,來也匆匆去也匆匆,臨別時還頗是不舍的看了溫禪好幾眼,而後冒著寒風離開了禧陽宮。

溫禪確認他離開之後,松了口氣,打開了屏風,卻看見司徒舟蘭一臉失了魂一樣的呆滯神情,還以為她是被方才梁宴北親自己給嚇到了,便沒在意。

他說,“司徒舟蘭,我雖然不會殺你,但我也不會就這麽輕易的放過你。”

他轉身拿出了那個小盒,解下她嘴上的綢布,捏著司徒舟蘭的下巴迫使她張大嘴,“你就好好享用你買來的這一對妖蠱吧。”

她意識到溫禪想做什麽,忙劇烈的掙紮,但溫禪手上的力氣極大,鉗住她的臉動彈不得,只得生生吞下他灌進嘴裏的雌雄蠱。

溫禪還捏了一下她的咽喉,確保她全部吞下,才松了手,笑說,“這樣也挺好,以後你最愛的人就是你自己,誰也不會奪你所愛。”

司徒舟蘭渾身顫抖起來,劇烈的咳嗽,不斷的幹嘔想讓自己吐出那對蠱蟲,可蠱蟲有生命,一入口就往裏鉆,進了內腑血脈之中,根本無法憑借著幹嘔排出。

淚水洶湧而下,不一會兒就打濕了她整張臉,絕望鋪天蓋地。

那個跟著她一起長大的宴北哥,會保護她也會關心她,像兄長又像親人的哥哥,如今竟為了一個外人徹徹底底的拋棄了她!

她費盡心思所做的一切,都在那一個對視的瞬間,化為腐朽,煙消雲散。

溫禪看著她痛哭流涕,心情大好,差點笑出聲,端著個穩重的外皮揚聲喊道,“來人!”

阿福應聲進來,“殿下,奴才在。”

“把她送回去。”溫禪指著司徒舟蘭道,“隨便找一地兒扔下就行。”

“溫禪!我恨你!”她怨毒的瞪著溫禪,詛咒道,“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阿福聽了一怒,立馬上前甩了她一個十分響亮的耳光,“呸!閉上你這張爛嘴!”

溫禪倒不在意,笑說,“你說你恨我?”

他走近司徒舟蘭,神色越發冷然,“你可曾想過,我曾經有多麽的恨你?就因為你這一對雌雄蠱,毀了我半輩子,如果可以,我真想把你抽筋拔骨,折磨致死,解我心頭之恨。”

他的神情在這一瞬變得極其恐怖,讓司徒舟蘭不由自主的退縮。

但是下一刻,溫禪又恢覆了往日的溫潤,笑著道,“但我不會那樣做,我要讓你自己嘗嘗這些惡果,在不甘心和怨恨中一點一點的消亡,像鐘文亭一樣,像鐘國義一樣。”

司徒舟蘭發出歇斯底裏的叫喊,瘋了一樣的掙紮,想扯斷身上的繩索,雙眸裏充著血,看樣子是恨極。

阿福被她這模樣嚇了一跳,忙拉著溫禪後退幾步,對外面道,“來人!來人!”

先前將司徒舟蘭綁來的暗衛早就準備著,聽見他一喊齊刷刷的進門,跪在地上待命。

“快把人扔出宮。”阿福道,語氣裏是萬般嫌棄。

暗衛上前,把還在嘶吼掙紮的司徒舟蘭一下子砍暈,像來時一樣,帶出了皇宮。

阿福送一口氣,“殿下,這女子一看就是個瘋子,你還離得那麽近,萬一咬到你了可怎麽是好?”

“她脖子哪有那麽長?”溫禪坐在軟椅上舒服的嘆一口氣,“你說一對雌雄蟲在同一個宿體裏會發生什麽?”

“是相親相愛一同繁殖後代呢?還是會為了爭宿體互相殘殺呢?”

阿福不明白他說的什麽,但還是認真想了想,道,“或許會為了生存繁殖後代吧,然後吃空宿體?”

想著,他打了個哆嗦,“奴才怎麽覺得有些嚇人。”

“有嗎?”溫禪笑說,“我覺得還不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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